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一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六年五月戊辰朔,辅臣进呈殿中侍御史石公揆论六部不任责法可遵,禀者乃申之朝廷,事当勘当者,又推之于司,上曰:「六部长贰侍从髙选,自当一面裁处,岂有不能决断一部事,而一旦为执政,便能决断天下事耶?」赵鼎奏:「近时卿监以上补外职名髙下不一故事,如侍郎在职未及二年,止得带制,今一例除杂学士太优,欲令两省讨论」。上曰:「卿等便可商量,立为定制,亦免有好恶厚薄之嫌」。乃命两省官同吏部长贰讨论,申尚书省。是月庚辰降㫖。
徽猷阁直学士胡世将试尚书兵部侍郎。世将自江西召还,乃有是命。 左中大夫富直柔充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湖南制置大使吕頥浩乞本路州县已注未上官,尽八月不至者,许奏辟一次,又请催广西运所籴赈济米,皆许之。先是,去嵗旱伤,湖南尤甚,頥浩既入境,即奏截拨上供米三万石,及令广西帅漕、两司备五万石水运至本路,以充赈济,又乞降助敎勅度僧牒,诱上户籴米,民不能耕,则借之粮种,夏税亦俟秋成倂输,全活甚衆。广西米事先见正月丁亥。
己巳,保静军承宣使、提举万夀观髙世则为感德军节度使、充观使,亦用宣仁遗恩也。
庚午,武功大夫、忠州刺史、行营中䕶军、右军统领刘绍先知随州,武功大夫、忠州刺史、閤门宣賛舎人、江南东路宣抚使司统领军马杨伯孙知郢州。按:此又是以张俊偏禆属,岳飞未知有无,将带所部之任,当考。
诏行在诸仓监官,任满受纳不扰及无欠折,与减三年磨勘。此与梁弁元奏相关。
辛未,秘书少监吴表「臣言:亲民之官,莫重县令,除授之际,理宜措置。臣窃思之,将悉由堂除乎?则天下之大,县令之衆,必欲人人自庙堂选授,势有所不可行,欲望下诸路监司相度,取邑大而事剧,如平江之常熟、秀之华亭,婺之东阳,温之平阳之类,素号难治者,毎路指定三五处,并従朝廷择有风力自来作邑有声者,三年为任,其赴官之初,优其礼数,依通判例,借与服色,或特许陛对任满日,委有异政,或除贴軄,或赐章服,或迁官,或再任,或不次㧞擢,随其治状髙下而宠褒之,其不任軄者,罚亦称是。如此,则能吏得尽其才,而事必举,民必安,庶几仰副陛下恻怛之意」。事下吏部,其后遂以常熟、山隂等为四十大邑,四十大邑,具十二月辛酉。
吏部侍郎兼侍讲刘大中言:「祖宗用人,内外一体,或自州县入居台阁,或由侍従出典藩方,因其所长,厯试以事,故于缓急之际,多有可用之才,近世以来,㢘耻道丧,既得患失,无复难进易退之䂓,为人择官,寖成内重,外轻之弊,与监司、郡守者,谓之外,小人挂白,简丹书者,方补外任,非惟待士也贱,葢亦视民为轻。臣近求对经筵,亦尝进说及此,伏䝉圣谕,深以为然,臣因奏曰:陛下若革此风,请自臣始,傥不以臣为不肖,试以一郡,俾之自効,庶㡬稍全臣子进退之节,少革内外轻重之弊」。不许。
