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三十六
宋 李心𫝊 撰
绍兴十年六月甲辰朔,宰臣秦桧言:「臣闻徳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此伊尹相汤咸有一徳之言也。臣昨见达兰有割地讲和之议,故赞陛下取河南故强,既而乌珠戕其叔达兰蓝公佐之归,和议已变,故赞陛下定吊民伐罪之计,今乌珠变和议果矣,臣愿先至江上诸路师,同力招讨,陛下相次劳军,谕如汉髙祖以马上治天下,不寜厥居,为社稷宗庙,决䇿于今日,如臣言不可行,即乞罢免,以明孔圣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之义」。从之。 少师、京东淮东宣抚䖏置使韩世忠为太保,封英国公。少傅、淮西宣抚使张俊为少师,封英国公。武胜定国公。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为少保,并兼河南、北两路招讨使。日歴独不载岳飞除命,盖秦熺削之也。今以㑹要及玉堂制草増入。
徽猷阁直学士、知临安府张澄试尚书戸部侍郎。 直寳文阁、两浙转运副使蒋灿升直龙图阁、知临安府。 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知商州邵隆兼管内安抚司公事,右修职郎、新枢密院计议官王湛为右宣义郎。上得边报急,召湛至内殿,遂命改京官。湛以五月壬寅内引,今并书之。去年三月注邵隆令湛论三京事,恐可移附此。
枢密院降檄书下诸路宣抚司罪状乌珠萨里干,令颁之河南、陜西诸路,檄书曰:「盖闻好生恶杀,天道之常,厌乱喜安,人心惟一,顺天从衆者昌,逆天违衆者亡,亘古迄今,理有不易。金人自靖康以来,称兵内侮,荡覆我京都,邀留我二圣,长驱深入,所至焚㓕,殆无遗类,残忍不道,载籍靡闻,前歳忽遣人割还河南故地,皇帝深念一纪之间,兵拏怨结,祸极凶殚,南北生灵,肝脑涂地,许其睦修,因以罢兵,庻㡬休养生息,各正性命,仰合于天心,既遣行人往议事,因使方入境,兵已济舟,托为捕贼之名,绐我守强之吏,掩其不备袭旧都,信义俱亡,计多反覆,惟彼乌珠,号四太子,好兵忍杀,乐祸贪残,隂蓄无居之腹心,为倡乱之首,戕杀叔父,擅夺兵权,既不惜壮士徤马之丧亡,又岂念羣黎百姓之困苦,虽外以遗毒于中国,实内欲窥图其厥家,天理靡容,是将假手,人心擕贰,必识所归,如彼骨月至亲,一旦自相鱼肉,虽尔腹心勲旧,岂能自保,始终如生熟、女眞、契丹、奚溜、渤海汉儿等,离去父母妻男,捐弃乡土,养种衣,不解甲二十馀年,死于行阵者,首领不保,毙于暴露者,魂魄不归,爰自谋和,始图休息,炎方盛夏,驱北复来,兵端一开,何时始已?河东、河北、京东三路,皆吾本朝赤子,偶䧟敌中,皇帝宵旰不忘,日思拯救,今者既困暴敛,复遭签发,室家田里,不得保聚,身犯锋镝,就死何辜?三京五路之人,方脱囚奴,初沾恩泽,既未终大事,且复忧永沦,罪在一人谋己之私,毒被寰宇兆民之衆,皇帝若曰:朕为人父母,代天君师,兼爱生灵,不分彼此,㘴视焚溺,痛切在躬,况彼出师无名,神人共怒,而我师直为壮,将士一心,所向无前,何往不克?本欲为民而吊伐,岂忍多杀而示威,誓与中外,蠲除首恶,期使南北共享太平,幕府遵奉指挥,应南北官员军民,如能识运乘机,奋谋倡义,生擒乌珠,或斩首来归者,大则命以使相,次则授以节钺,各赐银绢五万匹両,良田百顷,宅第一区。至如萨里干资性贪愚,同恶相济,昨在同州,已为李世辅擒縳,抟颊求哀,仅脱㣲命,尚敢驱率其衆,复犯关陜,有能并擒,献者推赏一如前约,其有乡党豪杰,忠义旧臣,虽遭廹胁之㓙威,岂忘国家涵养之大徳,纠合戮力,建立竒功,髙爵厚禄,上所不吝,前愆往咎,一切涤除,圣意不渝,有如皎月,天地鬼神,实鍳临之,檄书到日,上下寮采逺近兵民,递相告谕,共赴斯期,富贵之报,泽及子孙,忠义之名,光于史册,悉乃心力,其克有勲。此檄日歴,㑹要皆无之,今以四川宣抚司案牍修入。
