○帝王部 访问
王者作民父母,富有寰海,念九围之至广,当万机之且繁,若非明四目,达四聪,询于刍荛,延夫隽造,或西清之蜒嗷,蛐室之论思,博采风谣,广求民瘼,则何以察牧守之廉浊,览古今之废兴,究洪范之旨以叙彝伦,探治化之典以益神智,加夫纳谠议为治平之本,诫谄谀乃丧乱之源,俾上心繇是下浃,下情得以上通,靡不繇斯道也!《书》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盖百王之攸戒者矣。
舜好问而好察迩言迩,近也。近言而善,易以进人察察而用也
。
周武王既克殷,访箕子曰:「于乎维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天不言而默定,下民助合其居,使有常生之资也
。我不知其尝伦攸叙言我不知天所以定民之常道,次序何繇
?」箕子对曰:「在昔鲧湮,洪水汨,陈其五行湮,塞汨,乱也。治水失道,是乱陈五行
」。帝乃震怒不异,《洪范》:九畴,彝伦攸ル帝,天也。天以鲧如是,乃震动其威怒,不与天道。大法九类,言王问所繇败也
。鲧则殛死,禹乃嗣兴《春秋传》曰:「舜之诛也,殛鲧。其举也,兴禹」。
。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天与禹、雒出书也。神龟负文而出,列于背有数,至于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
。
成王问政于尹逸曰:「吾何德之行尹佚,史佚也
?而民亲其上?」对曰:「使之时而敬顺之」。王曰:「其度安至?」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王曰:「惧哉,王人乎?」尹逸曰:「天地之间,四海之内,善之则吾畜也,不善则吾雠也。昔夏、商之时,臣反雠桀纣,而臣汤、武、宿、沙之民,皆自攻其君而归神农伏羲、神农之间,有共工宿沙、霸天下者也
,此世之所明知也,如何其无惧也!
汉景帝时,袁盎为吴相,病免,虽居家,帝时使人问筹策。武帝时,鲁人申公见帝,帝问以治乱之事,申公已八十。馀老对曰:「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董仲舒为江都相,废在家,朝廷如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其家而问之,其对皆有法。
宣帝时,赵充国为右将军,罢就第。朝廷每有四夷大议,常与参兵谋问筹策焉。
元帝时,京房为郎。永光、建昭间,西羌反,日蚀又久,眚亡,光阴雾不精精谓日光不清明也
。房先言其将然屡中,天子悦之,数召见问房。
武帝建始三年冬,日食地震,同日俱发。诏举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帝特复问太常丞谷永。永对曰:「日食地震,皇后贵妾专宠所致」。后永为凉州刺史,当之部时有黑龙见东莱,帝使尚书问永,受所欲言。元延元年,永为北地太守,时有灾异尤数,永当之官。帝使卫尉淳于长受永所欲言。
后汉光武数引公卿、郎将列于禁坐禁坐,犹御坐也
,广求民瘼,观纳风谣。又尝召见诸郡,计风土及前后守令能否。蜀郡计掾樊显进曰:「渔阳太守张堪,昔在蜀郡,其仁以惠下威,能讨奸前。公孙述破时珍宝,山积卷握之,物足富十世,而堪去职之日,乘折辕车,布被囊而已」。帝闻,良久叹息,拜鱼复长鱼复县属巴郡
。
张纯为五官中郎将,明习故事,建武初,每有疑议,辄以精谓日光清明也。访、纯后兼虎贲中郎将,数被引见,一日或至数四。范升为博士,数诏引见,每有大议,辄访问。
明帝时,窦固代魏应为大鸿胪,帝以其晓习边事,每被访问。
杨仁补北宫卫士,令明帝引见,问当世政迹,仁对以「宽和任贤,抑除骄戚为先。
顺帝时,杨厚为侍中,特蒙引见,访以时政。
桓帝时,刘涉,河间栾城人,为侍中、虎贲中郎。桓帝以涉宗室之贤,特加敬异。每有疑事,尝密谘问之。
魏文帝时,臧霸为执金吾,位特进,每有军事,尝谘访焉。
