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春,公矢鱼于棠。书陈鱼,以示非礼也。书棠,讥远地也。今高平方与县北有武唐亭,鲁侯观鱼台。
○正义曰:陈鱼者,兽猎之类,谓使捕鱼之人陈设取鱼之备,观其取鱼以为戏乐,非谓既取得鱼而陈列之也。其实观鱼而书陈鱼者,国君爵位尊重,非蒐狩大事则不当亲行,公故遣陈鱼而观其捕获,主讥其陈,故书陈鱼,以示非礼也。传曰「非礼也,且言远地」,故知书棠,讥远地也。
夏,四月,葬卫桓公。
秋,卫师入郕。将卑师众,但称师,此史之常也。○郕音成,国名。将,子匠反。
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成仲子宫,安其主而祭之。惠公以仲子手文,娶之,欲以为夫人。诸侯无二嫡,盖隐公成父之志,为别立宫也。公问羽数,故书羽。妇人无谥,因姓以名宫。○嫡,丁历反。为别,于伪反。
○正义曰:三年之内,木主特祀於寝宫。庙初成,木主迁入其中,设祭以安神也。祭则有乐,故初献六羽。初,始也。往前用八,今乃用六也。献者奏也,奏进声乐以娱神也。六羽谓六行之人,秉羽舞也。
○正义曰:「考,成」,《释诂》文也。言「初献六羽」者,谓初始而献,非在后恒用。知者,案宣十五年「初税亩」,杜云「遂以为常,故云初」。杜於此不解「初」义,明不与彼同。故《春秋》之经有文同事异,如此之类是也。注以祭文不见,故辨之云:「成仲子宫,安其主而祭之。」以其与「献羽」连文,知「考」谓祭以成之,非谓始筑宫成也。又解立宫之意,惠公以仲子手有「夫人」之文,因即娶之,虽不以为夫人,有欲以为夫人之意。礼,「诸侯不再娶」,於法无二適。孟子入惠公之庙,仲子无享祭之所。盖隐公成父之志,为别立宫。仲子以二年十二月薨,四年十二月已再期矣,丧毕即应入庙。至此始成宫者,仲子立庙本非正法。丧服既终,将为吉祭,主无祭处,始议立之,故晚成也。传云「始用六佾」。不书「佾」而书「羽」者,以公问羽数,故书羽也。妇人法不当谥,仲子无谥,故因姓以名宫也。立宫必书於策,羽则非当所书,善其复正,故书之。传载众仲之对,而言公从之,是其善之意也。为书六羽,故言考宫,言其因考以献羽也。若不为羽,当云立仲子之宫,如立武宫、炀宫然,不须言考也。《礼·杂记》下云「成庙则衅之」,「路寝成则考之而不衅」,以庙则当衅,寝则当考。此庙言考者,考是成就之义。庙者鬼神所居,祭祀以成之。寝则生人所宅,饮食以成之。《杂记》注云「路寝者,生人所居,不衅者,不神之也。考之者,设盛食以落之」,是也。庙成衅之者,尊而神之,盖木主未入之前已行衅礼也。案《杂记》衅庙之礼云:「祝、宗人、宰夫、雍人皆爵弁纯衣,雍人拭羊,宗人视之,宰夫北面于碑南,东上。雍人举羊升屋,自中,中屋南面,刲羊,血流于前,乃降。门、夹室皆用鸡,先门而后夹室。其衈皆於屋下。割鸡,门,当门;夹室,中室。有司皆乡室而立,门则有司当门北面。既事,宗人告事毕,乃皆退。」是衅庙之礼。此言考宫献羽,自为主已入庙,则祭以成之,非衅礼,与彼异也。故《公羊传》曰:「考宫者何?考犹入室也,始祭仲子也。」是谓祭为考也。服虔云:「宫庙初成,祭之,名为考。将纳仲子之主,故考成以致其五祀之神,以坚之。」其意谓考即是衅也。案《杂记》,衅庙之礼,止有鸡羊;既不用乐,何由献羽?言将纳仲子之主,则是仍未入宫。然则作乐献羽,敬事何神?考仲子之宫,唯当祭仲子耳,又安得致五祀之神乎?苏氏云:不称夫人宫者,桓宫、僖宫不言公,则仲子例不合称夫人宫也。不称庙而言宫者,於经例周公称大庙,群公称宫,故仲子依例称宫也。若然,案文十三年「大室屋坏」,大庙称室者,谓大庙之室屋坏耳。若传文,则大庙或称宫,即「大宫之椽」是也,群公或称庙,即「同宗於祖庙」,「同族於祢庙」,是也。
