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巻一百七十三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二十有六年六月辛未朔,户部言:「江、浙、湖南、福建诸路没官田産,昨许人佃租,近因锺世明请出卖而未有买者,见佃人因此失业,今乞仍旧给佃」。二月乙亥,锺世明建请出卖。
上曰:「建议者不过利于得钱耳,若许民租佃,量立租课,民必利之,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乎?」沈该曰:「陛下䘏民务本如此,天下幸甚」。 御史中丞汤鹏举言:「昨议役法者,欲以批朱白脚轮差,遂致下等人户被害。谓如一保内上等家业钱一万缗,中等五千缗各已充役,谓之批朱下等家业钱百缗,末等五十缗已下未曽充役,谓之白脚,然下户无力可充,遂有差役不行之患。乞将批朱歇役满六年者,便与白脚比并物力再差」。从之。二十八年六月己丑不行。
右承务郎何惟清上疏,讼其父铸:「顷尝被命与曹勋出疆,与金人辩其逆顺,勤恳之时,哀切至恸,是以未几得济其事,而为秦桧所忌,事实不传」。诏付史馆。壬申,咸宁郡夫人郭氏薨。郭氏归普安郡王,生四子:愉、恺、敦。㓜未及名薨,年三十一,权攅于北山之修吉寺。癸酉,御史中丞汤鹏举言:「陛下总揽权纲,慎择郡守,臣愚拟令郡守久任责,以治效,正当今之先务。议者必曰:方今员多阙少,不可行也。又曰:郡守之贤否未可知,若或委之台諌,监司荐其贤能,又恐台諌监司未可信也。臣乞圣断逐路,择郡守三两员,课其劳绩,俾之再任,委有异政者,不次升擢,以激劝之。辅臣进呈,上曰:「此在慎择监司、监司得人举刺公,则郡守之职自振矣。由汉以来,郡守有善政者,多増秩赐金,正不欲数易,然久任亦不可为定例」。沈该等曰:「欲令监司、帅臣同共考察,课绩列衘保举再任,仍令尚书省置籍」。上曰:「如此甚善」。 中书舎人吴秉信兼实录院修撰。 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州吴璘言:「绍兴十一年得㫖令宕昌寨嵗所市西马十分之二给本军,而茶马司积五年不与。今军中有马七千,皆已老大,恐无以备缓急。望令茶马司今嵗如额支拨,其馀逐旋补还」。从之。
甲戌,宰执进呈秘书省校书郎黄中面对,札子言:「自顷大臣用事,屏弃忠良,私昵憸人,布在郡县,不复以民为意,自陛下一新百度,而半年之间,监司郡守出于亲擢,及近臣举荐者,不过数十人,他皆如故,谓宜取法祖宗精选公忠明敏之臣,每道分遣一人,假以嵗月,令徧歴郡县,凡百姓之疾苦,狱犴之寃滥、财用之蠧耗、官吏之贪汚茍且,与夫利之未兴,害之未除者,皆得条具以闻。其监司守臣善恶之尤著者,每路各黜陟一二人,以新天下之耳目」。上纳之,乃诏诸路监郡,躬歴所部,询访㢘察,条具以闻,当议黜陟。 御史台言:「去年十月以后,因言章及告讦、编置居住人曹泳吉阳军
、莫伋化州
、王洧南恩州
、王肇髙州
、汪召锡容州
、陆升之雷州
、张常先循州
、康与之钦州
、徐樗髙州
、王㑹循州
、雍、端行賔州
、林东英州
、郑炜、雷州已上并编管。
吕愿中封州安置。
王曮建昌军。
曹云柳州已上并居住。
未见申到贬所,乞令所在州押发稽留者抵罪」。从之。 敷文阁直学士致仕俞俟卒。 右承议郎苏师德通判建康府。
