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七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巻一百七十四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二十有六年八月庚午朔,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陈正同为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尚书吏部郎中葛立方守左司郎中。 尚书吏部郎中汪应辰守右司郎中。 右朝奉郎齐旦特追两官勒停。旦甞提举淮东常平茶盐公事,既罢去,代者朱冠卿奏其在任一年半失陷钱课,共为钱二百八十六万馀缗,又不法十五事,朝廷委官究实,乃黜之。

辛未,尚书司封员外郎刘章为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左朝奉郎、知太平州章厦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从所请也。 右朝奉大夫、新知秀州向伯奋言:「臣甞观一州一路之间,无不以财用为先,催科之急,民大受弊。望特委近臣取诸路州军每年用度出入之数,稽其失陷,革其妄用,有馀者取之,不足者稍蠲。以子之以入,制出皆使粗给,尚有敢非理扰民者,重置于法,则斯民受无穷之赐」。诏戸部看详申省。其后,本部言:「欲委诸路转运司行下所部州军,遵依见行条法,常切钤束,不得非法科扰,及取见行州军财赋每年支收出入实数,稽考有无侵欺,失陷轻费妄用开具供申省部审实,参酌施行」。从之。

壬申,宰执进呈大理寺主簿郭淑转对论差役事,上曰:「自有成法,不湏更改。今祖宗法令无不具备,但当遵守。比来轮对及之官得替上殿官,多是无可奏陈,致有率意欲轻变成法,有司看详,尤宜详审。朕观汉史,曹参遵萧何画一之法,而汉大治,盖何所定律令既已大备,若徒为纷更,岂所谓治道贵清浄耶?」 吏部状:「《绍兴令》,诸奉制书权摄职任者许举官,他郡官在所部权摄,而非制书所差者,不得荐举。绍兴二十五年,续降指挥,诸路应兼权监司,并许依正官例荐举,内权职司之人,许作职司收使。今来诸路监司往往差足,其前件指挥难以遵用,欲依旧法施行」。从之。

癸酉,右承议郎程昌时知桂阳军代还,论州县科配被于细民而不及豪右。上谓大臣曰:「科敷不均,最为民害。出榜之说,朝廷累有指挥,唯是官吏为奸,恐民间尽知数目不得,而欺隠所以不肯出榜耳」。上又曰:「临安民有纳本戸绢一匹,被退,因询之云:官中以不经揽戸,不肯交。朕令人用钱五千五百买之,乃好衣绢,已令韩仲通根治,近在辇毂,尚尔外方,想不胜其弊也」。 秘书省著作佐郎赵逵、周麟之并为著作郎。

戊寅,右正言凌哲论改官之法,行之既久,不能无弊,憸巧之徒,不顾廉耻,多行贿赂,凡可以得利者无所不为。荐章一纸,隂求先容,有费及五六百千者,欲革而正之,以增考第、减举员为救弊之术。上谓大臣曰:「祖宗旧法,未易轻改。在祖宗朝,凡事悉本仁恕,未甞真决。一士大夫惟于赃罪则不贷,盖以赃罪害及衆,不可不治。故在法所举之人犯赃举主当与同罪。然自来不曽举行,故人不知所畏,但严举官之令,有犯者必与施行,则人自知。畏前弊自可革,恐未湏便改法」。沈该等曰:「陛下察见弊原如此,臣等谨当遵禀」。 诏敷文阁直学士秦埙、左承事郎郑时中秦焴、左承务郎秦焞、左廸功郎沈兴杰所帯阶官,并易右字。左宣义郎曹冠、左从事郎周寅、左廸功郎郑缜并驳放。先是,左承议郎、提举淮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朱冠卿应诏上书论:「故相当权,不遵祖宗故事,科举虽存,公道废絶,施于子孙,皆置优异之选,又私于族裔亲戚,又私于门下憸人秽夫前举一榜,如曹冠、秦埙、周寅、郑时中、秦焞、郑缜、沈兴杰、秦焴凡有八人,其间乳臭小儿,至于素不知书,全未识字者,滥窃儒科,复占省额。欲乞于曹冠等阶官以右易左,俾正流品,却将向来侵取人数复还,今举省额,诏侍从、台諌同共看详,申省取㫖。于是戸部尚书韩仲通等言,冠卿所奏物议甚当,委可施行。右正言凌哲言:「稽之师言,诚为允当。御史中丞汤鹏举言冠卿所请,于祖宗条制别无更改,委得允当。但以有官人赴试者,合帯右字,如无官人赴试者,合行驳放。中兴圣政云:其后又驳放曹纬一名。然后以前榜侵取之数,于后榜收使,庶协公论,故有是㫖。曹冠,乾道五年第二甲第七人,再及第。