邾人、郑人伐宋。邾主兵,故序郑上。
○正义曰:天下有道,诸侯不得专行征伐。春秋之时,专行征伐,以其不禀王命,故以主兵为首。虽小国主兵,即序於大国之上,欲见伐由其国,善恶所归故也。虽大夫为主,国君从之,亦序主兵於上。僖二十七年「楚人、陈侯、蔡侯、郑伯、许男围宋」,注云:「传言楚子使子玉去宋。经书『人』者,耻不得志。以微者告,犹序诸侯之上,楚主兵故。」是微人主兵,亦序国君之上,史策之常法也。
螟。无传。蟲食苗心者为灾,故书。○螟,亡于反。
○正义曰:《释蟲》云:「食苗心,螟。食叶,〈虫貣〉。食节,贼。食根,蟊。」舍人曰:「食苗心者名螟,言冥冥然难知也。」李巡曰:「食禾心为螟,言其奸冥冥难知也。食禾叶者,言其假貣无厌,故曰〈虫貣〉也。食其节者,言其贪狼,故曰贼也。食其根者,言其税取万民财货,故曰蟊也。」孙炎曰:「皆政贪所致,因以为名。」郭璞曰:「分别蟲啖食禾所在之名耳。」李巡、孙炎以政致为名,舍人、郭璞以食处为名。陆机《疏》云:「旧说螟、〈虫貣〉、蟊、贼,一种蟲也,如言寇、贼、奸、宄,内外言之耳。故犍为文学曰:此四种蟲皆蝗也。实不同,故分别释之。」然则螟,非以蟲名,以食苗之处为名耳。
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卒。大夫书卒不书葬。葬者臣子之事,非公家所及。○彄,苦侯反。
○正义曰:《檀弓》下云:「君於大夫,将葬,吊於宫。」君亲吊之而不书者,吊丧问疾,人道之常,假有得失,不足褒贬,如此小事,例皆不书。葬若国家所营,则亦不可不书。大夫之葬,皆臣子自为,非公家所及,事不关国,无以得书葬也。他国之君书葬者,遣使往会,须书君命故耳。
宋人伐郑,围长葛。颍川长社县北有长葛城。
五年,春,公将如棠观鱼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臧僖伯,公子彄也。僖,谥也。大事,祀与戎。○观鱼者,本亦作渔者。
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材谓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也。器用,军国之器。
君,将纳民於轨、物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言器用众物不入法度,则为不轨不物,乱败之所起。○度,待洛反,一音如字。亟,欺冀反,数也。
○正义曰:《说文云》:「渔,捕鱼也。」然则捕鱼谓之鱼。《天官》:「惇人,掌以时惇为梁。」「凡惇者,掌其政令。」是谓捕鱼为鱼。鱼者,犹言猎者也。
