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九十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五年六月癸夘朔,赵鼎言资善堂极褊隘,恐方暑不便。上曰:「粗令整葺可也,朕常以营造为戒,居处不敢求安。前日孙近乞罢修学士院,今虽艰难之际,然学士院上漏下湿如此,若不畧与修葺,非朕待遇儒臣之意」。右文殿修撰、主管江州太平观王伦,令依旧在外居住,日下出门,时上召伦赴行在,伦因留不去,殿中侍御史张绚奏:「伦鸱张大语,诞谩无稽,朝廷防秋在近,为今之计,除战守二策之外,并不当问,若不弃之于外,将恐揺国家一定之议,惑将士效死之心,利害所系,诚为不轻,望令伦依旧在外居住,以安羣情」。故有是命。 左朝请大夫尤深知韶州还,入见上,问深以广东盗贼多少,及今何在?深言:诸盗顷为韩京所撃,或归湖南,或在连州,屡乞就招,京不许,然京以孤军未能分捕,上曰:「北兵至南地,道路险阻,施放弓弩皆不便,京不招安,未为得䇿也」。
甲辰,皇伯、武经大夫、邵武军兵马都监令矼为华州观察使、安定郡王,直秘阁、知平江府孙佑主管台州崇道观,从所请也。 是日,洞庭贼杨钦将所部三千人诣岳飞降。初,张浚至长沙,亲临湖以观贼势,疑未可攻,㑹有急诏召浚还朝,谋防秋之计,飞至潭州,出图示攻讨出入之要,且曰:「擒之易耳!」浚曰:「恐误防秋之期,俟明年再来讨之,如何?」飞请除徃来之程,限八日破贼,请浚曲留以俟之,浚然之,光是湖南统制官任士安、王俊、郝最等,领兵二万馀,不禀王号令,遂至于败,及飞始至,鞭士安以折其气,使为贼饵,令曰:「三日不能平,贼皆斩先,扬言岳太尉兵二十万至矣。及是,止见士安等军,贼并力拒之,三日,飞乃以大兵四合一战,破贼衆殆尽,乗其舟以入水寨,钦等迎降。钦在贼中最悍,所至常先诸贼,杨太恃以为强,飞厚待之,贼愈䘮气,于是浚承制授钦武畧大夫。熊克小厯载浚欲归防秋在钦降之后,盖误。今依林泉野记附在其前。日厯载浚奏状有云:臣比欲便依圣训起发,恐将士懐疑,欲俟六月上旬见得水,贼未下,即兼程前去行在。又云,飞约程今月二十五日可到鼎州,而钦以六月二日降,足见克所书差误也。野记又云「飞杖钦等各一百,遣还水寨」。恐未必然,今不取。
乙巳,名新厯曰统元。 诏宣州当职官各转一官。以江东提刑司言,本州去嵗狱囚三百五十五人,无疾死者,用二月乙夘诏书推恩也。时宿松县囚七人死一人,县令坐降一资,然行之仅三年而止,盖自赵鼎去位,遂不复举行焉。宿松县以七月己丑行遣,今并书之。今年六月丁夘,衢州当职官。八月戊辰,福州左司理院,十一月甲申袁州司理院,六年九月丁丑临安府右司理院,七年七月丙寅,福州右司理院并转官。六年二月壬戌,洋州司理院降一官。七年七月丙寅,汀州武宁县展磨勘一年。
故太尉种师道加赠少保,谥忠宪,师道从子、閤门宣賛舍人知叙州。湘以师道尝上书入籍,请于朝,故有是命。师道已见建炎元年正月辛夘党籍,种师极前知徳顺军,坐上书论役法,馀官第一百一人,后改名师道。
