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四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巻四十二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元年二月戊辰朔,广东经略司言:「贼李冬至二犯英、连、韶、郴等州冬至二者,宜章人以军兴赋重,不能保」。遂与其徒作乱,自号平天大王。诏湖广宪臣招捕。 是日,祝友以其军降于刘光世。初,友在新店,欲侵宣州,阻水不克渡㑹,光世遣人招之,友留其使弥旬,然后受招。时江东路兵马副钤辖王冠在溧水驻军,友移书假道以趋镇江,冠不从,友引兵击之,冠军大败,友遂自句容之镇江,光世分其军,以友知楚州。先是,史康民在淮南,与友合军,康民之军极富,以金寳赂光世,光世喜,康民遂得进用。

己巳,监察御史江跻为尚书吏部员外郎,礼部尚书秦桧兼侍读,翰林学士汪藻、中书舍人胡交修并兼侍讲,朝请大夫、和州无为军镇抚使赵霖复直秘阁。庚午,执政言刘光世军中乏粮,遣考功员外郎仇悆往究其实。上曰:「光世一军,月廪万数如此,宜速为屯田之计」。富直柔曰:「近辛道宗具陜西弓箭手法,颇类屯田之制」。范宗尹曰:「容臣等细议之」。悆,益都人也。 尚书省乞检举行遣常程文字。从之。 改行宫禁卫所为行在皇城司。 诏朝奉郎、知益阳县魏舜臣俟任满升擢差遣,以御史韩璜论其尝拒锺相也。时知汉阳军马友以粮乏,遣其将王成率衆渡江犯鄂州,副总管张用率精兵登城诘问,以神臂弓射之,成乃退。翊日,李允文即以友权荆湖南路招捉公事,友尽取汉阳财物往湖南,道过岳州,守将吴锡弃城去,率精兵数千自益阳入邵州,舜臣时权州事,为所逐。马友、吴锡、魏舜臣事,皆据赵甡之遗史㕘修,但未得本月日。按日歴友自叙状云:「今春乞粮于鄂,而李直阁差友杀刘忠,招捉湖南盗贼,行次岳州,知郡吴锡先已去,友遂权驻其地状,以五月十六日至行在,不知何时所遣。然孔彦舟三月九日已焚潭州,则友离汉阳必在二月也,故因舜臣事附见。遗史言允文以友为湖南副总管,而状中乃云招捉公事,今从之。熊克小歴绍兴元年春,益阳有吴锡者,提兵七千屯本县,告邵州守臣魏舜臣乞粮不得,锡以兵趋郡,舜臣惧而走。以胡安国与宰相书考之,锡破邵州在今年七月四日,盖是时舜臣权守倅也。今并附此。 江州兵马副钤辖刘绍先以残兵七百人赴朱胜非。 是日,邵友以数千人犯筠州,守臣朝请郎王庭秀与鄂州统制官、修武郎傅枢方共饭,闻冦至,即与官吏弃城走丰城县。辛未,同知枢宻院事李囬言:「士大夫自衢信来者,皆称张俊军行极整肃」。上曰:「朕亦闻之,犯军律者已诛六七人矣」。范宗尹曰:「臣已以书奬其羙」。上曰:「待亦作诏,勉之立功,俊心忠谨,惟好官职,正当以此使之」。张守曰:「陛下深得御将之术」。 朝请大夫叶宗鄂复直龙圗阁、知洪州。 是日,邵友犯临江军,守臣朝奉大夫康倬遁去。江西安抚大使司统制官吴全以其军夜奔新喻县。倬,识子也。识,河南人,元佑间引进使。于是朱胜非以兵少,自新喻南去,取兵于吉州。

