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七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七十五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二十有六年冬十月己巳朔,大理少卿杨揆言:「臣检准大理寺一司敕,诸刑名疑虑及情法不称,并奏裁,事若重宻,仍许上殿。望自今后遇本寺有重宻公事,许依前件条制,乞上殿奏陈」。从之。 右朝议大夫、知明州王俣试尚书戸部侍郎。

庚午,诏:「去年十月甲子以前断罪之人,除大不恭不孝,及蠧国害民、枉法自盗赃抵死、因人告发迹状明白者,各论如法。其馀不以年限,并许自陈。事属无辜,则与行改正,稍涉疑似,则除落过名」。用大理少卿杨揆请也。二十七年正月戊寅,汤鹏举奏,可考。 罢浙东提举常平司平准务提举官。赵公称请也,仍以其钱充籴本。 左朝散郎喻樗、右朝散郎陈掞、右朝请郎邢绎并落致仕。樗始坐赵鼎门人久废,至是召还。绎恕孙尝通判襄阳府,以私事决杀,掌库者惧罪而去,寓居武陵。万俟卨谪沅州,与之亲厚,乃并荐之。寻以樗知大宗正丞,掞守军器监,绎知兴国军,武经郎向世禧知賔州,世禧为东南第十二副将,代还,汤思退拟除郡,上閲履歴状,见其称「府学内舍生,问得非武举出身否?思退言世禧本士人,后以获贼补官。上曰:「士人必知民事如此差除甚当世」。禧,襄阳人也。诏故敦武郎王正臣特与恩泽一资正臣为奉使大金礼物官,坠车死,故録之。

辛未,沈该等奏:「近以内敎,有司依年例供进赏赉物帛,有㫖退还者半,仰见陛下俭徳」。上曰:「赏赉何必许数,如此撙节,嵗中自可省数百万缗」。该曰:「陛下每事省约,以寛财赋,天下幸甚!」

壬申,上谓大臣曰:「宗室中有才学者,可选两三人充行。在官京师,盛时为从官,及建节者甚多,今不可以比旧。但如南班亦少,朕甚念之」。

癸酉,左朝奉大夫、知随州田孝孙直秘阁。以京西诸司言其公廉俭素,流移安业也。 是日,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陈正同入对,言:「县令之职,最为近民,今惩戒既严,而不旌异循良,恐亦有所未至。望令诸路监司采访㧞擢一二不次用之,庶几威惠兼行,人知劝沮」。上曰:「卿言正合朕意,早方有一郡守为监司所荐,已令除职因任,仍俟终更升擢之矣」。 左奉议郎陈俊卿为秘书省校书郎,左迪功郎郑闻充勅令所删定官。俊卿,莆田人也。

乙亥,诏:「以蜀去朝廷远,郡守尤须得人,令监司、帅臣各举知县资序以上堪充郡守者二人。制置、总领、财赋、提举茶马各举三人,犯赃及不职与同罪,令尚书省置籍」。是日,辅臣奏事,因言皇太后俭徳,上曰:「太后盛徳,自古所无,虽一钱未尝妄用,间或饮酒,用伶官三两人,支予不过三数千,每嵗衣服,不过数袭,平时所进金银钱帛,并积在库,往往盈满。 敷文阁直学士、新知卭州苏符卒。

丙子,诏命官田産所在州或寄居及七年,并不许注拟差遣。用右正言凌哲请也。 拱衞大夫、忠州防御使、两浙西路兵马钤辖卲宏渊为殿前司前军统制。壬午,吏部郎中兼权秘书少监沈介乞以提举秘书省印权纳礼部所搜访书籍,并归本省官吏兼权者并罢,从之。