○正义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者,物谓事物,旌旗车服之属。若其为教战祭祀等大事,故布设陈列则可。如其细碎盘游,虽陈其物,不堪足以讲习大事。止谓不为大事而陈此物,故云不足以讲大事也。其材不足以备器用者,材谓皮革齿牙之属。若其为饰器用,故狩猎取材则可。如其因游宴戏乐,所得之材不堪足以备饰器用。止谓不为器用而取此材,故云不足以备器用也。人君一国之主,在民之上,当直已而行之,以法驱民而纳之於善,故云「人君将纳民於轨、物者也」。言当为轨、为物,纳民於其中也。既言民归轨物,更解轨物之名。故讲习大事,以准度轨法度量,谓之为轨。准度轨量,即谓习战、治兵、祭祀之属是也。取鸟兽之材,以章明物色采饰,谓之为物。章明物采,即取材以饰军国之器是也。刘炫云:「捕鱼猎兽,其事相类。此谏大意,言人君可观猎兽,不可观捕鱼。凡物者,广言诸物,鸟兽鱼鳖之类也。材谓所有皮革毛羽之类也。器谓车马兵甲,军国所用之物也。凡此诸物,捕之不足以讲习兵事,其材不足以充备器用,如此者则人君不亲举焉。」其意言猎之坐作进退,可以教战陈,兽之齿牙皮革,足以充器用,人君可以观之。捕鱼不足以教战陈,鳞甲不足以为器用,人君不宜观之。人君以下云云同。今若人君所行不得其轨,举动不顺器服,不当其物,上下无章,如是则谓之荒乱之政也。乱政数行,国家之所以祸败也。其意言鱼非讲事,是不轨;材不充用,是不物。今君观鱼,是为乱国之政,祸败之本,故不用使公行也。事度轨量,正谓顺时狩猎以教习戎事也。材章物采,正谓取其皮革以修造器物也。下云「四时田猎,治兵振旅,以习威仪」,覆此讲事也。「肉不登俎,材不登器,则公不射」,覆此章物也。别言川泽之实,非君所及,指言不可观鱼,辞有首引,自相配成也。
○正义曰:僖伯名彄,字子臧。《世本》云「孝公之子」,即此冬书「公子彄卒」是也。谥法:「小心畏忌曰僖。」是僖为谥也。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之子称公孙。公孙之子不得祖诸侯,乃以王父之字为氏。计僖伯之孙始得以臧为氏,今以僖伯之上巳加臧者,盖以僖伯是臧氏之祖,传家追言之也。成十三年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故知大事,祀与戎也。必知兼祀者,以下云「鸟兽之肉,不登於俎」故也。刘炫云:「田猎止教戎,而言祀者,猎狩主以祭祀,故并祀言之。下注云:『俎,祭宗庙器』,见此意也。」
○正义曰:车马、旌旗、衣服、刀剑,无不皆有法度。器用众物不入法度,广言之也。器不当法,用非其物,则为不轨不物,政不在君,则乱败之所起也。
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蒐,索,择取不孕者。苗,为苗除害也。狝,杀也;以杀为名,顺秋气也。狩,围守也;冬物毕成,获则取之,无所择也。○蒐,所求反,索也。狝,息浅反,《说文》作{狝土}。《穀梁传》云:「春曰田」,「秋曰蒐。」狩,手又反。索,所百反。孕,以证反,为苗,于伪反。
○正义曰:《尔雅·释天》四时之猎名与此同,说者皆如此注,故杜依用之。《周礼·大司马职》:「中春教振旅」,「遂以蒐田」;「中夏教茇舍」,「遂以苗田」;「中秋教治兵」,「遂以狝田」;「中冬教大阅」,「遂以狩田。」其名亦与此同。郑玄解苗田与此小异,言「择取不孕任者,若治苗去不秀实者」。孙炎亦然。桓四年《公羊传》曰:「春曰苗,秋曰蒐,冬曰狩。」三名既与《礼》异,又复夏时不田。《穀梁传》曰:「四时之田,皆为宗庙之事也,春曰田,夏曰苗,秋曰蒐,冬曰狩。」皆与《礼》异者,良由微言既绝,曲辨妄生。丘明亲受圣师,故独与《礼》合。汉代古学不行,明帝集诸学士作《白虎通义》,因《穀梁》之文为之生说,曰:「王者、诸侯所以田猎何?