壬申,初定每嵗祭天地、社稷如奏告之礼,用权工部侍郎韩肖胄奏也。详见去年十一月甲辰。癸酉,诏张浚措置津发四川上供金帛赴行在,自置宣抚司,而上供悉为截留,以备军食。至是,户部以将行大礼」及行在急阙为言,故有是命。然川、陜用度繁截留如故。日歴不载此。按:今以绍兴二年四月二十二日户部申明状修入。诏江、湖、福建路宪臣遍诣所部剗刷应干合起金银钱帛赴行在,亦以将行大礼也。 故朝奉大夫吕希纯追复寳文阁待制。希纯,公著第三子,元佑,中书舍人。党籍待制以上第二十四人,道州安置。 新除襄、邓、随、郢镇抚使桑仲始受命,是日,以其都统制霍明知郢州。霍明申省状云:绍兴元年二月六日,准桑仲差知郢州。初,仲在京西,连跨数州,无粮食,人相㗖,又数为金州人所败,欲引衆北去。至是,次𬃷阳县,始被镇抚使之命,遂还襄阳。驻军文林郎、金房安抚司干办公事晋城续觱献书于宣抚处置使张浚曰:谭兖守邓州,披荆榛,保孤垒,屡戡大盗,奉朝廷法令隠然,若一长城曽不得镇抚使,而仲乃得之,是奨乱也。朝廷在逺,未详仲凶逆之状,不然,岂有举四郡数千里之百姓,委之饿虎之喙乎?今仲连败衂于安康,此正天亡之时,若使兖并力剿除,稍申国威,而以镇抚使命兖,则忠义知劝,盗贼少戢矣。襄阳为朝廷基本,利害甚大,相公岂可不从权易置?浚深嘉觱言而不能用。郢州新遭曹成之后,百室无一二存者,仲俾霍明领兵二千守之。明,邯郸人,为逓铺曹司,有膂力善战而敢杀。郢与徳安接壤,镇抚使陈规藉其通船运,每以恩信结之,明自是与规通好不絶。曹筠撰陈规行状:桑仲为镇抚使,其副霍明别以精兵数万屯郢州,郢邻徳安公欲以恩信结之,因奏明知郢州,仍请加美名,朝廷从之。自是郢与徳安通好不絶,盖结之以恩者,实所以间明之附仲也。按日歴,绍兴二年五月五日,霍明申,绍兴元年二月六日,䝉镇抚使桑仲差知郢州,不去尝受朝命。行状误也。赵甡之遗史云:「明在郢,与徳安通书,陈规亦藉其通船路。此言有理,今从之。甲戌,诏江淮招讨使张俊速往措置,以降授中散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汤东野为本司参谋官。朝廷始闻江州失守,故有是命。

丙子,临安府观察推官沈长卿、监都税院沈震、陈祖安、司理军叶义问,并勒停。时长卿等上书,论范宗尹过失,诏责以中伤大臣,力肆诋毁,露章䑓省,揺动衆情,此而不惩,为患滋大,宗尹抗䟽为请,后四日,乃寝其命。长卿,乌程人。祖安,闽县人。义问,夀昌人也。 庐夀镇抚使李伸之被执也,其统制军马武显郎、閤门宣賛舍人髙彦以所部走广徳军,至是就招赴行在,诏以其衆𨽻神武左军。𨽻左军在此月癸巳。

戊寅,诏礼部、御史䑓、太常寺条具明堂合行事件申尚书省。时上以当行大礼,命近臣议之。知政事张守欲行祫飨礼,礼部尚书秦桧建言:「顷嵗渡江,冬祀仪物,散失殆尽。宗庙行事,登楼肆赦,不可悉行。至于祫飨,又不及天地,惟宗庙明堂似乎简易。茍采先儒之说,而略其严父之文,志在飨帝,而不拘于制度之末,尚或可举」。议遂定。 诏自今盗贼,令州县极力措置,毋得申奏陈乞及擅便招安。用知鄂州髙卫奏也。

己卯,日中有黒子。 淮康军承宣使、神武副军都统制辛企宗为福建路制置使。时南劒贼余汝霖、余胜等作乱,辅臣欲假企宗事权,故有是命。

辛巳,礼部尚书兼侍读秦桧知政事,龙圗阁待制孙觌时知临安府以啓贺,桧有曰:「尽室航海,复还中州」。四方传闻,感涕交下,汉蘓武节旄尽落,止得属国,唐杜甫麻鞵入见,乃拜拾遗,未有如公独参大政。桧以为讥已,始大怒之。 徽猷阁待制、知建康府赵㠓乞免,诏㠓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直寳文阁张缜知建康府。壬午,延福宫使、奉国军承宣使、入内内侍省都知、提举禁卫董慤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从所请也。 初,张荣率舟船至通州,过捍海堰,欲出海,复归山东,水阻不得去,荣遂入通州,粮日尽,取人为羓以食,民之得脱者无㡬,是日日中,黒子消伏,翌日,范宗尹进呈,因言:「故事当避殿减膳,今人情危惧之际,恐不可以虚文揺动羣聴,望陛下修徳以消弭之,臣等辅政无状,义当罢免」。上曰:「日为太阳人主之象,岂闗卿等惟在君臣同心行安民利物实事,庶㡬天变不至为灾也!」 诏度支员外郎韩球所刷饶、信州钱粮,除应副张俊军湏外,并发赴行在。时已罢移跸之议,故有是㫖。