甲申,诏右朝请大夫、知盱眙军吴说累乞奉祠,可差主管台州崇道观。

丙戌,尚书右仆射万俟卨上皇太后回銮事实,左仆射沈该为礼仪使,进读毕,以授内侍,用乐导入内庭,安于小殿上,行捧觞上夀之礼,礼毕,宰相率百官拜表称贺。杉溪居士内外制:皇太后回銮事实,编修成书,奏告祖宗、诸帝神御并后祝文:「伏以顷属慈闱,言还长乐,事无闻于古昔,美独擅于国朝,允谓至难,是宜纪实,用显无疆之庆,克成传信之书,爰择令辰,式伸䖍告,周必大称贺表曰:冬温夏凊,久承长乐之顔,文瞻事详,令纪兰台之巩,母仪既著,圣治愈光中贺。臣闻周美太任,诗人发咏,汉迎薄后,史氏特书,傥汗青不载于一时,则副墨孰传于万世,于皇盛举,克掩前芳。恭惟皇帝陛下,仁冒垓埏,孝通天地,缔盟北道,永清万马之屯,至养东朝,夙返六龙之驭言,念皇家之殊庆,岂容敦史之阙文!既诏诸儒纂事而书之䇿,复资上宰帅属而献于王昭哉?典籍之精详,导以礼仪之繁缛,风传六服,喜动羣工,臣身也滞南心焉拱北,班香宋艶,莫窥三馆之藏,舜日尧年,愿祝两宫之夀。崔敦表曰:慈闱旋养,谐上圣之诚心,敦史奏篇,纪皇家之庆事,涓辰尊阁,率土忭欢。中贺。臣闻至孝,实近乎王,大事则纪于册晋,谢萧君之质,因左史而详明,汉迎吕氏之归,于班书而谨籍,矧乃䇿非凡见,事有至难,将侈厥洪休,放诸四海,而皆准必勒为大训,垂之万世而无穷,陛下髙行敷天,深仁冠古,始遣北廷之使,君子以为必归,迄修长乐之仪,圣徳无以加孝,城頴之赋融融,凊温无斁,虞氏之书,浑浑颠末不遗。臣远守偏州,欣聆钜典,参陪嘉㑹,阻趋称夀之班,宣怖敦风,恪谨承流之职。时安奉礼物,皇太后悉退出不受,他日,该见上赞太后俭徳,上曰:「宫中无用,许多礼物,皇太后今七十七岁,而康健如五六十岁人,自古帝后无有也」。中兴圣政臣留正等曰:显仁皇后恭俭节用,出于天性,中外之人,莫不闻之,如有司进金唾壶,则曰宜易以涂金。宫中宴饮,用伶官才两三人,所予缗钱无几,岁进金帛,帑积已充牣,而一铢一缕不妄用,此自古母后所未有之盛徳也。而我太上皇帝且能曲意以顺承之,虽以朝廷大庆,奉慈宁万年觞,而有司礼物皆却而弗受。噫!两宫之间,慈孝相承,而加之以恭俭,宜乎天人叶相而享天下之盛福也欤?甲午,敷文阁直学士、左朝散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秦埙改授右朝散郎,吏部奏乞追还埙元及第日所转三官,故有是命。 皇叔均州观察使士洪、宣州观察使士嵰、宣州观察使士谱,并特迁承宣使。士洪,华容军士。嵰,静江军士,谱清远军。皇叔和州防御使、知濮安。懿王园令士輵为建州观察使。上以南班宗室近属,所存无几,故有是命。馀睦亲宅十六人各还一官。士洪等四人皆濮安懿王曽孙也。时太祖后,宗子于属益踈,故无在南班者。 太尉、建宁军节度使、提举万夀观韦谦薨,命睿思殿祗候王晋行䕶葬事。

乙未,右宣奉大夫宋贶责授果州团练副使,梅州安置。右太中大夫徐琛责授成州团练副使,道州安置。循州编管人王会移琼州编管。御史中丞汤鹏举奏会奸赃狼籍,罪大责轻。贶、琛党附权臣,民之蟊贼,今又长恶不悛,每多怨谤,故谪之。 潼川府路转运官王之望言:「四川自军兴以来,供亿至重,民不堪命,公私困竭,陛下知之详矣,臣不敢复陈前岁朝廷遣使裁减,而畏首畏尾,未足以副圣主寛恤之意。兹者彗出东井,寅畏有加,诏臣与许尹同制置,总领茶马,再修便民之政,輙有愚见,冒昧上闻,盖治病之标,不若疗其本,导水之末,不若疏其源四川赡军之费,前后累䝉蠲放,而利泽未深,上贻圣虑者,盖其本原实在军中也,军中之费仍旧,则岁计所减必妨,臣愿陛下亲洒宸翰,以赐军前,二大将若曰:朕永念蜀人久困邉馈,如军中有冗食可省,浮费可除,冀以上闻,得从末减。若乃士卒衣粮之实、甲兵缮治之须,务协经常,勿轻裁损二人者,皆功臣宿将,久荷国恩,闻陛下至诚恻怛之言,必将有以应诏,随其多寡,以补助裕民,庶几积蓄可丰,调度可节。窃虑圣慈谨重事体,不欲自亲,其文则愿以臣札子示之,但云臣僚所论如此,卿等可契勘,有可减省,量为措置。二人忠义体国,必自乐从」。之望所上札子,不得其月日按之。望又有乞减上供札子云:「臣去月二十七日具札子,乞诏二大将而减上供札子,以明年正月二十五日辛卯进呈,则是十一月末所上也。又按今月有闰十月,则所谓去月者,盖举前十月言之,故附此日。丙申,诏自今三衙官兵差出外州者,并取㫖方得起发。宰执进呈秀州守臣邓根按崇徳知县林善问不法科借折帛钱事,诏罢,善问仍取勘,上曰:「科借钱若一一在官,犹可恐因而入,已大抵赃吏最为民害,今后须尽追赃物,不然,自谓虽得罪,犹不失为富人,无所惮也」。右朝请大夫、知盱眙军杨抗直秘阁,以抗帅府旧僚,且和议之初,上书可采,故有是命。崇庆军节度使、嗣濮王士俴薨,追封思王,諡温靖。 端明殿学士富直柔薨于建州。 左中大夫、直秘阁王圭卒。

