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四十六

○帝王部 智识

《易》曰:「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若乃知几其神,惟睿作圣,既明且哲,显仁藏用,非圣人孰能与于此哉?三王之前尚矣。自汉而下,膺运历而履尊极者,乃有挺非常之姿,蕴维新之识,表章乎文理,究达乎情伪,虑于未兆,见于未萌。明治体之要,通时用之变,防微杜渐,以息乎厉阶,探赜索隐,以参乎系表。用能总御群品,嘉靖多方,窒奸慝之源,塞妖妄之迳,克贞王度,以熙众志。其或位处明两,事彰先见,渊识独运,嘉言罔伏,垂之绨缃,良可述也。

后汉光武初,起义兵见李轶,言舀事,更始贵将谓朱鲔等。帝深疑之,常以戒兄伯升曰:「此人不可复信」。后更始收刘稷,将诛之,伯升固争李轶、朱鲔因劝更始,并执伯升,即日害之。光武鉴前事之违,存矫枉之志,不以功臣任职,虽寇、邓之高勋,耿、贾之鸿烈,分土不过大县数四,所加特进,朝请而已。帝知天下疲耗,思乐息肩。自陇、蜀平后,非儆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尝问攻战之事,帝曰:「昔卫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明帝十岁,能通《春秋》,光武奇之,十二为东海公,天下垦田,多不以实。又户口年纪,互有增减。诏下州郡,检复其事。而刺史太守多不均平,或优饶豪右,侵刻羸弱,百姓嗟怨,遮道号呼。时诸部各遣使奏事,光武见陈留吏牍上有书,视之云:「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因诘吏,繇趣,吏不肯服,抵言于长寿街上得之。抵,欺也。光武怒,帝在幄后,言曰:「吏受郡敕,当欲以垦田相方耳」。光武曰:「即如此,何故言河南、南阳不可问?」对曰:「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为准」。光武令虎贲将诘问吏,吏乃实首服如帝对。于是遣谒者考实,具知奸状。建武二十七年,北单于遣使诣武威求和亲,光武召公卿廷议不决。时帝为太子言曰:「南单于亲附北人,惧于见伐,故倾耳而听,争欲归义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塞,臣恐南单于将有二心,北人降者,且不复来矣」。光武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魏太祖以安定太守笄,鹦私之官,戒之曰:「羌胡欲与中国通,自当遣人来慎,勿遣人往。善人难得,必将教羌。胡妄有所请求」。因欲以自利,不从,便为失异俗意,从之则无益。事兴,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请为属国都尉。帝曰:「吾预知当尔,非圣也,但更事多耳」。

文帝初为太子,任城王彰之讨乌丸,力战而胜,北方悉平。及军还,时太祖在长安,召彰诣行在所。彰自代过邺,太子谓彰曰:「卿新有功,今西上宜无自伐,应对尝若不足者,彰到如太子言,归功诸将」。太祖喜,持彰须曰:「黄须儿大奇也」。

明帝好学多识,特留意于法理。自即位之后,褒礼大臣,料简功能真伪,不得相贸,务绝浮华,言替毁之端。行师动众,论决大事,谋臣将相,咸服帝之大略。性又强识,虽左右小臣,官簿性行,名迹所履,及其父兄子弟,一经耳目,终不遗忘。

晋宣帝为魏太傅,辅政尚书邓芾钍、さ、扔令曹爽建立功名,劝使伐蜀,帝止不可,爽果无功而还。

文帝为魏相国,欲遣锺会伐蜀。西曹属邵悌求见曰:「今遣锺会率十馀万众伐蜀,愚谓会单身无重任,不若使馀人行」。帝笑曰:「我宁当复不知此耶?蜀为天下作患,使民不得安息,我今伐之,如指掌耳,而众人皆言蜀不可伐。夫人心豫怯,则智勇并竭,而强使之梦敌禽耳。惟锺会与人意同,今遣会伐蜀,必可灭蜀灭蜀之后,就如卿所虑,当何所能一辨耶?凡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心胆已破故也。若蜀破,遗民震恐,不足与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若作恶髫,底悦获宥,卿不须忧此,慎莫使人闻也」。及会白,邓艾不轨,帝将西,悌复曰:「锺会所统五六倍于邓艾,但可敕会取艾,不足自行」。帝曰:「卿忘前时所言邪,而更云可不须行乎?虽尔,此言不可宣也。我要自当以信意待人,但人不当负我,我岂可先人生心哉?近日贾获军,问我言,颇疑锺会不?我答言,如今遣卿行,宁可复疑卿邪?贾亦无以易我语也。我到长安,则自了矣」。军至长安,会果已死,咸如所策。