王肃为秘书监,明帝尝问曰:「汉桓帝时,白马令李闵鲜檠缘壅呲,幸病J堑,塾不谛当,何得不死?」肃对曰:「但为言失逆顺之节。原其本意,皆欲尽心,念存补国。且帝者之威,过于雷霆,杀一匹夫,无异蝼蚁。宽而宥之,可以示容。受切言,广德宇于天下,故臣以为杀之未必为是也」。帝又问:「司马迁以受刑之故,内怀隐切,著史记非贬孝武,令人切齿。对曰:「司马迁记事不虚美,不隐恶。刘向、扬雄服其善记,事有良史之才,谓之实录。汉武帝闻其《史记,取孝景及已本纪览之,于是大怒,削而投之于今。此两纪有录无书。后遭李陵事,遂下迁蚕室。此为隐切在孝武而不在于史迁也。高堂隆为侍中,领太史令,崇华殿灾,明帝诏问:隆「此何咎?于礼宁有祈禳之义乎?」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诫也。惟率礼修德,可以胜之。《易传》曰:上不俭,下不节,孽火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室,天火为灾。此人君苟食希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殿上起也。上天降鉴,故谴告陛下,宜增崇人道,以答天意。昔太戊有桑仙于朝,武丁有ず,雉登于鼎,皆闻灾恐惧,侧身修德。三年之后,远夷朝贡,故号曰中宗高宗,此则前代之明鉴也。今案旧占,灾火之发,皆以台榭宫室为诫。然今宫室之所以尤广者,实繇宫人猥多之故。宜简择留其淑懿,如周之制,罢省其馀。此则祖乙之所以训高宗、高宗之所以享远号也」。诏问隆:「吾闻汉武帝时柏梁灾,而大起宫殿以厌之,其义云何?」隆对曰:「臣闻西京柏梁既灾,越巫陈方建章是经,以厌火祥,乃夷越之巫所为,非圣贤之明训也。《五行志》曰:柏梁灾,其后有江充巫蛊,卫太子之事,如《志》之言,越巫、建章无所厌也。孔子曰:灾者修德应行精滔喔,幸越淙司。是以圣主睹灾责躬,退而修德以消复之。今宜罢散民役,宫室之制,务从约节,内足以待风雨,外足以讲礼仪。清扫所灾之处,不敢于此有所立作。Ψ莆嘉禾,必生此地,以报陛下恭之德,岂可疲民之力,竭民之财,实非所以致符瑞而怀远人也」。帝遂复崇华殿。时郡国有九龙见,故改曰九龙殿。陵霄阙始构,有鹊巢其上。帝以问隆,对曰:「《诗》云: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今兴宫室,起陵霄阙,而鹊巢之,此宫室未成,不得居之象也。天意若曰,宫室未成,将有他姓制御之,斯乃上天之戒也。夫天道无亲,惟与善人不可不深,防不可不深虑。夏、商之季,皆继体也,不钦承上天之明命,惟谗谄是从。废德糜,故其亡也忽焉。太戊、武丁睹灾竦惧,祗承天戒,故其兴也勃焉。今若休罢百役,俭以足用,增崇德政,动遵帝制,则除普天之所患,兴兆民之所利。三王可四,五帝可六,岂惟殷宗转祸为福而已哉!臣备腹心,苟可以繁祉圣躬,安存社稷,臣虽灰身破族,犹生之年也。岂惮忤逆之灾,而令陛下不闻至言乎?」于是帝改容动色。
晋武帝时,曹志为国子博士志,陈思王植子
帝尝阅《六代论问,志曰:「是卿先王所作邪?」志对曰:「先王有手所作目录,请归」。寻按。还奏曰:「按录无此」。帝曰:「谁作?」志曰:「以臣所闻,是臣族父ぁ所作,以先王文高名著,欲令书传于后,是以假⒌墼唬汗爬匆喽嘤惺枪」。宋焦卿曰:「父子证明,足以为审。自今已后,可无复疑」。
郑默为散骑常侍,武帝问以政事,对曰:「劝稼穑,务农桑,为国之具。选人得才,济世之道。居官久职,政事之宜。明慎黜陟,劝戒之繇。崇尚儒素,化道之本,如此而已矣」。帝志陈思王植子善之。
明帝时,侍中王导侍坐,帝问前世所以得天下,导乃陈帝创业之始。及文帝末,高贵乡公事,帝以面覆床曰:「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
穆帝时,虞喜博学,累以博士常侍徵,不就。永和初,有司奏称十月殷祭,京兆府君当迁祧室,征西川三府君。初毁主,内外博议不能决。时喜在会稽,朝廷遣就喜谘访焉。
后魏道武时,李先为博士,帝问先曰:「天下何者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先对曰:「唯有经书三皇五帝治化之典,可以补王者神智」。又问曰:「天下书籍,凡有几何?朕欲集之,如何可备?」对曰:「伏羲创制,帝王相承,以至于今。世传国记,天之秘纬,不可计数。陛下诚欲集之,严制天下诸州郡县,搜索备送,主之所好,集亦不难」。帝于是班制天下,经籍稍集。
崔玄伯为黄门侍郎,道武幸邺,历问故事于玄伯,应对若流,帝善之。帝又引问古今旧事,王者制度,治世之则。玄伯陈古人亦或讥作者之体,及明君贤臣,往代废兴之繇,甚合帝意。