庚辰,诏:「诸路常平官参照吏额立定,申尚书省。御史中丞汤鹏举论州县増置吏额,纷张生事,吏日益富,民日益贫。乞委常平官躬亲出廵视州县繁简,分为上、中、下三等,立定合置吏额,内有甞经编配放停之人,并不许收叙」。故有是命。时浙东一路吏额逾四千人,左朝奉郎、提举本路常平茶盐公事赵公称首,奏损其半,上嘉之。十二月己酉,公称言本路吏额四千二百六十一人,减二千一百九十三人,今并书之。 国子录周操为太学博士,兼武学博士。 右朝议大夫、知楚州陈机为淮南路转运判官兼淮南西路提㸃刑狱公事。左朝散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孟处义知楚州。 左宣敎郎刘珙主管台州崇道观。珙始以忤秦桧被斥,至是得祠。 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建武军承宣使、鄂州驻札御前选锋军统制董先,以病乞离军,罢为江南西路马步军副緫管。 永庆军承宣使、提举佑神观朱孝庄卒。

辛巳,诏滁州合起上供钱权以六分为额。先是,淮南转运副使蒋璨奉诏保明、楚州、盱眙军,并免起税十年,报可。今年五月丙辰得㫖。至是,璨又言滁州见今已起上供八分委实无所从出,乞与蠲免。十年,而戸部言本州每年合发钱并已起足,显见财赋可以应办,今来所乞难行。及进呈,乃有是命。孙觌撰蒋璨墓志云:公在淮南,奏言:二淮洊经兵火,公私扫地,滁、小州尤为穷陋,独有上供钱尚著版籍,中戸部移文督责无虚月,积二十年终不得一钱,徒费纸札,且有诏蠲之」。按此所云与日歴全不同。按戸部状,则滁州自绍兴二十三年方起上供,至此才四年,乃云积二十一年不得一钱,又其误矣。直徽猷阁、两浙转运副司张汇,直秘阁、两浙转运副使陈璹并进职二等,与在外宫观,以引疾有请也。 右朝请大夫新荆湖南路转运判官李邦献、直秘阁新知秀州张偁,并为两浙路转运判官。

壬午,上谕大臣曰:「新除二漕臣,卿等可召至堂中面谕与近屡降寛恤事件,令遍诣所部赋税之足否,财用之多寡、民情之休戚、官吏之勤惰,悉加访问。如有奉行不䖍、职事不举者,并按劾以闻,庶几可以警动诸路,使皆知所视效」。

癸未,宰执进呈淮南漕司具到米价最贱处,每斗一百二三十文,上曰:「昨闻淮南米贱,朕恐伤农,故欲乗时收籴以惠民。今米价如是,则米湏急候价减,每石亦不下一千,至时若戸部无钱,朕当自支一百万缗,令收籴也」。秘书省正字张震通判荆南府。

甲申,言者乞令侍从官考察县令政绩,上曰:「此不湏行,侍从何缘遍知县令能否?兼已委逐路监司考察闻奏矣」。上又曰:「大率赏罚,湏当并行政治,显著者即与升擢,无状者即与降黜,则善恶知所劝沮」。 尚书省勘㑹:「右朝请郎、提举广南市舶邵及之,系曹泳所荐,今来輙敢沮抑蕃国入贡,与帅臣不和」,诏放罢。时三佛齐国请入贡,广东帅臣折彦质为请而及之,多沮抑之,故罢。 是日,镇江府发解举人,而闽人有冒贯者,举人周晋等持梃欲击之,守臣直秘阁,林大声率府寮往视,为飞石中其帻,吏士有被伤者,大声即捕举人十八人属吏。事闻,诏停举。令金部郎中、总领淮东财赋董苹审问,晋遁去,其徒顾作猷等皆坐编管殿举有差。其后右正言凌哲奏举人喧竞,盖大声遣卒护送,闽人冒贯激使之然,于是大声亦罢。举人行遣在九月丁卯,大声罢在十月庚戍,今并书之。乙酉,沈该等奏:「今岁科举极整肃,有传义挟书者皆扶出。上曰:「朕于此事极留意,异日宰执、侍从皆于此途出,岂容冒滥?所谓㧞本塞源也」。 戸部郎中、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军马钱粮:「逢汝霖入辞,论常赋欠少留滞,遂致总领所借用封桩失缓急枝梧之䇿,望特降处分。今后诸路监司、州县合应付大军钱物,如桩办有欠少起发,有稽违委总领,所于逐岁比较将最稽违,最欠少一两处,按劾奏闻,乞赐施行,庶为慢吏之戒」。从之。汝霖又言:「州县受纳税米,取耗唯恐不多,乃将在仓米斛出籴,收其价直,以资妄用。望特降处分,应系省米斛不得擅籴,如委因阙乏事湏出籴,即具因依,申转运司待报施行,仍令核实,申戸部照㑹」。诏本部申严行下。 敷文阁待制、知洪州闾邱昕卒。