癸未,诏以季秋大飨明堂,江淮招讨司随军转运使詹至言:「大敌在前,国势不立,请停大飨,以其费佐军,仍督诸将分道攻守,以慰在天之灵。继志述事,莫大于此」。至桐,庐人也。 刑部尚书胡直孺兼侍读。 右谏议大夫黎确言:「福建盗起,夲于科敛诛剥,民不堪命。今自范汝为以下官者二三百人,而聚万衆于建安,辛企宗坐视而不能制,谢向顺从而不敢违,建邵之间,鸡犬一空,横尸满道,逺近谓之谢范而不敢名,其无生理,殆亦可见,愿稍分汝为之衆,以弱其势,择官吏信厚练逹,闽人素所畏爱,如梁泽民、张穆、李芘辈,委以一路之寄,汰牧守之无状者,权免二年科配,使前日胁从之辈得齿于民,非小补也」。诏:企宗向放散汝为下,见团结人兵,又诏民兵愿归农者,许自便,汝为不听命。又诏在此月丙戌。甲申,诏神武前军统制王依旧听江东安抚大使吕頥浩使唤,与江淮招讨使张俊大军掎角讨捕马进等,贼用頥浩请也。頥浩又乞俟俊至江东,令与臣约日于饶州或本路,其他州县㑹合计议,从之。 朝奉大夫郑望之复集英殿修撰。 诏:自今郡守在任改移,并俟新官合符,方得离任。二年十月冲改。乙酉,江西安抚大使朱胜非言:「方今兵患有三:曰金人,曰土贼,曰游冦金人,自冬渉春,不闻南渡,所谓游冦者,皆江北剧贼,自去秋以来,聚于东南,所谓土贼者,二年以来,为害日大。原其实情,似有可矜,南人资産素薄,比年科率烦重,愿特降寛诏,稍蠲苛扰,按赃吏之尤重者,举行祖宗显戮之典,以慰疲民。䟽奏诏诸路宪臣诘诸州之科率者,馀依已降徳音施行。时胜非又论东南盗贼,则欲招抚西北剧冦,则命之以官,使流离北人各得其所汰,被敌老弱与不从军者,留其精锐,使散处诸军,如此当不复为患。至于江西土冦,皆因朝廷号令无定,横敛不一,名色既多,贫民不能生以,至为冦臣,自桂岭而来入衡州界,有屋无人,入潭州界,有屋无壁,入袁州界,则人屋俱无良民无辜,情实可悯,陛下时降寛诏,择其首领,与补官,收𨽻军籍,而散遣其徒,使民还业,则江西之乱,可指日平也。不然,则为盗者日衆,势必南轶,湖南、二广皆不得安矣。先是,胜非被命宣抚江湖三路,首访民瘼,皆云正税之外,斜科繁重,乃令民间陈其色目,税米一斛有输及五六斛,税钱一千,有输及七八千者,如所谓和籴米与所输正税等,而未尝支钱,他皆类此,胜非因极论其事,䟽累万馀言,范宗尹当国,既未尝歴州县,不知民间疾苦,又恶闻弊事,摘胜非所奏十去七八,画㫖依已降赦令而已。按胜非此䟽,今见于日歴者凡一百五十字,其节畧多矣。时胜非在吉州,有兵才数千,亦非精锐,故未能之镇。丙戌,复秘书省,仍诏监少不并置,置丞郎、著佐各一员,校书郎、正字各二员。范宗尹尝因奏事,言无史官,诚朝廷阙典,繇是复置。 有崔绍祖者,为金人所掠,自南京遁归,诈称越王次子保信军承宣使,受上皇蜡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兴师取䧟没州郡。是日,至夀春府,和州镇抚使赵霖以闻,诏文字不得奉行,召皇侄赴行在,霖是月辛卯奏,三月辛亥得㫖召赴行在,今并书之。十月戊子,行遣龚相记歴阳死事,及王亨乞奏荐状,皆称为元帅赵不瓌,盖绍祖七月丙午初赴狱,时自称赵不瓌故也。绍祖九月乙卯,因御史䑓检法官,晏敦复审问,称所招不实,移御史狱方招,当考。