孝文太和十三年二月庚子,引诸臣访政道得失损益之宜。
李冲为南部尚书时,议礼仪,议律令,润食希辞旨,刊定轻重。孝文虽自下笔,无不访决焉。
高涛秘书令孝文从容问淘唬罕人,旱不调五喜,皇旌我灾乖,侄致丰稔」。对曰:「昔尧、汤之运,不能去阳九之会。陛下道同前圣,如其小旱何?但当旌贤佐政,敬授民时,则灾自消禳矣」。又问:「止盗之方,淘唬何?羲尉。树德猛兽不过其乡。卓茂善教,蝗虫不入其境。彼盗贼者人也,苟训之有方,宁不易息?当须守宰贞良,则盗止矣」。
韩显宗为中书侍郎,后与员外郎崔逸等参定朝仪。孝文曾诏诸官曰:「自近代已来,高卑出身,皆有常分,朕意一以为可,复以为不可,宜相与量之」。李冲对曰:「未审上古已来,置官列位,为欲为膏梁子弟,为欲益治赞时?」帝曰:「自然为治」。冲曰:「若欲为治,陛下今日何为专崇门品,不有拨才之诏?」帝曰:「苟有殊人之伎,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门,假使无当世之用者,要自德行纯笃,朕是以用之」。冲曰:「傅寺劳,岂可以门地见举」。帝曰:「如此济世者希」。秘书令李彪曰:「师旅寡少,未足为援,意有所怀,不敢尽言于圣日。陛下若专以门地,不审鲁之三卿,孰若四科?」帝曰:「犹如向解」。显宗进曰:「陛下光宅雒邑,百礼惟新,国之典章,指此一选。臣既学识浮浅,不能援引古今,以证此议。且以国事论不审,侍中、秘书监令之子,必为秘书郎,顷来为监、令者,子皆可为不?」帝曰:「卿何不论当世膏腴为监、令者?」显宗曰:「陛下以物不可类,不应以贵承贵,以贱袭贱」。帝曰:「若有高明卓尔、才具超出者,朕亦不拘此例」。后为本州中正。
后周武帝时,于翼为安州总管。建德四年,帝将东伐,朝中未有知者,遣纳言卢韫等前后乘驿,三诣翼问策。焉翼赞成之。
唐太宗贞观元年闰三月壬申,帝谓「萧嬖唬弘奚俸霉矢,自谓能尽其妙。近得良弓十数以示弓工,弓工乃曰:皆非良材也。朕问其故工,曰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刚劲而遣箭不直,非良弓也,朕始悟焉。朕以弧矢定四方,用弓多矣,而有天下日浅,为治之意,固未及弓,弓犹失之,何况于治乎」自是亟延老问之政术,京官五品已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延与语,询访外事,务知百姓疾苦,政教之得失焉。丙子,太子少保李纲进谒,帝以其年老,令在左右,扶之,命与同坐,访以致治安民之道。纲对曰:「伏见陛下德化天下既就,钇嚼铣加耷吵衔匏」。及帝固问之,因言曰:「假臣三两日当更奏上」。
十二年九月,帝顾谓侍臣曰:「帝王之业也,草创与守文孰难?」司空房玄龄进对曰:「天地草昧,群雄竞起,攻破乃平,战胜乃克。繇此言之,草创为难。至如守文,惟在心耳。心若行善,何难之云」。侍中魏徵对曰:「帝王之起,必承衰乱,覆灭昏狡,百姓乐推,四海归命,天授人与,翻为不难。然既得之后,志趣骄逸,百姓乐静而行役不休,百姓凋残而役务不息。有国之弊,尝繇是起。以斯而言,守文为难」。帝曰:「昔房玄龄从我定天下,备尝辛苦,出万死而遇一生,所以见草创之难也。魏徵日与我安天下,虑生骄逸之端,必陷危亡之地,所以见守文之难也。今草创之难,既已往矣,守文之难者,当思与公等慎之」。玄龄等拜手曰:「陛下发德音,臣等不胜欣庆」。
十五年二月,帝谓侍臣曰:「守天下难易」。魏徵曰:「甚难」。帝曰:「任贤能受谏诤即可,何谓为难?」徵曰:「自古帝王在忧危之间,则任贤受谏。及至安乐,心怀宽怠,恃安乐而欲宽怠,言事者唯令兢惧,安而能惧,岂不为难」。九月癸酉,诏集刺史以上升殿,亲问之曰:「卿等在州,何以抚教?」定州刺史薛献对曰:「老者国家所敬,臣每存恤之。少者,国家所养,臣每劝戒之。田畴虽荒,渐加垦辟,礼义既行,产业咸振,此皆禀之圣化,非臣等之力」。帝曰:「如公之所奏,足称循良清净为政,朕所望于公等也」。
十月,帝问特进魏徵曰:「朕为人主,仰止前烈,至于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四者,帝王以为称首,朕皆庶几自勉之苦,不能自见,不知于朕之身何等为优」。徵曰:「德仁功利,陛下兼而有之。然内平祸乱,外除戎狄,是陛下之功安堵黎元,各有生业,是陛下之利。繇此言之,功利居多耳。
