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二十八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九年五月庚辰朔,亳州民陈逹等请输税以助国用,上不许。 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闾邱昕权尚书吏部侍郎。 左司员外郎陈橐权刑部侍郎。 起居舎人王次翁,试中书舎人。 右司员外郎林待聘试起居郎。 左司员外郎程克俊试起居舎人。 中书舎人刘一止转对,言:「神宗复隋唐之旧,始置义仓,然而推行之意,有未尽合于古者,今置仓入粟,止在州郡,歳饥散给,僻逺之民,罕沾其利,臣谓当于本县乡村多置仓窖,自始入粟以及散敛,悉在其间,大县七八处,小县三四处,逺近分布,俾适厥中。如未有仓窖,则寄寺观,或大姓之家,县令总其凡,以时检校,遇饥馑则丞、簿、尉等分行乡村,计口支散,庶几僻逺之民,不复弃家流,转道路,此大利也」。疏奏,不行。嘉泰四年五月,诸县置仓。
右谏议大夫曾统言:「今县官歳入仅足,以支出国计,可谓急矣。有司既不知养财之术,又不知节制之度,岂不殆哉?且以去冬及春以来遣使之费言之,命韩肖胄报聘金国,又命王伦交割地界,遣方廷实宣谕三京、河南,命郭仲荀留守东都,遣周聿、郭浩宣谕陜西,遣士㒟、张焘祇谒陵寝,又命楼照至永兴等路,宣布徳意,凡此七使所携官吏兵民,不知其浩费当几何,窃闻熈寜命宰相韩绛宣谕陜西,才费十八万缗,时论沸腾,以为大咎,今一使之出,已数倍于昔,合而计之,不知其几何矣,虽事有出于不得已者,而援引体例,皆非旧比,臣愿检照国朝旧遣使命则例,裁定其要,使前有所稽,后为可继,庶几可以及逺」。从之。资政殿大学士、新知福州张浚辞免新命,上不许,中书舎人、兼直学士院李谊复言,顷为谏官,累论浚过失,不肯草诏,乃命舎人刘一止撰述,用金书逓趣行。癸未,直龙图阁、知明州周纲为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尚书右司员外郎范璇、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王鉌并为左司员外郎。 吏部员外郎魏良臣、大理少卿潘特竦并为右司员外郎。 吏部员外郎晁谦之为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 秘书省校书郎兼实録院检讨官邵溥知果州。时上属意史官,所以顾溥甚宠,甞赐御府法书、黄金噐锦绮、珍剂,而言者论其过,乃命出守。甲申,太常少卿周葵守殿中侍御史。赵鼎之始相也,葵在䑓中,甞连章极论赵子淔不可用,语侵鼎,坐是不得其言而去,逮秦桧独相,意葵必憾鼎,再引入台,葵行状云:公语人曰:「元镇已贬,某固不言,虽门下客亦不及也」。按葵论董弅所称权臣,即是指鼎,今不取。
一日,内降差除四人,葵言:愿陛下以仁祖为法,大臣以杜衍为法,桧始不乐。 秘书郎何铸为监察御史。乙酉,宗正少卿、三京宣谕方庭实言:「永安、永昌陵制度极为简古,将来徽宗山陵,乞明诏有司,务从简俭」。上纳之。
丙戌,名显肃皇后神御殿曰承顺。时原庙未立,承元承顺殿皆寓行宫天章阁之西。 武经大夫、潍州团练使、知亳州王彦先应诏言利害,赐勑书奬谕。丁亥,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李迨为京畿都转运使。初,命吴革为畿漕,又用赵子淔、子淔入见,不果行,乃命迨往。 少师、京东、淮东等路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请倚阁俸给之半,以助军用,不许。