为苗除害,上以共宗庙,下以简集士众也。春谓之田何?春,岁之本,举本名而言之也。夏谓之苗何?择其怀任者也。秋谓之蒐何?蒐索肥者也。冬谓之狩何?守地而取之也。四时之田,总名为田何?为田除害也。」案:苗非怀任之名,何云「择去怀任」?秋兽尽皆不瘦,何云「蒐索取肥」?虽名通义,义不通也。故先儒皆依《周礼》、《左传》、《尔雅》之文而为之说,其名亦有意焉。虽复春猎,获则取之,不能择取不孕;夏猎所取无多,不能为苗除害。为因时异而变文耳。谓之猎者,蔡邕《月令章句》云:「猎者,捷取之名也。」
皆於农隙以讲事也。各随时事之间。○隙,去逆反。
○正义曰:隙训间也。四仲之月,自是常期。就其月中,简选间日。虽则农月,必有间时,故曰随时事之间也。仲冬,农之最隙,故大备礼也。
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虽四时讲武,犹复三年而大习。出曰治兵,始治其事;入曰振旅,治兵礼毕,整众而还。振,整也。旅,众也。○振,之慎反,整也。复,扶又反,下同。
○正义曰:虽每年常四时讲武,犹复三年而一大习,犹如四时常祀,三年而复为禘祭,意相类也。出曰治兵者,以其初出,始治其事也。入曰振旅者,以治兵礼毕,整众而还。振讯是整理之义,故振为整也。「旅,众也」,《释诂》文。治兵振旅,坐作进退,其礼皆同。所异者,唯长幼先后耳。《释天》云:「出为治兵,尚威武也;入为振旅,反尊卑也。」孙炎曰:「出则幼贱在前,贵勇力也;入则尊老在前,复常法也。」庄八年《穀梁传》曰:「出曰治兵,习战也;入曰振旅,习战也。」《公羊传》曰:「出曰治兵,入曰振旅,其礼一也,皆习战也,是其礼同也。」何休《公羊》为「出曰祠兵」,休云:「杀牲飨士卒。」郑玄《诗》笺引《公羊》亦作「治兵」,是其所见本异也。此治兵振旅,亦四时教之,但於三年大习,详其文耳。《周礼》「春教振旅」、「秋教治兵」者,四时教民各以其宜。春即止兵收众,专心於农;秋即缮甲厉兵,将威不轨:故异其文耳。
归而饮至,以数军实,饮於庙,以数车徒、器械及所获也。○数,所主反,注同。械,户戒反。
○正义曰:桓二年传例曰:「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彼饮至在庙,知此言饮至,亦饮於庙也。军之资实,唯有车徒、器械,猎则有所获。《诗序·车攻》美宣王「脩车马,备器械」,「因田猎而选车徒」,故知数军实者,数车徒、器械及所获也。《说文》云:「械,器之总名。」虞喜云:「器械谓铠甲、兜鍪也。」宣十二年传言:楚国「无日不讨军实而申儆之」。襄二十四年传曰:「齐社蒐军实,使客观之。」二注并云「军器」,不言「车徒及所获」者,彼无猎事,故不言也。
昭文章,车服旌旗。
○正义曰:《周礼·巾车职》曰:「革路建大白以即戎」,「木路建大麾以田」。《司服职》曰:「凡兵事,韦弁服」,「凡甸,冠弁服」。郑玄云:「甸,田猎也。」计田猎当乘木路,服冠弁,但三年治兵,乃习兵大礼,不宜乘田车,服田服,天子盖乘革路,服韦弁也。在军君臣同服,公卿以下盖亦乘兵车、服兵服也。其旌旗,则尊卑异建。治兵之礼,为辨旗物,必不建大白、大麾。《大司马职》曰:「中秋教治兵」,「辨旗物之用,王载大常,诸侯载旂,军吏载旗,师都载〈巾亶〉,乡遂载物,郊野载旐,百官载旟」,「遂以狝田。」郑玄云:「军吏,诸军帅也。师都,遂大夫也。乡遂,乡大夫也。或载〈巾亶〉,或载物。众属军吏,无所将也。郊,谓乡遂之州长县正以下也。