丁酉,诏前特进张浚依旧令永州居住,竢服阕取㫖。先是,浚奉母丧归葬于蜀,行至江陵,会以星变诏求直言,浚虑金数年间,势决求衅用兵,而吾方溺于宴安,谓金可信,荡然莫之为备。沈该、万俟卨居相位,尤不厌天下望,朝廷益轻,虽在苫块,不得不为。上终言之,乃复奏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而天地生物之功本于秋冬,盖非严凝之于秋冬,则无以敷荣之于春夏,然则秋冬之严,凝生物之基也,若夫一时之和,亦圣贤生利天下之权尔!商汤事葛矣而终灭葛周,太王避狄矣而未几,谋以却狄,文王事昆夷矣,而卒伐之,勾践事吴矣,坐薪尝胆,竟以破吴。汉髙祖与项羽和,羽归太公,吕后割鸿沟,以西为汉,东为楚,良平以楚兵罢食尽,释而弗击,是养虎而遗患,汉王从之,卒成大业。唐太宗初定天下,有渭上之盟,未几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犁其庭,系其酋,海内始安,兹非以和为权而得之哉?若夫石晋则不然,桑维翰始终主和,其言曰:愿训农习战,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馀力,观衅而动,动无不成,若有深谋者,考其君臣所为,名实不孚,专务姑息,赏罚失章,施设谬戾,权移于下,政施于上,无名之献,莫之纪极。维翰所陈,殆为空言,姑欲信其当时必和之说,以偷安窃位而已。契丹窥见其心,谓晋无人频来凌侮日甚,一日后,嗣不胜其忿,始用景延广之议,侥幸以战,不知其荒淫怠傲失徳,非一日天下之心已离,势已去,财已匮,延广不学,不知行圣贤之权,亟思所以复其心,立其势,强其国,急于兵战之争,事穷势极,数万之师,无一夫之发矢北向者,至今天下嗤笑,向者讲和之事,陛下以太母为重尔,幸而徽宗梓宫亟还,此和之权也。不幸用事之臣,肆意利欲,乃欲翦除忠良,以听命于敌,而阴蓄其邪心,故身死之日,天下相庆,盖恶之如此。方奸雄之人,豢于富贵,分列党与,布在要郡,聚敛珍货,独厚私室,皆为身谋而不为陛下谋也,坐失事机二十馀年,有识痛心。夫贤才不用,政事不修,形势不立,而专欲受命于敌,适足啓轻侮之心,而正堕其计中也。臣愿陛下鉴石晋之败,而法商汤周太王文王之心,用越勾践之谋,考汉唐四君之事,以保图社稷,深思大计,复人心,张国势,立政事以观机会,未絶其和,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事必有成。万俟卨、汤思退见之大恐,以为金未有衅,而浚所奏,乃若祸在年岁间者或笑以为狂,御史中丞汤鹏举即奏浚身在草土,名系罪籍要誉,而论邉事不恭而违诏书,取腐儒无用之常谈,沮今日已行之信誓,岂复能为国家长虑,却顾徒以闲居日久,惟几复用耳!议者以为前此权臣尝被其荐故,虽洊致人言,姑窜近地,况浚近得㫖,归葬于蜀,倘坚异议,以倡率远方之人,虑或生患望屏之远方,以为臣下不忠之戒。殿中侍御史周方崇亦言浚倡为异议,以动揺国,是欺愚惑衆,冀于再用,不顾国家之利害,罪不容诛,望破其奸谋,重加贬窜,以正妄言之罪。右正言凌哲言浚凭愚䕶短,专务立异,求售前日之臆说,恐远方遐徼,民听易惑,别生事端,望赐黜责,以为懐诈徇私,欺世盗民之戒,故有是命。赵甡之遗史云:初,张浚责永州居住,秦桧既死,已放令任便居住矣。至是,浚进书乞勿信,沈该、万俟卨二相宜修武备。或谓浚无此书,憸人伪撰而进之。或又以为金人令奸细诈作浚书以进。虽不可明,然该卨大怒,汤鹏举迎合二相意,乃上言浚罪,有㫖永州居住」。按甡之所记,得于传闻,今不取。闰十月己亥朔,知枢宻院事汤思退奏:昨日张浚行遣极当。上曰:浚用兵,不独朕知,天下皆知之。如富平之战,淮西之师,其效可见,今复论兵,极为生事,且太祖以神武定天下,亦与契丹议和。同知枢宻院事陈诚之曰:浚论事颇有不当,如石晋因契丹之力以自立,其势不得不与之和,此桑维翰之功也。及景延广用事,遽以翁孙之礼待之,契丹遣使问曲直,延广对使者云:晋有横磨劒十万口,翁欲战则来。石晋之祸,自此始矣。浚不罪延广,而谓维翰不当与契丹和好,甚无谓。上曰:耶律徳光入汴,首以此言数延广罪。诚之曰:浚永州之命,甚塞衆议。上曰:不如此议论不能得定。按诚之所云浚不罪景延,广乃与浚奏疏之意全不同,不知何故。 左朝奉郎、新知汉阳军张庭实行太常博士。庭实入对,论文昌政事之本。今诸部及寺监用例者,多乞一切条具修入见行之法。诏可,遂有是命。时汤鹏举先有此奏。

