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宣公十四年

【经】

十有四年,春,卫杀其大夫孔达。书名,背盟于大国,罪之。夏,五月,壬申,曹伯寿卒。无传。文十四年盟新城。

晋侯伐郑。秋,九月,楚子围宋。

葬曹文公。无传。

冬,公孙归父会齐侯于穀。

【传】

十四年,春,孔达缢而死。卫人以说于晋而免。以杀告,故免于伐。○缢,一赐反。遂告于诸侯曰:「寡君有不令之臣达,构我敝邑于大国,既伏其罪矣,敢告。」诸杀大夫亦皆告。卫人以为成劳,复室其子,以有平国之功,复以女妻之。○复,扶又反。妻,七计反。

[疏] 注「以有」至「妻之」。

○正义曰:《释诂》以「平」为「成」,则「成」亦「平」也。男子谓妻为室,故杜以为卫人以其父有平定国家之劳,复以女妻之。言卫侯以女妻之也。刘炫以为传文无卫侯之女为孔达之妻,「复室其子」,谓复以室家还其子。谓达既被诛,家当没入官,复以孔达财物家室还其子。今知非者,案检传文,上孔达云:「苟利社稷,请以我说。」是孔达忠於卫国,本实无罪。所以告於诸侯,只欲虚以说晋。卫人荷其功力,何得没其家资?男子谓妻为室,则室者对夫之言,故传云「女有家,男有室」。今若以孔达之妻而还其子,便则以母还子,不得云:「复室其子」。又诸国大夫之妻,传皆不载其氏姓,何得独责孔达之妻须言卫侯之女?既言「复室其子」,明孔达之妻则卫侯之女。可知刘以孔达之妻为卫侯之女,於传无文以规杜过,於义非也。

使复其位。袭父禄位。

夏,晋侯伐郑,为邲故也。晋败於邲,郑遂属楚。○为,于伪反。告於诸侯,蒐焉而还。蒐,简阅车马。○蒐,所留反。阅音悦。中行桓子之谋也。曰:「示之以整,使谋而来。」郑人惧,使子张代子良于楚。十二年,子良质於楚。子张,穆公孙。○行,户郎反。质音致。郑伯如楚,谋晋故也。郑以子良为有礼,故召之。有让国之礼。

楚子使申舟聘于齐,曰:「无假道于宋」。申舟,无畏。亦使公子冯聘于晋,不假道于郑。申舟以孟诸之役恶宋,文十年,楚子田孟诸,无畏抶宋公仆。○冯,皮冰反。恶,乌路反。抶,敕乙反。曰:「郑昭宋聋,昭,明也。聋,闇也。○聋,力工反。

[疏] 注「昭,明也。聋,闇也」。

○正义曰:人之听视聪明,唯在耳目而已。郑昭,言其目明,则宋不明也。宋聋,言其耳闇,则郑不闇也。耳目名举一事,而对以相反。言宋不解事,必杀我也。

晋使不害,我则必死。」王曰:「杀女,我伐之。」见犀而行。犀,申舟子。以子讬王,示必死。○使,所吏反,「使者」同。女音汝。见,贤遍反。及宋,宋人止之。华元曰:「过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以我比其边鄙,是与亡国同。○过,古卧反。又古禾反。杀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乃杀之。楚子闻之,投袂而起,投,振也。袂,袖也。○袂,面世反。袖,徐又反。屦及於窒皇,窒皇,寝门阙。○屦,九具反。窒,直结反。

[疏] 注「窒皇寝门阙」。

○正义曰:下云:「剑及於寝门之外」,则屦之所及未至於外,故以窒皇为寝门之阙,谓至门逐及也。庄十九年鬻拳「葬於绖皇」,注云「绖皇,冢前阙」者,亦以此而知也。经传通谓两观为阙,唯指雉门。以雉门高大,为县旧章,而使民观之,故雉门之观,特得阙名。名为阙者,以其在门两旁,而中央阙然为道,虽则小门亦如此耳。故杜於寝门、冢门,皆以阙言之。此作「窒」,彼作「绖」,字异音同,未知孰是。其名为窒皇及巿名蒲胥,其义皆未闻。

剑及於寝门之外,车及於蒲胥之巿。秋,九月,楚子围宋。

冬,公孙归父会齐侯于穀。见晏桓子,与之言鲁,乐。桓子告高宣子。桓子,晏婴父。宣子,高固。○乐音洛。

[疏] 「与之言鲁乐」。

○正义曰:乐,谓乐居高位也。

曰:「子家其亡乎!砍於鲁矣。子家,归父字。怀,思也。怀必贪,贪必谋人。谋人,人亦谋己。一国谋之,何以不亡?」为十八年归父奔齐传。

[疏] 「怀於」至「不亡」。

○正义曰:怀,思也,谓思高位於鲁也。既思高位,必贪。贪必计谋他人。既谋去他人,他人亦谋去己。一国之人谋去之,何以不至亡也?