左武大夫、和州防御使、同管客省四方馆閤门公事韩恕知閤门事兼客省四方馆事。新制也。
丙午,上谕辅臣曰:「近令诸郡以箭镞改造甲叶,恐再于民间科敷。密院只今行下令止于作院打造,毋得科扰百姓」。赵鼎曰:「陛下恤民如此,臣等敢不奉承圣意」。 尚书祠部员外郎张铢为荆湖北路提㸃刑狱公事,左朝奉大夫、干办诸司审计司辛次膺行尚书驾部员外郎,江南东路转运判官黄子㳺贬秩一等。先是,有诏悉卖系官田宅,每路委监司一员总其事,惟福建路提㸃刑狱吕聪问笃意奉行,馀多茍简。都省言聪问系朝廷专委本职,自当悉心措置,而子游在诸监司中,最为留滞。乃命先降一官,令提刑司诘其弛慢之因,俟至取旨。子游,实孙也。 武功郎、閤门宣賛舍人、神武中军前部统领军马王滋言:祖母孟氏年九十二,愿纳一官,为孟氏叙封。从之。滋,陜西人也。
丁未,罢饶州铸钱司合行事务,权领䖍州。本司兼管自渡江后,泉司所发额钱,比旧十亏八九,朝议以为两司责任不专职事,因致废弛,乃合为一司。后二日,以直秘阁韩球提㸃江淮等路坑冶铸钱,令徃措置。六月戊辰改命
龙图阁直学士、左中奉大夫、知徳安府陈规贬秩二等,右朝请郎、主管江州太平观郑释之降授右承议郎,依冲替人例施行,系事理重,黄大本既抵罪,规等坐前为池州守贰,各不按劾,并责之,而规以守邉故末减。先是,祠部员外郎林季仲尝因面对,乞重县令之选,因欲丐一县令以自效,其言曰:事有切于治道,不可一日非其人,而前后沿袭视以为常者,监司、守令而已,至于县令位轻责重,尤为卑猥可怜者,监司、郡守,吾之父兄也,目指气使,固所甘心,下至属官,凭藉侵辱,无所不至,虽一卒临门,亦得而玩侮之,以故稍自好者,耻就此职,徃徃罢癃而暗懦残虐而贪暴者,乃始屑而为之。呜呼!令非其人,一邑受其弊,守非其人,一郡受其弊,监司非其人,一路受其弊,积诸路而言之,其弊有不可胜言者,将何利于国家而轻是选耶?陛下忧悯黎元,思得良吏以共理天下,比降明诏,铨量监司郡守,以示黜陟,虽资考应得才,非所长者厚以祠禄,终不轻畀之,其于县令,尤所遴选,且令馆职以上,各举所知,所以惠顾斯民者,可谓至矣,然荐章之上,今既数月,孰当孰否,缺然未闻,岂所荐者皆不得其实,抑将有以处之,而臣未之知也。人固不易知,言固不可尽信,盍亦㕘酌衆言,断以圣意,曰某人某人可为监司,用某人之荐也。某人某人可为守令用某人之荐也,少湏嵗月,以观能否,治状尤著者,受进贤之赏,廉声不闻者,被缪举之罚。周官曰: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不任不任之罚,其得而辞乎?近世荐举,牵亲故之私,廹权贵之请,鲜有出于公者,至其旷败,事在有司,乃始以状首免曰:今闻某人改节云尔,盖由犯赃同罪,其罚太重,遂使令典乆为虗文。