明帝幼而聪哲,为元帝所宠异。年数岁,尝坐置膝前,属长安使来,因问帝曰:「汝谓日与长安孰远?」对曰:「长安。近不闻人从日边来,居然可知也」。元帝异之。明日宴群僚,又问之,对曰:「日近」。元帝失色曰:「何以异间者之言乎?」对曰:「举目则见日不见长安」。繇是益奇之。

后魏太武时,群臣白帝,更峻京邑城隍,以从《周易》设险之义,又陈萧何壮丽之说。帝曰:「古人有言:在德不在险。屈丐蒸土筑城,而朕灭之,岂在城也?今天下未安平,方须人力,土功之事,朕所未暇。萧何之对,非雅言也」。

孝文南伐,以李冲兼左仆射,留守雒阳。车驾还都,引见冲等,谓之曰:「本所以多置官者,虑有令仆ウ弱,百事稽壅。若明则听断,独专聪则权势大并。今朕虽不得为聪明,又不为劣ウ。卿等不为大贤,亦不为大恶。且可一两年许,少置官司」。又尝谓太子太傅穆亮曰:「徐州表给归化人禀,王者民之父母,诚宜许之。但今荆扬不宾,书轨未一,方欲亲御六师,问罪江介,计万户投化,岁食百万。若听其给也,则蓄储虚竭,虽得户千万,犹未成一同。且欲随贫赈恤,卿意何如?」亮对曰:「所存远大,实如圣旨。

隋高祖潜龙时,尝与宇文庆言谓曰:「天元实无积德,其相貌寿亦不长。加以法令繁苛,耽恣声色,以吾观之,殆将不久。又诸藩微弱,各令就国,曾无深根固本之计,羽翮既翦,何能及远。尉迟迥贵戚,早著声望,国家有[C260],必为乱阶。然智量庸浅,子弟轻佻,贪而不慧,终致亡灭。司马消难反覆之虏,亦非池内之物,变在俄顷。但轻薄无谋,未能为害,不过自窜江南耳。庸、蜀险隘,易生难阻。王谦愚蠢,素无筹略,但为人所误,不足为虞」。未几,帝言皆验。

开皇初,益州糸管梁睿上平陈之策,帝善之,下诏曰:「公英风震动,妙雷莺嵯荡,江南宛然可见,循环三复,俱以欣然。公既上才,若糸戎律,一举大定,固在不疑。但朕初临天下,政道未洽,恐先穷武事,未为尽善。昔公孙述、隗嚣,汉之贼也,光武与其通和,称为皇帝。尉佗之于高祖,初犹不臣。孙皓之答晋文,书尚云白,或寻款服,或即灭亡。王者体大,义存遵养,虽陈国来朝,未尽藩节。如公大略,诚须责罪。尚欲且缓其诛,宜知此意。淮海未灭,必兴师旅,若命水龙,终当相屈。想以身许国,无足致辞」。睿乃止焉。

唐太宗贞观元年,谓侍臣曰:「周武王平纣之乱,以有天下。秦始皇乘周之衰,遂吞六国,何祚运长短,若此之悬也?」左仆射萧娼曰:「纣为无道,天下苦之,故八百诸侯,不期而会。周室虽微,六国无罪。秦氏专任智力,蚕食诸侯,平定虽同,人情则异」。帝曰:「不终。周既克殷,务弘仁义,秦既得志,专任诈力,非但取之有异,抑亦守之不同。取或可以逆守,不可以不顺。祚之修短,意在兹乎?姘菔衷唬菏等缡ブ挤怯,蕹贾所及也。又尝谓侍臣曰:「神仙事本虚妄,空有其名。秦始皇非分爱好,遂为方士所诈,乃遣童男女数千人,随其入海求仙药。方士避秦苛虐,因留不归。始皇犹反侧踟蹰以待之,还至沙丘而死。汉武帝为求仙,乃将女嫁道术人,事既无验,便行诛戮。据此二事,神仙不须妄求也。