丙戍,左朝请郎、知郢州李长民为江南西路提㸃刑狱公事。 左朝请郎、通判临安府王传为广南路提举市舶。

丁亥,诏刑部将见责降未叙复,武臣检举,申尚书省取㫖。 延福宫使、宁逺军承宣使、入内内侍省押班李珂令再任。

戊子,戸部言:「苗税和买绢,经总制钱等皆是常赋,州县为见朝廷累降寛恤指挥免放积年欠负,因此拘摧,起发弛慢,意复指拟免放。窃虑有误支遣,欲令诸路监司催督,依条限拘催起发,仍从本部将去年驱磨违慢,多处按劾取㫖,重赐施行」。从之。 诏左廸功郎曹纬依曹冠等例驳放。御史中丞汤鹏举言纬系泳之侄于持祖母服中就试,并与故相秦桧至亲试官观望,滥中科第故也。纬,乾道八年再试,第五甲第一百四人同进士出身。己丑,诏蠲建康府绍兴二年以后至二十年终积欠内库折帛钱二百三十三万馀缗,绢二十万七千馀匹。以守臣、宝文阁学士张焘建言累放以来,积年拖欠岁久无所从出。上特恩也。按累降指挥放欠至绍兴二十二年,而今焘所请乃绍兴二年至二十年所欠,不知何以独不减也。庚寅,南平王李天祚遣太平州刺史李国以右武大夫李义、武翼郎郭应五来贺升,平献黄金器千一百三十六两、明珠百、沈香千斤、翠羽五百只、杂色绫绢五十匹、马十象九。诏尚书左司郎中汪应辰燕国以于玉津园迁国,以太平州团练使。义左武大夫,应五武经郎,加赐袭衣、金帯、器币有差。国以之来也,资政殿学士施钜守静江,自诣驿与之为礼,论者不以为是。辛卯,参知政事陈克俊罢为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以疾自请也。克俊再执政,才七十五日。 左朝散大夫景篪言:「四川绢直一匹不及五千,而官估取十千,他物之估率皆称是,去岁裕民所蠲减绢直,不过作九千而已。臣甞计㑹四川总领司物帛估钱之数,无虑六百万缗,今若蠲其虚估之数,亦不过为缗钱三百许万耳。况昨降圣㫖,已禁止馀财奇货,其数可以补之,若有司尚以岁计为解,如前所蠲𤨏碎条目,复其一二,亦无甚害,或但上等仍旧尽蠲二等以下戸,亦实恵也」。诏戸部看详来上。后二日,宰执进呈次,上曰:「景篪所论,湏量与减损,若第令看详,虽行下数十次何益?莫若便令总领所契勘合,蠲减数目,具申朝廷,庶几民受实恵。朕自即位以来,如土木玩好,邉事锡予,未甞一有妄用,凡以为民而已。既而戸部言难以遥度乞令总领所量行裁减,于昨来所取岁剰钱内通融应付,从之。明年三月己丑减放。壬辰,端明殿学士、知广州折彦质移知洪州。癸巳,诏:「入内内侍省使臣李唐卿、王裕为禁中作过,特降充祇候内品,虽大赦不许收叙,仍不得收充入内省」。此以绍兴三十二年金安节缴奏唐卿等叙官状修入,未见事因。甲午,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讲兼权吏部尚书张纲参知政事。 右朝奉大夫王趯知纯州。