且如近日池州贵池县丞黄大本枉法受赇,流配海外,若使举者同罪,事亦难行,议者欲止于降官,或薄罚以愧耻之期在必行,不许首免人,亦孰肯轻于举人,自贻他日之羞乎?况今嵗亢旱,所及者广,榖米登塲,民已告饥,抚字凋瘵,尤在得人,臣才力緜薄,不敢为其上者,愿从陛下丐一县令,徃以自效,倘能布宣徳意,少裨圣治,他日备陛下使令,复未晩尔。臣承乏郎曹,求为县令,若不情者,然官职轻重,惟陛下如何?以省部为重,则重在郎官,以斯民为重,则重在县令,夫亦何常之有?汉馆陶公主为子求郎,明帝不许,曰:郎官出宰百里,有非其人,人受其殃。盖非以郎官为重重,其出宰百里也。古人有言曰:请自隗始郎官出宰百里,请自臣始。季仲此奏未得其月日,当是黄大本已断之后,陈规未降官之前,今且附此。
右朝请郎、知潮州徐渥降一官放罢。先是,渥言新守王升违年不赴,留迓吏私役,又言前守蔡詗死,其子受属邑夫缗,皆乞取勘。尚书省勘㑹:「渥身为士人薄于风义,若不惩戒,何以励俗?」故有是命。己酉,上谓辅臣曰:「朕以南班宗室请给至薄,甚有贫寠者。昨日出内帑钱,每人赐二百千,令宗正丞沈禹卿散给,尚有亲贤宅近属,已取㑹人数,别行给赐」。赵鼎等曰:「今宗室凋零无㡬,陛下敦睦如此,盛徳事也。 国子监丞王普为太常丞,右朝散郎、新知万州冯康国为荆湖北路转运判官。 是日,建国公初出资善堂,上命见翊善范冲、賛读朱震皆设拜,赵鼎等得旨,依故事谒见,冲等每因笺奏,导国公以仁义之言,輙缥轴藏之,时一展玩国,公常得李公麟所画《孝经图》,冲书其后,畧曰:「孝者自然之理,天地之所以大,万物之所以生,人之所以灵,三纲五常之所以立学然后知之,心不茍虑,必依乎道,足不茍动,必依于礼,行之以不息,守之以至诚,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及乎习与性成,是谓纯孝,不然,无以立身矣,岂不见夫诸侯车服之美,仪物之盛,尊荣如此,国公以㓜学之年,享宠禄之厚,盍思所以保富贵之道乎?故冲以诸侯之事为献,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周之诸侯,其入而居于王所,则皆谓之卿士,故冲又欲以卿大夫之事为献,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国公其勉之!
庚戍,资政殿学士、知成都府王似薨。
辛亥,赵鼎进呈以旱,乞分委侍从官等徧走羣祀,祈雨泽。上曰:「亢阳如此,朝廷政事阙失,更宜讲求」。鼎等曰:「敢不奉诏,近日蠲除翎毛箭镞及官舟运粮等事,皆是仰承圣意,以寛民力」。沈与求曰:「云汉之诗,虽上下奠瘗,靡神不宗,不废祷祈之事,要之以侧身修行为本,陛下勤恤民隐如此,宜䝉嘉应」。 忠翊郎、閤门祇候张昂特迁从义郎,与州钤辖差遣,録其守石额山寨之劳也。寻又以其弟乡贡进士为下州文学。昴补官在是月丁夘。
废蕲州罗田、广济二县并为镇。