二年,太常少卿祖孝孙奏新乐,太宗曰:「礼乐之作,盖圣人缘物设教,以为樽节,治之隆替,岂繇于此?」御史大夫杜淹对曰:「前代兴亡,实繇于乐。陈将亡也,为《玉树后庭花》。齐将亡也,而为《伴侣》之曲。行路闻之,莫不悲泣,所谓亡国之音。以是观之,盖乐之繇也」。帝曰:「不然。夫音声能感人,自然之道也。故心嗾呶胖则悦,忧者听之则悲,悲悦之情在于人心,非繇乐也。将亡之政,其民必苦。然心之所感,故闻之则悲耳。何有乐声哀怨,能使悦者悲乎!今《玉树》、《伴侣》之曲,其声俱存,朕当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矣」。尚书右丞相魏徵进曰:「古人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乐在人和,不繇音调」。帝然之。

四年,帝临朝,问房玄龄、萧嬖唬核逦牡酆稳缰,饕病6栽、唬嚎、思焊蠢袂诶退颊,每一坐朝,或至日侧。五品以上引坐论事,宿卫之人传餐而食,虽非性体仁明,亦是励精之主也。帝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此人性至察而心不明。夫心暗则照有不通,至察则多疑于物,又欺孤儿寡妇以得天下,尝疑群臣内怀不服,不笮湃伟偎久渴,陆宰跃龆纤湓蚶蜕,窨嘈挝茨,芫响独沓。臣既知上意,亦复不敢直言,宰臣以下承受而已。朕意则不然。以天下之广,海内之重,千端万绪,须合变通,皆委百司为国思审关繇宰辅,安稳奏闻,岂得以百司万机独断一人之虑也?」因令诸司曰:「若诏敕颁下,有未稳者,必须执奏,不得顺旨,即便施行,务尽臣下之心也」。

十年,谓群臣曰:「自古帝王上合天心,以致太平者,皆股肱之力也。朕比开不讳之门,直言之路者,庶知冤屈,欲闻规谏。比来以奏封事者盈于箧笥,多讦人细事,殊无可采。朕历选前王,但有君疑于臣,则下情不能上达,欲求尽忠极虑,何可得哉?而无识之人,务行谗毁,交乱君臣,殊非益国。自今以后,宜弃私为公,小事不须闻奏。有上封者,朕当以言,倘俗镏」。

十七年,太常丞邓素使高丽还,请于怀远镇加戍兵以逼高丽。帝谓之曰:「远方不至,则修文德以来之,未闻一二百戍卒能威绝域者也。仁义忠信,不理于内,兵甲士卒,远劳于外,有国之深忌,朕所不取也」。是岁,林邑王遣使,云为扶南所攻,乞师救援。帝曰:「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尔为邻国、扶南,安敢侵逼?此是尔惧,自来将无事矣」。后有使至,果如帝言。

十八年九月,帝谓侍臣曰:「夫人心与貌不相副者多矣,或有发言方正,而心行邪曲,或辞色柔和,而志存忠鲠。或貌类∨扯,勇堪制敌,或果复私雠而怯于公战。或外若至公,而内多奸诡,或迹杂埃滓而实怀清白。或质性劣弱,而妄言入死,或口未及言,而身能践难,心迹暌谬,安可胜纪。夫玄天高远,四时有常,即日月运行,乐不逾度,此所谓天远而必信,人近而难知也」。

十二月,李思摩部落众十万、胜兵者四万人叛。思摩渡河,请居内地,诏许之,处于胜、夏二州之间。群臣或以帝方东征,河南去京不远,今近处强胡,非计之得,请帝镇雒阳,无东征。帝曰:「夫为人君者,当从德义而无猜疑。比屋可封,化尧之德也。比屋可诛,化纣之恶也。昔成汤、周武,化桀、纣之遗氓,各从其化,无不迁善。孔子云有教无类,岂徒言哉!昔隋炀帝无道,百姓嗟怨。玄感作乱,非夷狄者也。但君无疑贰,夷狄可以效忠。君多猜嫌,股肱必至构祸。朕虽不敏,颇识机宜。昔隋氏伐辽,徵发百姓,人皆断手,坏足亡命山野。朕今征行,取其情愿,募十得百,募百得千,不预从军者心嗌盈路,所谓创事而不违。朕但忧念苍生,心常不懈,虽居河南,济贫赡弱,想其怀恩,入于骨髓。又延ヌ嗜欲,且同今不近,走延ヌ而远来归朕,其情易见」。因谓黄门侍郎褚遂良曰:「尔知起居宜记之。我保十五年中,突厥无事矣。