癸酉,上谓大臣曰:「宫中有金酒器五百馀两,俟他时有功将帅至,当举以赐之。日近却令造得少许漆器。大抵物要适用,何必观美?」赵鼎曰:「仁宗皇帝用红漆、唾盂、黄紬衾,两府入对内殿,宫人嫌卧衾旧敝,遽取新易之,亦黄紬也」。上曰:「今则紬亦自难得,朕所服用皆黄素罗衾褥,自祖宗以来如此」。折彦质曰:「此正陛下之家法也」。给事中兼侍讲资善堂翊善朱震兼权直学士院。 左通议大夫、新知鄂州、荆湖北路安抚使王庶复显谟阁待制,赐银帛二百匹两。庶既老,愈通习天下事,前二日入对,首言:「今日之患,莫大于士气之委靡,愿振拔名,节士起其气」。又论安危在修已,治乱在立政,成败在用人,上韪其言,庶因请曰:「臣肝胆未尽吐也,愿赐臣间得」。时缕数扵前,上乃燕见之,庶言益深,尝跪而问曰:「陛下欲保江南,无所复事,如曰绍复大业,都荆为可?荆州左吴、右蜀,利尽南海,前临江汉,可出三川,渉大河以图中原,曹操所以畏关侯者也」。上大异之。此以庶附传及晁公遡所作庶传参修。公遡称庶请间天子数燕见之日歴。今年五月四日辛未,王庶引见上殿,十五日壬午,王庶朝辞上殿,是前后止再对也。或是又尝内引而不书,扵记注亦未可知,今且云燕见之去数宇,更俟详考。
诏自今臣僚未经上殿者,令三省审察,讫闗,閤门引对,复旧典也。陇右郡王赵懐恩为恩州观察使,懐恩,建炎初自横行封王不带軄,至是因其请而命之。 和靖处士尹焞辞崇政殿说书新命,诏不许,令涪州加礼。敦遣疾速赴行在。 户部侍郎王俣请灾伤路分拖欠及侵用绍兴四年已前上供米幷折斛钱物,幷权行倚阁,俟丰熟日带发。上以旱故,蠲诸路钱帛租税。今年三月辛未。
辛次膺时为仓部郎官,建言诸路积年拖欠上供米斛,难扵催理,无従出办,而俣谓无除放米斛眀文,故申眀焉。次膺,今年四月己未迁吏部。
甲戍,户部言:「右武郎、同知閤门事潘永思增给飱钱,不应格法」。上曰:「若扵法不可,亦无如何」。赵鼎曰:「知閤门官唯永思与韩恕二人,恕已系横行遥防,故所得差厚。永思官小,每月止得俸钱四十馀千,所以用度不足」。上曰:「永思軰端坐得此,亦足矣。今日戚里官皆不过小使臣,方此国家艰难之时,且留爵禄以赏战士」。鼎等皆称道圣徳再三。 武议大夫、带御器械韩世良自楚州以淮阳之俘入献,诏迁一官。
乙亥,诏除见任知州已上及尝任侍従官,依旧堂除宫观外,馀并令吏部按格拟差。时言者论艰难以来,士或不调,陛下悯其失职,授以祠观,有六等宫观之格,五项岳庙之法,但其间有昔已叨窃名禄之人,论其家,则丰羡而乃,更与失軄寒士,均享家食,徒使州郡之间用度不支。欲乞今后陈乞宫观之人,除贫之㢘洁朝廷所知者,其馀一切按格与之,或察其人富而贪,敢于格法之外輙有干求者,惩戒一二」。故有是命。 诏广西经畧使胡舜陟与邕州守臣、同提举买马刘逺措置市战马,时都督、行府言去嵗所市马弱不堪用,于是提举官李预再贬秩,而更以其事付帅臣。先是,右朝请郎李棫为提举官,遣効用谭昂入大理国招马,至是八年,去秋,大理国王叚和誉遣清平官以马五百及驯象随昂入献,至侬内州,预欲却之,言扵朝,乃命舜陟更切相度,如无它意,即措置收买,仍密为堤备,毋致引惹生事,㑹预代去,舜陟亦以闻,且请还马直,却驯象赐勅书,即邕州劳遣其使,皆从之。李预以是月庚寅申到,舜陟以六月庚子申到,今牵聮书之。