丙午,诏:「诸军今次功赏,自节度使至横行,天下并空,以临军给授,不待报明申请,不碍止法,并与转行,仰将佐士卒各思奋励,用命杀敌,以赴功名之㑹。 给事中兼侍讲冯檝充徽猷阁侍制、提举亳州明道宫。初,金人背盟,秦桧以其言不雠,甚惧,一日,谓檝曰:「金人背盟,我之去就未可卜,前此大臣皆不足虑,独君乡衮,未测上意,君其为我探之」。明日,檝入见曰:「金人长驱南下,势须兴师如张浚者,且须以戎机付之」。上正色曰:「寕至覆国用此人?」桧闻之,喜曰:「适观天意,檝必被逐」。即引疾求去,乃有是命。赵□之遗史云:金人叛盟,檝见秦桧曰:「金人欲举兵南下,公踈于用兵,宜早召张浚以督诸将」。桧曰:「善,公当来早上殿荐之」。次日,檝上殿奏曰:「金人南来,朝廷未有应之之䇿,惟疾召张浚都督诸军尔」。上乆,知张浚败事,乃曰:「朕虽亡国,不复见张浚」。檝大沮,乃乞宫祠,遂罢去。先是,僧圜浄者,寓居王继先后圃中,禅学甚髙,檝迳谒之,谈禅移时继先欣欣然欲见之,檝不交一谈,继先方慿恃恩宠,势熖熏灼,譛大惭,逐其僧而逐之。按檝素附和议,以其去春所上书观之,恐不能然,今从王明清挥麈后録。明清又云:檝与桧言已必被遂,愿乞泸州以为画绣,至晚批出兴外任,遂除待制、知泸州。师泸南者十三年,此却不然。按檝奉祠,遄即得郡,先卭后泸,明清所记不审。
镇潼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新知明州信安郡王孟忠厚复为醴泉观使。 尚书左司员外郎范浚罢知南剑州。此必有故,当考。
寳文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梁汝嘉知平江府。既而殿中侍御史罗汝檝论海西道可虞,乃以汝嘉兼浙江沿海制置使。汝嘉兼制置在是月乙丑。
右朝奉即新知河南府仇畲,复徽猷阁待制、明州兼沿海制置使,畲言:「敌情从来诡诈,乘间陟险,必出我不意,今舟船废壊畧尽,望申饬州县,恊力赴功,其或怠忽不䖍,从臣按劾」。许之。 丁忧人盖谅,起复左朝请大夫,行司农寺丞。 武畧大夫、威州团练使李贵升登州防御使。贵州兵平䖍吉,筠诸盗招降首领百馀人,胁从者六千馀人,故有是命。
丁未,罢建康府行宫营缮。
戊申,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济州防御使、东京副留守刘锜为鼎州观察使、枢宻院、副都承㫖、沿淮制置使。时敌衆围顺昌已四日,乃移寨于城东,号李村,距城二十里,锜遣骁将闾充以锐卒五百,募土人前导,夜刼其寨,至军中毡帐数重,朱漆奚车有一师遽被甲,呼曰:「留得我!」即太平不聼,竟杀之。是夕,天欲雨电,光所烛见辫髪者,殱之甚衆,既而报都元帅越国公宗弼,亲拥兵至。先是,宗弼在龙徳宫得告急之报,即索靴上马,麾其衆出京,顷刻而集,过淮寜,宿一宵,治战具,备糗粮,自东京往复一千二百里,不七日而至。锜闻宗弼至近境登城,㑹诸将佐东门,问䇿将安出,或谓今已屡㨗,冝乘此势,具舟全军而归,锜曰:「朝廷养兵十五年,正欲为缓急之用,况已挫敌,锋军稍振,虽多寡不侔,然有进无退,兼敌营近三十里,而四太子又来援,吾军一动,彼敌追及,老少先乱,必至狼狈,不惟前功俱废,致敌逐侵両淮,震惊江浙,则平生报国之志,反为悮国之罪,不如背城一战,死中求生可也」。衆以为然,欲求命,锜呼帐下曹成等二人谕之曰:「吾遣尔来间事,㨗有后赏,第如我言,敌必不杀我,今遣锜绰路置汝队中,汝遇敌必坠马,使为所得,敌师问我何人?则曰:太平边子帅喜声色,朝廷以两国讲好,使守东京,图逸乐耳。已而遣探骑果遇敌,二人被执,乌珠问对如是,乌珠喜曰:「可蹴此城耳!」遂下令不用负鵞车炮具行。翌日,锜行城上,见二人逺来,心知其归,即缒上敌械,二人以文书一巻系于械,锜取焚之,锜夜刼敌寨,乃初二日乙巳登城,㑹诸将乃初五日戊申,今并书之。熊克小歴载:锜丁未,㑹诸将,盖差一日。