壬子,起居郎朱震言:「窃见陛下经营荆楚,控制上流,已命王彦领兵直入江陵,遂与襄阳表里相应。在兵法所谓先发者制人,诚得御侮之上䇿,然一方之民乆罹荼毒,若不优加绥抚,则民未有息肩之期。且如峡州四县兵火之后,多用军功,如胥吏摄知县,栏头补盐税,椎肤剥髓,民无告诉。伏望取峡州、江陵府、荆门、公安军州县官阙,令吏部破格差注,或委安抚司别行踏逐可任之人,奏辟一次,庶使徳泽下流,民瘼上闻,荆湖之人得免涂炭,乃诏四郡官属,并令彦具名奏辟内知通朝廷审量除授,其曽充胥吏人,毋得举辟及权摄,如违各科违制之罪,右承直郎添差衢州西安县丞贯道,特改次等合入官道,燕人为刘晏部曲,以与斩王钧甫之劳,当循二资。吏部言道无依格举主,若候改官了日收使,系成虗文,故有是命。十二月壬寅,归朝官改秩指挥,恐縁此事。
録故赠承议郎张璠弟琛为英州文学,以璠权鄄城县丞,守御战殁也。癸丑,手诏:「闻诸路久愆雨泽,繇朕不徳,致斯亢旱,虽恐惧修省,思所以答谴戒,弭天灾,尚虑州县违戾诏令,重扰吾民,致伤和气,除税租和预买,及应副大军之外,应干科敷催驱等事,日下并罢。仍仰州县具析所罢名件,申尚书省」。 是日,荆湖制置使岳飞破湖贼夏诚,飞既降,杨钦率统制官牛臯、傅选、王刚,乗胜急攻水寨,贼将陈瑫内变,刼伪太子锺子仪舡,获金龙交床,与龙凤簟等诣飞降,杨太穷蹙,赴水死,馀党刘衡等相继皆降,飞入水寨,杀贼衆殆尽,惟夏诚寨固守,寨三面临大江,背倚峻山,官军陆攻则入湖,水攻则登岸,至是,飞亲徃测其浅处,乃择善骂者二十人,夜徃骂之,且悉衆运草木,放之上流,贼闻骂声,争掷瓦石击之,草木为瓦石所压,一旦填满,飞长驱入寨,遂执诚,湖㓂悉平,黄诚斩太首,挟子仪奔都督行府。此以林泉野记、熊克小厯并岳侯传㕘修传又云:杨钦领兵到金桥山遇伏败降,钦献计曰:杨太可擒容钦,令人报杨太今、任士安败走。又闻后有救兵至,吾兄急将士卒速来助钦,擒捉士安等,以除祸根。杨太闻之,必自领兵,前来多用伏兵截杨太,不为难也。侯遣牛臯、傅选、王刚等各领兵伏于道侧,杨太果自领兵应援,臯等伏发太得,脱乗舟走入水寨,侯将兵入寨,擒杨太、夏诚、锺子仪等,并斩之。此所云与诸书不同。按日厯太乃其徒所杀,诚子仪亦不死,传所云差误,今且附此,更俟详考。中兴圣政何俌龟鉴曰,竹籖之题,卒误锺相相既擒矣,么犹相也,然而昌㝢致讨而不能平,王招安而不能伏。及张浚至醴陵,召间谍之囚,释其缚而纵之,归使谕㓂,于是么之将杨钦降,卒有䘮胆之叹。岳飞至鼎城,取偏裨之慢令者,鞭之以折其气,使为贼饵。于是么死而诚擒,果应飞来之䜟,此平杨么之功烈也。吕中大事记尝谓宣王中兴平外侮耳,光武中,兴平内寇耳,而髙宗欲攘,外则内寇转廹,欲除盗则外敌复张而降。张遇等杀杜用、丁顺等,则有王渊击李昱,平赵方则有刘光世,却丁进则有守臣。康允之破戚方则有守臣周把诛叶侬,讨李成则有张俊平,范汝为平曹成,则有韩世忠,而杨么据上流,僭号纪年,尤为腹心之害。岳飞一至八日而应飞来之䜟,湖寇尽平,而内寇始息矣。使当时诸盗不作,诸臣得以并力中原,岂不足以建立事功哉?