命沿海制置副使马扩閲习水军战舰,时右司諌王缙言:「舟师实吴越之长技,将帅之选既慎矣,而舟船数百,多阁海岸,士卒逾万,未闻训习,欲乞眀诏将帅,相视舟船,损漏者修之,士卒疲弱者汰之,船不必多,取可乗以战鬭,人不必衆,取可资以胜敌,分部敎习,周而复始,出入风涛,如履平地,则长技可施、威声逺震、折冲千里之外矣!」䟽奏従之。 诏侍读学士班翰林学士之下,恩数依学士例。
丙子,工部尚书李弥大复为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弥大自广西召归,奏辞新命,且言五䝉除召,旋致烦言,乞改授在外宫观,故有是命。 诏刘摰特赠太师,以摰曾孙登仕郎芮言系籍、元佑宰相六人,䝉追贲之宠,各己位登公师,惟摰独未尽被恩典故也。 右朝请大夫胡纺知楚州,仍令奏事讫之任。
戊寅,诏四川监司应有违戾事件,并令四川制置大使席益按劾闻奏,其监司见兼宣司职事者并罢。 右承议郎赵戬为广南西路转运判官。戬、瞻孙,已见今年四月。
殿中侍御史石公揆言:「州县劝诱鬻爵,不问贫富,一例科配,劝诱不行,亦不申禀,与元诏一切相反,乞申戒」。诏都督、行府严切约束。
乙夘,寳文阁学士、新知襄阳府刘洪道兼京西南路经畧安抚使。 寳文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连南夫升寳文阁学士、知广州。时广东㓂未平,帅臣曾开引疾乞奉祠,故有是命。 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张宗元兼都督行府谘议军事。 徽猷阁待制、两浙转运使李迨升徽猷阁直学士、尚书户部貟外郎、主管都督行府财用、提领市易务张澄直显谟阁,为两浙转运副使、兼管淮南漕运兼权行府主管机宜文字,他职如故。皆用张浚奏也。时淮南不置漕臣西路宣抚司钱粮,以江东转运使向子諲应副,而东路宣抚司军储,多自浙西桩办,故就用澄焉。熊克小歴云:时驻跸之所计司已剧,而淮南漕职亦令澄兼领,盖不考江、浙馈运夲末也。
又诏两浙、江东监司、州县悉心体国,应行府措置调发事务,毋得少有住滞,仍令户部侍郎刘寕止常切催督劾,其违者以闻。又诏在庚寅,今倂书之。
起复秘阁修撰、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司参谋官。陈桷充右文殿修撰,又旬日,升兼都督行府随军转运副使。桷升运副在是月庚寅。
武翼郎、添差温州兵马钤辖赵子彦特迁武翼大夫,以璩授官故也。 太常諡故将作监丞耿传曰:忠宪传,康定间通判庆州,死西事,赠諌议大夫,至是其曽孙左司郎中自求有请,乃命定諡焉。
庚辰,直秘阁、主管台州崇道观孙佑升直徽猷阁、知䖍州。见任人韩昭与宫观,理作自陈,时䖍冦久未平,故起佑为守。 量移人滕膺许自便膺坐,李允文累除名编置,至是始释之。
辛巳,初令吏部初官选人用四年阙,以在部积压者多故也。