孟献子言於公曰:「臣闻小国之免於大国也,聘而献物,物,玉帛皮币也。

[疏] 「孟献」至「公说」。

○正义曰:臣闻小国之免罪於大国也,使卿往聘大国,而献其玉帛皮币之物。於是主人亦礼待之,庭前所实笾豆醯醢有百品也。君自亲朝於牧伯之国,而献其治国之功,若征伐之功,於是主人敬以待之。主人之身,有威仪、容貌,车服之饰,有物采、文章。嘉、淑,皆善也,有善言辞,善称赞。燕而送宾,有加增贿货。言宾往既共,则主报亦厚礼。使小国如此朝聘大国者,谋其不免於罪也。若不往朝聘,待其被诛责,而始荐贿货,则无及於好事矣。今「楚子在宋,君其图之」,劝君使往聘也。刘炫以为皆是宾事。「聘而献物」,谓献其国内之物。於是所献之物,庭中实之,有百品。谓聘享之礼,龟金竹箭之属有百品也。「朝而献功」,言治国有功,故土饶物产,於是玄纁玑组,羽毛齿革,乃得为容貌之物采文章。「嘉淑」,谓美善之物。「加货」,谓贿赂之多。多献贿赂,以谋其不免於罪也。 ○注「物,玉帛皮币也」。 ○正义曰:《聘礼》:宾执圭以致命,享用束帛加璧。夫人聘用璋,享用玄纁,束帛加琮,其享币又有皮马。是聘所献物,有玉帛皮币也。

於是有庭实旅百。主人亦设笾豆百品,实於庭以答宾。

[疏] 注「主人」至「答宾」。

○正义曰:《聘礼》:「君使卿韦弁服,归饔饩五牢」。有司入陈鼎、豆、簋、鉶、醯醢百瓮,米百筥,黍、稷、稻、粱,皆设於中庭,是「主人设笾豆百品,实於庭以答宾」也。刘炫谓治国有功、土饶云云。炫以杜注庄二十二年,「庭实旅百,奉之以玉帛」,诸侯朝王陈贽币之象,则朝聘陈币亦实百品於庭,非独主人也。

朝而献功,献其治国若征伐之功於牧伯。於是有容貌、采章、嘉淑,而有加货。容貌,威仪容颜也。采章,车服文章也。嘉淑,令辞称赞也。加货,命宥币帛也。言往共则来报亦备。

[疏] 注「容貌」至「亦备」。

○正义曰:杜谓「於是有」者,皆主人之事,故以容貌为威仪容颜。当谓善为威仪容颜以接宾也。采章,车服文章,谓主人陈设物采文章以接宾,《周礼》车逆之类也。嘉、淑皆训为善。容貌、采章以外,别言善善,故以为令辞称赞,谓接宾之时善言辞、善称赞也。加货,谓好货加增於常,若僖二十九年「介葛卢来朝,礼之,加燕好」,成十三年「孟献子为介,王重贿之」之类,故以加货为命「宥币帛」也。刘炫云:「案此劝君行聘,唯当论聘之义,深不宜言主之礼备。岂虑楚不礼而言此也?君之威仪无时可舍,岂待朝聘宾至,乃始审威仪、正颜色,无宾客则骄容仪?容仪非报宾之物,何言报礼备?」又「献其治国」,刘炫云:「传称朝以正班爵之仪,率长幼之序,则不名献功。成二年王礼巩伯,『如侯伯克敌,使大夫告庆之礼』,则侯伯克敌,只合使大夫告王征伐之功,何故亲朝献牧伯?礼,小朝大。小国不合专征,复有何功可献?炫谓采章、加货,则聘享献国所有。玄纁玑组,羽毛齿革,皆充衣服旌旗之饰,可以为容貌、物采、文章,嘉淑谓美善之物。加货言贿赂之多。皆宾所献,亦庭实也。於聘总言庭实,於朝指其所有,详於君,略於臣也。案庄二十二年传『庭实旅百』,则朝者庭实。又成二年传云:『侯伯克敌,使大夫告庆之礼。』据此文则聘宾有庭实。又『庭实旅百』与『容貌采章』相对,杜何知『庭实』、『容貌』之等,非是宾之所有,必为主人之物?又君无献征伐之功,何以知献功於牧伯?」今知刘说非者,僖二十二年,「楚子入享于郑,庭实旅百,加笾豆六品」。又昭五年,「燕有好货,飧有陪鼎」。僖二十九年,「葛卢来朝,礼之,加燕好」。此传云:「嘉淑,而有加货。」故知「加货」、「庭实」之等,皆是主人待宾之物。《礼》传,宾之於主,无「加货」之文,故杜为此解。襄八年郑伯亲献蔡捷于邢丘,是献征伐之功於牧伯也。刘苟违杜义,以为「庭实旅百」及「容貌」、「采章」、「嘉淑」、「加货」之等,并为宾物。又以诸侯亲朝,无献征伐之功,以规杜氏,违经背传,於义非也。

谋其不免也。诛而荐贿,则无及也。荐,进也。见责而往,则不足解罪。○贿,呼罪反。今楚在宋,君其图之!」公说。为明年归父会楚子传。○说音悦。

 {{ anno.na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