十六年八月丁酉,帝谓侍臣曰:「当今国家何等最急,各为我言之」。中书侍郎岑文本曰:「《传》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繇斯而言,礼也为急。
高宗永徽五年四月,帝问侍臣曰:「隋炀帝既承文帝之后,人心已定,遂尔狼狈。当时朝臣亦有谏不?」太尉。无忌」对曰:「当时亦有谏者」。炀帝不能用,向扬州日有两人谏并罴法。帝又问曰:「三品以上亦有谏者,不无忌」。对曰:「三品纵有谏诤,外人多不知。苏威献《五子之歌》,亦为极谏」。遂三叶除名。至如宇文述等既见宠佞拒谏,末年全无敢言者。化及反后,杀虞世基,裴蕴责其不谏。蕴对化及曰:「公先人好佞,故谏不行耳。此是天将废隋,长其为恶,故不谏以至于亡」。帝嗟久之。
显庆元年四月,帝谓侍臣曰:「驭下之道,前王深以为难。朕思育黎庶,计古先帝王应有其要。公等可思此术,为我具论之」。中书令来济对曰:「臣闻齐桓公出游,见一饥寒,老人命食之。老人曰:请遗天下食。公遣遗衣,老人曰:请遗天下衣。桓公曰:府库有限,安能周及?老人曰:君能春不夺农,时人即有食。夏不夺桑务,人即足衣。繇此言之,省其徭役,人自安矣。近者为山东役丁年,别有数万人,将烦扰,取庸雇人,复恐非宜。臣望量事遣之,天下幸甚」。帝从之。
三年十月,帝因于古长安城游览,问侍臣曰:「朕观故城旧基,宫室似与百姓杂居,自秦、汉已来几?」侍中许敬宗对曰:「秦都咸阳,郭邑连跨渭水,故云渭水贯都,以象天河。至汉惠帝始筑此城,其后苻坚、姚苌、后周并都之」。帝又问:「昆明池是汉武帝何年中开凿?」敬宗对曰:「武帝遣使通西南夷,而为昆明滇池所闭,欲伐昆明国,故因镐之旧泽以穿池,用习水战。元狩三年事也」。帝因令敬宗与弘文学士具检秦、汉已来历代宫室处所,以奏其年代。
麟德二年三月,帝谓侍臣曰:「吾闻隋炀帝巡游无度,志在华侈,不忧人力,供顿之外,献食者多,州县官人,更相夸尚,所进之馀,埋之于野。此事虚实,炀帝亦颇知乎?」许敬宗曰:「隋时李安期家有一孔雀卵,遂贵买以充献食,自此竞觅珍奇,无所爱[A092]。
咸亨三年四月,帝问中书令阎立本、黄门侍郎郝处俊:「伊尹负鼎俎于汤,应是补缉时政,不铸鼎所缘,复在何国?将为国之重器?」历代传宝」立,本以古义对。
玄宗开元五年正月,将幸东都,而太庙屋坏,帝召宋杆整,奈势涔数傅茸嘌。员菹氯年之制未毕,诚不可行,幸且停幸东都」。帝又召姚崇问曰:「朕临发京邑,太庙无故摧坏,恐神灵诫以东行不便邪?」崇对曰:「太庙殿屋,本是苻坚时所造,隋文帝创立新都,移宇文庙,故殿造此庙。国家又因隋旧制,岁月滋深,朽蠹而毁。山有朽坏,尚不免摧。既久来枯木,合时摧折,偶与行期相会,不是缘行乃摧。以臣愚见,旧庙既朽烂,不堪修理,望移神主于太极殿安置,更改造新殿,以申诚敬」。车驾依前径发。帝曰:「卿言正合朕意」。乃幸东都。
天宝二年十一月,天下诸州朝集使见于温泉宫。敕曰:「古者诸侯岁时朝觐,将以陈其政理,用申卿等受委亲民,远来会计,经途冒涉,曾并安好。朕每忧勤,念兹黎庶,悯其徭役未遑,流寓莫归,是以当宁兴叹,中宵忘寝,永言共理,实冀分忧。凡有百姓及鳏寡孤独并乏绝之户,征镇之家,凡可矜恤。卿等此来,若何为养?今年稼穑,大率少似不丰,闾阎之间,有贮积否?至于百姓间事,朕欲委曲尽闻。卿等远来疲劳,卒难备对,且听寻亲知,续当序进,以问风化」。
代宗宝应元年十月,元帅雍王帅师东讨,帝御延英殿大会南北军诸将问以东征之事。帝曰:「安不忘危,前王所戒。脱有不利,卿等以为何如?」诸将咸曰:「睿谋先定,军必大捷」。帝曰:「逆竖负恩灭义,残害生人,宗庙之灵,亦宜授首。以朕薄德,敢望殊勋。所赖一二爪牙,共成功业,居安之虑,祗畏良深。卿等并蕴将略,岂无所见」。开府仪同三司管崇嗣进曰:「元帅亲征回纥,助我保有万胜,愿陛下勿以为忧」。帝曰:「是何言哉!卿固未足以论」。右金吾大将军薛景先进曰:「臣素无略,傥或退衄,臣愿募勇士一二万人,摧锋先死耳」。帝曰:「忠壮之言也。卿昔凤翔之功,何尝一日忘之」。左金吾大将军长孙全绪进曰:「陛下忧深谋远,询于刍荛。臣愚以为贼若出城交战,破之必矣。若入河阳城,不得与战,回纥不晓攻城,相持旬月,则恐离贰,须先为之图。何者?贼已受围官军,且休养士卒,张势以守之,或以交锋,贼自然退。陈留援绝,河北气沮。乃分命光弼等军南取汴州,抱玉等军往收河北,不出旬日,必捷书继至,是先断其手足也。然后纵间城中,元恶之与胁从,必相疑贰,则殄灭之势固可知也」。帝曰:「卿言甚善,可条以进来」。遂命同关、陕、太等州军戒严。