高宗初为晋王,受《孝经》于著作郎萧德言。太宗问曰:「此书中何言为善?」对曰:「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君子之事上,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太宗大悦曰:「行此足以事父兄,为臣子矣」。及为皇太子时,有告遂州都督彭王元则之罪,太宗召元则功曹而问之,功曹为之隐。太宗怒而杖之于前,退朝问太子曰:「人君大柄,赏罚是也。今功曹何如?」太子对曰:「草野之人,天子召问,惶恐失度,即之臣以为太急」。又问:「然则彭王若何?」对曰:「陛下之弟,情所友爱,愿付所司详鞫,断之未晚也」。太宗称善。自是太宗坐朝,尝令太子侍立。百司奏事毕,留中书门下三品平章事。太宗因为太子陈说孝道,论及政事,或时有决罚,令太子评其可否,商榷辩论,深达政要,群臣莫不叹服。

显庆二年,道王友王玄策奏言:「臣从西域使回,将长年婆罗门至此,问其合药之法,报臣必成恩旨。今若放还,恐失方术之士」。玄策退,帝谓侍臣曰:「玄策昨进对,言古人欲招天下贤哲,先市骏骨,固请留此婆罗门。朕观其狼戾狷急,恐竟无益。口云:合药成欲服时须断食三日,服药令吐后还断食服药遣三利,令人极瘦困,然后与药,即换肌肉,始得长生,遍观史藉,定无长生之理。昔者秦皇、汉武慕神仙,求采药物,劳役天下,秦皇五十之馀即死。汉武末年,乃至国用糜费功力,不足赖其早觉。昔非下制责躬,息兵止役,始得安静,年逾七十,仅免灭亡。审念此等,必知无成。若有其实,长生之人即今何在?司空李苟栽唬捍,似怕廾盼,丛经试来,或容不可谙悉,前已验其无成,所以放去。今复更来,头须自白,衰老渐及,岂得仙之状耶?玄策诡诳,何处即有所解?昨见其重来,群情已甚惊怪,陛下知无所用,令更放去,臣等不胜喜跃。

睿宗为皇太子,有进三足乌者,天后以为周室嘉应。太子曰:「乌前,足伪也。天后不悦,须臾而一足堕地」。果如其言。

玄宗初,封楚王。天授二年,开府,置官属。始年七岁,因朔望朝见,车骑严整,金吾将军武懿宗见而忌之,遂挤排骑从。帝呵之曰:「吾家朝堂,于汝何事?敢迫吾骑从,则天闻而特加叹异」。

肃宗为皇太子时,天宝十三载,安禄山自范阳入朝,太子观其凶姿,有悖逆之状,言之于玄宗。玄宗易之,不纳。德宗即位,有司言宣政内廊坏,请修缮太丛,疲好隙为魁罡,不利穿筑,请卜他月。帝曰:「《春秋》之义,启塞从时,何魁罡之有?」卒命修之。

宪宗六七岁,时为皇孙,德宗抱置膝上,戏曰:「汝是何人,乃在我怀中」。皇孙对曰:「此祗是第三天子」。德宗惊喜,繇是重之。及为皇太子,宰臣韦执谊幸顺宗寝疾,与王叔文等窃弄权柄,惧太子怒已用事,乃以台州刺史陆质为给事中、皇太子侍读,令质入侍,而潜伺太子意,因用解之。及质发言,太子果怒曰:「陛下令先生与寡人讲学,何得言他!」质惶惧而出。

元和十二年,光禄少卿杨元卿初闻得蔡州,请见,帝曰:「淮西甚有宝货及犀带,臣知往取必得」。帝曰:「朕本讨贼,为人除害,今贼平人安,则我求得矣。宝货犀带,非所求也」。命勿言。