乙未,静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南平王李天祚为检校太师功号,加「归仁」二字,赐袭衣、金帯、鞍马、器币,以其来贡也。 中书舍人吴秉信试尚书吏部侍郎。 起居舍人兼权给事中凌景夏试中书舍人。 秘书少监杨椿权兵部侍郎、兼国子祭酒。 秘书省著作郎赵逵试起居郎。 秘书省著作郎周麟之试起居舍人。 明州观察使、安定郡王令衿以病不能朝,乞与在外宫观迎奉燕王影貌,任便居住,从之。

丙申,秘书省校书郎黄中为著作佐郎。 左从事郎、沅州州学敎授汪澈为秘书省正字,澈浮梁人。甞为衡州州学敎授,不为秦桧所知,及代还,复置之沅州。时万俟卨谪沅,澈从之游,至是荐用。

丁酉,宰执进呈右正言凌哲,论上饶知县李维秬不法,上令放罢取勘。上又曰:「近监司殊不举职,州县官有犯,台諌论列得实,监司亦不加罪。自今有犯,监司若不按发,并当行遣,或降官或放罢,使之知畏诸路行遣三两人,则事无不举矣」。 御史中丞汤鹏举言:「新除尚书吏部侍郎吴秉信,欲援赦文而放还亲党,私自好佛而唱卖祠部」。诏秉信充右文殿修撰、知常州。鹏举又言:「新除中书舍人凌景夏自为右史,每有面从,退必后言」。诏景夏直龙图阁、知抚州。 秘书省校书郎王刚中为著作佐郎。

九月庚子朔,奉国军节度使、开封仪同三司、御前诸军都统制、知兴州吴璘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自建炎以来,未甞有使相为都统制者,故改命之。璘、甞自著书,号兵要,大略谓:「金人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以制彼之长,盖彼之所长,曰骑兵,曰坚忍,曰甲重,曰弓矢。吾当集蕃、汉所长而用之,故以分队制其骑兵,以番休迭战,制其坚忍,制其甲,重则劲弓强弩。制其弓矢,则曰以逺克近,以强制弱。其说甚备,至于阵法,有图而无书焉。 诏自今州县官赃私不法,监司失按察者,令刑部具名取㫖。

辛丑,沈该等奏:「安南人欲买捻金线縀,此服华侈,非所以示四方。上曰:「华侈之服,如销金之类,不可不禁。近时金絶,少由小人贪利销而为泥,甚可惜。天下産金,处极难得,计其所出,不足以供销毁之费。虽屡降指挥,而奢侈之风终未能絶,湏申严行之」。 诏増置太学正、录各一员。 左宣敎郎刘天民为太府寺丞。天民,哲夫子也,哲夫,正夫弟,故都水使者。为汤鹏举所爱,自平江职官入朝得掌故,而又有是命。此为叶义问奏汤鹏举交结事始。癸卯,权尚书、礼部侍郎贺允中兼实录院修撰。乙巳,翰林学士陈诚之兼侍读、同知枢密院事。 左朝散郎、新知惠州朱倬行国子监丞。倬入辞,乃有是命。国子监主簿张监主管台州崇道观,以其父参知政事纲引嫌,有请。 诏内外文武大小臣僚告身,自今并依大观格,分十六等制造。既而将作监请自内命妇迁转封赠及外命妇郡夫人以上,并不用纲袋及销金。从之。丁未,右朝请大夫、新江南西路转运副使荣薿直秘阁、知临安府。 左从政郎、温州州学敎授史浩为太学正、左廸功郎,新兴国军司戸参军陈良佑为太学录。浩才从子。良佑,金华人,皆以近臣荐其才,而有是命。戊申,左廸功郎、新平江府司理参军陈㮤、左从事郎、新、泉州州学敎授陈丰,并改差充。勅令所删定官,亦用近臣荐也。