乙亥,秘书省正字张震言:「四川茶场,每货茶百斤以上,必有所増予,谓之加饶,所以优商官自捐之民,则无与自韩球行刻剥之政,希増羡之课,始取偿于民,尽举所捐,増为正额,或一场増至三二十万,茶既不足,则并采新芽,来年转荒,旧産愈负,自此额未尝足,民日破,贫且民者,茶之所自出,商者茶之所自行,优商而困民,是浚其流而竭其源也。民知输官不补所得,于是强悍之民起为私贩,以为茍保于朝,暮孰与坐,待于死亡?其弊若斯,将损国计。愿将韩球以前茶额比今所取,裁酌施行,庶几民力稍可复旧,以为四川根本之计」。从之。丁丑,端明殿学士、新知湖州程克俊参知政事。上既命二相,乃诏克俊过阙对之。翌日,遂有是命。 右正言凌哲乞下诸路州县,将去年十月以后所降寛恤指挥并臣僚论列,得㫖章疏如约束、受纳、催科、推排、差役之类,榜之通衢,掲之粉壁,使民通知。从之。 新湖南路安抚司参议官王昺罢。昺㑹从弟也。右正言凌哲劾昺凶狡刻薄,尝謟事,李椿年辟充江东经界官,所至肆为残酷,吏民有犯赃百钱者,不问法之轻重,一切籍産徒配,且言画㫖如此,每州破壊,无虑数百家,故有是命。戊寅,沈该等奏:今次科举臣等子弟亲戚,并令归本贯,就试国子监、转运司并无牒试之人,因进呈,检会到祖宗典故,乾徳六年陶炳中第,炳乃翰林学士承㫖糓之子,遽命中书覆试,上曰:「往时秦熺登科,尚是公选,后在翰苑,文亦可观。其后秦埙中甲科,所对䇿叙事皆桧熺语,灼然可见,朕抑之置在第三,不使与寒士争先祖宗故事,今可举行」。遂诏贡院遵依咸平三年三月诏㫖,所试合格举人,内有权要亲族者,具名以闻。中兴圣政:史臣曰:建炎初䇿,士以委有司,不以一人好恶为之升黜,天下之至公也。绍兴中,权臣罔上,假国家科目以私其子弟亲戚,则圣断赫然,㧞寒畯,抑权贵,亦天下之至公也」。
己卯,端明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汪勃知湖州。辛巳,左朝散郎、敷文阁待制钱周材落职,以御史中丞汤鹏举论其不孝不法,而权臣以乡里之私置在侍从故也。
壬午,诏故追复资政殿学士郑刚中特与致仕恩泽二名,故左宣教郎石公揆追复直龙图阁。皆以刑部㸔详元犯来上,故有是命。 左奉议郎孙觌复左朝奉郎。觌既叙官,当秦桧秉政,畏祸深居者二十馀年。及是,始上书自诉,乃复旧秩。 起复武翼大夫、兼閤门宣賛舎人、充思州都廵检、通管州事田汝端知思州,从本路安抚司请也。 御史中丞汤鹏举言:「左朝散大夫、添差浙东安抚司参议官方云翼,前任通州通判,奸赃狼籍,强市民田三十馀顷,驱归业之民与之耕种,权臣亦畏其利吻,禄廪不絶。伏望重赐窜逐,庶几有以惩戒」。诏:「云翼先次放罢。其通州在任日所置及夺取民户田産,令本路转运司尽数拘籍,开具申省取㫖」。闰十月壬寅行遣。
甲申,刑部尚书周三畏引疾,罢为敷文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秘书省校书郎黄中、正字叶谦亨并兼实录院检讨官。 枢宻院言:「御前诸军见行招填阙额人数,窃虑亦有强刺,不情愿人,理宜措置」。诏:「诸军都统制严行约束,不得强招,其招到愿充军人主帅,躬亲审问,委的情愿,方许刺填,仍出榜晓谕,后有陈诉。其所委招军,统制官已下取㫖,重作施行,各具知禀闻奏」。乙酉,秘书省正字、兼实录院检讨官叶谦亨面对,言:「陛下留意场屋之制,规矩一新,然臣犹有虑者,学术粹驳,系于主司去取之间,向者朝论専尚程頥之学,有立说稍异者,皆不在选,前日大臣则隂佑王安石而取其说,稍渉程学者一切摈弃,夫理之所在,惟其是而已,取其合于孔孟者,去其不合于孔孟者,可以为学矣,又何拘乎?愿诏有司,精择而博取,不拘一家之说,使学者无偏曲之弊,则学术正而人才出矣」。上曰:「赵鼎主程頥、秦桧尚安石,诚为偏曲,卿所言极当」。于是降㫖行下。 右奉直大夫张杓试大理卿。 成忠郎柯熈为武学谕,始除也。 诏左从政郎新楚州州学教授刘度、左廸功郎林之竒,并召试馆职,初复故事也。之竒,福州人。度归安人,已见。
既而御史中丞汤鹏举言:「度素无行义,亲䘮未除,兄弟析居。顷为漕司试官,受韩世忠使臣之嘱,欲取世忠之子得解,使之召试,公论谓何?」乃罢之。度罢召试在丙申。