文宗太和九年十二月庚辰,御紫宸殿,宰臣李石奏曰:「请准令,月三日诏命起居舍人执笔记言记事」。帝问宰臣曰:「坊市人得渐安未?」石对曰:「亦已渐安。然近日苦寒Ё,盖缘刑杀致此阴。又罪人索联,枝党未巳。伏乞圣恩特赐宽宥」。郑覃曰「所坐周亲已有处分讫,若不宽解,即恐连累至多」。石又奏曰「昨闻郑注到凤翔,招召兵士至多,所投募者皆被杀戮,窃恐边上乘此生事,伏乞降诏书安谕」帝曰「政贵宽恕,固宜如此」。覃石等曰:「遏恶扬善,古圣所重」。帝曰:「朱叔夜人言,有赃须早令御史鞫问,如无过,即与洗雪,无令虚受赃污之名」。又曰:「宰相之务,在选贤任用」。石奏曰:「臣与郑覃俱为辅弼,罄竭肝胆,岂敢不尽。但以人各有求,苟遂所欲则美誉至,稍不如意则谤议生。覃曰「事有百司,请各有委任帝曰「各须求才,仍委百司,宰相岂可一一自领,慎不得惧百司有权覃曰「臣常闻李林甫忌前好权。帝曰林甫,奸臣也,岂足论石曰:比者选才,先试以吏事,文武兼才者,或主边兵,或营钱,瞎队心苁氯。会崛胗媒日,皆以资序,繇是进用乏人。帝曰国朝近来取士与向颇异」覃曰「臣闻南朝多用文华,所以不理。今请以才堪即用,不必文词,借如中书舍人草制诏,每人只要三数句语粗说,其人岂必全序官资历任」帝曰「凡进士及第,有方镇奏请判官者,第一任未经作州县官,莫依但第一任,曾作州县官,即第二任依奏。覃曰「此科多轻薄,不必尽用」。帝曰:「轻薄敦重,色色皆有,亦未必全在此科。况此科已二百年,亦不可遽改」。覃曰:「亦乞不崇树石曰人家兄弟十数人或三五人,但稍有知慧者。即业文学若州县有一文学人在其中,虽地至偏远,必少差事。陛下若尽命选授州县官,即请减选」。帝曰:「令加至四十人,三年即选与州县官得资即任诸处奏充判官,卿便处置奏来,帝曰:「朕十年孜孜求理,迄今竟未见太平如何?」覃曰:「究其根源,盖以黎人困弊。臣闻百姓富则国富,国富在藏之于野,欲天下理莫若恤苍生。石曰:「郑覃志在恤苍生,若得术,亦应不难根本。事在朝廷事事节用,务去冗食,祗如司农寺木炭价,每年约支八万贯,有司无以堤防,奸吏因缘所支,不啻一倍。以臣所见,且去簿书奸盗,然后百司理百司理,即天下理,若网在纲,则百事整。帝曰:「我每思贞观、开元之时,睹今日之事,即往往愤气填膺。覃曰:陛下频言及此,臣等不胜庆忭。臣与石等渐期条理,以副圣心。石曰:「求理之道,在乎自上而下。至于禁中衣服装饰外,皆仿人效以为时尚。陛下躬俭节用,风俗已移,长裾大袂,日渐减少。若更令戚属绝其侈靡,不虑下不从教。帝曰:「但左街副使张元昌便用金唾盂,何奢侈之甚。昨因李训事已渐缉矣。覃对曰:「如张元昌事,宜付有司戒约此辈,则人自惕惧。帝曰:「此事亦难家,至户晓戒敕,但要自以俭约化之。朕尝闻前时内库有两领锦衣,爰子其上,饰以金鸟一领。玄宗皇帝幸温汤时,著一领与杨贵妃著。当时贵重如此,如今奢靡,岂复贵之料。今富家亦应往往,而有石曰:毛挝吏部尚书性本清俭,时人尚不敢鲜衣美食,况万乘之留情,故可便为一时之法」。帝曰:「周、孔、文、武之业,后犹陵迟,亦可叹也。石又言曲江亭比,奉诏令百司修造,今将兴功,更俟进止」。帝曰:「且止」。石曰:「开元之时,亭台至盛,今将仿之,未知可否」。帝曰:「在开元之际,天下太平,过有兴役,已是当时末事。况今无当时之太平,而仿当时之末事,岂为宜哉!」石又曰:「请于旧亭子两边,令京兆府量造小屋,馀停罢回充修馆驿,并昨所被诛戮数家家具器用,并请勒度支送,馆驿充用」。宰臣退,帝命起居郎郑朗等盟纪录者,将来一观。郑朗对曰:「臣执笔所纪,便目为史。臣闻自古帝王,不合观史」。帝曰:「故事何在?」朗曰:「臣不敢远徵故实,尝闻太宗皇帝欲亲览国史,用知得失。谏议大夫朱子奢上表曰:史官所述,义归尽善。若至曾玄已后,或非上智中主,庸君食希,非护短见,极陈善恶,恐致史官,何地逃刑」。又闻褚遂良对曰:「今之起居,古之左右史以记人君言行,善恶必书,庶几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帝又谓朗曰:「美此纪且是直书,未有否臧。一见无爽。朗乃进所纪帝略览曰:「卿宜门外重,写录进来」。其日晚,内出诏宣示群臣曰:「美粗@实,茸喑来,所纪之事拟不进。本人君良史,善恶必书。或有平生之鸦安还,乩淼乐体要,垂诸将来,实为取愧。异日临朝,庶几稍改,何妨一见得戒蠊硌浴。