戊子,执政奏事范宗尹问隆佑皇太后圣体,上曰:「昨有少虚风,证朕旦暮,未尝敢离侧,已三夕不解衣,宿顿减矣」。

己丑,诏湖南马歩军副总管孔彦舟与吕頥浩、张俊㑹兵讨李成。頥浩闻彦舟欲自袁州引兵之江西,故有是请。先是,上亲笔,命彦舟觧围江州,彦舟不奉诏而上䟽,论成「分镇之初,不能安分,越境侵渔,以希孟尝春申之事,以臣料之,其败有三,然圗之急则祸结而民不安,圗之缓则怨集而衆必离,盖湖南见有刘忠、张用之徒,环列境上,若舍近而圗逺,恐九江之围未觧而先失湖南,湖南既失,二广必危,非计之得者也」。遂以所遗成书进呈,然彦舟实不欲击成,故为之游说,诏彦舟分兵,听向子諲节制,亲领大兵赴江西,毋失机㑹。庚寅,张浚奏:本司都统制曲端,自闻吴玠兵马到郡,坐拥重兵,更不遣兵策应,己责海州团练副使、万州安置。诏依已行事理。初,浚自富平败归,始思端及王庶之言可用,庶时以朝议大夫持母䘮居蜀,乃并召之,庶地近先至,力陈抚秦保蜀之䇿,劝浚収熈河秦凤兵,扼闗陇以为后圗,浚不纳,求终制,不许,乃特授参议官,浚徐念端与庶必不相容,暨端至半道,但复其官,移恭州宣抚处置使司主管机宜文字杨斌素与庶厚,知庶怨端深,乃盛言端反以求合,又虑端复用,谓端反有实迹者十,又言端客赵彬揭榜凤州,欲以兵迎之,秦凤副总管吴玠亦惧端严明,譛端不已,庶因言于浚曰:「端有反心乆矣,盍蚤圗之㑹!蜀人多上书为端讼寃,浚亦畏其得,衆心始有杀端意矣。此以王之望西事记赵甡之遗史、费士戣《蜀口用兵录叅修。辛卯,尚书右司员外郎王俣知卭州。俣初除阆州未行,复改命。都司题名,俣以二月出知卭州,而日歴不见除阆之日,但于此日书改除,故系于此。 左武大夫、秀州防御使陈刚中同主管閤门公事。刚,中浙人,父彦本日者,以权幸荐至大官,言者以为法当讨论,遂寝其命。

壬辰,朝散郎、新除尚书工部员外郎廖刚为福建路提㸃刑狱公事。先是,顺昌盗余汝霖作乱,刚遣使招降之,㑹本路提㸃刑狱公事陈桷请奉祠,诏桷主管江州太平观,而刚有是命。刚,延平人也。桷得祠在庚寅,今聫书之。 宣义郎、新知大宗正丞吕抗提举荆湖东路茶盐公事。抗,頥浩子,初见建炎三年三月。 是日,雨雹。