丙戌,左宣教郎、新洪州州学教授王刚中入对,论修徽宗实录,事大体重望,特诏史局采访旧闻,参考详记,擢刚中秘书省挍书郎,以其奏付实录院。刚中,吴秉信所荐也。刚中,初见绍兴十五年三月。
武功大夫、新知全州刘光时乞铸夹锡钱,执政以为难行,上因论钱法,隋末唐初,其弊极矣,至开元,工始精致,国家如太平、祥符、崇宁钱亦甚精。沈该等曰:「是时铜料丰饶,故能如此」。上曰:「当令尽如旧制,工费所不较也」。上又曰:「近日雨泽甚,沾足暑中,此雨絶难得,殊可喜」。
丁亥,作皇帝本命殿于万夀观,依在京以纯福为名。是日,流星昼陨。
戊子,左朝奉郎、新通判泉州黄祖舜言:「取士先行实而后文艺,今有抱道懐徳之士,不就科目,乃老于布衣,无以自逹,而羣试有司,其间轻儇之流,躐取膴仕,徃徃而有以此,较彼轻重,大不相侔。臣愚以谓乡举里选,不可遽行,文艺行实,难以骤改,参酌而用之,或有补于治道,欲望布告中外,自科举取士之外,有能学行修明、孝悌纯笃、为乡曲素所推重者,县荐之州,延之庠序,以表率多士,其卓行尤异者,州以名闻,縻以好爵,以此激励天下,庶几士风归于淳厚,亦乡举里选之意」。上曰:「文学、徳行自是两科,若果有徳行纯笃不求闻逹之士,所当捜扬」。乃以其奏下礼部,遂以祖舜守尚书仓部郎中。 右朝请大夫、新荆湖南路转运判官李邦献入辞,言:州县有经总制合取钱,自来据所收多寡合得之数申解。近因曹泳之请,止以绍兴十九年立为定额,是年系经界年分人户,将白契及隐匿田叚,一并投印,税契是致,所收最多。若以当年为额,则是与郡县开掊敛之门,遂致逐州知通,立赏督责,必要及格,以希赏典。欲望特降处分,除夏秋二税,经总制钱有定额外,其馀合收窠名钱物,只得据实收起发,即不得隠漏侵欺。所有前项立额指挥,欲乞更不施行」。诏户部㸔详取㫖。邦献又言:「监司以互察为名,取索他司职事,因而骚扰,乞戒饬。上可其奏,因曰:「逺方正要,卿发摘奸赃,选举循吏,凡有便民事,可直奏来」。 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符行中落职,罢宫观。以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言其在蜀中恣为不法,掠敛四川珠贝锦绮,以媚时相,又督朝廷所放五年旧欠,蜀人怨入骨髓故也。
辛卯,秘书省正字张孝祥面对:「乞将去年郊祀以前官吏犯赃私罪,除州县监临之官,因民间论诉,监司按发,即依条㸔详审实外,如系取怒故相并縁文,致有司观望煆炼成罪之人,乞免审实,便与改正」。上曰:「近来如此雪正者甚多,已令刑部施行」。孝祥又言:「昔王安石作日录,一时政事,美则归已故相信任之专,非特如安石,臣惧其作时政记,亦如安石专用己意,掠美自归,望取去嵗以前修过日歴,详加是正,审订事实,务在贬黜私说,庶几垂之无穷」。从之。 入内武翼郎、永佑陵攅宫都监邓友杖脊,刺配琼州牢城收管。坐盗伐陵木以葺私舎故也。 礼部言:欲自今年七月朔为始,太学生请长假满百日之人,并依条检举填阙。从之。 秘书省正字胡沂兼实录院检讨官。
甲午,诏前侍从论罢未复,职人寄禄官至朝奉郎以上,身亡在去年大礼十年内者,许以致仕恩任子用」。吏部侍郎、权尚书张纲请也。监察御史樊光逺建议,而吏部举行之。
乙未,右朝请郎蔡樗送吏部与监当差遣,以御史中丞汤鹏举论樗投李椿年为经界官,所至暴虐故也。丙午,诏黎、雅州博易场官市珠犀、水银、麝香等并罢。令民间仍旧交易。 左廸功郎充皇后宅教授林同言:「太学养士千馀人,而月试人数或不及五之一,良由知以科举为优,不知以舎选为重,如此,则与方州取士何异,恐非国家立学校之本意也。今科举宻迩,欲望特降指挥,诸州教官惟许上舎登科人注拟,庶几士子有所歆慕,以舎选为荣,则将重去学校而人材成就」。诏吏部㸔详申省。