甲寅,诏建国公禄赐比皇子,尚书右仆射、都督诸路军马张浚乞在外宫观。先是,浚与淮东宣抚使韩世忠议,令举军屯泗上,既而世忠退屯楚州,且令提举官董旼入奏事,浚遂请祠。赵鼎进呈,上曰:「浚必未知此间曲折,故有此请,昨日朕已降诏谕之矣。世忠移屯既畧,如初议,浚复何疑?」鼎曰:「臣等各已作书详报浚矣。董𪰋亦谓他日有警,老小必移归镇江,则积粮淮南非便。浚必具晓此意,沈与求曰:「闻浚与世忠初议屯泗上,既而世忠退屯承楚之间,则已与浚初议小异矣。若缓急之际,老小必湏动,则储粮南岸,逐旋般运,似极稳当」。上曰:「朕见𪰋所请似合宜,乃以亲笔谕世忠,如所奏」。 尚书左仆射赵鼎、知枢密院事孟庾、参知政事沈与求奏:「自五月丙子不雨,今越四旬,叨冐近司,辅政无状,致此谴戒,伏乞特降威命,正臣等之罪,早赐黜责」。诏答曰:「旱暵逾时,甘泽未应,乃朕菲徳,非卿等咎,各安厥位,无得再请」。 三省言:访闻淮南每至防秋,所属多以运粮为名,或称备贼,擅拘收官私舟船。诏禁止犯者抵罪。著此,用见赵鼎此月辛亥所奏寛民力事。
左奉议郎、新太常博士张九成乞以磨勘一官为父,右承事郎伸改五品服,从之。
乙卯,故追复集英殿修撰朱师服再复寳文阁待制。师服已见三年八月丙午。
师服孙右廸功郎,秉文言师服任礼部侍郎,坐与苏轼徃来入党籍,乞复未责降以前从官职名,故有是命。已而有以白札子遗赵鼎者,并以师服贺绍圣改元及谪官谢表上之,其间有曰:「首元佑之谪籍,二纪于兹尾,神考之从班,一人而已。夤縁轼、辙之度岭,初一承顔,先后安李之当涂,未尝通问,乃诏复职指挥,更不施行,已给告身,令吏部拘收,申省毁抹」。后旨在十月丙午。
降授左朝奉大夫郗渐充江东宣抚使司书写机宜文字,用张浚奏也。 右朝奉大夫李棫追二官。棫以建炎冬祀,乞任子恩,而吏部审量,棫以进筑隆兖州功赏改官,故有是命。
丙辰,赵鼎等再引咎乞去位,上曰:「旱魃为虐,皆由菲徳所致,岂可移过大臣!然有阙政,当讲求之,是乃弭灾之道,毋庸再请」。鼎等顿首谢。
丁巳,给事中陈与义充显谟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与义与赵鼎论事不合,故引疾求去。 徽猷阁待制、提举建隆观、兼史馆修撰、兼侍讲、资善堂翊善范冲言:「伏见和靖处士尹焞,诚眀之学,实有渊源,直方之行,动应规矩,内外淳备,毫发无玷,实为乡闾之所尊礼,士夫之所矜式,臣无能仿髴,举以代臣,允惬公议」。诏川陜宣抚司以礼津遣赴行在,焞,已见建炎元年八月。
焞,程頥髙第也,頥死,聚徒洛中,非吊䘮问疾不出户,士大夫尊仰之。靖康初,种师道荐于渊,圣召至阙,将命之官,力辞而去。建炎兵乱,镇抚使翟兴辟之,不能致。绍兴中,避难长安伪帅赵彬以刘豫命玉帛招之,焞却币奔蜀,居于涪州,上闻其贤,故召 故光禄少卿陈适赠右文殿修撰,例外官,其家一人,适亨伯弟也。靖康末,奉诏割中山地,亨伯以大义遣之,金挟适去,后卒于燕山。 初,神武中军有与百姓竞者,其徒夺之以去,且击伤逻卒。事闻,诏统制官杨沂中执付大理治罪。言者论:「陛下礼遇将士,无所不至,其间统兵者乃有驭下不严,致兵人犯法,无所畏忌,重贻圣虑。乞依公根勘,重置以法,其统兵官亦乞严示惩戒」。从之。 是日,湖贼黄诚以锺子仪至潭州都督行府,湖㓂既平,得丁壮五六万人,老弱不下十馀万,张浚一以诚信抚之,乃更易郡县奸赃吏,宣布寛恩,命岳飞进军屯荆、襄以图中原,浚率官属泛洞庭而下。张浚行状云:湖寇尽平,老弱不下二十万,而日厯云降贼二万七千户,不言人数,今且云不下十馀万,庶不失实。