壬午,资政殿大学士、知平江府张守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守引疾乞奉祠,故有是命。 赐川陜宣抚副使吴玠四川户部钱十万缗,为随军激赏之费。 中书门下省言:「刑、寺凡有疑案,第行问难,遂致淹延。乞依元丰旧制,应所议不同,限次日禀白刑部。若所断未定,则刑部长、贰限两日率法寺官赴堂禀决施行」。从之。 右朝散大夫、知兴国军应绘添差荆湖北路转运判官,绘未上而卒。 右承事郎、知䕫州巫山县王之才,通判黔州。之才,庶仲子也,在巫山时,户部符贫乏者,上其名,得不赋,即日尽䟽其名上之,贫乏者因不亡去。王彦军多羣盗,及镇荆州,束扵法不快,有溃去掠峡、归二州而南者,府中皇惑,未知计所出,之才已集,保伍得五百人,㑹天大雨,径以舟趋夷平,先夺其险待之,掠者至,不得出险,且见昼扬兵,夜篝火于傍而鼔之,若大军至,衆恟恟怖而降,既测兵少,悔欲为变,则尽执以归府,戮百馀人,投尸于江,荆州军见之惧,不敢复叛,彦叹服。
癸未,殿中侍御史周秘言:「昨见淮南州军相继乞展放税限,朝廷皆従其请。闻淮南州县皆有收撮课子之例,夏则撮麦,谓之义麦,冬则撮谷,又有所谓助军米者。又有所谓借牛租者,名色不一,扵百姓所收之物,往往取至四五分重敛如此,而乃以爱惜民力为言,公然欺罔朝廷,使百姓虚被放免之恵,如此则淮南之民何时而尽归?盖税赋则所取者少,收撮则所取者多,税赋则所取者有限,收撮则所取者无时,今诚欲信朝廷寛恤之,令发州县官吏之奸寛,百姓输纳之力,则收撮课子,所当严禁。昨虽已有旨收撮牛租,不得过两石,然既已许之收撮,则安能限以石数?欲乞将淮南田除请佃,依己立定课子输纳屯田,合官私中外,分其馀并不得依前输纳课子,如旧例牛租之类,亦令一切禁止,或敢违戾,并许百姓越诉,官吏重置于法。如州郡财计不足,令监司守臣别行措置」。诏提举司体究改正讫,申尚书省。甲申,权户部侍郎王俣言:「车驾驻跸浙右,东南商贾繁盛,兼物价倍贵,比之昔日不同。乞今后诸路酒税务监官任满未立到新额去处,并且以绍兴三年数为则,比较推赏。如当年数少,扵旧租额即自旧租额。此较不惟稍革侥冐,又使用心催趂课利従之。
乙酉,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秦桧充观文殿学士、知温州,龙圗阁学士、知温州章谊知平江府。诏籴本交子,并依逐年所降闗子,已得指挥,其官吏并罢。初用张澄议,置交子务于行在,今年二月甲辰
而未有所桩见钱,于是言者极论其害,以为:「四川交子行之㡬二百年,公私两利,不闻有异议者,岂非官有桩垜之钱,执交子而来者?欲钱得钱,无可疑者欤?今行在建务之初,印造三十万,令𣙜货务桩发见钱矣,续降指挥印造和籴本钱交子,两浙、江东西一百五十万而未闻桩拨此钱何以示信扵人乎?窃见前年和籴用见钱闗子,已而赴𣙜货务请钱者,以分数支民间行使,亦以分数论,去年和籴闗子一百三十万,先令𣙜货务桩足见缗,日具数申省部,民间行使亦依见缗用,然则可信者固在此,不在彼也。欲乞应印造交子,先令库务桩垜见钱,行使之日赍至请钱者,不以多少即时给付,则民无疑心而行之可久矣。其或桩钱而不足,已桩而别用,或行扵民间而不许之纳官库,或行于诸路而不许之充上供,或官司出纳并令行使,至扵月给官兵,将以百十一二用有不便焉,是为一节有碍,则商旅贸迁,井邑交易之际,必有不行者矣。重立法禁,恐不能胜,暗增物价,其弊不一,有如官告度牒,且犹有伪数寸之纸,其无奸伪乎?货财不通,狱讼繁兴,当自兹始矣。立法剏制,贵扵谋始,伏望详酌利害,更诏大臣熟议之」。诏户部勘当,三月癸巳。