直秘阁、知庐州李仲孺为淮南西路转运副使,専一应副刘锜、李显忠、王徳、雷仲军马钱粮。 诏令廸功郎权虹县李讽、主簿右廸、功郎曹伯达并改京秩,仍更转二官县尉,秉义郎崔彦文监酒务。承信即陈卞,并除閤门祗候,其馀见任寄居官,各转一官。资以其焚天眷三年文榜抗拒金人故也。时武功大夫、贵州团练使司、知宿州刘纲行至符离,而旧守景祥以城叛,武功大夫、贵州刺史、应天府路兵马都监王存挺身南归,纲不能禁,乃改知泗州,仍知虹县𨽻之。日歴纲改知泗州,在闰六月三日乙亥,恐悮当是前六月三日丙午。
己酉,四川宣抚使胡世将命都统制吴璘、杨政之以书遣右副元帅萨里罕约合战,其畧曰:「璘等闻之,师出无名,古之所戒,大金皇帝与本朝和好,复归河南之地,朝廷毎戒诸路安静边界,不得生事,丁寜恻怛,无所不至,诸路遵凛,朝廷约束,不敢毫髪有违,今监军忽举偏师,侵暴疆埸,人神共愤,莫知其故,璘等身任将帅,义当竭诚报国,保捍生灵,已毕大军,约日与监军一战,兵法:敌加于己,不得已应之,谓之应兵,兵应者胜,璘等不为无辞,萨里罕于是遣呼纽即君以三千骑直冲我军,都统制李师顔等以骁骑击之,走呼纽入扶风县守城,萨里罕别遣军䇿,应不能胜而退,师顔等攻扶风,㧞之,生擒金兵一百七十人,首领三人,别遣禆将,又击鳯翔西城外敌寨,萨里罕怒,自战于北通坊,列阵二十里许,统领姚仲等战力破之,杀获尤多。先是,上闻敌兵渡河,以御扎赐世将,令率厉将士保捍关隘,有能建立竒効,卓然出衆,虽王爵节钺,亦所不吝,又赐吴璘、杨政、郭浩、田晟诏书、谕㫖,仍命世将给付焉。百通坊之㨗㩀宣抚司申以六月二十二日得报,未见本日。
是日,金都元帅越国王宗弼入泰和县。庚戌,工部尚书廖刚与外任,仍放谢辞。初,刘昉、陈渊之罢也,刚言尝荐二人自代,人尝于榻前引荐二人,乞罢黜,诏放罪,刚因已致仕,又自言有冝去者六,不许,㑹刚以事积忤秦桧、右諌议大夫何铸等,即共劾刚,谓、昉、渊已力荐导,独以为贤幸,朝廷之有警,复肆以譊譊以感绅,故有是命。寻以刚为徽猷阁直学士、提举亳州明道宫。刚放罪在四月戊辰,乞致仕,五月辛巳除奉祠在六月己未,今聨书之。
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李弥大复显谟阁直学士致仕,时弥大已卒矣。
壬子,秘阁修撰、新陜西转运使薛弼为尚书左司员外,即是日金都元帅宗弼攻顺昌府。先是,宗弼亲至城外,责诸将用兵之失,衆曰:「今者南兵非昔之比,国王临城自见宗弼,见其城陋,谓诸将曰:彼可以靴尖趯倒耳!即下令来早府治,㑹食诸军所得玉帛子女,聼其自留,男子长成者皆杀之,折箭为誓,以激其衆,平明,敌并兵攻城凡十馀次,府城惟东西两门锜出兵应之,敌又败退,乌珠自将牙兵三十往来为援,皆带重甲三人为伍,贯韦索,号鐡骑马左右翼,号拐子马,悉以女真充之,前此攻所难下之城,并用此军,故又名长胜军。时敌诸帅各居一部,衆欲击韩军,锜曰:击韩虽退,乌珠精兵尚不可当也。法当先击乌珠,乌珠一动,则馀军无能为矣。时叛将孔彦舟、郦琼、赵荣背骑列于阵外,有河北佥军告官军曰:「我軰原是佐䕶军,本无闘志,惟两拐子马可杀。故官军皆愤,时方剧暑,我居逸而彼暴露,早凉则不与战,逮未申间,彼力疲而气索,锜忽遣数百人开西门,敌方来接战,俄以千人出南门,戒令忽喊但以短兵极力与战,统制官赵樽、韩直皆被数矢战,不肯已,锜追属扶归,士殊死鬪,入敌阵中,斫以刀斧,至有奋手捽之,与俱坠于濠者,敌大败,杀其衆五千,横尸盈野,乌珠乃移寨于城西,掘堑以自卫,欲为㘴困官军之计。是夕大雨,平地水深尺馀,锜遣兵刼之,上下皆不宁处,乙邜顺昌围解,都元帅宗弼之未败也,秦桧奏锜俾择利班师,此㩀郭乔年顺昌破敌録修入,乔年云递到御笔云云,其实宰相所拟也。
锜得照不动,至是,宗弼不能支,乃作筏系桥而去。宗弼至泰和县卧,两日至陈州,数诸将之罪,自将军韩常以下皆鞭之。于是复以葛王袖守归徳府,常守许州,翟将军守陈州,宗弼自拥其衆还汴京,自是不复出师矣。何俌龟鉴「敌之犯我顺昌也,靴尖趯城」之语,此岂可闻也哉!刘锜实当之。观其凿舟而沉,示无去意,背城借一死中求生,或以神臂强弩而邀击,或以刀斧入阵而奋,捽卒至八字军,徼利先击,乌珠之谋定而铁浮屠之,兵已惧矣。是役也,敌欲捐燕以南弃之,其孰使之畏也!