德宗贞元中,张建封为徐、泗、濠等州节度,来朝京师。时诏书务免百姓诸色逋欠钱物等,帝以问,建封奏曰:「凡逋欠钱物,皆是累年积月,无可徵收,今虽下此诏,百姓亦无裨益」。时河东节度李说、华州刺史卢徵皆中风疾,口不能言,足不能行,但信左右胥吏以为政。建封皆奏之,帝嘉焉。
宪宗元和二年七月,谓宰臣曰:「当今政教所施,何者为急?」李吉甫对曰:「为政所急,谅非一端,自非事举其中,固不可臻于至理。然国以人为本,亲人之任,莫先牧宰。叵狄环健H,袅察得人,委之临列,群臣承式,政化自宣。苟或非才,为蠹实甚。繇是而言,观察刺史之任为切。自昔唐、虞三载考绩,三考黜陟,故得久于其事,风化可成。而末代命官,多轻外任,选授之际,意存沙汰,委以藩部,自然非才。刺史数广,益非选择。加以更代促遽,人无安志,迎送之费,竭耗不供,此最为弊。圣虑所及,实穷政本。伏望慎守良制,改革前失,则四海蒙福,人无苟且之心矣」。帝深然之。
三年十一月,帝问宰臣:「为理之要,裴潭栽唬合日其心。帝深然之。
六年三月,帝谓宰臣曰:「为政宽急,何先权?」德舆对曰:「圣王设刑法,本以佐德化,期于无刑。仲尼有云:政宽则民慢,慢则糸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古人有云: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圣贤折狱众疑之罪与五刑之疑皆赦。是以有流宥之典,有金赎之制。所贵导德齐礼,不务威刑。秦任法律,视人如草芥。及赵高傅胡亥,教以刑法,不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即位。未几,天下大溃。汉兴,高祖除秦苛制,与人约法三章,文、景二帝,恭俭爱人,始蠲去肉刑,恻隐之教,洽于人心。当时风俗敦朴,公卿耻言人过,刑狱衰息。国家自高祖革隋,以宽代虐。及太宗文皇帝大圣至仁,见《明堂图》,始禁鞭背之制。列圣承遵,德厚成俗。是以虽天宝季年,大盗连起,以及建中,河朔悖乱,皆坐自擒灭,人心归于本朝,此诚厚下感恩之所致也」。帝曰:「朕尝读《贞观政要》,见太宗文皇帝立言行事,动本至仁。当时四海欣戴,以致钇结岽,虽有拒命之臣,不能动众,实宽仁所致,诚符公等之言也。此既为政大本,当与公等同心务之」。德舆等拜贺而出。
七年二月癸巳,帝谓宰臣曰:「卜筮之事,圣贤亦固言之。然当时习者或中或否,闻近俗尤崇此术,何也?」李绛对曰:「臣闻古先圣王设卜筮者,盖以畏天命不敢专。是以将有为有行,或有大疑,必先谋及于心。及卿士及庶人,然后卜筮,五者皆从,谓之大同。三从二逆,亦可兴事,盖以参考天人,用彰大顺。又以聪明英爽,不贰以典司之令,蓍龟必以诚既得象,又究以极数,参诸人谋,然后能中。故卜筮可以示人,不可以助于教。《虞书》所谓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叶从,明先诚也。《春秋左氏传》:述穆姜将之东宫,史卜之曰:吉姜自谂之曰卤。竟如其言,明实不与兆协也。语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诗云:我龟既厌不我告,犹明黩神也。必卜至诚应顺之事而聪明精微者,执之然后能至焉。末俗浮伪,幸以徼福,正行虑危,邪谋觊胜,持疑昏惑,谓小数能决之。而愚夫愚妇,假时日鬼神者,欲利欺诈,参之见闻,用以刺射小近之事,举众神而异之。繇是风俗近巫,流荡忘返,此诚弊俗也。圣所及,实辨邪源,但存而不论,弊斯息矣。且《传》曰:吉卤繇人。《书》曰:惠迪吉,从逆卤如影响。又曰:天道福,善祸淫。《易》曰: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自天,讨吉无不利。视履考祥,休咎可知矣。岂候愚人小数欺诞之说,以邀无妄之福乎!」上深然其言。