又言:昨见朝廷令𣙜货务桩见钱二十万贯,措置见钱关子,许淮南、江东路行使。其后有司措置,寖失夲意,因改为交子,欲广行用,除初造见钱关子一十五万贯,已系都督行府借拨户帖钱桩充本钱外,后来所造广南、福建等六路交子三十万两,浙路交子一十万,临安府界小交子一十万,幷见造江南、两浙预充籴本交子一百五十万,其合用钱本并未见桩管,由是逺近士民议论纷然,皆以为不便。臣闻天下事有利必有害,茍所利者大,则虽有小害,在所不恤也。若祇利害相半,而事或出于不得已,则亦不暇恤也,至于所害者大,而所利者小,则其事有不得不恤者。今之论交子者,其利有二,其害有四:一则馈粮实邉,减般辇之费。二则循环出入,钱少而用多,此交子之利也。一则市有二价,百物增贵,二则诈伪多,有狱讼益繁,三则人得交子,不可零细而用,或变转则又虑无人为售,四则钱与物渐重,民间必多收蔵,交子尽归官中,则又虑难扵支遣,此交子之害也。所谓害者,固已在扵目前,而所谓循环之利者,亦恐未可必得,何以知之?交子出数既多,则人必知官中之无本,商贾纵或收买,岂肯停留私家?必须即时请换见钱,虽有桩垜数目,必不能给,既不能给,则交子之法大壊,今有司措置,皆用四川法,臣亦尝询究四川始末,顷因陜西借为籴本,或官不收引,其法㡬至大壊,后虽朝廷遣官措置,犹用新引一道收换,民间旧引四道,自是之后,不出泛料㡬三十年,而钱引之法乃始复行,比年以来,又縁应副军湏,出数复多,目下虽粗通行,而议者亦颇忧其法壊也,况今东南利害与四川全异,欲不桩本钱而多出交子,则其不可行也必矣!自古军兴之际,未有不以财用之绌为患者,茍出数寸之纸,可足一时之用,则古之人亦何惜不特出数百万以济其阙,而乃区区讲求理财之术也。今若行交子而使百物倍贵,万一如军兵所请,或言养赡不足,则又将何以给之?欲望圣慈博采衆言,付大臣熟议,或以其置造已成,必欲行之,即乞止用数十万道,聼客人于沿邉入中斛斗,或纳钱,兊便令持闗子赴行在请换见钱,或茶盐引及香药杂物之类,庶㡬便商贾,省漕运,不失朝廷置关子之本意,又言钱引之法,若必行之,两浙等路有不便者五,今钱引之出,扵行商尚可而无益,扵军民之用,于道路之赍尚可,而无资扵旦暮之需,今行商与军民孰多?朝夕之需与道路之赍孰急?此不便一也。虽曰交子与钱并用,今一交子不过千钱,军民之湏,日用饭食,持一交子以适市,止有数百之用,用之不尽,将弃之乎?将为数百之用乎?此不便二也。物重财轻其日久矣,今又益之,以此乗时射利者必髙其物价,此不便三也。富室丰家,典卖之际,故轻其引,必欲见缗,既得见缗深藏,不出交子,空行扵市井而物不得售,此不便四也。异时盗铸销熔,皆出东南之民,今数寸之纸,能保其奸诈不为乎?此不便五也。四月辛丑降出
工部侍即赵霈时为諌官,亦言其弊有五:法行之初,人必疑虑,盖不行使,则起争端,若有减落,则违法禁,铺户縁此,必致停闭,一也。市井交易,必立私约,用见钱则价直必平,用交子则价直必倍二也。今以片纸用为千钱,细民得之,反以为累,片纸不可以分裂,千钱不可以散用,三也。积日累月,物重财轻,缗钱藏扵私家,官库愈见匮乏,四也。官私既许通行,民间岂无诈伪?虽严为伪造之禁,孰能惩冐法之人五也。四月丙午