时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江东宣抚使张俊皆已立功,而飞以列校拔起世忠,俊不能平。先是,飞皆屈已下之,数通书,俱不答。及飞破杨太献楼船各一兵,徒战守之械毕备,世忠始大恱,而俊益忌之。浚之初被诏还也,上奏言:「水寨阙食,徒衆颇离据,飞称旬日之间可见次第,臣欲更依圣训起发,虑贼势转炽,将士懐疑,欲俟六月上旬,见得水贼未下,即诏飞来潭州讫,兼程赴行在,许之,而贼已破矣。浚奏状以六月十五日丁巳行下,即黄诚等到潭州之日。
戊午,左奉议郎、新太常博士张九成为秘书省著作佐郎。是日早朝,上问辅臣曰:「近有民自汴京来,云张九成投伪齐有此否?赵鼎曰:「九成见居盐官县焉,有此事,必有䜛者惑圣聼。比探伪齐得九成廷䇿,言蹂践民田事,以此出榜,然未知是否?昔夏竦尝诬富弼遣石介投契丹,今欲中伤人者,便以投豫诬之。沈与求曰:陛下召用九成,则谗者息矣」。上曰:「无䜛言,北来人所传不审耳,然用之若迟,人必谓九成不用于伪,齐复还矣」。遂有是命。九成家传称宦者䜛之云投伪齐,上不信,今从日厯。
诏福建嵗贡,龙凤团及京铤茶并权减半,以锡赉既少,空费民力故也。此未知止是五万斤内减半,为复于全额内蠲减,当考。
罢潮州嵗贡花蕉布。庚申,徽猷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王居正降充徽猷阁待制。居正既出守,复请奉祠,而殿中侍御史谢祖信言:「居正以强暴之姿,行凶果之志,顷为大臣所荐,迨其去位,则显诋之曰:某人小子不用吾言,故至于此。继在相位者,悦其言而不悟其欺,复荐㧞之,浸与腹心之寄未㡬,揣事必败,因诡为异论,以规后利,去国之初,不胜怏怏,去嵗果先收召,自以为言得计行,喜怒威福,盗于一已,缙绅畏惧,不敢自保。大臣旋悟其引用之非,出之于外,莫不称快。然其凶果犯上,无所顾避,剡章求去,厯诋廷绅,自饶易台,惟意所欲。日者陛下知公论不容,特出睿断,改畀祠官,然曲加芘覆,犹窃宠名,使负罪之臣与以礼进退者无异,臣窃惑之。望下臣章宣布中外,仍将居正禠职,以为欺世盗名,贪得无礼者之戒」。故有是命。祖信素与赵鼎异论,其所谓大臣,盖指范宗尹、秦桧及鼎也。 皇伯、华州观察使、安定郡王令矼同知大宗正事。 诏诸路检察财用官度支员外郎章杰,枢密院编修官霍蠡,计议官徐康、吕用中,并日下囬行在都督府干办公事。范伯伦令归行府供职,以久旱故也。壬戌,左朝散大夫、主管江州太平观杨植卒。植,宜兴人,元符末上书入党籍。植选人邪下第五十四人。
癸亥,赵鼎奏甘泽应祈,乞御常膳。上曰:「朕累日寝食不安者,岂特为国无储蓄,而望嵗之心甚切,兼恐嵗饥民贫,起而为盗,朝廷不免遣兵讨定,残杀人命,亦天道之所宜悯也。 左朝请郎、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刘僴复秘阁修撰。僴,初见建炎元年七月。