丙辰,枢宻院检详诸房文字陈正同主管官告院呈正表并罢。坐与廖刚比朋变乱是非故也。 是日,湖北、京西宣抚司统制官牛臯及西人战于京西,败之。戊午,诏将士战死者,赠官推㤙如故事,军士重伤不任征役者,廪给终其身。 右承事郎、监潭州南岳庙陈鼎降一官,放罢,日下出门。鼎权监、都进奏院上言:「敌于今日败盟,乃朝廷之福,未败则他日之祸有不可支持,愿乘此早为自治之䇿」。秦桧怒其言,因论鼎藉廖刚为地,求易差遣,故有是命。俄又送吏部,以鼎知徳兴县,已未,徽猷阁待制、新都大提举川陜茶马公事张宗元提举醴泉观、兼详定一司勅令。宗元之官至酇阳,遇敌而归,故改命。 感徳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充万夀观使髙世则为景灵宫使、判温州,主奉本州神御。 是日,枢宻院都统制郭浩遣统制官郑建充等集鄜延、环庆之兵攻金人于醴州,败之,复醴州。 三京招抚处置使刘光世进军和州。
辛酉,顺昌㨗奏至。 徽猷阁待制、新知颍昌府陈橐知处州。橐请追还职名,不许。 诏赐三京招抚司都统制李显忠所部将官拓㧞忠等六人金帯,以尝有战功故也。时招抚处置使刘光世奏显宗𦵏其父,乞官与之费,诏以赐万缗,中书舍人林待聘言:「陛下多显忠之自归,而悯其家祸,不待殊功著显而置高位,曩边警亟闻,诚显忠竭尽之秋也,而计夺于声,惧形于色,屈指命日以䇿川陜之䧟,安在其谋?且勇兵才二千,行迨宿泗,什七亡之安在?其得士心缗钱十万以为军资,尽且复丐又三倍,所求无厌,必骄且望,愿寝其赐」。从之。 是日,川陜宣抚司奏㨗,上以亲札赐胡世将曰:「石壁去河池不及十程,料北敌有窥川之意,卿须明逺斥堠,勉励将士,要是虑常敌在先仙,人关虽险切,不可因循,纵敌稍近也」。壬戌,诏:「敌人侵犯河南,己决䇿用兵所冝,经理财用,以赡军旅,帅守诸司,自当体国协济大计,可将应见管钱物,量留经费外,尽数起发,有能率先应办,当加以擢,如隐占不实,必置于法,并谓在官钱物,不得因縁扰民」。朱胜非秀水闲居録:绍兴十年,秦桧为相,下令云:「举兵击敌,须备犒赏,计亩率钱徧天下五等,贫民无得免者,所敛号吉赏,而兵未尝举,百姓尤以未怨」。与此指挥全不同,详见今年九月辛丑并注。
端明殿学士、佥书枢宻院事楼照以父右通政大夫居明卒,去位,徽猷阁待制致仕贾安宅卒。安宅以八年正月致仕。
甲子,命齐安郡王士㒟、权主奉濮安懿王祠祀。先是,琼㳟惠王薨,大宗正司议袭封者得武徳,即士鼘,朝议以其卑官,不可,骤拜,乃命士㒟焉。 是日,权祖管鄜延经畧司公事王彦,拒金人于青溪岭,却之。初,右副元帅萨里罕既破鳯翔,与都统制吴璘、杨政夹河而阵,璘驻兵大虫岭,萨里罕自登西原觇之,曰:「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此难与争」。乃引去,自泾原路欲趋邠,于是枢宻院都统制郭浩统右䕶军及鄜环之师在邠州三水县,泾原经畧使田晟遣统制官曲汲、秦弼拒敌于青溪岭,宣抚副使胡世将谓浩素非临行阵之人,难以责成,即遣彦及统制官杨从仪、程俊、向起、郑师正、曹成等分道而出,与敌战蒿谷、吴头、麻务屯之间,金人屡败,留千户五人守鳯翔,萨里罕自将越兵攻青溪,汲弼不能当,战败,弃青溪走,世将命晟召汲,斩于军前以徇,彦率兵迎金人战,盘堠兎耳,败之,金人去,复还屯鳯翔。乙丑,诏国学进士项充旌表门闾。充,龙泉人,少养于兄洵美,及长,请以家资尽与其兄,州上于朝,故旌之。 直秘阁、荆湖北路提㸃刑狱公事向子忞罢。先是,江西漕司负月桩钱,诏总领官曽慥劾罪,子忞行部取漕,吏释之,慥言于朝,故罢。既而子忞上疏,讼慥与新除左司郎官薛弼表里中伤子,忞坐夺职。子忞夺职,在七月己未。
子忞再使湖北,先声入境,奸吏望风解印绶者数十人。湖北营田旧以抑配百姓,人不聊生,有破産不能偿者,日号诉于马前,子忞为讯究其便利可行者,使遵守之,罢一切抑置者,逺近鼓舞。时岳飞兼营田大使,无敢忤其意者,至是飞亦喜,以为当然。子忞按部所至,立大榜于前,云乆负抑屈州县不理者立其下,于是积年无告之寃,咸得伸雪。平生好论人物,无所忌讳,尝与胡安国谈当世士,安国颇称秦桧靖康时事,子忞曰:「与桧同时被执,军前鲜有生者,独桧年之后,尽室航海以归,非大奸者有是乎?」安国子寅初犹以为过,后乃信服,子忞再以毁去,自是闲居十九年。 初,命司农少卿李若虚往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军前计议,至是,若虚见岳飞于德安府,以靣得上,㫖兵不可轻动,宜且班师,飞不聼,若虚曰:「事既尔,势不可还,矫诏之罪,若虚当任之」。飞许诺,遂进兵。丙寅,武翼大夫、文州团练使、阁门宣赞舍人、河南府路马歩兵副总管孙挥上将佐,死事于朝,诏赠官推恩有差。 左从政郎张阐为秘书省正事。阐因转对论三事:其一,「请广求人才,任将相,练士卒,则徽宗梓宫可还,母后渊圣可归,毋专屈己和戎使权不在我。二曰:臣比自温歴处婺,浃旬再值雨雹,麦秀者偃桑,萌者落盖,恐惧修省,以召和气。其三论官冗曰:兵火后,户不满千户,设官乃十馀人,州不满万戸而官至百馀人,塲务及官兵十员无学校而置教官,无军士而置将领,驻泊、钤辖之属及员外署者不在焉。昔汉光武并省四百馀县,吏员十置其一。唐宪宗用李吉甫言,省冗貟八百,吏千四百。汉、唐中兴,宜以为法」。上奨谕曰:「非卿不闻此」。阐转对不得其日,以疏申言桑麦事考之,恐今年夏秋间所上也,且初因除附见之。