野,谓公邑大夫。载旐者,以其将羡卒也。百官,卿大夫也。载旟者,以其属卫王也。凡旌旗,有军众者画异物,无者帛而已。」然则治兵旌旗,当如《司马职》文也。按《司常职》云:「及国之大阅,赞司马颁旗物。王建大常,诸侯建旂,孤卿建〈巾亶〉,大夫士建物,师都建旗,州里建旟,县鄙建旐,道车载旞,斿车载旌。」计大阅治兵,俱是教战,而旌旗之物所建不同者,郑玄云:「凡颁旗物,以出军之旗则如秋,以尊卑之常则如冬。」「大阅备军礼,而旌旗不如出军之时空辟实。」然则大阅所建,尊卑之常;治兵所建,出军之礼。此「三年治兵」与「秋教治兵」,其名既同,建当不异。故服虔解此亦引《司马职》文,明是旌旗所建,用秋辨旗物之法。案《大司马职》「教治兵」,「王载大常」,所以《巾车》云「大麾以田」,又云「大白以即戎」者,先儒以为王田,春夏则大麾,秋冬则大常,旌旗所用虽如治兵之时,然王若亲军,则建大白。
明贵贱,辨等列,等列,行伍。○辨,如字,又方免反,别也。行,户郎反。
顺少长,出则少者在前,还则在后,所谓顺也。○少,诗照反,注皆同。长,丁丈反,下注同。
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於俎,俎,祭宗庙器。○鸟兽之肉,一本作其肉。俎,庄吕反。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於器,谓以饰法度之器。
○正义曰:《说文》云:「革,兽皮治去其毛,革更之。」然则有毛为皮,去毛为革。《周礼》掌皮「秋敛皮,冬敛革」,以其小异,故别时敛之,散文则皮、革通也。颔上大齿谓之为牙。鸟翼长毛谓之为羽。齿、牙、毛、羽各自小异,故历言之也。「登於俎」,谓升俎以共祭。「登於器」,谓在器以为饰。诸器之饰有用此材者。
○正义曰:飨燕之馔,莫不用俎,独言宗庙器者,明田猎取禽,主为祭祀,若止共燕食,则公亦不为。下注云「法度之器」,其义亦然,非法之器,公亦不举。登训为升。服虔以上「登」为「升」,下「登」为「成」。二「登」不容异训。且云「不成於器」,为不辞矣。又器以此物为饰,宁复待之乃成也?《周礼·惇人》:「凡祭祀,共其鱼之鲜薧。」特牲、少牢,祭祀之礼,皆有鱼为俎实。「肉登於俎,公则射之」,而以观鱼为非礼者,此言不登於俎者,谓妄出游猎,虽取鸟兽,元不为祭祀。不登於器,亦谓盘游,元不为取材,以饰器物。今公观鱼,乃是游戏,故以非之。然登俎、登器之物,虽君所亲,至於庶羞杂物,细小之伦,虽为祭祀,亦君不射。《礼》水土之品,笾豆之物,苟可荐者,莫不咸在,岂皆公亲之也?刘炫云:「此言田猎之时,小鸟、小兽,则公不射。虽讲事而田,尚不射小物,况鱼非讲事,不宜辄举。」不谓登俎之物皆公所亲射。祭祀水土云云同。
则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器用之资,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言取此杂猥之物以资器备,是小臣有司之职,非诸侯之所亲也。○射,食亦反。皂,才早反。舆音馀。猥,乌罪反。