僴既用赦复官,又以讨论追二秩,至是乞复职名。后省奏:「僴服事蔡攸,以叨官爵,天下共知。若使㕘华中秘与论撰之职,则名儒硕学寓处其间者,心将谓何恐非劝惩之道」。命遂寝。
甲子,诏省试举人程文,许用古今诸儒之说,并自出己意,文理优长,并为合格,令试院榜谕。 左从事郎刘昉特改左宣教郎。昉,潮阳人,以荐对改秩,遂除宗正丞。权吏部侍郎张致逺以母老乞归南劔,州迎侍,诏予告半月。
乙丑,张浚奏洞庭湖盗贼见已尽静。上手书赐浚曰:「览奏知湖寇已平,非卿孜孜为国,不惮勤劳,谁能寛朕忧顾?奏到之日,中外欢贺,万口一词,以谓上流既定,则川陜、荆襄形势连接,事力増倍,天其以中兴之功付之卿乎?」浚奏:知舒州武纠、知复州韩遹招辑流亡,经理郡事,备见有方,已各转一官,令再任。又奏左从事郎、知信州弋阳县魏安行治状显著,遂授左宣教郎。安行,鄱阳人也。
丙寅,诏故观文殿学士邓洵仁已降赠官,推恩指挥更不施行。洵仁,双流人,绾子也。事上皇为尚书右丞,至是,其子徽猷阁待制襄有请,诏赠金紫光禄大夫,推致仕遗表恩如故事。五月辛丑降旨。
中书舍人刘大中言:「熈宁之初,王安石假周官理财之说,变乱祖宗法度,恣为聚敛,民始不堪,是时居风宪之地,尽击去言新法不便之人,助成安石之势者,邓绾也。绍圣之初,章敦、蔡卞用事,辅之以蔡京,遂以倾揺废立之意,上诬宣仁肆意形迹,至于元佑臣僚,窜殛无遗。是时游章、蔡之门,受知最深,至于元符末密启奸谋,助成绍述之说者,邓洵仁也。洵仁,洵武乃绾之子,今日之祸,起于安石,发于敦、卞而成于京,绾之父子实有力焉。且洵仁、洵武在政和、宣和之间,相继执政,专以佞䛕,保固宠禄,盗取官爵,莫知愧耻,而洵仁暮年,又与内侍邓文诰通家徃来,谓同谱系洵仁之子襄,洵武之子,雍口尚乳臭,已登侍从,一门侥幸,搢绅所羞,得死牖下,已为幸免,今乃敢援平时褒典求赠,官及致仕,遗表恩泽,不知太上皇帝今在何地,而欺䧟太上之人?乃陛下之世雠也,虽未削夺官爵,斵棺戮尸,以正其罪,而欲追宠其身,施恩其子孙,天下谓陛下何臣昧死?契勘自崇宁以来,蔡京当国,王黼继之,四维不张,小雅尽废,三十年间,曽为侍从官已上,未有不因阿附大臣,交结权贵而得之者,容身误国,罪则有之,有何劳能,更加褒録?除前降洵仁赠官恩泽指挥,乞赐追寝外,仍乞处分有司。自崇宁已后,宣和以前,侍从官以上,如洵仁辈乞赠,典及恩泽者,一切报罢,更不湏以其姓名凂凟圣聼,庶㡬有以劝天下之忠,为乱臣贼子之戒。自靖康初,追复元佑诸臣官职,后亦稍稍擢任其子孙,然议论不一,是非混淆,赵鼎夙有此志,以身任之,因大中缴洵仁词头,遂厯言熈丰、绍圣崇观政事,人才善恶,利害本末甚备,上嘉纳命,榜之朝堂。 诏州县毋得催理民间积欠租税,如有违犯及监司失于按举,并取旨重行窜责。 修武郎、閤门祇候、枢密院凖备将领王林卒,都督府言其有捕斩刘忠之劳。一子孝忠尚幼,诏以孝忠为承信郎,给其禄,俟年及㕘选日止。丁卯,右朝议大夫、直秘阁、主管台州崇道观陆置落职,置初以年劳进秩,而殿中侍御史谢祖信奏置贪赃狼籍,毒被东南。