庚子,左正议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沈该为左宣奉大夫。 左宣奉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万俟卨为左银青光禄大夫,皆以进回銮事实推恩也。实録院修撰官以下皆进官。 秘阁修撰、知婺州辛次膺权尚书礼部侍郎。次膺以事与通判张本互诉,宰执匿之,乃召次膺还。既至,乃有是命。张本互诉事,汤鹏举劾疏中及之,不知如何行遣也。辛丑,宗正少卿李琳为贺大金正旦使,秉义郎、侍衞马军司干办公事宋均副之。尚书左司郎中葛立方为贺生辰使,閤门宣赞舍人梁份副之。 尚书省言:「诸路常平义仓见管米数不多,乞以所桩籴本钱措置收籴」。从之。壬寅,诏「内外见任官,因生日受所属庆贺之礼及与之者,各徒一年,赃重者依本法。自秦桧擅权,四方皆以其生日致馈,其后州郡监司率受此礼,极其僭侈。太学録范成象面对以为言,故立法。 御史中丞汤鹏举奏右朝散郎王彦博、郑楠赃汚逾滥,诏并勒停,彦博送靖州,楠、辰州编管。彦博起赵令衿狱,楠请秦熺为相。 左朝散大夫方云翼追两官,特勒停,袁州编管。坐强市民田事,有司按实故也。

癸卯,宰执进呈故右朝散大夫杨渊男椿进状为父昨守吉州,因金人侵犯弃城,乞依王仲山、仲薿例,追复元官,并恩泽。上曰:「祖宗时,弃城皆用军法,今得不诛,幸矣。仲山、仲薿皆秦桧亲党,録用以示私恩,岂可为例!」沈该等因奏:「当时一般弃城之人,独仲山、仲薿两人追复官职,他皆不与也」。按日歴王仲薿乃是生前,累复左正议大夫、徽猷阁待制。渊,明年六月丙辰复官。 秘阁修撰、知温州张九成以䘮明求去,诏九成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温州民间有柑实,每霜后郡例科市于民,以遗权要,民或赭其所植以求免,长吏方且张乐,会寮宷㫖,尝媺恶,率以为常,及九成为州,遂罢柑宴。丙午,诏廉州岁贡珠,虽祖宗旧制闻,取之颇艰,或伤人命,自今可罢贡蛋丁,纵其自便。翌日,上谓宰执曰:「朕尝读太祖实録,见刘鋹进珠子马鞍,太祖知鋹所采珠子甚多,日役蛋丁数千人,死者不少。朕以谓珠子非急用之物,既是难得,且伤人命,故特令罢贡,以为一方无穷之利。 龙神衞四厢都指挥使、建武军承宣使、新江南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董先卒于鄂州。 䕫州观察使、提举万夀观陈仲坚卒。

丁未,右朝散郎、通判鄂州任贤臣特降一官。先是,鄂州举人王昌言讼考试官䇿题差误,又冒贯合格者衆,贤臣为监试,故责及之。上谕宰执以昌言讼主司,有害士风,乃送邻州编管。