九年九月己亥,帝谓宰臣曰:「朕顷在藩邸,常见侍读言。及建中岁,朱Г盗据宫阙,德宗皇帝播迁梁、汉,累月艰危,銮舆乃复,每用追愤,至今不忘,然未言贼臣兆乱之繇,卿等详记之否?」李吉甫对曰:「德宗皇帝建中之初,躬行慈俭,首任崔谈ξ,宰相推诚⒏,抖遵正道,损乘舆车服,减太官常膳,罢奇巧鹰犬之贡,外国献驯象,以为劳费伤物之性,放之于江泽。听览万机,孜孜不怠。于时四方企望至理,及谈﹂舛继其任者,或非其人,忠诤不闻,小人乘间邀功,求便以苟媚。当时以为河朔未宾,宜用力取,甘言先入,主听致惑。是时,讨李希烈,物力已耗,赵赞司国计,纤琐削急,曾无远虑。以为国用不足,宜赋取于下,以资军蓄。与谏官陈京等更陈计策,赞请税京师居人室宅,据其间架差等计入。陈京又请籍列肆商贾资产,以分数借之,宰相同为欺同,遂行其计。及诏出之后,中外沸腾,人怀怨诽。时又配王公已下及常在方镇之家僮及马,以助征行,公私嚣然矣。朱Г前自范阳入觐,已尝历陇州节度,统卒备边此际。初罢镇,在京,素蓄奸谋,又窥时病。建中四年十月,诏徵泾原兵数千东讨,希烈使姚令言主之。军次麓ㄓ兴,竟┒俚比馐,辰愿蔬菜。兵士素惮东征,又怨刻薄,遂偶语窃忿,渐至喧呼,令言号令止之,众又不听,遂弯弓射令,言不中,令言驰入。上变而乱,军遂斩关鼓,言讶氤堑伦谖,拍炎麇嵋。允百骑与顺宗西趣奉天,京师震骇。而乱军迎Г称尊号,公卿已下狼狈奔赴行在,为贼屠戮,或累日不食。既达奉天,贼Г遂自县城闾莸氐腊。俣司鹤骼祷氕,为将设拒,而李怀光自河朔拥兵数万来援,贼乃解围。而怀光又以势逼自疑。旋肆蠊,硌缘伦、诰迤溆朐,敉谋一夕赴梁、汉,以深阻自固。明年五月,李晟自渭桥收京师,舆驾乃旋。山东诸将闻京师乱,各还军,而希烈益炽。怀光又据河中叛,岁馀乃剪灭。于时天下至危,略无宁处,因之蝗虫为灾,斗米至一千二百,人或相食,饥旱之灾,于此为甚。德宗乃下哀痛之诏,责躬谕众,人心稍安,徵其乱阶,实繇轻用兵,又信小人剥下之言,以至危乱。古人譬兵犹火,不戢自焚。又曰:「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使之,为国家灾害并至。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诚以其为上敛怨也。陛下为理励精,深究理道。追念前朝之失,用为元龟,居安思危,实天下幸甚」。帝嗟叹数四,称陈京、赵赞,为贼臣者久之。
十一年正月,以淮西久宿兵,诏宰臣集百寮议:「今用兵已久,利害相半,不知进兵攻讨,退兵固守。至于赦宥,合有良规,直言可行,不必引古。亦欲观卿士才用,宜各具议状以闻」。
十三年六月甲寅,集文武百寮于中书,敕:「李师道潜包逆心,伪陈诚恳。缘自淮西用兵已后,愆[C260]屡起,累有疏陈,请舍凶逆,阴通信使,数致帛书。又逆党訾嘉珍等翻取凶徒,谋烧雒邑。中使李重秀宣谕到本道,又纵官健凌暴。况又闻近去十年六月伤害宰辅之事,端本实启潜谋,凡此罪名,皆当不赦。师道自知过咎难掩,群言累遣。崔承宠、王玄同将表请令长子入侍,兼献、沂、密、海三州。今忽翻然尽变前意。应所陈列,无非妄言。其师道并军将健儿表共三道,语颇悖慢,宜出宣示」。遂命百寮议可徵可赦以闻。
十四年三月,帝谓宰臣曰:「听受之间,大是难事,推诚选任,谓所任委者必合悉心。及至临事亦闻,皆有颇曲。朕临御已来,岁月渐久,虽不明不敏,然见物理渐详,每欲于事察审,比令学士编录古今,疑谤相类者成一书,昨已披阅见暧昧,似是之事,颇为鉴戒」。崔群等奏曰:「无情曲直,辨之实难。孔子所谓众好之众,恶之必察焉。诚以巧言浸润,微昧难觉,故古之鞫狱,皆五听三讯,虑其冤诬,择贤任之,严法断之,使人务诚直,理归公正,则亦何繇致蔽伪也。陛下览古今惑听之说,以广聪明,鉴往慎来,实天下幸甚。
穆宗长庆元年正月,帝飨太庙,礼毕,复斋于郊坛行宫,出朱雀门,命宰臣行驰道中,以备顾问。
八月,帝谓宰臣曰:「国家贞观中致理和平,盖太宗文皇帝躬行至德,以启王业。及至开元,累有内难。玄宗临御,兴复不易,而一朝声名最盛,历年最久,何以致之也?」崔植对曰:「前代创业之君,多起自民间,知百姓疾苦,初致丕业,皆能励精。太宗皇帝又特禀上圣之资,同符尧、舜,是以贞观一朝,四海宁泰。又有房玄龄、杜如晦、魏徵、王种辈为辅佐股肱,动得直言,事无不理。主圣臣贤,固当如此。玄宗虽守文继体,常经天后,朝夕危惧,久遘危难。开元初得宋,敢Τ缥之为政,此二人皆上才正直,动必推公。又每尽忠言,致君于道赋。⒆孕瓷惺槲抟菀黄为图以献,玄宗置之内殿,出入观省,咸记在心。每叹古人至言,后代莫及,故任贤戒欲,朝夕孜孜。开元之末,因无逸,图损坏,始以山水图代之。自后既无座右箴规,又奸臣用事,希恩养育,讫于天宝,实兆乱萌。建中初,德宗皇帝尝问先臣开元、天宝间事,先臣具以此事陈奏。臣在童黾次牌渌敌胖,古人以韦弦作戒,其益弘多。陛下既留神思理,伏望亦以无逸为元龟,则天下幸甚」。帝深善其言。