丁酉,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张邵卒。邵起守池州,逾时,复请祠,去道由广德军,值其生日,前一夕,沐浴就寝,诘旦,家人起为夀,视之死矣,邵以丙子岁六月二十七日生,复以其年月日死,人皆异之。秋九月辛丑,枢宻院言,武臣知州军见阙数多,及有过满处。诏三衙、主帅、保举、内外武臣、知书、谙练民事、堪任知州军人,殿前司三人,马歩军司各二人,如后犯入已赃及不职,与同罪,各具状奏闻。 保宁军承宣使、知西外宗正事士衎言:「西南两外宗正司相去不逺,凡所申请及钤束训导宗子,事体一同,欲望许两宗司官每年一次往来商议职事」。从之。
壬寅,御笔:「蠲放民间一年丁绢之数,计二十四万匹,内十二万匹令与户部措置商量收买,合用钱于内库支还,馀十二万匹,令内库支给本色,以惠细民。沈该等言:「昨降指挥,止为免丁钱,今陛下欲并与丁绢及绵,全行蠲放,圣恩寛大,百姓被䝉实德,今嵗丝蚕登熟,置场收买,便可足数」。上曰:「不唯寛民力,且不失信于民」。上又曰:「近得一雨,甚可喜」。该曰:「即如今日蠲放民间丁绢,便可召和气致甘泽。 右正言凌哲言:「陛下深念比年臣僚有縁诬告不测之罪,投窜遐裔,无路自明,廼因郊赐赦,旷然与之昭洗,于是中外之士,交章公车,陈词台省,以自祈辨雪者,殆无虚日,圣恩寛大,悉命有司量其情实,或除罪籍,或复元官,寃愤既伸,万物吐气,甚盛徳也。臣窃见比来检鼔院上封者滋多,颇渉冐滥,如其所犯,元因语言疑似之类,或可矜悯,至于奸𧷢狼籍,已经按治,迹状显著,人所共知者,亦复巧饰词理,公肆诞谩,或称向曽违误权臣所致,例图解免,今陛下方开公正之路,而小人乃欲啓侥幸之门,此尤清议之所不容也。又况此曹嗜利之人,与生俱生,未易悛革,傥复齿夷途,再临民社,必且益务掊尅,以残虐吾民,无所忌惮,其害将有甚于前日矣!伏望特诏有司,应自今陈雪过名之人,并须检㑹元犯事因,如系𧷢罪已经勘劾者,乞止依元断条法施行,庶使贪污知畏,官曹寖清,实天下幸甚!」诏刑部看详取㫖。其后本部言:「命官犯罪,若元因论诉,按发鞫勘赃证,结录别无翻异,已行断遣者,并欲具元断因依,分明告示,其馀特被罪,或因縁连累断遣之人,后来有司看详,委有寃抑,即行开具因依,申取朝廷指挥」。从之。 左朝奉郎沈介为尚书吏部貟外郎。 左朝散大夫、江南西路提㸃刑狱公事刘长源罢。右正言凌哲言:「长源尝冐台察之列,首创异议,乞任崇宁以后大臣子孙,陛下亟加贬斥,后因与王㑹,连亲起废,专务营私,每嵗举官升改,不问贤否,凡一荐章,必得钱五百缗,乃始剡奏。廼者被㫖追证王韅不法事,凡韅强取民,田多不给,还见诉台部,其用心如此,望赐罢黜,以为朋奸慢令之戒」。故有是命。 诏:「四川宣抚制置使郑刚中、李璆,书押过便,宜付身与除程展限一年换给。若出违今限,更不施行」。
癸卯,尚书工部员外郎吴援乞补外,除秘阁修撰、知绵州。
甲辰,诏三佛齐国遣使入贡,可差睿思殿祗候黄大求充押伴宫。 御史台检法官禇籍言:「近来州县守令类多贪墨,每有豪户及僧道富赡者,罪犯,必令献助钱物,或作赡军支用,或作修葺亭馆,多者数千缗,少亦数百缗,更不原其所犯轻重,例作縁故释放,此风寖长,不可不革。望俾有司严立法禁,并以𧷢论」。从之。乙巳,右正言凌哲乞下诸州县,应积年挂欠苗税官物等,并权住催候,至秋冬之交,收成了毕,再行追理。诏户部看详,其后积欠残零如所请。
丙午,右奉议郎薛仲邕特勒停,送连州编管。时仲邕进状乞宫观,而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谓省吏曹、沩实教之沩,泳之族兄弟二十馀年,凡执政左右司多萋斐于故相,因以废罢,中朝为之切齿。洎魏良臣秉政,漏泄省中事,皆沩为之望屏之逺方,以为治世蟊贼之戒。诏为特勒停,惠州编管。