宣和间,謟事中贵王通及朱勔为其仆厮,以窃名位,制曰:「朕以礼义,俟君子刑罚,威小人如尔,奴𨽻自居,又何责焉?然玷官职之髙,荣烦言章,而论列丑慝,昭著典宪未伸,则奸贪肆然,自谓幸免矣!禠直中秘,尚为寛恩,徃慎厥终,庶逃大谴,可落直秘阁」。 诏沿湖人户绍兴三年以后未纳租税杂钱之类,并阁三年。戊辰,命翰林学士孙近知贡举,给事中廖刚、中书舍人刘大中同知贡举,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吕祉、殿中侍御史张绚等六人为㕘详官,秘书省正字李弥正等二十二人为㸃检试巻官,太常少卿陈桷为别试,所考试官,司勲员外郎林季仲等四人为㸃检试巻官。自后率如此例。是日,礼部侍郎唐辉入见,奏举人已至行在,习诗赋者一千五百馀人,经义者一千馀人。上曰:「他时习诗赋者当益多,然经义亦不可废。元佑皆兼习」。诏:「诸路监司、州县非奉朝旨、假作军湏、名色之类科湏者并罢,州县令、监司按劾,监司令、御史台觉察。如或隐蔽,并重置典宪」。用中书门下奏也。 左朝散大夫赵伯瑜提㸃江、淮等路坑冶铸钱。伯瑜提举江西茶盐,以刘大中荐,得召见。时新命韩球为提㸃官,未上,遂罢球而用伯瑜。球之罢,虽云避郡守,韩昭亲嫌,恐别有故,当考。
秘书丞环中知临江军中尝进春秋年表,上以赐辅臣,沈与求奏:「不知谁诠次,恐不当先鲁而后周,甚非春秋尊王之意」。上曰:「俟更令朱震校勘」。与求以五月己亥奏白。
至是,辅臣进呈,上曰:「中荒陋一至于此,士大夫著述讹舛,容有之,此不足罪。中为人臣,乃不知尊王之义,岂可置之三馆!」
己巳,罢福建诸州系籍枪仗手、福建枪仗手者,自熈宁间始有之,迄是五十馀年。论者言其呼集扰民,乞蠲放,帅臣张守以为便,遂施行焉。
庚午,大理丞路彬兼权少卿,以详议阙官故也。 右从政郎、权鄂州江夏县吕大周特改合入官。时湖北提刑司奏大周未到任前县户二千七百五十三,任内招复,増户二千八百七。吏部言増及九分已上,故优赏之,仍照馀路视此。 忠训郎李温请纳一官为其母冯氏,依故父官品封叙。诏封令人,温庠子也。
辛未,皇叔蕲州防御使士珸为泉州观察使。上之即位也,士珸治兵洛州,未及覃转,至是,始迁左承议郎、直寳文阁、知婺州周纲特迁一官。纲绍兴初为广东转运判官,奉诏以本司钱市米十五万斛,自海道至闽中,复募客舟赴行在,故迁之。左承议郎、知潭州湘隂县吴樵特迁二官,通判鼎州都督行府,以樵接纳水寨首领有劳关赏功房,而有是命。七年二月戊申,樵又自左朝奉郎用折彦质奏转一官,疑此两官之命,又中格也,当求他书㕘考。
尚书省言:「访闻四川州县官,以朝廷在逺,并縁军兴贪墨狼籍,按察官坐视不省,致赃吏得以自肆,久为民患。契勘黄大本于淙莫宪章已行断配,宜检坐已断,并行遣池州知、通,令宣抚司镂榜诸州县。自今官员犯入已赃,许人越诉,如监司、州郡阿庇不即察治,令宣抚司劾奏,重置典宪。
是月,汴京地震。
是夏,金左副元帅冀王宗辅自上京还燕山,右副元帅鲁王昌还祁州,金以其国有䘮,惧朝廷乗而伐之,乃命左监军渖王宗弼以所部戍黎阳,宗辅寻入见金主,卒于路,宗弼自戍所赴其䘮,取宗辅之妻张氏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