十一月,帝谓宰臣曰:「前史称汉文帝惜十家之产而罢露台,又云身衣弋绨,履革舄,集上书囊以为殿帷,何太俭也。信有此乎?」崔植对曰:「良史所记,必非妄言。汉兴,承亡秦暴酷之后,项氏战争之馀,海内圳吧人劳疲。汉文仁明之主,起自代邸,知稼穑之艰难,是以即位之后,躬行俭约,继以景帝,亦遵此风。繇是海内之人,咸乐其生,家给户足。迨至武帝,公私殷富,用能出师征伐,威行四方,钱至贯朽,粟至红腐,上下侈靡,资用复竭。末年税及舟车,人不聊生,户口减半,乃下哀痛之诏,封丞相为富民侯,史皆记之,固是实事。且蚕耕之勤,出自人力,用之无节,何繇以致富︹。据武帝嗣位之初,物力丰殷,前代无比,固当因文帝俭约之致也」。帝曰:「卿言善,但患行之为难耳」。
二年,帝谓兵部侍郎薛放曰:「为学经史何先」放对曰:「经者,古先圣人至言多,仲尼所发明,皆天人之至理,诚万代不刊之典也。史则历记成败,杂书善恶,各录当时之事,亦足以鉴其兴亡。然得失相参,是非无所准的,固不可与六籍为比伦也」。帝曰:「六经》所上不一,志学之士白首不能尽道,如何得其意要乎?」对曰:「《论语》者《六经之华,《孝经》者人伦之本,穷理之要,真可为圣人至言。是以汉朝《论语》首列学官,光武令虎贲之士皆习《孝经》,弦宗亲为《孝经》注解,皆使当时大理,四海久安。盖人知孝慈气感和乐之所致也」。帝曰:「圣人谓孝经为至德要道,其信然矣」。
太宗即位,召见太子太傅赵宗儒,访以理道。对曰:「尧、舜之化,慈俭而已,陛下守而勿失」。帝嘉纳之。
开成元年五月乙卯,帝御紫宸殿,问宰臣曰「为政之道,自古所难」李石对曰「朝廷法令行即理。臣闻文王陟降在上,陛下推赤诚,上达于天,何忧不理」帝曰「至理繇人,为复繇时」李固言曰「陛下求理之心,天所降也,行之即为时运」郑覃曰「繇圣帝繇忠臣,是皆繇人。石曰亦繇时运。且九庙圣灵,锺德于陛下乃时也。陛下行己之道,则是繇人若言尽繇人,则前代帝王尽有德。行者当乱离不可制,止之时,又焉得不繇运」帝然之。
二年二月,帝御紫宸殿,谓宰臣郑覃、李固言李石曰:「《顺宗实录》似未详实,史官韩愈不是当时人否?」石曰:「韩愈,贞元末屈为四门博士」。帝曰:「司马迁与任安书,全是怨望。所以汉武本纪,事多不实」。覃曰:「汉武中年后,大发戎马,拓土开边,生人耗竭,粮食襄不给。本纪》所述,亦非过言」。石曰:「史笔不直,率多无后。郑覃所陈,志在几谏。欲陛下究竟盛德,故言汉武不屈」。帝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诚可为戒」。覃因曰:「伏知陛下一夜观书,无不该涉,然经典要切不过一二百言,圣意所存,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二句实可寝食」。佩服固言曰:「圣人为理,兢兢业业而已」。帝曰:「闻外郡其有无政处,卿亦知否?」固言曰:「臣见说邓州王堪衰耄颇甚,随州郑襄亦无政术」。帝曰:「王堪岂不是贞元中御史否?时三院御史只此一人犹在。又问:「唐州是赵蕃否?」宰臣皆曰:「是」。覃曰:「王堪,臣见是旧人,举为刺史。郑襄比来守官,亦无败事。若言外郡不理,臣亦更有所闻。事未详审,不敢指说」。宰相退,召起居张次宗问刺史次宗曰:「王堪实衰耄,恐须与替。御史中丞狄廉磷啾舅臼碌垡。嘁匀郡访之廉猎唬和蹩氨纫嗔直但耄已及之。邓州疆土阔,馆驿多须有才力,方可集事。又数道防秋兵,路出邓州,馈饷之繁,不供是惧。唐州赵蕃未闻有过。随州郑襄臣素不识,又问邓州有何土产,对曰:「所出止于粗糸由绢,与三数种药列在贡籍。至如南都赋襄橙邓橘,亦无其实」。盖以廉脸N邓州刺史也。京兆尹归融谢赐府司钱五万贯,又奏所赐钱半充司农寺菜价讫,帝因问融曰:「蔬粝粝字有赖音乎?」融曰:「有赖音」,又问粝当是极粗饭否?」融曰:「此盖近于脱粟」。
三年十一月癸酉,帝御紫宸殿,问宰臣曰:「天宝后事实不可,当时姚宋在否?」李珏曰:「此时已罢」。珏又曰:「玄宗谓群臣曰:我自即位,不曾枉诛一人,不知任林甫破人家不少」。陈夷行曰:「陛下不可移权与人多」。时杨嗣复曰:「夷行此言未了,并惑陛下。顷太宗用房玄龄十六年,魏徵十五年,何尝有变?臣以为用房、魏多时,不为不理用邪?佞一日不可耳。
四年闰正月戊申ト内,帝问宰臣曰「人言识词,岂实有乎」嗣复曰:「光武好识,多以识决事」。于是识书大行,为后代笑。班叔皮著《王命论》,以止庸妄乱奸者之心。李珏曰:「识乱之时,佐命者务称符命,致理之代,只合推诸人事」。帝深然之。