○正义曰:山林之实,谓材木樵薪之类。川泽之实,谓菱芡鱼蟹之属。此皆器用之所资,须贱人之所守掌,非人君所宜亲及之也。此虽意谏观鱼,而广言小事,故注云取此杂猥之物以资器备,非诸侯所亲也。杂猥,谓诸杂猥碎也。资,谓器之资财待此而备,器之所用及所盛皆是也。《穀梁传》曰:「《礼》,尊不亲小事,卑不尸大功。鱼,卑者之事也,公观之,非正。」与此同也。若然,《月令》:季冬「命渔师始渔,天子亲往尝鱼,先荐寝庙」。彼《礼》「天子亲往」,此讥公者,彼以「时鱼絜美」,取之以荐宗庙,特重其事。天子亲行,意在敬事鬼神,非欲以为戏乐。隐公观鱼,志在游戏,故讥之也。
公曰:「吾将略地焉。」孙辞以略地。略,总摄巡行之名。传曰:「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行,下孟反。
○正义曰:僖九年传曰:「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又十六年传曰:「谋鄫且东略也。」略者,巡行之名也。公曰「吾将略地焉」,言欲案行边竟,是孙辞也。若国竟之内,不应讥公远游。且言「远地」,明是他竟也。《释例》曰:「旧说棠,鲁地。据传公辞欲略地,则非鲁竟也。」《释例·土地名》:「棠在鲁部内,云本宋地,盖宋、鲁之界上也。」
遂往,陈鱼而观之。陈,设张也。公大设捕鱼之备而观之。○捕音步,一音搏。
僖伯称疾,不从。书曰「公矢鱼于棠」,非礼也,且言远地也。矢亦陈也。棠,鲁地竟,故曰远地。○从,才用反。竟音境。
○正义曰:《释诂》云:「矢,陈也」。
曲沃、庄伯以郑人、邢人伐翼,曲沃,晋别封成师之邑,在河东闻喜县。庄伯,成师子也。翼,晋旧都,在平阳绛邑县东。邢国在广平襄国县。○沃,乌毒反。
○正义曰:《晋国侯爵谱》云:「姬姓,武王子唐叔虞之后也。成王灭唐而封之。今大原晋阳县是也。燮父改之曰晋。燮父孙成侯徙都曲沃,今河东闻喜县是也。穆侯徙都绛。鄂侯二年,鲁隐公之元年也。定公三十一年,获麟之岁也。出公八年,而《春秋》之传终矣。出公十七年卒。自出公以下,五世,八十二年,而韩、赵、魏灭晋也。」《地理志》云:「河东闻喜县,故曲沃也」。「武帝元鼎六年行过,改名。」应劭曰:「武帝於此闻南越破,改曰闻喜。」《志》又曰:「赵国襄国县,故邢国。」然则於汉属赵国,於晋属广平。
王使尹氏、武氏助之。翼侯奔随。尹氏、武氏,皆周世族大夫也。晋内相攻伐,不告乱,故不书。传具其事,为后晋事张本。曲沃及翼本末见桓二年。随,晋地。○传具,一本作传。见,贤遍反。
夏,葬卫桓公。卫乱,是以缓。有州吁之乱,十四月乃葬。传明其非慢也。
四月,郑人侵卫牧,牧,卫邑。经书「夏四月葬卫桓公」,今传直言夏而更以四月附郑人侵卫牧者,於下事宜得月,以明事之先后,故不复备举经文。三年「君氏卒」,其义亦同,他皆仿此。○牧,州牧之牧,徐音目。
以报东门之役。东门役在四年。
卫人以燕师伐郑。南燕国,今东郡燕县。○燕,於贤反,国名。
○正义曰:燕有二国,一称北燕,故此注言南燕以别之。《世本》:「燕国姞姓。」《地理志》:东郡燕县,「南燕国,姞姓,黄帝之后」也。小国无世家,不知其君号谥,唯庄二十燕仲父见传耳。
郑祭足、原繁,洩驾以三军军其前,使曼伯与子元潜军军其后。燕人畏郑三军,而不虞制人。北制,郑邑,今河南城皋县也,一名虎牢。○洩,息列反。曼音万。
六月,郑二公子以制人败燕师于北制。二公子,曼伯、子元也。
君子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
曲沃叛王。秋,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春,翼侯奔随,故立其子光。