丁未,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言:「知抚州张子华目不识字,初以玩好结托时相,遂迁福建、广南两路市舶贪汚之声,传于化外。知武冈军李若朴交通王㑹,其丞大理也。岳飞之狱既具,若朴独以为非务于从轻,今复令守湖外,其异议如是,得不为之虑乎?若朴贪汚刻剥,通判方畴欲裁正之,若朴求畴之过,言于监司」。畴遂坐深文贬责,诏并罢。 左武大夫伏深言:「四川州郡驻泊东军,皆系宣和间发来戍守,縁兵火各无所归,今边事宁息,诸州军尽将年老,或残疾之人并行㨂放,无所仰食,徃徃至于乞丐,甚可怜悯,欲望免行拣汰,支破半分衣粮至身,故日止仍将已拣放人拘收存恤」。诏制置司行下诸州,如所请四川东军之籍,凡万二千四百九十人,万二千一十人,禁军四百八十人厢军
䕫州四千四百四十七,成都府三千三百六十,泸州二千九百八十九,剑门闗三百六十,文州三百二十,利州二百二十五、内二百人厢军
,蓬州二百三十六,恭州二百,阆州百五十厢军
,巴州百三十厢军
、龙州四十三,休兵以来,窜死相继,泸南帅臣闻于朝,有㫖招河东北、陜西等处流寓人及本军子弟补额,然流寓不复有矣,至今循之。此以四川制置司事类附入,得㫖招补,乃江阳志所云,不知何年月指挥也。
皇叔,福州观察使士䅳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追赠惠国公。夜,彗出井宿间。
戊申,宰执进呈次,上曰:「夜来太史奏彗出井宿间,朕当避殿损膳,以荅天戒。深虑朝政尚多阙失,或民情疾苦,无由上逹,可降诏述此意,许士庶实封陈言,务尽应天之实」。遂下诏曰:「太史言彗出东方,朕甚惧之,已避殿减膳,侧身省愆,尚虑朝政有阙失,民间有疾苦,刑狱有寃滥,官吏有贪残,致伤和气,上千垂象,可许令士庶实封陈言,诣登闻检院投进,仍令诸路监司、郡守,条具便民寛恤,合行事件闻奏,提㸃刑狱官躬诣所属州县,详虑决遣,将枝蔓干连之人,日下踈放,务施实惠,以尽应天之实」。 诏今后选人初改官,令吏部依法注知县、县丞差遣,奏补承务郎已上人,并须实歴亲民知县、县丞一任,方许闗升通判。言者论贵游子弟,干求堂除,便用属官差遣,理当亲民故也。
庚戌,尚书左仆射沈该等以星变引咎,且言两夜㣲,云星不见,所以未敢遽勤圣听。上曰:「天象亦有常数,卿等不须如此,待罪亦无益,但思所以应天实徳,以消天变可也」。该曰:「臣等当协心讲求阙失民间利害,圣虑所及,亦乞宣谕臣等奉行」。上又曰:「据所临分野,当在秦、晋间,然朕以天下为忧,岂问逺近耶?」 御史中丞汤鹏举言:「近因臣僚奏请,乞根括铜匠,招入铸钱监充役户部㸔详,下提刑司,委诸通判括责籍定铸造铜器人姓名,听候指挥。臣契勘诸州县铜匠,无虑千百家,家有十数口,若尽行拘籍,即是一旦驱数千人转徙异乡,复当重役,似非国家忠厚之意。况向来臣下奏请,止欲禁人销钱为器,只合申严条制,戒饬州县常切禁戢,俟其违犯决配铸钱监可也。今来见有祖宗成法,又未有犯法者,遽然押付铸钱司,有如工役之重固所不论,而养赡不足失所者多矣,窃恐于法未为允当。伏乞申严禁戢销熔钱货条,令严切施行。若已成坯而未铸者,已铸而未出卖者。臣拟欲并许诸色人告首,尽以家业充偿,然后断配钱监,庶几行法用刑,有以慰安民心」。从之。 御史台主簿李庚言:「国家立荐举之法,将以捜罗人才激劝士类,尝闻谢泌居官,每发荐牍,必焚香,望阙再拜曰:今日老臣又为陛下得一士矣,其不负君上如此。比年以来,士大夫非唯不知出此,抑亦有甚者焉。彼其经年不剡一奏,以待权臣不时之须,阖郡不举一人,以为子孙换易之地,是虽出私意,犹之可也。甚至闗升改秩,各有定价,交相贸易,如市贾然,是以㢘隅之吏絶意于荣涂,而奸𧷢不逞之辈侵渔公上,掊敛百姓,日营苞苴之计,其弊有不可胜言者。欲望明立法禁,应买卖举状之人,取者与者,各坐𧷢论,庶乎祖宗之法不为虚文,而贤不肖之徒有以旌别,实天下幸甚!」诏令有司立法。其后,刑部乞依荐举受财法施行,从之。九月丙午立法。