开成二年,尝谓宰臣郑覃、李固言、李石等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德宗皇帝时,班行多阙,岂乏才乎?」石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安有大国无人?盖贞元中进士路塞,所以有才之人或⒓7撬,此乃不进人才之故也」。固言曰:「求才之道,有人保任,便宜奖用,后不称职,即罢黜」。帝曰:「宰相荐人,莫计疏密。朕闻窦易直作相,未尝论用亲情,若已非相才,自须引退。若是公举,何避亲嫌?人鲜全才,但用所长耳」。

三年七月甲子,以卫尉卿王彦威为忠武节度,右金吾大将军史孝章为鼓节度。丁卯,帝于紫宸殿问宰臣曰:「昨除两镇如何?」夷行曰:「但出自圣心,即好」。杨嗣复曰:「若出自圣心,即人心皆惬,如不当不可,但自圣心」。帝曰:「诚如此,吾固无私」。夷行曰:「自三数奸臣窃权,陛下不可倒持太阿,权假何人?」帝曰:「夷行言倒持太阿亦不可,但当与不当,不在倒持太阿」。嗣复曰:「齐桓用管仲,岂谓倒持太阿?」帝曰:「然」。

四年闰正月,谓宰臣曰:「明经会义》否?」宰臣曰:「《明经》只念经┅,不会经义」。帝曰:「只念经┅何异鹦鹉能言」。

四月,帝于紫宸殿谓宰臣曰:「杜闻卸戎П呱,细无欠阙,足见长才」。嗣复、李珏因称其美,请除户部尚书以笫刂。夷行曰:「臣谓一切恩权,合归君上,陛下自看可否?」李珏曰:「太宗任宰臣,天下事皆得平章,谓之平章政事,代天理物,上下不相疑阻,以此能致太平。若除一官,皆须决于君上,即焉用彼相。昔隋文帝一切自用心力,臣下发言即疑。凡臣下用之,即是宰相不用,即是庶寮,岂可自保?」夷行曰:「小官即可大官,须陛下自处置」。帝曰:「卿言总似未当」。夷行曰:「自古败乱,未尝不因恩权在下」。嗣复曰:「夷行必以臣等未合膺委任,不然,何自为宰相,不知宰相之职?」珏曰:「陛下尝语臣云:窦易直劝我每宰相进拟,五人留三人,两人勾一人,渠只合劝我择宰相不合,劝我疑宰相」。帝曰:「易直此言甚鄙」。帝曰:「韦处厚作相,三日荐六节度使,亦可大怪」。珏曰:处厚身为宰相,信佛求功,德殊昧本。