三月丁丑,帝于紫宸殿问宰臣曰:「南朝惟以写经造佛为功德,此岂为功德耶?」杨嗣复曰:「古称博济生人谓之功,布泽无私谓之彼,岂足称功德哉?」郑覃曰:「功德莫大于济生人」。帝曰:「功济生人,德及后嗣,宜哉」。四月,帝于紫宸殿谓宰臣曰:「天后朝用人,自布衣便与宰相,当时还得力否?」嗣复曰:「天后与今日事异,深行刑辟,轻用官爵,乃自图之计尔。若历试方见其用,当艰难之时,则要拨擢,今既无事,且循资级。古人云:三纲失序,拨士为相,四夷交侵,拨卒为将。此盖不得已之时,非理平之事。
六月,帝问宰臣左丞韦温:「不许:「郎官姚最赴上如何?」杨嗣复曰:「韦温志在铨择,清流姚最亦不闻有缺落事,自行殿中授职。盐铁判官元崇之系复有公才,今乃奖之。如有公才,即不为清流,恐无人作官,似敦晋之风」。嗣复又曰:「使府判官,今人数猥多,徒有縻费,臣欲条流」。帝曰:「莫限及人才否?」嗣复曰:「有人才自别,但澄去滓弊者,菁华自出」。帝曰:「萧复为相难,言者必言贞元之贤相也,卿其志之」。
宣宗雅好儒术,每上殿与朝士从容,未尝不论及前代兴亡。
后唐明宗天成三年十一月,帝顾侍臣而言曰:「自古铁券,其事如何?」赵凤对曰:「此则帝王誓之,赐其子子孙孙,长享爵禄」。帝曰:「先朝所赐,惟三人耳。崇韬、继恩,寻皆族灭。朕之危疑,似朝露耳」。嗟叹久之。赵凤曰:「帝王执信,故知不必铭金镂石」。帝曰:「敢不深诫」。
四年七月,帝御中兴殿对宰臣。帝问冯道曰:「外边有何事?」道曰:「无事」。帝曰:「何云无事?」道曰:「政平讼理,人安岁稔,故无事」。
八月,帝御中兴殿,宰臣论时政何者为切,冯道对曰:「务惜生灵为《切臣记》。近代词人为古调《诗》云: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暇。鹊醚矍按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剁猜摅燮,短油鑫荽耸,意虽俚浅,规谏殊深。臣讽诵之,实觉有理」。帝深纳之。
九月,帝御中兴殿,顾谓宰臣曰:「时事近日如何?」冯道奏曰:「臣省事已来,无岁不闻战伐,盖政令不一,王纲弛紊。伏自陛下纂隆五载,服之以武威,怀之以文德,任贤不贰,去邪不疑,天下归心,人知耻格。近岁已来,可谓无事」。赵凤进曰:「《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愿陛下常以此道始终,则运祚无穷矣」。
长兴三年二月,帝顾谓宰臣曰:「近日时事何如?」冯道对曰:「京城人户转多,时物至贱,前代或移徙户口以实京师,今不假如此,圣意所感也」。
废帝在位,尤好咨询,乃诏宣徽使李专美、端明殿学士李崧、吕琦、枢密直学士薛文遇、天文赵延碌雀直,于中兴殿庭设穹庐,每至宵分,与之评议。
汉高祖天福十二年十月,帝北巡,幸蘧伯玉庙,驻跸,赐臣寮酒。帝曰:「朕早闻伯玉知非之名,何以立庙于此?」宰臣对曰:「此地古卫国,蒲城,伯玉则蒲人也。少有名德,为乡里所称。其君灵公惑于夫人,南子蔽于宦官,雍渠贤者罕获其用,大夫史笄、跫藏、浇淦、渥、釉、唬何、抑蘧,伯玉贤而不能举于国,为罪人也。若死,君必亲吊,当为我陈尸于庭,具而言之,冀其信我而用伯玉也」。灵公寻擢为大夫,国繇是理,故鲁仲尼两入卫,以伯玉为主人。伯玉死,里人思之,故为设祠。其后载于祀典,因而不绝。帝闻之,感叹者久之。
周世宗显德二年四月,临轩顾谓宰臣曰:「朕听政之馀,思政教未敷,区宇未混,中宵辍寐,若纳于隍。窃观历代君臣,治国家临下事上之道,深为不易。又念自唐、晋失德之后,乱臣黠虏僭窃,暴慢者多。今中夏虽渐小康,吴、蜀、幽并尚未平荡,声教有限,朕实疚怀。宜谕臣寮,各述论策,宜尊经济之略,副予求贤致理之志也」。于是命翰林承旨徐台符已下二十馀人,各撰《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平边策》各一首以进,帝皆亲览焉。其平边策率,皆以修文德、来远人为意。翰林学士陶像家、怯史中丞杨昭俭、比部郎中王朴等四人,即以江、淮封境,密迩我疆,请用师以取之。帝自高平克捷之后,尝训兵讲武,思混一天下,及览其策,欣然听纳,繇是图南之意益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