戊子,大理少卿周三畏为大理卿。 左朝奉大夫赵令衿提㸃福建路刑狱公事。 是日,判大宗正事士㒟、兵部侍郎张焘,朝谒永安诸陵。前二日,士㒟等至河南,民夹道欢迎,皆言久隔,王化不图今日复得为宋,民有感泣者,士㒟等入栢城,披荆履蘖,随宜葺治成礼而还,陵下石涧水,自兵兴以来久涸,二使到水,即日大至,父老惊叹,以为中兴之祥,士㒟等既朝陵留二日,遂自郑州歴汴宋、宿、泗、淮南,以归行在,中兴圣政臣留正等曰:山川草木之所好恶,与人情不相逺也,以山川草木为无知,欺孰甚焉?周公庙在岐山西北,所谓润徳泉者,世乱则竭,此皆物理之常然者。
庚寅,奉迎钦先、孝思殿,祖宗御容赴行在。先是,刘豫入东京,毁天章阁,迁御容于启圣院,至是王伦遣官辨认以闻,故有是㫖。 诏环庆经畧使赵彬免兼权陜西诸路都转运使,从所请也。
壬辰,东京留守王伦言,自至京师,民李兴等献银帛刍粟以赡军,诏奬之,还其献。 秘阁修撰、四川宣抚司参议官陈逺猷复为四川转运副使,俟吴玠辟到参议官,日令赴任。本司题名陈逺猷,绍兴七年三月初六日到任,十年闰六月十六日致仕,与此不同,未知逺猷去而复回,题名脱漏,或以宣司便宜之命,未甞解去也。当考。
癸巳,河南诸州进天申节银帛,上曰:「新复州郡财用无馀,此寜免于扰民?其勿受。如取于民者,令散还之」。时宿州诸县以迎两宫为名,沿路盖屋,上曰:「新民岂可重困?」乃罢县令,仍诘守臣纵而不举之罪。先是,左宣议郎王之道甞遗左谏议大夫曾统书,大畧言:「金人自宣和、靖康以来,愚㺯朝廷,有同儿戯,而朝廷之上乃独断然,以为非奸非诈,惟恐奉承之不暇,前日刘豫之擒未逺,又况包藏祸心,未易窥测,且事固有未见其利而先见其害,淮西兵火之馀,遗民百无一二,重以奉迎两宫之故,窃甞以一邑计其费不下五七万缗,使金人诚还两宫,斯民正复竭膏血,鬻妻子,以应所须,犹将欣然不尔,虽食王伦之肉,何能谢哉?愚谓今日之事,殆古人所谓可吊不可贺者,请以五事备吾君之采,择其一渊圣南来,俟其渡河,即请下手疏以自讼,其二梓宫及渊圣到日,自天子以下素服郊次而哭,仍密谕河南,所过州县,一切凖此,而其供张之类,纯用布素。其三,窃闻梓宫以下神榇,无虑十百,请委西京守臣豫修陵寝,继遣一二大臣,莅葬,取神榇之最下者斵而视之,然后奉安,且令诸道饬武备以戒不虞。其四,两宫宿食,供顿所经,或无屋宇,乞依南郊青城故事,预办数千匹之青布,临时张设,以庇风雨,而明诏诸路勿造宫殿,勿饰噐用,以重费民力。其五梓宫之还天子宜哭泣衰绖,以从未葬之礼,统不能用也」。时东京留守王伦亦请梓宫所过州县举哀致祭,上从之。王之道上曾统书在此月,今因行遣宿州事,附见。王伦奏请在此月丙戌。
徽猷阁直学士仇悆升寳文阁直学士、充陜西路都转运使。 左朝奉大夫、知徽州吴伟明直秘阁、应天府路提㸃刑狱公事。
甲午,尚书都官员外郎丁则知道州,秘书省正字汪应辰通判建州,枢密院编修官赵雍通判泸州,并免辞谢。三人皆以论事忤秦桧,故出之。雍甞有书,亦论不当议和事。
降授左朝奉大夫、直秘阁宇文彬送吏部,与合入差遣。彬守果州,坐献嘉禾图降罢。至是,上书讼土居士大夫十馀人之罪,中书言理合惩戒,故有是命。
乙未,尚书祠部员外郎刘昉为礼部员外郎。 著作佐郎张广为祠部员外郎。 秘书郎朱敦儒为都官员外郎。 左朝奉大夫、新知简州蒲贽为荆湖北路转运判官。 枢密院计议官曾䋖提举淮南东路茶盐公事填复置阙。䋖,肇子也。自两淮复置监司,而盐事以漕臣兼领。议者以为今盐课歳入一千三百馀万缗,而淮东为七百七十馀万缗,且新复州军多仰淮东盐货般贩,利入最多,故复置官提举。 武义大夫、忠州刺史、主管万寿观公事邢孝扬落阶官,为成州团练使。丙申,上谓辅臣曰:「铺翠销金之饰,屡诏禁止,宫中虽无敢犯,而有司奉行,不䖍市肆,公然为之,权贵之家,至有销金为舞衫者,可重立告,赏在必行」。秦桧退而批㫖,第令广南监司督责缉捕、采贩翡翠而已。 权刑部侍郎陈槖请申饬诸路大辟具狱,非有可悯之实,不得附㑹迁就论奏,如稍违戾,即置之典宪。诏本部检察槖,又请立限下新复州军,具文武官未经真命员数,申朝廷换给,事下吏部,后不行。