癸巳,诏侍从䑓諌条具保民弭盗、遏敌患、生国财之䇿,翰林学士汪藻熊克小歴作兵部侍郎兼权直学士院,盖误藻去年十二月已除学士。上驭将三说:一曰示之以法,二曰运之以权,三曰别之以分,大畧谓:诸将过失,不可不治,今陛下对大臣不过数刻,而诸将皆得出入禁中,是大臣见陛下有时,而诸将无时也,道路流传,遂谓陛下进退人材,诸将与焉,又庙堂者,具瞻之地,大臣为天子立政事以令四方者也,今诸将率骤谒,径至便衣宻坐,视大臣如僚友,百端营求期于必得,朝廷岂不自卑哉?祖宗时,三衙见大臣,必执梃趋庭,肃揖而退,盖等威之严,乃足相制,又遣将出师,诏侍从集议者,所以博衆人之见,今则诸将在焉,且诸将听命者也,乃使之预谋,彼既各售其说,则利于公,不利于私者,必不以为可行便于已,不便于国者,必不以为可罢,欲其冒锋镝、趋死地,难矣!自今诸将当律以朝仪,毋数燕见,其至政事堂,亦有祖宗故事,且无使议论之馀,则分既正而可责其功,是三说果行,则足以驭诸将矣,何难乎弭盗?何忧乎遏敌哉?若夫理财,则民穷至骨,臣愿陛下毋以生财为言也。今国家所有不过数十州,所谓生者必生于此,数十州之民何以堪之?惟痛加裁损,庶乎其可耳。外之可损者,军中之冒请,内之可损者,禁中之泛取。今军中非战士者,率三分之二,有诡名而请者,则挟数人之名,有使臣而请者,则一使臣之俸,兼十战士之费,有借补而请者,则便支廪禄与命官一同,闻岳飞军中如此者数百人,州县惧于凭陵,莫敢呵诘,其盗支之物,可胜计哉?臣窃观禁中有时湏索而户部银绢以万计,礼部度牒以百计者,月有进焉,人主用财,湏要有名,而使有司与闻,至于度牒,则以虚名而权实利,以济军兴之用,诚非小补,幸无以方寸之纸,捐以与人而不知惜也,然臣复有私忧过讣者,自古以兵权属人乆,未有不为患者,盖与之至易収之至难,不早圗之,后悔无及,国家以三衙管军而出一兵,必待宻院之符,祖宗于兹,盖有深意。今诸将之骄,枢宻院已不能制,臣恐贼平之后,方劳圣虑,自古偏霸之国,提兵者未尝乏人,岂以四海之大,而寥寥如此,意偏裨之中,必有英雄,特为二三大将抑之而不得伸尔,谓宜精择偏裨十馀人,各授以兵数千,直属御前,而不𨽻诸将,合为数万,以渐消诸将之权,此万世计也。给事中陈戬言:「今日之计,当省徭薄赋,敦本厚生,先以保民,然后听诸盗自相纠掷,占上流,据形势,恭俭节用,量入为出,斥内库之藏以归太府,此弭盗遏敌生财之䇿也。中书舍人胡交修言,盗贼之起,惟其饥冻无聊,日与死廹,然后弃而为之,陛下哀悯无辜,诏许自新,官无急征暴敛而俾安其故髙,下种植而无废壤,男女耕织而无懈人,榖帛不可胜用,则弭盗而财裕矣!日者翟兴在西洛,什伍其民,为农为兵,不数年雄视一方,彼起于卒徒,犹能屹然自立于敌巢之中而不可犯,矧吾以东南二百郡,欲强兵御敌,而不能为兴所为乎?中书舍人洪拟言,兵兴累年,馈饷悉出于民,无屋而责屋税,无丁而责丁税,不时之湏,无名之敛,殆无虚日,所以去而为盗,今闽中之盗不可急,宜求所以消之,江西之盗不可缓,宜求所以灭之。夫丰财者,政事之本,而节用又丰财之本,是时诸将中刘光世尤横,故汪藻有是言,藻书既传,诸将皆忿,有令门下作论以诋文臣者,其略曰:今日误国者皆文臣,自蔡京壊乱纪纲,王黼收复燕云之后,执政侍从以下,持节则䘮节,守城则弃城,建议者执讲和之论,奉使者持割地之说,提兵勤王则溃散,防河拒险则逃遁,自金人深入中原,蹂践京东西淮南之地为王臣,而弃地弃民,误国败事者,皆文臣也,间有竭节死难,当横溃之冲者,皆武臣也。又其甚者,张邦昌为伪椘,刘豫为伪齐,非文臣,谁敢当之?自此文武二途,若氷炭之不合矣! 诏中大夫直龙圗阁姚舜明,武功大夫、中州刺史刘绍先并勒停,令吕頥浩军前使唤,以责后效。 侍御史张延夀以内艰去位。 初,冯长寜既以淮寜降刘豫,京西转运使檄武功大夫范福权知蔡州,福率军民固守,执伪命知陈州杨勋斩其使,蔡人以闻,诏加福右武大夫、果州团练使。朝廷犹未知长寜,在伪庭,乃召长寜赴行在。 金人以舟载江浙所掠辎重,自洪泽入淮,至清河口,假宣教郎国奉卿在赵琼水寨,与琼夜刼其舟,得李梲所𢹂户部尚书印,上之。日歴五月四日,真扬镇抚使郭仲威奏分遣冦宏统制军马邀击金人,至宿迁县,收到户部铜印,盖申奏之词云耳。今从遗史。 是日,雪。乙未,直秘阁、新江西转运判官张颖移广西路,以其母吉氏有请,特优之也。頴,孝纯子,已见。 朝奉大夫赵士谅知岳州。朝廷闻吴锡已去,故遣士谅为守。 言者请郡国经兵火处,更置丁産财谷簿书,期以半嵗,从之。丙申,复诏诸路提刑司类省试。于是川、陜宣抚处置使张浚,始以便宜合川、陜举人,即置司类省试,自是行之至今。二年六月癸卯,始降㫖就宣司类省试,熊克小歴自此始,盖误杨希仲榜在此年,方试时未尝降㫖也。