己酉,秘书省正字汪澈兼实录院检讨官。 初,潼川府路转运判官王之望以制置司檄充类试所考试官至成都府境,被朝命措置铜山县铜事之望,以朝廷専委辞考试,遂径至铜山行视,得新旧铜窟二百馀,其可采者十七所而已,自政和中岁以三百八十六斤为额,至是之望欲増为万斤,乡民哀诉久之,乃籍匠戸,置场烹炼,官为主之,所得仅五百斤之望,乃请岁以六千斤为额,计纲赴行在,遇闰増五百斤,从之。此以之望申省札子修入札子,称九月初十日径到铜山县。己酉,初十日也。其申乞立额,当在明年二、三月间,今聨书之。庚戌,戸部尚书韩仲通充敷文阁直学士、知广州。 太学博士何俌言:「今监司、郡守逓相送遗,公行博易,月至千缗,而闲慢小官合得供给俸钱,有累月倚阁者,望严行禁止,如尚违戾,重置典宪」。从之,然迄今不能革也。壬子,内降诏曰:「四川军储,供亿民力,不易深轸朕懐。昨遣锺世明措置裕民事,虽已蠲放积欠、减免折估等钱不住,据州郡监司继有申请及士民陈献利害而去,朝廷逺难以计度,已専委许尹、王之望同制置总领茶马司,公同相度措置,其各体至意,悉心条具以闻,庶实惠得以及民,调度可以经久尹之望」。时为潼川、成都府路漕臣,先二日有㫖令同三司条具,限一季申省,至是降诏。 诏诸路监司守臣条具到裕民事,令给、舍看详以闻。

癸丑,御史中丞汤鹏举兼侍读,权尚书兵部侍郎兼国子祭酒杨椿兼侍讲。 右朝奉郎邹栩追毁出身以来告勅文字,除名勒停,送吉州编管。栩知处州,犯入已赃,为右正言凌哲所按。法寺当流三千里,宰执以狱上,上曰:「是入已赃否?」沈该曰:「据按是入已,栩乃浩子」。上曰:「浩元佑间有声,称其子乃尔」。遂蹙頞久之,曰:「既犯赃法,不当赦。可特免真决,仍永不收叙」。上又曰:「朕观祖宗时,赃吏多真决迩来,殊不知畏。卿等可令有司检坐祖宗朝行遣赃吏条法,下诸路先行戒谕,使之晓然,皆知祖宗立法之严。自后有犯,当依此施行,必无少贷」。甲寅,尚书省检㑹天圣、绍兴真决赃吏指挥,诏刑部镂板行下,自今有犯,断在必行,决无容贷。 太学博士兼武学博士周操言:「前此武举登科者,除第一人,朝廷与廵检差遣外,其馀例处以管库窠阙,使一旦舍其平日所习,似非选练本意。自今乞下枢宻院措置髙者籍记姓名,任满有绩,即加擢用,其次亦乞免充财榖之任,使各以才武自効」。从之。 左奉议郎何麒充四川安抚制置司参议官,左朝奉郎程敦厚充䕫州路安抚司参议官。

丙辰,左宣敎郎、新无为军军学敎授任质言充诸王宫大小学敎授,绍兴府供职。质言,伯雨孙也,先有诏召试馆职,而质言以疾辞,乃有是命。

戊午,诏:「自今用举主改官闗升人,令吏部置籍。被举人犯赃,其举官具名取㫖施行。如已被人论讼,及它司按发台諌论列,即不许旋行首举」。上以吏徇私受赇,妄举者衆,故条约之。

己未,右正言凌哲言:「诸路州县将人戸畸零税租,依旧过数科催,如纳绢一寸,便令纳一尺榖米一勺,便令纳一升。民输十九之赋,而官无一毫之増利,専私室怨归公上,此何理也?望申严州县,止据实数折纳价钱,及听合钞送纳本色,不得凖前过有科取,以就整数。仍委监司觉察按劾御史台体访论列人戸越诉施行」。从之。然沿袭已久,终不能革也。

庚申,直秘阁、知临安府荣薿请对,上谓大臣曰:「朕当谕以束吏奸,即还商贾物货及木植价钱,勿留民讼。如见得曲直,即当面裁决。其他如御膳之属,近来未尝取办,虽用片纸,亦不责其供应」。沈该曰:「今日天府之弊,莫大于此三者,陛下洞照曲折,又不以供应责之。爱民如此,天下幸甚」。 左廸功郎林之竒为秘书省正字。辛酉,国子监丞王晞亮请初出官人不得用纲赏免诠试,从之。晞亮,莆田人也。 御史中丞汤鹏举论大理少卿章焘猥陋无耻,交结魏良臣近治临安府,再置猪羊圏,恣为出入。诏放罢。