己酉,御史中丞汤鹏举言:「离军添差之人,养赡不足,无以自存。望于江、淮、湖南荒田内,人给一顷,令所在州军支请给一年,以为牛种之费,仍免十年租税二十年丁役」。从之。三十一年正月戊寅所书可参考。 右承议郎刘伯英特勒停,送连州编管。以右正言凌哲论其谄附秦桧,在江西、湖南赃淫僭侈也。伯英,初见绍兴十七年七月,又见二十三年六月。庚戌,参知政事张纲言:「皇太后生日回,赐臣银绢过多」。上因曰:「太后前以饮食动脏腑,近已安健粥药,皆朕亲进,又得皇后侍奉甚谨,太后圣慈无比,然性亦严,惟皇后贤淑能顺其意。朕每日临朝,所以得心安也。 御史中丞汤鹏举乞自今春降诏之后,有换易差遣之人,令吏部具名以闻,特赐降黜,从之。其后吏部言,除改差职事官杨揆等一百三十六人,并系特㫖外,止有右朝奉郎张延之等六人乞改正。诏与元授差遣,仍令三省遵守。

辛亥,诏刑部郎官依元丰法,分左右㕔治事。先是,右司郎中汪应辰言:「国家谨重用刑,是以参酌古谊,并建官师。在京之狱曰开府,曰御史,又置紏察司以讥其失。断其刑者曰大理,曰刑部,又置审刑院以决其平,鞫之与谳,各司其局,初不相闗,是非可否有以相济及赦令之行,其有罪者许之叙复,无辜者为之湔洗,内则命侍从、馆阁之臣置司详定,而昔之鞫与谳者,皆无预焉。外之川、陜,去朝廷远,则委之转运、钤辖司,而提㸃刑狱之官亦无预焉。及元丰更定官制,始以大理兼狱事而刑部如故,然而大理少卿二人,一以治狱,一以断刑。刑部郎官四人分为左右㕔,或以详覆,或以叙雪,同僚而异事,犹不失祖宗分职之意。本朝比之前世刑狱号为平者,盖其并建官师,所以防闲考覆,有此具也。中兴以来,务从简省,大理少卿止于一员,而刑部郎中初无分异,则狱之不得其情,法之不当于理者,又将使谁平反而追改之乎?今虽未能尽复祖宗之旧,亦当遵用元丰旧制,庶几官各有守,人各有见,反覆详尽,以称钦恤之意」。故有是㫖。 尚书省请以去年十月二十二日以后朝廷所行寛恤事件,编类成册,镂板颁降,从之。壬子,忠州防御使、知閤门事、干办皇城司石清为泉州观察使。清援解带及使北恩,例乞迁官,故有是命。 徽猷阁直学士致仕胡寅卒于衡州。寅既退居,乃著《读史管见》三十巻,论周、秦至五代得失,其论甚正,盖于蔡京、秦桧之事数寄意焉。其书今行于世。

癸丑,诏:「见任官于所部私役工匠营造己物者,依律计庸准盗论。若縁公兴造,即申所属轮差优赏工直,著为令」。先是,大理少卿陈章在司农有请,至是行下。章是月庚戌自少农迁大理。

甲寅,尚书右司郎中汪应辰直秘阁、知婺州,从所请也。乙卯,初置临安府左、右厢官二员。时城外已置南北厢官守臣荣、薿乃请于城内増置二员,分掌讼牒,以京朝官为之。未几,言者以为曲法徇情,厢官遂罢。明年六月五日,侍御史周方崇奏,今并书之。

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严抑卒。己未,复敷文阁待制致仕。

辛酉,右承议郎、崇义公柴叔夏言,已闗升知州资序,乞换授一差遣。诏以其子国器为右承务郎,袭封崇义公,主奉祠事,而以叔夏为荆湖南路安抚司参议官。 吏部郎中沈介面对言:「间者柄臣好恶自己,因事变更祖宗法令,望诏大臣恪守成法。凡前日便文一切之制,俾有司条上悉加平考,稍戾祖宗之法者,勿复施行」。从之。壬戌,枢宻院乞自今賫赐夏腊药,依故事遣内侍官一员徧往诸路,从之。先是,枢宻院遣使臣賫赐四川大帅等夏腊药所至骚扰,上闻之,诏以敦武郎刘世康等属吏故宻院请之,寻停世康官、邵武军编管。十二月癸亥行遣。甲子,诏自今已注知县、县令人,不许诸处奏辟,用尚书省请也。 尚书吏部郎中孙道夫试太常少卿,道夫入对,论:「蜀中州县税绢之外,有和买,有预俵,又有激赏,而蜀民尤以激赏绢为苦,税米之外,有远仓,有和籴,又有对籴,而蜀民尤以对籴米为患,今邉鄙无虞,甲兵不用,总司但给诸屯衣粮耳,而诸州军犹有激犒,钱各不下一二万引,此非横敛乎?以至咸钱退缩盐额顿亏,使井戸虚纳土産引钱,则破産者十室而九,酒徒零落课息欠少,使槽戸空纳石头钱,则失业者比比皆是,有司不恤园戸,务増茶额以求羡馀,合同场计无所出,禁系山氓,使输虚息,蜀民被牢盆酒茗之害有年矣,今欲通其变,以革其弊,虽救焚拯溺,不足以喻其急也」。上感其言,诏制置诸司相度奏闻,而道夫有是命。乙丑,中书舍人王纶言:「近看详守臣所具五事,其间有惟一二事的实,馀皆细务,姑以充数,亦有为五条所拘,不得尽言,望自今不拘其数」。从之。