刑部尚书胡交修时为翰林学士,亦上䟽力陈其害,以为崇宁大钱覆辙可鉴,方大臣建议举朝,无敢非者,法行未㡬,钱分两等,市有二价,奸民盗铸,死徒相属,终莫能胜。今之交子,较之大钱,无铜炭之费,无鼔铸之劳,一夫日造数十百纸,鬼神莫能窥焉,真伪莫辨,转手相付,旋以伪劵抵罪,祸及无辜,久之,见钱尽归藏镪之家,商贾不行,细民艰食,必无束手待尽之理,比及悔悟,恐无及矣。江西制置大使李纲亦遗执政书,言其不可行,繇是遂复为闗子焉。六月乙夘,再降旨
。 左朝奉大夫、直龙图阁赵去疾通判辰州。右宣敎,即阎大钧通判靖州,二人皆李横京西参佐,故録之。
丙戌,张浚奏:「建康府画到行宫寝殿,制度简省,可以副陛下崇俭之意,乞降下本府依此。修葢。从之。时浚乞上幸建康,故有是请。六月甲寅不行。
诏以平江府陈满塘地赐韩世忠,以世忠归所赐南园而请佃塘地也。 右司谏王缙请令浙西漕司拘收应干里外官司舟船,以备漕运,从之。先是,以官舟少而漕运多,乃令沿流州县均之民户,期限廹促,催舟之费既倍,而装发交卸仓斗,邀乞折欠,监锢尚多有之。朝廷闻之,因出度牒,即上户市舟,又刷百司舟船应副,而苏、常诸郡科差如故,故缙有是请焉。浙路漕臣亦请扵华亭置场,嵗造百二十舟,以浙西诸州分认钱数,及宪司二分头子钱,与抽觧木植供其费至是就绪。浙漕建请,日歴不载,此以今年五月二十四日浙西提刑朱缔所奏增入,所谓前任漕臣乃王俣、李谟、吴革,而缙亦其一也。
丁亥,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范直方自行府入见,上召对于内殿。 右承事郎王之道知开州。之道,初见建炎元年十一月。
庚寅,少保宁武宁国节度使、淮南西路兼太平州宣抚使刘光世为保静、宁武、宁国军节度使,赏刘龙城之㨗也。时光世遣参谋官、直秘阁、新知袁州汪召嗣来献㨗,乃诏本司副统制王师晟进横行遥郡二秩,召嗣进秩一等,伪统制官华知刚等皆释罪,付光世军中使唤,其馀第赏有差。师晟转官在是月壬辰召嗣进职,知刚放罪在癸巳。
后旬日,擢召嗣江南西路提㸃刑狱公事,言者论其过,乃止。后光世言知刚等三人未有使唤,乃命送福建诸州廪给之,毋令失所。八月甲辰降旨。
直徽猷阁、知鼎州张觷以捕斩山贼雷进之劳,进职一等,而荆湖北路提㸃刑狱公事赵伯牛亦进一官。
辛夘,辅臣进呈时事,上方以愆雨为念,谓赵鼎曰:「昨夜甚有云气,朕焚香密祷,过二更云气散方敢退」。鼎曰:「陛下忧勤如此,天必垂佑」。 给事中兼侍讲兼资善堂翊善、兼权直学士院朱震为翰林学士兼侍读,仍兼翊善。蔡州进士谢克念特补右廸功郎,用朱震请也。震言:「臣切谓孔子之道传曾子,曾子传子思子思,传孟子、孟子之后无传焉,至扵本朝西洛程颢、程頥传其道于千有馀嵗之后,学者负笈抠衣,亲承其敎,散之四方,或隠或见,莫能尽纪,其髙弟曰谢良佐、曰杨时,曰游酢,时晚遇靖康、建炎之间,致位通显,诸子世禄酢仕至监察御史,出典州郡,亦有二子仕宦,独良佐,终扵监竹木务,名在党籍,著扵石刻,终身不遇,虽以朝奉郎致仕,奏补一子克己入官,后克己逄巨贼,扵徳安府,举家被害,一子度岭入闽,死扵瘴疠,一子克念,今存流落,台州贫窭一身,朝夕不给,窃见党籍诸人及上书得罪,身后无人食禄者,陛下皆宠之以官。