辛亥,诏:「诸州知通取索逐县丁簿,依年格收附销落。如将未成丁之人,先次拘催丁钱,及老丁不即销落,并许赴台省陈诉」。又诏:「丰济仓俟农隙兴工及内外别有修造去处,并行权住」。又诏:「昨来经界打量定验轻重失实去处,许经看详官陈诉,可更展限半年,委守令申漕司审覆,依公改正讫申省。皆以星变故,用尚书省请也」。户部尚书兼权知临安府韩仲通言:「安抚司回易库,昨将官钱责借油铺并置米铺,以收利息。又居民日用蔬菜果实之类,近因牙侩陈献,置团拘卖尅除牙钱太多,致细民难于买卖。又本府买扑税钱并新添河渡所纳钱物不多,因此邀阻往来之人,欲乞并行住罢」。从之。三事皆曹泳所创,及是,因星变而罢。
壬子,诏诸军因罪勒令自効之人,不得一例㨂汰离军。御史中丞汤鹏举言:「诸州私置税场,广收醋息,而州县官切切然必加意于其间。盖欲倍有所入,尽归于公库,有馀则分受以及已。伏乞申严行下,令守倅遵依绍兴勅令,按月支见,任官供给或过数以请,并过数以支者,并以自盗论,令台諌、监司依条按劾,使州县官稍知礼义㢘耻之风,则刻意扰民者,潜消于州县矣」。从之。癸丑,诏:「臣民封事及监司守臣条具便民事件,言刑狱财计者,各委本部看详。馀并委中书舎人吴秉信、王纶、权给事中凌景夏,仍添差权礼部侍郎贺允中分轮㸔详,务要详尽」。又诏诸路州县前后添置河渡去处,并罢,听从民便。又诏州县和买紬绢及和籴草料等,将官户及权势之家,并与平民一等科纳,如辄敢减免官司及减免之家,并计𧷢科罪。令监司觉察。皆以尚书省有请也。
乙卯,沈该等言:「夜来星象全然退减,陛下尚未御正殿,臣子之心,实自不遑,今日欲率百官拜表奏请」。上曰:「虽渐次消弭,朕方忧惧,恐未须如此」。该又奏:「前日臣等以辅政无状,欲待罪乞行罢免,蒙宣谕再三,所以不敢上勤圣听」。上曰:「待罪何益!朕当与卿等交修,不逮上答天戒耳」。上又曰:「往时士子或因上书忤秦桧意,押往本贯,或他处听读,不曽检举施行」。该曰:「圣虑及此,寒士之幸也」。上又曰:「访闻淮上米价甚平,民间实难得钱,可令㑹问米价,官中若与收籴,民间得钱亦两便也」。该曰:「便当奉行」。 诏故赠右諌议大夫陈瓘特赐諡忠肃。先是,上谓辅臣曰:「近览瓘所著尊尧集,无非明君臣之大分,深有足嘉,易首乾坤。孔子作系辞,亦首言天尊地卑,春秋之法无非尊王。王安石号通经术,而其言乃谓道隆徳骏者天子当北面而问焉,其背经悖理甚矣。瓘宜赐諡以表之」。事下太常,至是,用博士刘嵘拟定行下。上语在六月癸巳,今并书之。
丙辰,诏进士因事送诸州军听读,可特放逐便,仍许取应。又诏临安府猪羊圈并安抚使回易麻布连竹纸增息出卖,及责借官钱付炭牙人,放炭收息,可并住罢。又诏诸州民间地土占充官司营寨房廊,其随地産税和买,并与除放。明、婺、严、衢州所买发纳牛羊司羊口,令桩支合用官钱,依市价和买,不得依前抑配。民戸应州县受税赋,即时销注,并只以县钞照用,不得取索户钞。皆以尚书省有请也。 御史中丞汤鹏举言:「臣窃以易曰涣汗其大号,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葢号令者,大君所以鼓舞万民者也。故一号令之出,谋之不可不臧,发之不可不慎,行之不可不久。臣窃观臣下之奏请,有所谓应诏者,有所谓轮对者,有得见阙而朝辞者,有当替罢而朝见者,是皆合对而奏请也。或曰且以藉手,且以塞白,且以随例责其端慤,以陈利害十无一二也,因而为之,变易法度可乎?因而施之,号令可乎?臣谓革其所可革,不必以一言而为之改易,因其所可因,不必以一言而为之仍旧,实以上闗社稷、军民之安危,下系君子小人之消长,不可不察也。