戊戌,尚书省勘㑹国家经费,惟仰二税间有陈乞蠲免之人,理宜禁絶。诏户部遵守执奏,如有已经施行者,并改正。此似为张俊设,当考。
徽猷阁待制、新知泸州刘观罢。以御史中丞廖刚论观在伪楚时,甞有指斥渊圣皇帝之语故也。 资政殿学士、左光禄大夫、提举鳯翔府上清太平宫宇文粹中薨,赠少保。
青田县童子梅元眉七嵗䘮,其祖抱棺而寝,守墓不去,夜有羣鹊喜噪,祥光照冢上,守臣以闻,庚子,诏赐粟帛。壬寅,诏自今百官并久任,如有侥冒陈乞之人,取㫖黜责。时殿中侍御史周葵论:「自顷大臣市恩而不任怨,爵赏轻而人有奔竞之心,刑罚弛而下无畏服之意,风俗不靖,职此之由。甚者布衣献书,敢纳宰执,州县官有请诛大臣者,此风岂可长哉!愿诏大臣悉心奉法,渐矫前日之弊」。故有是㫖。布衣荐宰执,恐是指周南仲,已见七年八月末,未知即此否,或又别有上书者,当考。
癸夘,起居舎人程克俊言:「河南故地,复归版图,父老苦刘豫,烦苛久矣,赋敛及于絮缕割剥,至于蔬菓,宿债未偿,欠牍具在,欲望明诏新疆州县,取刘豫重敛之法,焚于通衢」。诏如所请,豫之僭也。凡民间蔬圃之田,皆令三季输税,又令民间供赡射士,宣谕官方庭实,甞言其不便,事下诸路漕臣措置,故克俊及之。上因言:「太祖皇帝混一天下,当时强藩悍镇与方命之臣既归在朝廷,皆加容贷。今中原官吏复还本朝,朕方以天下为度,凡旧染之汚,一切务在兼容」。上又曰:「今恢复新疆,正是求治之初,士大夫在外者輙辞难避事,在内者多循私立异,卿等当分别明示赏罚」。方庭实奏请在是月癸巳,今并书之。
诏两浙转运司措置明州广徳湖利害申:「尚书省湖在州西十里外,周回五十馀里,灌民田近二千顷,亩收谷六七斛。自政和末,始废为田,得租米万九千馀斛。近歳仇悆为守,又倍增之。绍兴七年。
然民失水利,所损谷入不可胜计。至是,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周刚自明州召归,请复废田为湖,故有是㫖焉。 左廸功郎张行成献刍荛书二十篇,其首曰定谋大略谓:关中汴洛之地,我无故得之,然敌情未可测意,我得关中,必以蜀兵实之,得汴洛必以吴兵镇之,留梓宫以多索贿赂,我必竭吴蜀之财以奉之,兵移则守解,赂重则财困,然后求我之衅,正彼之名,举兵以来,乃得志矣!自古讲和多矣,未有终久不变,则审处慎行,乃今日有常之谋,不可胜之术也。次曰审势,大略谓天下形势不𬨨乎三,曰强、曰弱、曰强弱之中,故或战而图之,或和而图之,或守而图之,及其成功一也。国家南渡,逺在江左,诚弱矣,然昔日之败,本由人不知兵,故望风奔溃,遂成孺子之名。顷年以来,人材日经事,兵将日练习,天下之心稍怒,忠义之气渐振,咸思效死于敌,故金人三败于蜀,再败于吴,一败于楚,况项羽以㑹稽,高祖以汉中,皆取天下,则其弱亦不必忧,今日和议恐未坚也,战守二事,必居其一矣,倘审势慎守,不与敌遽絶,阳交而阴图之,俟我之力既全,敌之志已殆,一举而㓕之,则亦何逺之有。次曰议都三篇,大略谓当今地之可都者,莫如金陵,自过江以来十馀年矣,庙堂之上,未有发斯议者,其弊有二:一曰茍且不任事、二曰夸诞不务实。且今河南既还,返汴洛,迁关中,臣知必不敢也,莫若励志竭力以建金陵之都,犹不失晋元帝也。或曰曷若稍徙荆楚以为进取之资,臣应之曰:方城之山,推车可上,汉江之水,褰裳可涉,此之谓险阻浅,一不便也。江南之师,遇涨则隔,吴越之衆,泝流则迟,此之谓应援难,二不便也。前耕襄许,㓂难实逼,后视湖湘,膏腴复鲜,此之谓地利薄,三不便也。