良佐之贤,亲传道学,举世莫及,又遭禁锢而死,诸子衰替,最为不幸。伏望许依党人及上书人例,特官其子克念,使奉良佐之祀,以昭陛下尊徳乐道之实」。故有是命。 成忠郎李沇上皇宋大典三巻,诏进沇一官其书付秘书省,沇髙祖文易尝为国子博士,故有是书。既而沇乞换文资,言者以为不可,乃止。是夜,金星犯毕,翌日,上谕大臣曰:「占法邉有败兵,当谕张浚令诸将戒饬守邉者,天既有象,要须修人事以应之」。已而赵鼎言徧问日官,皆言自有所临分野。上曰:「毕主赵地,然既言邉有败兵,则我亦不得不戒也」。鼎奏语在癸巳。
壬辰,秘书郎萧振为监察御史。时赵鼎荐人为察官,上批除振。 定江昭庆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江南东路宣抚使张俊,加崇信奉宁军节度使,进屯盱眙,右仆射张浚命依山筑城,左仆射赵鼎叹曰:「德逺误矣!是虽不为资敌之具,然当念劳人也」。是役也,兴于盛夏,自下运土而上者,皆有日课,望青采斫,数十里间,竹木皆尽,斸掘新旧冢,莫知其数,人甚苦之。城成,无水可守,亦无樵采筑城之际,伪齐遣三百骑于泗州境上,临淮伫观,久之而去。
癸巳,司农少卿周葵直秘阁、知信州。葵既去,御史以亲年髙,不得迎养为言,乞补外。上命赵鼎召至都堂谕旨留之,葵力求去,乃有是命。 左朝请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髙俨行秘书郎。俨召对,劝上听言纳諌。 直寳文阁、知婺州周纲进軄二等,右奉议郎、知抚州刘子翼除直秘阁,并俟终更日令再任,以中书言纲等治郡有方,赈济宣力故也。绍兴八年四月五日,臣寮上言:「刘子翼守抚州,专意聚敛,以奉所知,竭仓库所储,献之督府,欲图召用,不为后人之计。既而迁职再任,军粮不继,几至生变,又复诡计求脱,遂得持节一路」。此事当考。
故集英殿修撰、知拱州钱归善,赐諡恭愍。归善,靖康末守拱州,死于难。 刑部奏:「大理寺丞评断议刑名,毎嵗于次年正月,取㑹差失刑名,比较死罪二人或流徒六人,具名上都省,取旨责罚。失出者,二名当一名,丞比,评事增三分之一。谓死罪三人,流徒八人。
已上执议不同建白者罪,著为令」。 勅令所奏诸州以公使酒馈送出夲州界者,以违制论,以公使见钱金帛寳遗人,凖盗论知而受之,坐赃论以言者请立法也。
甲午,殿中侍御史周秘言:「今䖍贼未能殄灭,而闽贼遁于广南,出没海上,窥伺间隙,此尤可忧。望严饬闽、广二帅,早为销弭讨治之策,勿使滋蔓」。时海冦郑庆冦广州扶胥镇,为东南第十一将官兵所掩,遂絶洋趋南恩州,诏江西制置大使李纲、广东经畧使连南夫、福建安抚使张致逺,疾速措置,纲谓:「䖍㓂巢穴,多在江西、福建、广南三路界首,置立寨栅为三窟之计,一处有兵则散往他处,官军既退,则又复团聚,中间遣发军马,不能穷讨,止以节制不一之故,若节制归一使,不能散逸,且捕且招,威令既行,则穷冦别无他策,必须自归,然后结以恩信,使之改过自新,将为贼首,徒党桀黠之人,尽赴军前使唤,以除后患,此最䇿之上者。