丁酉,宣教郎范焘除名,潮州编管,坐诬讼孟忠厚,且及太母也。事祖见去年十二月乙酉。是月,降授朝请大夫、守中书舍人致仕李公彦卒,年五十三。 初,金人至徳顺军,经略使刘锡遁去,金人以兵少,不敢由秦亭,声言分三道,而独出沿邉,以掠熈素多马,金人驻兵搜取无遗,马歩军副总管、中亮大夫、同州观察使刘惟辅将遁去,顾熈州尚有积粟,恐敌因之以守,急出悉焚之,敌追及,所部皆走,惟辅与亲信数百匿山寺中,遣人诣夏国求附属,夏国不受,其亲信赵某诣金军降,金执惟辅,诱之百方,终不言,怒捽以出,惟辅奋首顾坐上客曰:「国家不负汝,一旦遂附贼耶?」即闭口死,不复言。第六将韩青者,间行从惟辅,为敌所擒,骂敌不降而死,统制官等遂以熈河降,知兰州龛谷寨髙子儒,闻惟辅尚存,固守以待,及城䧟,先刃其家而后死。子儒,狄道人也,金人既畧熈河地,遂引归。李彦祺在古原州,张中孚及其弟中彦导金人刼降之。赵彬引敌围庆阳,守将杨可升坚守不降,五路䧟秦凤,经畧使孙渥收本路兵,保凤州,统领官闗师古收熈河兵保巩州,左副元帅宗维既得闗中地,遂悉割以予伪齐。陜西全䧟不见本月日,熊克小歴于建炎四年十一月末书之,赵甡之遗史分见四年十一月。绍兴元年三月末,费士戣蜀口用兵录所书尤畧。按张钧续忠义録,绍兴元年三月九日,金人大军回,自熈河至弓门寨,钧所书盖据宣抚司案牍,则尽失六路在二月间无疑,今并附此月末。闗陜之䧟也,士大夫守节死义者甚衆,陇州既失守,朝请郎、知州事刘化源不肯降敌,使人守之,不得死,遂驱入河北贩买蔬果,隠民间者十年,终不屈辱,奉议郎、通判原州米璞亦杜门谢病,卒不受汚化源,璞世家耀州西,人皆敬之。敌入凤翔,秉义郎、权知扶风县康杰与敌将冯宣战,宣爱而欲招之,杰奋曰:「吾今也,当死于阵,不能死于敌!」宣杀之。忠翊郎、知天兴县李伸为敌所围,坚守不下,城既䧟,伸曰:「吾岂使敌杀我!」遂自杀。时庆阳围急,成忠郎卢大受欲㑹合军民,收复邠寜二州,觧庆阳之围,为人所告,送寜州狱论死。敦武郎、秦州定西寨都监兼知寨郑㳙为敌所攻,袒臂而战,及城破,自刺不死,金人髙其节,亦弗害也。是时,守令以城下者敌伪,皆因而命之,文林郎、知彭阳县李喆独不降,与其民移治境上,伪令执之以献,欲官之,凡三辞,其后金人以为归附,命为儒林郎,喆言于所司曰:「元系捕获不敢受归附之赏」。以其牒还之。有武功大夫、知环州安塞寨田敢者,尝得太祖御容,欲间行南归以献事泄,杖之死。其后武功大夫、秦凤路兵马都监刘宣以蜡书宻遣人与吴玠相结,且率伪将任拱等以所部归朝,约日已定,有告之者,取宣丝擘之,其家属配曹州。豫又升渭州为平凉府,去庆阳、延安府名,复旧州名,即以叛将张中孚守平凉府,中彦守秦州,赵彬守庆州,慕容洧守瓌州。后中孚累迁陜西节制使兼兵马都统中,孚及李彦琪自覊管中,刘锜以为将而叛。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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