荆楚虽未可都,亦不可轻可,顺流而东,形势便利,此之谓抚吴之背,断三峡之口,则蜀虽劲兵,亦莫能前,此之谓扼蜀之吭,若夫用荆州之衆,渉汉水,逾方城,不十日间,汝洛震动,此之谓撞敌之胷,故势不得不重,若建为留都,示人以渐命宰相为留守,出御史于留台,如今八路铨选逺方类试,揽此二者,萃于留都,亦足以振接天下之势,维络逺人之心矣。次曰议地三篇,大略谓今河南之地,欲奄而有之,即力所未能,若贪而信之,恐害必遄至,若因而利之,据其可据,割其当割,最为得策,如秦陇之上,附之于蜀,淮汉之内,附之吴楚,有其地土,有其人民,此据其可据也。秦陇之下,淮汉之外,或择豪杰,或因旧将裂而藩镇之,此割其当割也。次曰议蜀二篇,大略谓农以田,商以货,二者蜀民所以生。自新法行,增和买免役二年,复有对籴之米、激赏之绢、募兵赡家之钱,比昔时之税,不知㡬倍茶盐,酒法一变,官收九分之息,下无毫末之利,今关中虚竭,方頼蜀以供给,征敛未可遽轻,若改纪其政,大为措画,使冗兵可消,冗官可减,冗费可节,如是则民力苏矣。臣窃谓为蜀之计者,当固边而息民固边莫若专任息民,莫若省事,今取熈秦二路附之于蜀,而于山南置秦蜀宣抚外,则分之,一付于人,此专任也,内则并之,一付于法,此省事也。次曰立志,大略谓志不可以卑,弱亦不可荒唐,江左自并蜀地,抗衡中原,垂三百年,今河南新复之地,虽未尽获其用,亦可假以为藩篱,茍有立志焉,事何患其不济?次曰遣使,大略谓梓宫亲属悠悠未返,若廹而求之,则要我益坚,若遂赂之,彼虽先归梓宫,而母兄弟未必归也,茍若缓而图之,卑辞可以屈已,厚币不可伤国,数年之后,积财训兵,我强敌畏,而使者得如侯公养卒,有辞藉口以张其说,则梓宫亲属,何患其不归耶?次曰任相大略谓:古之人君定大难、济大功者,必择宰相,与之终身,未有中道輙易者,故虽有嫌疑弗信,虽有过失弗问,要其终之成功而已,方今多难择相而任之,愿以太祖为法。次曰蓄力,大略谓自古窃据中原,未有三十年不变乱者,若能痛自刻厉积粟,训兵求材练,将俟时至而赴之,会稽之耻可雪矣。次曰建亲,大畧谓本朝宗室亲近者,虽有爵号,而无土宇权柄,故靖康之难,拱手偕行,頼陛下适总兵在外,不然何所顾藉,以继此配天之业?今宜搜访天下宗室,稍分之以权,任之以事,数年之后,安知无挺挺著见者?次曰搜竒,大畧谓国朝以诗赋取士,又有免举推恩之法,如贤良之试,六论皆注疏之学,豪杰之士,岂肯俛首作此?方今外有巨敌正急,人材之秋,如谋任帷幄,武堪将帅,辩可奉使,若此等类,冝使在位,各举所知濶畧细故,务得竒才,如是而英雄豪杰,庶无在下之叹。次曰省官,大略谓欲节财用以专军湏,莫若并州县、省官吏,若谓亲老家贫,或仰禄以为养,假令任子之未及年,进士之未登科,固必有术以生,亦岂仰禄而食?今若恐英豪失志,则宜开自荐之路,如州县之残破者,愿自効而安辑,壌地之荒芜者,愿自効而营垦,或备驱使于剧边,或充奉使于絶域,材有堪此,咸许自陈,则英豪之士,当自颖脱馀子,虽群讥聚谤,安能南北奔走哉?次曰惜谷,大略谓天下之谷半縻于酒,今若为令,非嵗时不许造酿,岂惟可惜榖而人乐于供上,所得将愈于𣙜酤矣。次曰实内二篇,大略谓孙皓之守吴,惟恃江险,不修内备,故杜预以破竹策之。刘禅之守蜀也,亦恃山险,自姜维汉中之外,惟有罗宪屯白帝以备吴,霍戈屯夜郎以备蛮,其馀郡县罕有精兵强卒及锺㑹,以重兵扼姜维,邓艾由江油道入,葛瞻一败,后主遂降。今吴蜀之地兵素弱,若用以备敌,则吴沿江一带蜀,随山数处,宜有宿将,总兵镇扼之,至于内郡,莫若乡兵,汉之材官骑士,可用为法,若因保甲之旧,精择而教之,置材武上中下三等之科,事艺进者逓迁,退者黜责,阶至五百人,长得副尉千人,得比校尉,人知此途可以进身,将乐然为之矣。行成又献七引一篇,其意谓今日之势,未可一战复中原也,故托晋元帝以寄意焉。行成,临卭人也。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