湖北京西宣抚使、统领官孙显及金人战于陈、蔡间,败之。 是日,行营左䕶军都统制王徳至顺昌府。初,上命淮西宣抚司张俊遣徳以所部授刘锜,俊既不乐锜,而徳复惧,拨𨽻刘光世军,迁延未行,建康留守叶夣得谕曰:「徳朝廷颁赏格能立竒功者,使相节度皆即军中书告,旧未闻也。且刘锜名素出君下,今自奋报,国君能救锜,则可谓竒功矣!」徳遂行,未至而敌以去,徳以数千骑入城,与锜相见,俄复还庐州。郭乔年《顺昌破敌録》云:锜方被围时,遣价求援于朝,得报,已差行营左䕶军统制王徳引率全军来援。十二日,金人既退之后,徳方移文来,问敌势动息,二十三日,邜时以数骑到城下,锜邀入共飰食以憇囘,又数日,上申时,出门,遣人致意曰:「不果奉别,今且复囘」。又数日,传闻申枢密院,某己解顺昌围矣,方敌在城下,得递到御笔,刘某择利班师,锜以方应敌,未敢轻动,敝退,后十日,又被㫖先发老小,还住镇江,遂津发老小辎重,并被伤之士,舡载而行,以统制官杜杞、焦文通两军防䕶东下,又闻徳申宣抚司云:「某以全军里送刘太尉老小出颍河矣」。
丁邜,上谓大臣曰:「朕躬履艰难,乆于兵事,至于器械,亦精思熟讲,昨造大镞箭,诸军皆谓头太重,不可及逺,又造鋭首小枪,初亦为以未然,其后用以破敌,始服其精利。今刘锜军于顺昌城下破敌,正用此枪也」。戊辰,右朝请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李弼儒复直秘阁,充三京招抚处置使司参谋官。 左朝㪚即知通州赵诜之罢,㘴申明移治事,渉张皇后也。 左朝奉郎、新应天府路转运判官曽䋖之知州。 是日,川、陜宣抚司都统制杨政所遣左部统领官曹成自汧阳袭金人于天兴县,败之。
庚午,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鼎州观察使、枢宻使都丞㫖㳂淮制置使刘锜为武泰均节度使、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前一日,上谕大臣曰:「用兵之际,赏罚欲明,锜以孤军挫敌锋,乌珠遁去,其功卓然,当便除节钺,即日降制」。既用,遣中使抚问,上赐札有曰:「卿之伟绩,朕所不忘」。时韩世忠与刘光世、张俊与锜皆不相能,御史中丞王次翁言曰:「臣问世忠之与光世,因言议而隙俊之于锜,因措置而揆窃恐锜保一孤垒,光世军处穷,独俊与世忠不肯急援,愿遣使切责,因用郭子仪、李光弼以忠义泣别相勉者以感动之」。时诸将骄,而次翁弹击不避,方乞斩呼延通。时上劳之曰:「卿有李勉之风矣」。 京东、淮东宣抚使韩世忠遣制官王胜率背嵬将成闵化北伐,遇金人于淮阳军南二十里,水陆转战,掩金人入沂河,死者甚衆,夺其舟二百。熊克小歴载此事于辛,未小误。按世忠申在六月二十七日庚午,今附本日。
是日,国子监丞髙頴守尚书工部员外即。此㩀本部题名。
资政殿学士致仕冯澥薨。 资政殿大学士、福建路安抚大使张浚言:「臣窃愿自羣下决囘銮之计,国势不振,事机之㑹,失者再三,向使敌出上䇿,还梓宫归,两殿供须,一无所请,宗族随而尽南,则我德敌必深,和议不㧞,人心懈怠,国势寖微,异时衅端卒发,何以支持?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也,今幸上天警悟,敌懐反覆,士气尚可作,人心尚可囘,愿因权制变,转祸为福,用天下之英才,据天下之要势,夺敌之心,震我之气,措置一定,大勲可集。继闻淮上有警,连以边计奏知,又条画海道舟船利害,上嘉浚之忠,遣中使奨谕浚时治海舟至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闰六月癸酉朔,权尚书户部侍郎晁谦之移工部侍郎。时广东提举茶盐公事晁公迈权市舶,以贪利为大食进奉使满亚里所讼,诏监察御史祝师龙、大理寺丞王师心徃广州劾治,谦之引嫌乞闲慢差遣,故有是命。于是公迈坐免官,而显谟阁待制、知广州张致逺因亦罢去。师心,金华人也。公迈之罢在甲戌,致逺之罢在戊寅。
右承务郎王宠监登闻鼓院。先是,楼照言宠不为伪齐之节,既命改京秩,遂有是命。宠丹州人,先见绍兴三年。按日厯宠此月十一日改官,乃命除检院之后,且附此,必有一误,当求他书考证之。