卫之乱也,郕人侵卫,故卫师入郕。郕,国也,东平刚父县西南有郕乡。○父音甫。
○正义曰:《史记·管蔡世家》称郕叔武,文王子,武王之母弟,「后世无所见」。既无世家,不知其君号谥。唯文十二年郕大子朱儒奔鲁,书曰「郕伯来奔」,见於经、传,则郕国伯爵也。
九月,考仲子之宫,将万焉。万,舞也。
○正义曰:案《公羊传》曰:「万者何?干舞也。籥者何?羽舞也。」则万与羽不同。今传云「将万焉」,「问羽数於众仲」,是万与羽为一者,万、羽之异,自是《公羊》之说。今杜直云:「万,舞也」,则万是舞之大名也。何休云:所以仲子之庙唯有羽舞无干舞者,「妇人无武事,独奏文乐」也。刘炫云:「《公羊传》曰万者云云,籥者云云,羽者为文,万者为武。武则左执朱干,右秉玉戚;文则左执籥,右秉翟。此传将万问羽,即似万、羽同者,以当此时万、羽俱作,但将万而问羽数,非谓羽即万也。经直书羽者,与传互见之。」
公问羽数於众仲。问执羽人数。
对曰:「天子用八,八八六十四人。
诸侯用六,六六三十六人。
○正义曰:何休说如此。服虔以「用六」为六八四十八,大夫「四」为四八三十二,士「二」为二八十六。杜以舞势宜方,行列既减,即每行人数亦宜减,故同何说也。或以襄十一年郑人赂晋侯以「女乐二八」为二佾之乐,知自上及下,行皆八人。斯不然矣。彼传见晋侯减乐之半以赐魏绛,因「歌锺二肆」,遂言「女乐二八」,为下半乐张本耳,非以二八为二佾。若二八即是二佾,郑人岂以二佾之乐赂晋侯,晋侯岂以一佾之乐赐魏绛?
大夫四,四四十六人。
士二,二二四人。士有功,赐用乐。
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也。八风,八方之风也。以八音之器,播八方之风,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节其制而序其情。○八音,金锺、石磬、丝琴瑟、竹箫管、土埙、木柷敔、匏笙、革鼓也。八方之风,谓东方谷风,东南清明风、南方凯风、西南凉风、西方阊阖风、西北不周风、北方广莫风、东北方融风。匏,白交反。蹈,徒报反。
○正义曰:舞为乐主,音逐舞节,八音皆奏,而舞曲齐之,故舞所以节八音也。八方风气寒暑不同,乐能调阴阳,和节气。八方风气由舞而行,故舞所以行八风也。 ○注「八音」至「其情」。 ○正义曰:八音为「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周礼·大师职》文也。郑玄云:「金,锺镈也;石,磬也;土,埙也;革,鼓鼗也;丝,琴瑟也;木,柷敔也;匏,笙也;竹,管箫也。」八风,八方之风者,服虔以为八卦之风;乾音石,其风不周;坎音革,其风广莫;艮音匏,其风融;震音竹,其风明庶;巽音木,其风清明;离音丝,其风景;坤音土,其风凉;兑音金,其风阊阖。《易纬·通卦验》云:立春调风至,春分明庶风至,立夏清明风至,夏至景风至,立秋凉风至,秋分阊阖风至,立冬不周风至,冬至广莫风至。风体一也,逐天气、随八节而为之立名耳。调与融一风一名。昭十八年传曰「是谓融风」,是其调、融同也。沈氏云:案《乐纬》云,坎主冬至,乐用管;艮主立春,乐用埙;震主春分,乐用鼓;巽主立夏,乐用笙;离主夏至,乐用弦;坤主立秋,乐用磬;兑主秋分,乐用锺;乾主立冬,乐用柷敔。此八方之音,既有二说,未知孰是,故两存焉。更说制乐之本,节音行风之意,以八音之器,宣播八方之风,使人用手以舞之,用足以蹈之,节其礼制,使不荒淫,次序人情,使不蕴结也。《蟋蟀》诗曰:「无已大康,职思其居。」是节其制也。舜歌《南风》曰:「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人之财兮。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人之愠兮。」是序其情也。