壬戍,尚书刑部郎中杨葵为大理少卿。 武翼郎张抡特迁武翼大夫、贵州刺史,以昨差奉使,未曽推恩故也。甲子,知枢密院事汤思退言:「祖宗旧制,枢密院有圣语,则副使录之,比岁不举行,欲依旧制闻语」。恭即书记同时政记上,进降付史馆,从之。 御史中丞汤鹏举言:「西清次对,超躐禁从,所以褒有德而显有功也。谨按敷文阁直学士秦埙、敷文阁待制秦堪、敷文阁待制吴益,皆以庸𤨏之才,恃亲昵之势,可谓无功无德者也,其可直西清而充次对乎?伏乞镌褫职名,示天下以至公之道」。诏:「鹏举所论甚协公议,然朕以秦桧辅佐之久,又临奠之日,面谕桧妻许以保全其家。今若遽夺诸孙与婿职名,不惟使朕食言,而于功臣伤恩甚矣!可令中外知朕此意,今后不得更有论列」。后二日,鹏举复言:「臣暗于大体,不能仰体陛下始终礼遇大臣之意,岂堪尚居言责之地?乞除一在外宫观差遣」。上复优谕之。乙丑,右文殿修撰、新知常州吴秉信卒于萧山县,特赠六官为左中奉大夫。

丙寅,上谓沈该曰:「大理寺人命所系,近闻吏多受赇,深为不便,不知请给比京师如何?若禄薄,湏量増,然后可以责其守法」。该奏:今吏禄比京师已添」。上曰:「不然,此间物贵,虽已増,未必足用」。已而戸部言,欲据见请,十分为率,量増二分,上可之。

丁卯,国子正陈天麟言:「比年以来,岁多丰稔,然间有水旱,细民就食他郡,其逃去之常赋,乃责之催科。保长臣亲见宣城、广德、建平三邑之患如此。宣城自经界时,桩阁逃戸凡物帛九百馀匹、米三千馀石。广德以近年水旱,逃戸所逋物帛一千八百馀匹,米亦三千馀石,建平逃戸物帛一千四百馀匹,米二千二百馀石,皆额在而民去取办保长,以塞上司之责。至于监系笞棰,破産败家。臣所见三县如此,其他亦可概见矣。欲望令戸部行下监司、州郡检视逃戸,委实保明闻奏,乞与倚阁三年或五年,则人自归业,却行起理,庶几爱惜根本」。诏戸部看详申省。