乞于江西路置都统制一貟,节制三路军马,以招捕䖍贼。至扵盗贼衰息之后,又须县令得人,劳心抚字,使作过,桀黠之人既去,良民得以复业,安扵田亩,乃可以化盗区,复为乐土,然䖍之诸县,多是烟瘴之地,盗贼出没不常,朝廷初无赏格,士大夫之有材者多不肯就,又难强之使行,欲望优立赏格,将来辟置知县,到任半年,盗贼消除,良民复业,选人特与改官,京朝官与转行一官,候任满日各再转一官,其贼平定之后,量与蠲免,租税已前欠负,并免催科,庶几官吏尽心,民庶安业,复有承平之象」。䟽奏皆从之。此并㨿纲行状日歴未见。
诏:「自今鉟熔钱寳及私以䃋铜制造器物及买卖兴贩之人,一两以上,并徒二年。本罪重者,自従重偿钱三百千。许人告邻保失察铸造者,偿钱二百千。州县官奉行灭裂,仰监司体访,按劾以闻」。令尚书省榜谕,始用王俣奏也。俣奏在去年十二月。
江东转运使向子諲言:「本路上供,嵗入不敷,纲运留滞,乞扵嵗终比较一路州军勤惰优劣,各一两处保举,按劾以闻,庶㡬朞月之间,事可见功,民不告病,従之」。
乙未,殿中侍御史周秘试侍御史,仍赐五品服。先是,秘言:「臣闻太祖皇帝尝欲以绢二百万匹尽市敌人之首,伟哉圣谟,是所以威制外国,而创立万世之基也。仰惟陛下神武睿畧,同乎祖宗,比将肆伐,扵北方,而粮饷之资有所未备,故扵常赋之外,薄取扵民,㑹其所得,盖不啻二百万缣矣,然臣以为恢复之圗,不能一日而必成,粮饷之资,不可一日而不备,今经常之费既已不足,则官司借兊之类,恐不能免,目前之用粗已有馀,则非泛赏赐之类,恐不能无官司,借兊数,虽未失也,然他日拨还,恐难指拟,非泛支用数虽不多也,然积日累月,恐至侵耗,若不扵此,稍加靳惜,臣恐师未及举而二百万缣之直无㡬矣!夫聚人者必以财,理财者必以义,所谓义者,知取予之宜而已,知取之难,则其予之也必慎,谓取之易,则其予之也必轻。今当百姓凋瘵之馀,诸路旱歉之后,半嵗之间,屡有科敛,朝廷之取扵民者,必曰将使百姓暂劳而永宁也,百姓之输于官者,亦必曰继,此无复横敛也。今若以难得之财而费之于无事之时,则他日遣发大兵,激赏战士,一或有阙,复従何出?欲望圣慈密诏大臣,将近所取户帖官告等钱,尽令都督府桩管,无令有司輙有侵耗,庶㡬粮饷,预备不悮恢复之大计」。诏密付都督行府。秘奏,以丙申行下。
监察御史梁弁守尚书工部貟外郎,将作监丞赵涣守监察御史。 尚书祠部貟外郎、都督府主管机宜文字杨晨移礼部尚书工部员外郎、都督府主管机宜文字熊彦诗移祠部。 左从政郎黄锾特改左宣敎郎,以范冲荐对也。寻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除日在七月辛巳。
降授左朝奉大夫、淮西宣抚司参议官郗渐兼都督行府随军转运判官。丙申,诏:「诸州县禁囚,监司毎季亲虑不能徧及者,聼差官即检察不尽致误,嵗终赏罚者,徒一年,著为令」。以言者请立法也。
是月,太常博士李弼直卒。少卿何慤言其尝主张元佑学术,坐废十馀年,诏赐其家银百两。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