臣伏望睿慈,率由祖宗之典章,深监帝王之因革,有如号令之施设,必使有司公心平气,熟思详择,推原措画之从违,讨论奏陈之意,向利则行,之害则除之,不轻信而立法,无曲从而反污,使献言者不能窥伺间隙而容其奸,则号令素定,吏民信服,天下幸甚!」从之。 权礼部侍郎贺允中言:「臣闻为君者在恤民,应天者必以实,臣敢以刑罚财用,致伤和气二事,试为陛下陈之。夫刑狱之官,人之司命,方今州县狱官,凡拷讯罪人,未尝监临,尽付公吏之手,每一鞭笞,极其惨酷,号痛寃呼,声闻道路,捶楚之下,何求而不得?其致伤和气者一也。国家财用窠名立额,率用一嵗中制,其由来久矣。比年以来,经总制钱立额,以绍兴二十六年中最髙者一年十九年之数为之,其当职官,既有厚赏以诱其前,又有严责以驱其后,额一不登,毎至横敛,民间受弊,不可胜言,其致伤和气者二也。望诏天下刑狱,勘官,每遇考讯,须自监临,经总制钱,改立嵗额,以为中制,庶使刑罚清而民自不寃,财用节而孰与不足于陛下恤民之心,应天之实,或有涓埃之助?」诏户刑部㸔详申省。 夜,彗星没。
丁巳,宰相沈该率百官拜表,请御正殿,复常膳,诏不允。表三上,许之。 吏部侍郎兼侍讲兼权吏部尚书张纲言:「伏睹诏书,以星文示变,上轸圣虑,许士庶实封陈言,又令诸路监司、郡守条具便民寛恤事件闻奏。仰见陛下严恭寅畏,克谨天戒,亟欲消变,复臻和平,天下幸甚!然臣窃谓求言为易,听察为难。臣区区所见,尚虑疎逺之人鋭于纳忠,设意过当,有强出新意而致冲改祖宗旧制者,有取便一时而行之,既久不能无害者,有贪蠲复之名,而不以用度较之,致州县不免暗取于民者。若此之类,自非深思熟虑,实难遽见。欲望明诏有司,凡看详羣臣所上章奏,必须审慎究极事情,不得一切茍简,更乞万几之暇,躬垂省览,唯不悖戾祖宗旧法,可以经久,而实惠及物,乃听施行,庶几事体稍重,动合人心,而和气可召,灾异非所忧也」。诏札送看详官。 起居舎人兼权给事中凌景夏言:「切见临安府自累经兵火之后,户口所存裁十二三,而西北人以驻跸之地,辐凑骈集,数倍土著,今之富室大贾,往往而是。绍兴二十一年,有诏临安府见推排等第,依在京例与免。命下之日,万口欢呼,有司乃以和买,役钱难以减放,止与西北人蠲除,其土著人户,反成偏重。臣窃谓土著流寓,皆陛下赤子,徳泽之施,实先京师。今陛下施德泽以幸斯民,而有司不能奉承失信于下。契勘两县在城营运浮财物力所敷和买绢匹数止二千六百有馀耳,此在国计如秋毫之轻,而民户蒙被恩赐,有邱山之重。伏望依已降指挥,并与蠲免,庶几徳泽无偏,诏令有信,足以称陛下发政施仁之意」。诏户部㸔详,如所请。 武徳郎、殿前司游奕军训练官顔深知珍州,右武大夫石世逹知叙州。敦武郎、殿前司凖、备将光盛,按:光盛,上疑脱姓。
知宜州、武节郎、添差漳泉州同都廵检使王格知龙州,修武郎、侍卫马军司㸃检医药饮食李宗周知賔州,皆用管军杨存中、成闵应诏所举也。宗周,新秦人,父翼,宣和末守边死事,既而宗周入辞,上锡以金带,且索翼忠义事迹以进,遂改知永康军。宗周入辞,在九月丁巳,改除在辛酉。
右武大夫、和州防御使、殿前司水军统制王交特转遥郡一官。时浙东海贼林军入等作乱,交率兵捕获之,故有是命。
戊午,诏:「近令诸路监司守臣条具便民合行寛恤事件,提㸃刑狱官亲行决狱,縁四川去朝廷逺,尚虑奉行灭裂,致实徳不能及民,可令制置使萧振总领财赋,汤允恭催督,如奉行不䖍,按劾以闻,当重置典宪」。 左朝奉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吴景偲行宗正丞景偲入对,上曰:「卿逺来所经,歴处民间有何利病?」景偲言:「雨旸顺适,百姓安居乐业?」上曰:「百姓乐业,莫亦増长和气否?」景偲曰:「自去冬以来,陛下进贤退不肖,政事一新,和气充塞,嵗必丰登」。上诺之。 诏民间私欠逋负,依欠官物指挥,限绍兴二十二年以前并行除放,以户部尚书兼权知临安府韩仲通应诏有请也。