故自八以下。」唯天子得尽物数,故以八为列。诸侯则不敢用八。
公从之。於是初献六羽,始用六佾也。鲁唯文王、周公庙得用八,而他公遂因仍僣而用之。今隐公特立此妇人之庙,详问众仲,众仲因明大典,故传亦因言始用六佾。其后季氏舞八佾於庭,知唯在仲子庙用六。○佾音逸。僣,子念反。
○正义曰:襄十二年传曰鲁为诸姬「临於周庙」,是鲁立文王之庙也。文王,天子自然用八。《礼记·祭统》曰:「昔者周公旦有勋劳於天下」,「成王康王」「赐之以重祭」,「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乐也,康周公故以赐鲁。」《明堂位》曰「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是周公之庙用八也。传曰「始用六佾」,则知以前用八。何休云:「僣,齐也。下效上之辞。」鲁之僣以必有所因,故本其僣之所由,言由文王、周公庙用八佾,他公之庙遂因仍僣而用之。今隐公详问众仲,众仲因明大典,公从其言,於仲子之庙初献六羽,故传亦因言始用六佾。谓仲子之庙用六佾,他公则仍用八也。至襄、昭之时,鲁犹皆亦用八,故昭二十五年《公羊传》称,昭公谓子家驹曰:「吾何僣哉?」答曰:「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此皆天子之礼也。」是昭公之时僣用八也。此减从正礼,尚书於经,若更僣非礼,无容不书。自此之后,不书僣用八佾,知他庙僣而不改,故杜自明其证:其后「季氏舞八佾於庭」,知唯在仲子庙用六也。
宋人取邾田。邾人告於郑曰:「请君释憾於宋,敝邑为道。」释四年再见伐之恨。○道音导,本亦作导。
郑人以王师会之。王师不书,不以告也。
伐宋,入其郛,以报东门之役。郛,郭也。东门役在四年。○郛,芳夫反,下同。
宋人使来告命。告命,策书。
公闻其入郛也,将救之。问於使者曰:「师何及?」对曰:「未及国。」忿公知而故问,责穷辞。○使,所吏反,下同。
公怒,乃止,辞使者曰:「君命寡人同恤社稷之难,今问诸使者,曰『师未及国』,非寡人之所敢知也。」为七年公伐邾传。
冬,十二月,辛巳,臧僖伯卒。公曰:「叔父有憾於寡人,诸侯称同姓大夫,长曰伯父,少曰叔父。有恨,恨谏观鱼不听。
○正义曰:《诗·伐木》篇毛传曰:「天子谓同姓诸侯,诸侯谓同姓大夫,皆曰父,异姓则称舅。」《觐礼》载天子呼诸侯之称,曰:「同姓大国则曰伯父,其异姓则曰伯舅;同姓小邦则曰叔父,其异姓则曰叔舅。」然则诸侯之国有大小之异,大夫无地之大小,明以年之长少为异。庄十四年传称郑厉公谓原繁为伯父。《礼记·祭统》称卫庄公呼孔悝为叔舅。诸侯呼异姓大夫为伯舅,同姓大夫为叔父者,虽则无文,明亦然矣。僖伯者,孝公之子,惠公之弟。惠公立四十六年而薨,则子臧此时年非幼少,呼曰叔父者,是隐公之亲叔父也。此注自言臣之大法耳。
寡人弗敢忘。葬之加一等。」加命服之等。
宋人伐郑,围长葛,以报入郛之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