是日,四川转运副使井度始受命,度言成都、潼川两路对籴并脚钱折纳米,今运至鱼闗,计阙二百万缗,无所从出,乞每石复理十千,宣抚副使胡世将从之。世将又以便宜,命陜西转运副使霍蠡兼权主管川、陜茶马公事,知凤州阎大任权陜西转运判官,又増本司激赏钱为一百万十馀缗。此事皆未见本月日,因书井度到任权附此,俟考。
先是,谍报叠州蕃首结南渴,聚衆三千,欲犯陇州。世将乃以统制官邵俊知凤州,制置秋防,原守御,仍檄都统制杨政备之。
甲戍,都省言观文殿学士东京留守孟馀、资政殿学士、南京留守路允廸,并已投降敌人,殊失为臣之义。诏庾允廸追见任官职庾,家属送漳州,允廸家属送全州,并居住。 右通直郎、添差通判衢州张汲罢,仍居绵州,令衢州发卒䕶送。 直秘阁、知太平州秦梓移常州。丙子,诏三衙管军及观察使已上,各举智勇猛才畧堪将帅者二人,不拘资格。 尚书吏部员外郎钱叶复为监察御史。 镇梓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醴泉观司信安郡王孟忠原知婺州。 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韩肖胄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从所请也。 资政殿大学士、江南西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洪州张守移知绍兴府。权吏部侍郎周纲自韩世忠军前计议还入见,戊寅,上曰:「敌人犯境,诸军不免调发,盛夏剧暑,朕䕃大厦,御絺綌,犹不能胜其热,将士乗边暴烈,日被甲胄,毎念熏灼之苦,如切朕躬,可降诏抚问慰劳之」。 左奉议即胡寅充徽猷阁直学士、知永州。 直秘阁、新京畿路转运副使李伯逹为广州西路提㸃刑狱公事。 左朝㪚大夫万俟卨为京湖南路转运判官。辛巳,泾源经畧使田晟及金人战于泾州,败之。初,右副元帅萨里罕既为王彦所却,事见六月甲子。
遂自鳯翔悉兵攻泾州,晟据山为阵,乘敌壁垒未定,奋兵掩杀,自已至申,连战皆㨗,夺其战马兵械甚衆,金人败走。癸未,左朝㪚大夫、新除荆湖南路转运判官万俟卨、秘书丞杨愿并为监察御史。
甲申,上曰:「诸将进兵,所在克㨗,正恐狃于屡胜,士浸以骄。可下诏饬其严饬行伍,明逺斥堠,蓄力养威,以俟大举,勿争尺寸之利,期以殄灭强敌而己」。上又曰:「金虽外国,茍知効顺,何以多杀为?马钦等初归,朕贷而不杀,刘光世屡以为言。既而女直、契丹,燕人来归者甚衆,光世方悟朕意,至今诸军往往收以为用。今交兵之际,正宜多方抚纳,使知内向。 左朝㪚即新㳂,海制置使司参议官王安道直秘阁、提举淮南东路茶盐公事,兼措置料角斥堠。安道除职在癸未,今聨书之。
武功大夫、果州团练司、洪州兵马钤辖、殿前司左翼军统制申世景提举台州崇道观,罢从军,用主帅杨沂中请也。 是日,田晟及金人再战于泾州,败绩。初,金人既为晟所破,㑹伪将引敌入取间道,绕出晟所驻山后,大呼击晟,而晟所领兵有旧尝从伪者,望风惊溃,惟右䕶军万人与敌鏖战,中伤死,敌者什一,然无一人遁者,宣抚使副胡世将具以实闻,且罪在先是世将以敌锋鋭甚,意晟不能,独当檄两都,统令呉璘守河南,杨政如泾州䇿,应政遣统制樊彦率兵以往,统制王喜继之,未至而晟以政自劾失律,世将不之罪,诸军请斩彦喜以徇世将,下令彦代命,追夺在身官爵,喜降十官,皆押赴本军自効。金人虽幸胜,晟亦杀伤过当而还,自是归鳯翔不复战,以兵攻陜西诸乡城守未下者,河南粮食垂尽,世将亦离河池,登仙人原山寨,为防秋之计,保俭以自固矣。赵甡之遗史:田晟及金人战于陉州,败绩,将战,晟命军中卷旗而出,衆怪之,阵未合而遁。盖甡之得于所闻,不如接战之详也。今不取。
乙酉,徳音降陜西路杂犯死罪囚,释流已下。此据绍兴讲和録,日歴无之。
右武夫夫、髙州刺史、新鄜延路马歩军副统管刘光逺,升忠州团练使、知真州。保义即阁门祗候刘钊为武修,即右廸功郎。王义賔为右承奉,即钊弟也,又与光逺、希賔皆自顺昌来奏事,既对,遂有是命。 是日,川陜节度使司胡世将奏姚仲鳯翔之㨗,事见六月己酉。
又具言吴璘身死士卒,杨政奋不顾家,功効显著,不先赐以旌赏,无以激劝将帅。又言:郭浩素非亲临阵敌之人,难以责成。臣以差吴璘充陜西诸路节制军马,同田晟同去青溪,与浩并无相妨。浩言:「本司文移,畧不照恤,臣以为大敌在前,文移之间,不得以观望逗遛之言,严行督责,上下速赴,事在,即非不相照恤,虑浩不切体任国事至重,妄生疑忌,乱有申陈,有误事机」。先是,浩亦以解围耀州,径申枢密院,朝廷以三将权任相敌,遂俱赏之。丙戌,寳文阁学士、川陜宣抚副使胡世将升端明殿学士。 定国军承宣使、知秦州、兼行营右䕶军都统制、同节制陜西诸路军马、吴璘武康军马宣抚使、知兴元府、兼川省宣抚使司都统制杨政,彰武军承宣使、知永兴军、兼枢密院都统制、节制本路屯驻右军䕶军马、兼制节、陜西诸路军马郭浩,并为节度使。璘镇西军政武当军,浩奉国军三人,皆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申充侍卫亲军歩军都虞候时政。丁母忧,制起复。改起复在是月丙申。