十有一月按是月己巳朔。癸酉,诏:「自今臣寮不得輙以子弟亲戚陈乞,特赴殿试。

甲戌,权礼部侍郎辛次膺言:「窃考邦国之大计,今诸路岁入行朝之数,加以茶盐,所入数目实多,使有以理财而其入无欠,有以节财,而其出有节,则岂特财用充足,盖将储蓄沛然有馀矣。而近年以来,拖欠数多,内外支遣,岁岁増添,是其入未能无欠,而其出未能有节也。愿诏左右司同戸部取朝廷一岁中出入之数,其入数拖欠失限者,严立谴罚,其出数则更加裁酌,立为定数,不得増添。然后于所入中拨钱若干,以待其出,又取若干,专一收桩,以为积蓄之数,无故不得支用。仍令诸路转运司岁终具移用过钱物及见在数申尚书省,庶内外各知节约」。上曰:「此诚今日急务,然止有三说:生财、理财、节财是也。比年生财之道讲求略尽,唯理财多因官司失职,致有拖欠,使州县得人,必不至此。若节财则用莫大于给军,既有定额,无从裁省。今但当撙节,不可妄费」。遂命吏部侍郎陈康伯、戸部侍郎王俣、大理少卿陈章同措置。

乙亥,诏在京百司被受条制,依故事誊报枢宻院,如违慢漏落,令本院取㫖。

丙子,左从事郎、主管礼兵部架阁文字杜莘老充勅令所删定官。先是,诏以星变求言,莘老上书,论:「彗盩气所生,歴考史牒,多为兵兆国家为息民,而将骄卒惰,军政不肃。今因天戒以修人事,思患预防,莫大于此」。因陈时弊十事:莘老,青神人甫十三世孙,魏良臣所荐也。熊克小歴云:时应诏者衆,上悉以付后省,令精择第而上之。衆议以莘老为首,未几,差勅局删定官。此据查龠作莘老行状所书也。其实莘老此月除删定,十二月庚申方有㫖推择明年正月甲子推恩,今并附本日。己卯,诏臣寮因事论罢之人,自今已经郊赦,方许除授差遣,犯赃者从本法用。御史中丞汤鹏举请也。庚辰,宰执进呈仓部郎中黄祖舜面对,论经总钱以绍兴十九年数立为定额,非是。盖是年经界初行,人投旧契,故所入倍多。乃诏戸部以十九年以后、二十五年以前取酌中一年立为定额,申省。

辛巳,左朝奉郎孙觌复右文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觌上疏自诉不已,故复之。 左朝散大夫、知江州范漴罢。以右正言凌哲论其尝谄事岳飞也。壬午,上谓大臣曰:「近太学试补弟子、员中程者,诗赋多而经义少,后生軰往往皆诗赋,数年后恐经义科废矣,宜令兼习经义,沈该等请竢省试毕」。上可之。癸未,吏部侍郎陈康伯等言:「被㫖措置财用,今当节妄费,以寛民力,所有州县违法支使窠名,如支积俸,差权局馈遗、借请批劵之类,并令日下住罢,仍委监司互察。从之。如违,令台諌弹劾。

乙酉,刑部郎中孙敏修言:「天下所奏狱案,下法寺拟节除所勒刑名疑虑合行驳勘外,其间有情节不圆,行下取会,动经岁月。望自今取会三次供报未尽徒罪以上,许令法寺贴说指定,或作两断行下,仍专委提刑前去审问情实,定断归一。如尚有不尽及事涉疑似,即选官别勘,庶无寃滞」。诏刑、寺长贰看详申尚书省。丙戌,执政进呈知盱眙军吴说奏乞禁止采𧍧。上曰:「暴殄天物诚可禁,苐贫民以此为生,一旦禁止,恐致失业。古之圣人先仁民而后爱物,今但令官司不得买𧍧民间,从其便也」。吴说十月甲申得㫖与宫观,去此已两月馀,不知奏何以才至也。 尚书省言:「被㫖裁减吏额法行,当自近始,乞裁定三省、枢宻院近来所添名额」。于是六曹寺监百司,各以旧额及新置人数来上,朝廷悉加裁损焉。