辛酉,夜,天雨水银。
癸亥,御史中丞汤鹏举言:「方今于祁寒隆暑,暂罢讲筵,许近臣进故事,是欲令禁从,少竭愚忠,禆补国论。近来讲筵所胥吏,輙违旧制,取索副本,称讲筵要用,自绍兴十三年为始,臣窃疑之,是必懐奸之人,自为朋党,惟恐臣下献忠,背违其意,故令吏胥取索。伏乞特降睿㫖,今后不许取索副本,只乞令就通进司进入,庶几臣下得以输宻,勿之忠」。从之。 降授左奉议郎、知泸州李文㑹复左朝奉郎。 武功大夫、侍卫歩军司正将鲁安仁知文州,敦武郎、侍卫歩军司凖备将张希道知融州。安仁,珏子与希道,皆管军赵宻应诏所举也。 故右朝散郎韩参、故右承议郎万俟允中、故左奉议郎吴元美,皆追复旧官。
甲子,御史中丞汤鹏举言:「臣近闻福建路州县,以盐纲扰民,每嵗增添,不知纪极。福建民户素贫,因科敷盐货,家家堆积,而钱榖空虚日甚一日。臣究其所由来,不特县令容其奸实,由太守、漕臣藉此以应付权贵,恣为妄用,上下督责,更相党庇,故有以致然也。乞令本路宪臣廵歴一路州县,并不许过绍兴元年般运盐纲之数,立为定制,仍仰监司按劾台谏,弹奏人户越诉在州当职官在县令佐,并以自盗论,庶几杜絶一路之害」。先是,福建盐货漕司悉贮于海仓,令劔、建、汀、邵上四州,取而鬻之,以供嵗用,其后漕司提举司及州县,皆自卖盐名,数既不一,而州县又高其直以收其利,吏缘为奸,盐恶不可售,即按籍而敷号口食盐,下里贫民无一免者,人甚苦之,鹏举以为言,诏付户部,其后本部乞委提㸃刑狱吴逵躬亲廵按核实,限一季毕,从之。
丙寅,上谕宰执曰:「昨卿等奏,近年有司申明续降指挥多有与祖宗成法违戾,已令看详改正,至今不曾具到」。沈该曰:「六部以谓若一顿更改,恐致纷纷,欲每因一事便与改正一项」。上曰:「此固善,然恐吏辈临时得以舞文,不若督责与一番改正」。该等奉命而退。 罢临安府嵗贡御服绫。 诏展限陈诉经界不当指挥,更不施行。以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言,恐权势豪强之家将已定赋税,反均及于下户故也。
丁夘,直龙图阁、知衢州钱端礼罢。以端礼在任,违法害民,本路漕臣张汇体究得实,故有是命。诏令举行在职事厘务,官所随亲,如依得服属,不以己未有官,并令赴国子监请解。其有官人,不得依前循例陈乞赴两浙运司试。从礼部请也。 御史中丞汤鹏举言:「陛下迩者以彗出东方,许士庶实封陈言,可谓应天以实然。臣下之奏请,类皆更改法令,或为一己之私,或为一乡之利,今欲镂板遍行天下,皆归过朝政有阙而已,如此则止容奸人,紊乱治体,使小人之欠逋不偿者顽猾,人户之不纳苖税者,奸雄胥吏之有词讼者,至愚不肖之唱为浮言者,时时候星文之变,则得以售其奸矣。然此彗星之出,井宿躔度,晋地之分野,臣不敢臆度自取欺罔之罪。臣闻惟守常然后可以应变,能应变然后可以御乱,古今之通论也。臣伏乞睿慈奋乾纲之断,廓离明之照,使浮言不作,以慰四海之心。所有镂板播告,改易徳政之请,姑少迟之,然后下酌民言,上承天意,为之讨论,因事修入绍兴勑令,以为一代之仁政,万世之良法,臣不胜至愿」。从之。人主求言诚切如此,而中丞乃为此论,不知何说也。
是月,编管人前右通直郎张常先卒于循州。常先素凶愎,部送使臣尝为所杖,乃苦辱之。常先在江西,又尝不礼于右翼军统制官贾和仲,和仲以书抵推锋军统制兼知循州张宁曰:「彼视我曹如粪土,不可不报」。宁幽之土窖中,少日而死云。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巻一百七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