戊辰,御史中丞汤鹏举言:「法者,天下之所通用,例之所传,乃老奸宿赃秘,而藏之以舞文弄法,贪饕贿赂而已。不用法而用例,古未之闻也。若刑部之所以断罪,吏部之所以驭吏,最为剧曹,此正猾吏可以上下其手而轻重其心者。伏望明诏吏、刑部条具合用之例,修入见行之法,以为中兴之成宪」。从之,后四年乃成。鹏举又乞选差狱官必依祖宗格法,试中二等以上者次第注拟。时沈该当国,多引里党诸少年为大理评事,故鹏举及之。是月,故责授江州团练副使黄潜善特赠左中大夫。明年七月追复。 潼川府路转运判官王之望应诏言:「臣前在东南日,闻蜀中经界大为民害,豪富为奸,例获轻减,贫弱受弊,多致逃移,上戸利之,而下戸皆不愿自入本路境,百姓多遮道投牒,乞行经界,与峡外所闻不同,诘其所以愿行之意,则曰:人戸诡名寄隠産业,有田者无戸,有戸者无田差,某等充戸长,催驱税赋,率皆代纳,以此破家者甚衆,若用经界,则戸名有归,此弊可絶,及入遂宁府境,系见行经界地分百姓陈诉者益多,或以为便而欲行,或以为害而欲罢,因数十为朋,自辩于庭下,各执偏说,互有得失,乃知蜀中经界不论贫富,大扺税増者愿罢税,减者愿行,皆出一己之私,而形势戸之不愿者为多,盖诡名挟戸,非下戸所为,蜀人之至东南者,皆士大夫,不然则公吏与富民尔,其贫乏之徒,固不能逺适,虽至峡外,亦无缘与士大夫接故不愿者之说,独闻其愿行者,东南不得而知也。六年之间,士夫上书百姓投状,言其不便者,不知其几人,上至朝廷省部,下至诸司郡邑,皆投状烦紊,陛下忧悯黎元,至诚无已始也,以税赋之不均而行之终也,以论诉之不息而疑之,累诏监司看详改正,然奸民观望,词讼滋繁,诸路监司累年讲究,终无为别白而言之者,诚以事体至重,衆口不同,利害可疑,不敢以偏辞断也。臣初到官,适有诏㫖,坐知复州蜀人王骏乞罢经界札子,委制置司与所属监司相度,臣于部内询访甚详,而守令所陈,所主相半,臣以谓此田里间,事见民情,然后可决,虽有牒诉,皆一偏之论,不可凭用,遂令州县取诸乡税,名为鼠尾帐家,至戸到,问其愿否,各使书其名下乡分编类,愿用旧税戸若干,愿用经界戸若干,于是究其两党之多少,本路管十五州、泸叙州、长宁军,以邉郡不行经界渠,果州、广安军,既行而复罢,行经界者九州,为税戸三十三万三千七百有竒,愿行经界者十七万七千五百馀戸,此其大略也。别州计之,则昌荣、资州、懐安军四州之民,愿者为多,潼川遂宁府、普州富顺监之民,愿者为少,而合州适得其中,县别计之,则愿行之,多者十有六,愿行之少者二十有一,盖由当时奉行之人有能否之不同故也。臣闻治道去泰甚,虽尧舜之法不能人,人皆利要,当以多者为正,今之经界,在视民愿否之多寡而损益之,若州县之愿行者多,自不湏复议,愿行者,少为之量行措置,人戸之増减者轻,自不湏复议,増重者为之,少加裁正,如此则公私事省,不至甚扰,正使小有不均,亦可置而不问。何则?经界以厘正旧税,固当有所増减减者,既以为是,増者必以为非,若欲每人而悦之,是朝行夕改而无定也。且蜀人之言,其不便者,曰法行之始验,土色之髙下,量顷畆之多少,奸弊百出,贿赂公行,故税之轻重,不当造帐画图,为费甚广,追呼湏索,不胜其扰,是则然矣。事在既往,虽改无及,至于税之轻重,则新旧各有其弊,就二者而较之,经界之弊,在于业多者税或轻,业少者税或重,而旧税之弊则在于有田者或无税,有税者或无田,要之以轻为重,以重为轻尤,庶几于以有为无以无为有也,而蜀人言其不便者,或过其实,若初行之扰则有之,而今日之弊不如是之甚也!臣置司遂宁,且以倚郭小溪一县论之,官戸凡五百八十有四,而愿用经界者一百六十有七,公吏为戸二百二十有二,而愿用者十有八。以此而观,则或者谓豪富之家皆获轻减而利之,岂不过哉?至于下戸逃移,亦絶无仅有,或以时经旱潦,或以家自贫穷,未必皆经界所致,传曰:利不百,不变法,使经界元初不行,或行之未久而罢固善。今立为成法,已经十二三料,旧说图籍,悉皆散落,中间买卖,分析戸眼改新。矧核见隠寄之后,虚戸尽去,创戸尽多,承认供输,已有定分,一旦举而变之,则升降纷然侥幸复启,实戸之创,出者悉皆走失,虚戸之诡,立者不可推寻,吏肆其奸,又将有前日之扰,且终亦不得其平,而催科愈艰,争诉益甚,军湏督责,何以应期?为官吏者,不亦难乎?臣恐雕瘵之民,无复宁岁矣,惟陛下少安圣虑,静以镇之,姑去其泰,甚者则纷纷自息,天下幸甚!据本路见行经界昌、资、荣州、懐安军民愿者,多乞且令仍旧,普合州、富顺监、遂宁潼川府民愿者少,乞量行减正,臣愿委监司一员,与所属守令委曲计议,各以逐处事宜,从长措置,应经界县分有新税溢于旧额者,乞令逐县收旧税额外之数,将大叚増重人戸,通融均减人戸,经界新税,比旧増减五七分以下者,更不在裁正之限,令所委监司选差见任官五员,分诣诸县,逐乡受状令佐内,选可委官一员通签所差官,若事毕日,别无违戾,民讼稀少,乞许保明,申奏朝廷,量行推赏,仍候农隙月分措置左仆射沈该进呈」,于是画㫖行下。之望所上议,不得其月日,而状首称奉今年七月九日求言诏书,故附九月末之望。又有二十八年三月申省札子云:「䝉取㫖依申,亦不知以何日降指挥。以其言经界利害甚悉,故详载之。按日歴今年七月二十七日,有令漕臣措置经界指挥而之,望二十八年申省札子,亦及此事,则知为九月间所上无疑也。馀具二十八年三月。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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