辛卯,国子司业、兼崇政殿说书王大宝直敷文阁、知温州,从所请也。 左朝散大夫、知嘉州朱昌裔,右朝奉大夫、知万州李莘民,左朝散大夫、知大宁监费行之,各特转一官。大宁地沃饶,前此多并縁取为公廨钱,行之,独无所取,部使者举其最与昌裔、莘民皆籍记姓名,及行之任满,宰执拟知卭州,上令更与转官,于是三人并命行之,广都人也。

壬辰,光禄寺丞唐文若行秘书郎。 左朝散郎、江南西路转运判官逢汝舟行光禄寺丞汝舟入对,论湖北増起二分上供钱物,科取于民及州县预借之弊,上皆行之,遂有是命。汝舟,汝霖兄也。 诏拱衞大夫、忠州防御使、殿前司左军统制卲宏渊累立战功,所待借补官资,未经收使,可特转宣州观察使。 殿前侍御史周方崇言:「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张柄,顷任棘卿,凡权臣滋长,告讦以胁制羣臣者,柄必极力鍜、錬,且加贬窜」。诏落职。

癸巳,吏部员外郎王晞亮言:「国家取士词赋之科,与经义并行,比学者去难就易,竞习词赋,罕有治经。至于周礼一经,乃絶无有。望自今经义文理优长,合格人有馀,许将诗赋人材不足之数通融优取,仍以十分为率,不得过三分」。从之。 诏右通直郎司马倬送吏部,与远小监当差遣。倬寓居会稽,而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论其贪淫不检,与王会康与之为狎交,又奴事魏良臣,干挠郡政,故黜。

甲午,诏亲贤宅蕲州防御使,居中迁宣州观察使,馀七人皆进一官。 御史中丞汤鹏举言:「湖南提举常平茶盐蔡掸尝治方畴狱,恣为鍜鍊,以奉权臣」。诏放罢。丙申,监察御史沈大㢘直秘阁、提㸃福建路刑狱公事,左朝请大夫、福建路提㸃刑狱公事吴逵直秘阁、知鼎州。逵所议盐事,二十七年正月庚申、十月乙巳所书可参考。 御史中丞汤鹏举论吏部近条具换易差遣人不当,因论史浩、陈良佑、陈㮤、陈丰四人见今年九月丁未及戊申及改差主管吏部架阁文字王淮等十七人。诏除近臣被㫖荐举及朝廷选差与到任已久人外,并令改正。淮师,心从子也。既而吏部郎中续觱沈介见鹏举,言前日所具,实出上下相制,有不得已,鹏举即奏二人欺罔,且言觱乃张浚亲党,使之窥测朝事。以浚被论,每懐不平。诏罢觱出介知兴化军。觱介被论,在十二月癸卯。

十有二月戊戌朔,腊,飨太庙。是日也,罢朔祭,以礼官援淳化故事有请也。

庚子,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魏良臣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从所请也。

辛丑,少师、保宁军节度使、判平江府、信安郡王孟忠厚复判绍兴府。 知枢宻院事汤思退、同知枢宻院事陈诚之言:「仁宗朝,诏台谏言事,皆録报枢宻院及大观令台諌上言:本院取㫖,审量比年以宰相兼领久废,故事有合报者,多不预知,乞依旧制」。诏台谏言事,三省録报枢宻院。 诏宰执、宣借人各减三分之一,用左仆射沈该等请也。

壬寅,靖海军承宣使、提举佑神观刘懋为昭庆军节度使。

丙午,三省、枢宻院裁定吏额上之。尚书省视建炎三年四月所定损守阙二十人,宻院副承㫖、主事、令史、书令史共一百二十七人,守阙、贴房二百人为额。 诏诸县保正长并将上戸斟酌定差下戸,止轮充大保长用。资政殿学士、知宣州楼照请也。日歴不载此,以王师心看详状修入,二十八年六月己丑不行。戊申,新除大理卿张礿自蜀中召还,入对,论字民之官莫如县令,而四川诸司奏辟多徇人情,望悉收归铨选。己酉,以礿权尚书刑部侍郎。

壬子,刑部员外郎邵大受言:「保州宗子,实翼祖皇帝之后,曩者每遇大礼及诞节,各与推恩。自建炎至今三十年,寝而不行。今闻保州宗子有官及白身人,其数甚少,乞令尊长两三人省记合行事件,结罪以闻」。从之。癸丑,尚书右仆射万俟卨上重修贡举勅令格式五十巻,看详法意四百八十七巻。 皇伯、明州观察使、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安定郡王令衿为庆远军承宣使。令衿自言老病丐出,不获与南班普迁之宠,乞收使歴过磨勘减年,故有是命。