后唐庄宗初,从太祖起义,阒胁肯陆员北呔⒆,浼捌圃粲,銮功居第,一繇是稍优宠。士卒因多不法,或陵侮官吏,豪夺士民,白昼剽攘,酒博喧竞。太祖缓于禁制,独帝不平之,从容白曰:「是防所以止水,礼法所以禁人。未有坏是防而止横流,废礼法而禁凶暴。虽尧、舜、禹、汤之明圣,舍此则无繇致理。窃见将吏骄纵,军士凶豪,不唯蠹耗于生灵,终虑为国之后患。古人防微,杜渐何况?事已显然,不可不禁」。太祖依违之。及安塞不利之后,时事多难,凶焰日炽,氐叔琮屡倾郡邑。康怀贞频犯郊圻,邻援携离,土疆侵削,城门之外,鞠为战场。太祖忧形于色,寝膳不怡。尝宴居,帝侍侧,因启曰:「夫盛衰有常理,祸福,系神道,家世二代,尽忠王室,势穷力屈,无所愧心。物不极则不返,恶不极则不亡。今朱氏攻逼乘舆,窥伺神器,陷害良善,诬诳神祗。以臣观之,殆其极矣。大人当遵养时晦,以待其衰,何事轻为沮丧?」太祖释然,因奉觞作乐而罢。

晋高祖初为镇州节度使,九门县有人鬻地与异居兄,议价不定,乃移于他人。他人须兄立券,兄抑之,因诉于令,令以兄弟俱不义送帝。帝曰:「人之不义,繇牧长新至,教化所未能及,吾甚愧焉。若以至理言之,兄利良田弟求善价,顺之为是,阻之则非,其兄不义之甚也,宜重笞焉。市田则以高价者取之,上下服其明。汉高祖晋天福八年,镇太原,奏以太原往例,每年差人押送葡萄往北朝,今年伏候敕旨。晋少帝有诏罢之,高祖曰:「此土产常物,废而不行,必启戎心以生怨也」。又十一年八月,朝廷以前遣李守贞、皇甫遇、张彦泽再援粮入易、定,彦泽与契丹骑众相逢,逐行四十里,获酋领谐里相公首级。帝有表入贺,因谓寮佐曰:「兵者凶器,战者危事,朝胜夕负,何常之有。今常定内地也,朝廷不能分置屯田,课民种植,俟秋早获清野以待,何须多备兵幕招寇引敌驰斗?是戎人所长坚守,乃为我之利,伺隙待变,平之非晚。今半岁之中,命将两出,翻为敌骑所诱,自取其困,何谋之不审耶?吾恐得其小捷而有后衄,诸君其志之」。

天福十一年十一月,朝廷遣杜重威与诸将攻瀛、莫二州,以诏谕帝。帝谓幕客及左右曰「主上富有春秋,左右乏正人,重威以国亲方擅兵柄,轻为表请,有此无名之役。契丹自阳城不利畜谋,俟便逾一期矣。今国家边上深沟高垒,守犹不足,得有侵越乎?且瀛莫获之无以保,残之是为寇,立敌招怨,在此行也。朝廷以我先帝旧臣,特都统虚名而已,曾不以大事利害一相谋之,社稷至重,良有忧也」始,少帝八年在澶渊为契丹所迫,命帝为北面招讨使,第一诏会兵镇州。第二诏会兵邢台,时以雁门有虏党南下张胁牵之势,故帝亲率兵拒焉。由是两路将行,皆后期不能赴。朝廷以为持疑逗留稽勤王之意,少帝曾谓近侍曰:「太原全不为,朕必贮异志,有处分,便可速为之」识者以为言之非祥,故后虽有委⒅命而无临制之权。帝亦知少帝不为我用,尝镇静自守,无复敢进一言,以箴朝廷之阙。十一月,杜重威入瀛州界,下东城而西,以契丹大至故也。十二月十日,重威以王师降契丹,真定东垣渡、耶律氏率杂虏汉军而南,先遣我降将张彦泽以二千骑驰渡白马津,入汴据之。帝闻而大骇,分兵守境,以备侵轶之患。

十二年十二月,即位。初,殿直韩训进呈造到攻城木凤斧甑畚胖,谓左右曰:「众心成城,众散则城无所保矣,斯何用焉」。

周世宗尝谓侍臣曰:「近代君臣,多不能保其终始,何也?」侍臣奏曰:「盖为臣者不得事君之道,或恃宠以矜功,或纵欲以败度,故虽得其位,旋失其身」。帝曰:「此繇其君也。傥君能驾御,保惜不铎,兜呶V地,则臣下必能保守其富贵,自然君臣保其终始也」。群臣大称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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