诏曰:「敌人不道,荐肆凶残,王师所临,无往不克,㨗奏继至,俘获踵庭,尚虞狃吾屡胜之威,忽彼不虞之戒天下本吾一家,岂贪尺寸之利?敌人亡在朝夕,必有殄㓕为期,咨尔六师,咸体朕意!」熊克小歴载此诏在二十六日戊戌,今从日歴。
尚书戸部员外郎曽慥为太府少卿。慥总赋,京北就陟之也。诏秘书即郑毂与外任,遂以毂知临江军。此必有故,当考。
是日,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徳复宿州。张浚既初得合淝,闻敌宿、亳间,命统制官赵密出西路,密引衆径去,蘓村水时涨,三尺渉六昼夜,乃达宿城与敌遇,败之,而徳率衆自夀春趋宿州,夜半破敌营,降其守武异大夫、閤门宣赞舍人马秦。
丁亥,手诏释顺昌府流以下囚,再复民间租税二年,在城守御官各进一官。
戊子,龙图阁直学士、知顺昌府陈规,充枢密直学士,録守城之劳也,既而规言敌人败盟,臣仓皇措置,数日之间,守具畧备,而刘锜将士毎出,毎㨗致敌,不敢逼近府城,此皆锜之功臣,何力之有?望追寝成命,诏不许。郭乔年《顺昌破敌録》云:初破金人陈规送酒十数石门首,犒战士才一杯而已,再追敌后,市户以麺一万六千馀斤、猪一百口来献,随即分俵,诸军人不过得麺半斤肉两,至第二战,锜不免,谕规畧与犒劳官军,但告示人给粟一石,及赴仓,又只得腐麦五斗者甚多,及事定规,又首具奏乞推恩本府守城官属,且鼓率将佐,犒赏战士,方遂致成功铸,保明奏之,将士颇为之不平,按规守顺昌,正当金人根括钱帛之馀,朝廷蠲免税租之始,未成一嵗,而战士二万,不致乏粮,斯亦难矣,若责其厚赏犒军,恐无此理,今不取。
右文殿修撰、四川转运副使陈逺猷致仕。此据本司题名,未知其故,当考。
己丑,资政殿学士、江南东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叶梦得升资政殿大学士。 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遣统制官武功大夫、閤门宣赞舍人郭言仪,左武大夫、贵州团练使韩彦成来奏事。上引对:先是,世忠围淮阳,军未能下,或有献计决淮水以灌其城者,上谕秦桧曰:「决水所及京东民田,必有被其害者」。桧曰:「陛下圣度兼爱如此,宜无敌于天下也」。上语在是月辛邜。
是曰金人遣兵袭永兴军兵马钤辖傅忠信于华州之山寨,忠信率将官卢士闵、张寳拒破之,时以忠信等自㧞来归,各进三官:忠信领华州观察使,士闵遥郡刺史,寳阁门制赞舍人。忠信等迁官日歴,不载林待聘外,制集有之日,歴今年七月己未奏㨗,不知何时迁官,或即胡世将便冝所授也。
壬辰,湖北、京西宣抚使统制官张宪、傅选及金将韩常战于颍昌府,败之,复颍昌。
甲午,显谟阁待制、枢密都承㫖周聿,自张俊军前计议,还入见。
丙申,张宪复淮寕府。先是,韩常既败走,宣抚使岳飞遣统制官牛臯、徐庆䓁与宪㑹,宪等与常战于淮寕府,又败之,常引去,飞以胜㨗军统制赵秉渊知府事。丁酉,特进、提举临安府洞霄宫赵鼎责授左中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兴化军居住。初,鼎罢郡归绍兴,上书言时政,秦桧忌鼎复用,乃令御史中丞王次翁劾鼎:顷以失职去位,既罢泉州,一向北来,已至绍兴,逼近行朝,隂幸有警,规图复用,门下党与往来于临安,选造事端,鼓惑衆聴,以揺人心,虽鼎诡计奸谋,善自弥缝,莫可指其迹状,亦有显戾于法,而有实迹者。靖康之末,鼎隂结王时雍,受伪命,为京畿提刑,一也。鼎以元枢都督荆襄,未㡬拜相,遂罢都督,而乾没官钱十七万缗,二也。临安府前后闗借什物三千馀件,尽掩有之,三也。鼎在绍兴,偶士㒟祇谒陵寝,续除辛永宗京畿提刑,相继来朝,鼎已致情恳,又亲书简扎求哀士㒟四也。伏望按鼎之罪,显置于法。后旬日,次翁又言:「闻鼎之徒党献謏于鼎者,咸曰:特进者,宰相所带之官阶。今鼎虽曰谪降,而官阶尚是特进,则是天子不罢鼎之相矣。左揆虚位,待鼎补衮,是以日久觊觎,奸计百生。右諌议大夫何铸亦再疏论之,乃有是命。朱胜非秀水闲居録云:堂馔自艰难以来,至为菲薄,鼎増厚十倍,日有㑹集。其后鼎坐台疏,落职守泉,累章数千言,而乾没都督府钱十七万缗,窃用激赏库钱七十馀万缗,掩有临安府什物三千馀件,乃章中一事,命下人皆谓鼎必辨而不辨也。按胜非所云,恐失其实,今不取。