甲寅,罢江、淮等路提㸃坑冶铸钱司。自韩球籍定岁买铜数,事见十三年闰月丁酉。然所铸钱才十万缗。尚书省言本司岁额全阙,而一司官吏所费不赀」。故有是命。遂以其事付转运司。明年七月庚午,复铸。 左朝散大夫、知嘉州朱昌裔言:「四川盐酒塲务,自建炎中总领财赋官变法,以尽一时之利,应副川陜军食,盖势有不得已者。自后累政惟务増添,逮今每岁共收盐酒课息钱一千一百馀万缗,比之旧额几四五倍,遂至趋办不及,积欠数多。乃者朝廷遣使,裕民岁减七十万,虽未能尽去重额,民亦少寛,惟旧欠未除,追催严峻,官吏贫民俱被其害,破产举债,终难补足。望将未减额以前旧欠,如非侵欺盗用,并行除放」。诏萧振等相度以闻。

乙卯,三衙乞免减吏额,许之。殿司吏六十,马司四十有一,步司五十人。其名有都吏、副都吏、典史、副典史、书吏、典书、副典书,凡八等。殿司八案:五曰兵,曰磨勘,曰仓、曰胄,曰推馀。二司无磨勘三司皆有开拆及法司。 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论知信州周葵终日谈禅,不亲郡政,诏葵与宫观差遣。

己未,宰执进呈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论左朝奉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陈敦、左朝请大夫赵迪之贪暴无耻,乞屏于远方。上曰:「所论未知实否,且下逐路监司体究」。沈该曰:「既是台章,恐不湏体究」。上曰:「朕见人才难得,未尝不留意爱惜,每谕以台谏风闻言事,不可容易,湏再三询访。朕惟言者之聼,岂可不审?今二人者合如何施行?」该曰:「乞送吏部与监当」。上曰:「且依此」。方崇又论戸部郎中向伯奋素有脱空之名,专务刻剥。上曰:「朕方令伯奋理财,亦尝使之治盗」。乃寝其奏,出伯奋知吉州。伯奋尝言:「典买田宅旧法六十日报契,今限百八十日,违限即将田宅没官。宰杀耕牛,旧法罪止徒,今皆配广南,立法太重,乞依旧法」。上曰:「祖宗旧制,轻重适中,皆当遵守」。此二事并从旧。后二日降㫖施行,而伯奋已出矣。庚申,上谓大臣曰:「昨日诏求言,四方之士陈献甚多,朕一一披览,所言利害,极有可取,宜择其议论尤切当者,量与推恩,庶几有以劝之」。时应诏者甚衆,而后省以左从事郎勅令所删定官杜莘老、左从政郎、新黄州州学教授潘慈明为首,乃各循一资。慈明,金华人也。二人循资在明年正月甲午。 秘书省著作佐郎兼普安、恩平郡王府教授黄中言,恩平郡王讲礼记终篇,诏令讲易。时王府官龙渊已亲幸,他教授或与之过,从觞咏中,独未尝与之坐,朝夕见则揖而退。其后,他教授多䝉其力,而中独不徙官。此据朱熹撰黄中行状附入,未知指何人。辛酉,左银青光禄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提举详定一司勅令万俟卨以进书恩为左金紫光禄大夫。

壬戍,三佛齐国进奉使蒲晋等入见,献乳香八万斤、胡椒万斤,象牙四十斤,劒原缺。名香宝器甚衆。又以明珠琉璃金酒器上宰相,而秦桧已死。诏以其物输御前激赏库,而以蜀锦答之。

癸亥,以三佛齐国首领悉利麻霞罗□为保顺慕化大将军、三佛齐国王,赐袭衣、金带、鞍马、器币二百。以蒲晋为归徳郎将,副使蒲遐为懐徳郎将判官蒲押陀罗为安化司候。蒲晋等留弥月乃行。

甲子,金国贺正旦使、中奉大夫、秘书监兼右谏议大夫梁球,副使、定远大将军、充侍衞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耶律谌入见。球,广军人也。此据范成大揽辔録。是岁,宗室子赐名授官者二十有六人。 诸路断大辟三十人。 金主亮以李成知中山府,孔彦舟知河南府,且经营汴京,将谋徙居,乃以内侍梁汉臣为修大内使,彦舟副之。于是暴役横敛,以务速成,而中原之民重罹其毒矣。汉臣,师成养子也。熊克小歴称金主以左相张浩领行台省修汴京,且用本朝内侍向䧟金梁其姓者为提举官,号大使。注云:此据杀亮録参修。以炀王江上録考之,内侍则汉臣也。张棣正隆事迹,张浩营汴京在正隆四年三月,时当绍兴二十九年,今移附本年月。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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