湖北京西宣抚使司统制官郝晸、张应、韩清克郑州。 是日,京东淮东宣抚司都统制王胜克海州。先是,韩世忠命胜率统制官王权、王升等攻海州,守将王山以兵逆战,去城六十里,与官军遇,败走,夜二鼓,胜以舟师傅城北山,乘城而守,胜命诸军分地而攻,火其北门,军士周成先入,生执山父老,请裒金帛以犒军,胜不受。世忠毎出军,必以秋毫无犯,军之所过,耕夫皆荷锄而观。戊戌,左武大夫、果州团练使、知陜州呉琦兼管内安抚使。 是日,淮西宣抚使张俊克亳州。初,三京招抚使刘光世闻郦琼在亳州,遣使臣赵立、南京进士蔡辅世同往招之,及门,门者问故,立鄙人无谋,乃言刘相公遣我持书来招郦太尉,守者以白琼不启书而焚之,械送狱,既而纵之,至是,光世引军还太平,而俊以大军至城下,都统制王徳已下宿州,即乘胜趋亳州与俊㑹,琼闻之,谓葛王裒曰:中兴遗史但云三路都统,即葛王也。
「夜义公来矣!其锋未易,当请避之」。遂率衆遁去。俊军至城下,父老列香花迎军,俊引兵入城,时俊军威甚盛,而智谋勇敢,頼徳为多,徳亦先计后战,故未甞败。
己亥,枢密直学士、知顺昌府陈规知卢州,武泰军节度使、沿淮制置使刘锜兼权知顺昌府。时秦桧将班师,故命规易镇淮右。先是,上赐锜空名告身千五百,命书填将佐之有功者,锜复缴上,谓不若自朝廷给之为荣,至是始具功状以闻,凡统兵官之立功者,皆以上所赐椀带予之,其有过者则杖责之,斥为士伍。敌之始至也,游奕军统领田守忠、正将李忠恃勇深入,皆手杀数十人而后死,锜厚加优恤,遂以犒军银帛十四万匹两均给将士,军无私焉。于是锜方欲进兵乗敌虚,而桧召锜还徽猷阁待制,洪皓时在燕山,密奏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寳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王师亟还,自悞机㑹,可惜也。顺昌破敌记》曰:王山言金国见只有乌珠主兵权,先是举国内兵尽赴祁州,大閲举,所閲之兵,尽随乌珠南下。乌珠之在顺昌也,三郎君破于陜西,亦来告急,是时南宋若更有一项兵,乗此而来,敌可擒也。飞、何俌、龟鉴,敌至宿亳,王徳得以破其营,敌至颍昌,岳得以杀其将,或㨗于凤翔,或捷于寳鸡,或捷于扶风,又皆呉璘、杨政保蜀守蜀之功,而敌之回军直趋濠州,我诸将得以聨兵制之,当是时也,无一人不勇,无一战不胜,葢不止有一月三捷之告,非敌至此,不善战也,直以我师正鋭,所向无前,吾观敌帅告乌珠曰:今者南兵非昔日比,而敌兵望见王师,且曰:此顺昌旗帜也,亟退避之,除凶雪耻,此葢可乗之机也,抚机不发,何为也耶?入吕中《大事记》:乌珠败盟入犯,不惟刘锜以八字军直敌阵,大捷于顺昌,而李寳捷于兴仁、姚仲等捷于鳯翔、牛臯捷于京西、孙显捷于陈蔡、曹成捷于大兴县、王胜成闵捷于淮阳、扬从仪捷于寳鸡县,王贵、姚政捷于頴昌府、王俊捷于东路口,邵俊、王贵捷于淮阳、呉璘捷于陜州、韩世忠捷于泇口、杨沂中捷于拓皋,而岳飞捷于郾城,乗胜逐北兵至朱仙镇,距京东四十五里矣。洪皓燕山之奏,谓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欲捐燕以南弃之,又谓敌以厌兵,朝廷苦乗胜进击,再造犹反掌耳,葢诚然也,而秦桧主罢兵,和议已定矣。
庚子,责授左中大夫、秘书少监、兴化军居住赵鼎,再责清逺军节度副使、潮州安置。先是,右諌议大夫何铸言:「近者台臣论鼎奸凶四事,皆古今大臣所无,而其间甚害者有三焉:其前二事,则大逆不道之罪也,若鼎实无之,则台臣当扺妄言诬人之诛,若鼎实有之耶?今犹秩以中大夫之崇资,处之兴化之善地,臣恐罚不足以当罪」。疏奏,诏鼎降左朝奉大夫移漳州。御史中丞王次翁又言:「鼎两为宰相,义当同国休戚,乃敢才闻边警,喜见顔间,绳以汉法,当伏不诛之道,责以春秋,当坐诛意之罚。今朝廷虽再行贬责,然朝奉大夫之视中大夫,品秩不至相辽,漳州之比兴化军尤为善地,以此示罚人,将玩刑铸」。奏再上,遂有是命。林泉野记云:敌背盟,鼎上书言时政,桧方専朝,大忌其能心,欲杀之,讽中丞王次翁诬言其罪,责授朝议大夫、分司南京,召武军居住。又令次翁诬以闻敌败盟,甞有幸言,上亦每御鼎,言语切直,责授清逺军节度副使,潮州安置。
制畧曰:「朋奸罔上恶,殆并于共兠,専制擅权,罪实侔于阳李。按此时林待聘、程克俊、王鈢并为舍人,而林待聘外制集无鼎责词,不知果何人所行也。
淮西宣抚使张俊既破亳州,遇大雨,士皆坐于水中,俊遂引军还。夀春留雄胜军统制官宗超守亳州,以兵千人与之,民皆失望。 初,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杨圭守濠,秩满,度淮居宿州,闻金人入犯,即走京师,上书献取江南之䇿,越国王宗弼不用,复还宿州。张俊军至宿、亳间,圭又为《平戎书》以献,俊知其干宗弼不中,乃与归,杀之,涂中以逃亡,闻掲榜石人捕之。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