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二十九
宋 李心传 撰
建炎三年十有一月乙巳朔,金人至庐州,守臣徽猷阁直学士、淮南西路安抚使李㑹以城降。先是,王善自淮宁分军由宿、亳而南,无驻兵之地,遂犯庐州,闻金人至,乃移屯于巢县,既又以其衆降金,遂拘善于军中,尽散其衆,其将祝友、张渊辈各以所部行,自是两淮皆被善馀党之扰矣。 初,閤门宣賛舍人韩世清在蕲州,事祖见六月。
州人请以为兵马钤辖,上许之,仍以世清兼蕲黄光、江州、兴国军都廵检使。世清闻金人渡江,是日将吏㑹于州治,世清有酒意,即取黄衣被兵马,钤辖赵令晙按北盟㑹编作「俊」。
于东㕔俾令晙即皇帝位,令晙号呼不听,褫其黄衣,知蕲州。朝请郎甄采等共劝之,世清乃止。绍兴二年闰四月辛丑行遣。
知濠州孙逸闻金兵已渡淮,即声言往建康见杜充计事,遂以州印付淮西兵马都监王宗望按北盟㑹编作「张宗望」
而去。充闻之,即檄节制兵马,刘位权知濠州,位招信人,素豪强,为乡里所仗,扰攘之际,位聚集乡民,保守乡井,西北衣冠与细民多依之,充在建康以位,节制军马,就统其兵,至是,付以州事。
丁未,以上至越州,徳音释诸路徒以下囚,罢邠州嵗贡火筯、襄阳漆噐、象州藤合、扬州照子之属,初未行钞盐以前,两浙民户每丁官给蚕盐一㪷,令民输钱一百六十六,谓之丁盐钱。皇佑中,许民以纳绢从时价折纳,谓之丁绢,自行钞法后,官不给盐,每丁増钱为三百六十,谓之身丁钱」。大观中,始令三丁输绢一匹,时绢直犹贱,未有赔费,其后物价益贵,乃令民每丁输绢一丈、绵一两,军兴丁少,遂均科之,民甚以为患,至是,听五等下户以为半折帛,半纳见钱,于是嵗为绢二十四万匹、绵百万两、钱二十四万缗。绍兴十三年七月壬申所书可参考。
。 勘㑹宋齐愈所犯,当置于法,然已经大赦,祗縁憎爱之私,致抵极刑,可追复通直郎,仍与一子㤙泽勘㑹,责授单州团练副使、昌化军安置李纲,罪在不赦,更不放还,縁累经恩赦,特许自便」。纲行至琼州而还。 初,京西制置使程千秋既军襄阳,有剧盗曹端者,自京城聚衆扰于京西,号曹火星,千秋遣人招之,屯于城下,是时桑仲在唐州,尽取强壮为兵,唐州之民在桐栢者,先为董平攒集,其不属平者,进退无所依,皆尽室愿归于仲仲之衆渐盛,遂自光化军而南,千秋亦招之,屯汉水之北。始范琼讨李孝忠至襄阳,留五百兵戍守,使东南第五将徐彦领之,仲故识彦,尝遗以二刀千,秋怒其通㓂,是日南至,诸将入贺,酒三行,千秋叱彦起席,数其与仲通书之罪,遂斩之,仲怒,引兵犯襄阳,千秋命端出师,并檄知邓州谭兖为援,端与仲遇于髙车,急击之,仲败,稍引退,㑹兖遣骑兵来策应,千秋赏其精锐,端愠遂率衆军于中庐、南漳之间,仲谍知整衆复进至孛罗冈,与马军遇岗地坡,仰而有低林,非骑兵之利,邓州兵大败,仲进薄襄阳,千秋公安亲随兵,未尝厯行阵,皆轻跳,欲出战,千秋不许,至于再三,乃令出战,亲随兵无器甲,仲以马军数百伏路两旁,俟其过未尽,即突出,大呼令坐,以棍杖次第敲杀之,统制官贵仲正等闻之,遁去,千秋弃城奔中庐,仲遂据襄阳,千秋宻遣人说端裨将王辟使杀端,端军多溃,惟后军李忠寨差逺独不散,自称权京西南路副总管,与其徒冠白巾,声言为端报仇,千秋不可居,乃自金州入蜀。贵仲正以溃卒㓂荆南,兵马钤辖、武功郎渠成与战,杀之,提㸃刑狱公事李允文在郢,亦不能守,引所部往鄂州,于是京西列城皆为仲所据。王之望记西事曰:张浚用程千秋,久之,又疑其跋扈,乃以郭永为检察军马,李允文为京西宪使,左右掣其肘。二人倾险轻躁,欲得其处,更谋挠之,使不得有所为,既又夺其便宜,诸将以故解体,遂至于败」。按千秋为帅至此仅半年,盖未久也。不知浚何以遽疑而抑之,恐别有故,姑附此,当求它书考证之。赵甡之遗史:「四年八月,桑仲䧟襄阳,程千秋弃城走」。按四年六月九日,知襄阳府王择仁状:「准宣抚使司札子,勘㑹程千秋、李允文不务协和,襄阳府、郢州并各失守,已落职,罢本任王择仁差知襄阳府。据此则千秋失守。张浚闻知,乃命择仁,而择仁已到京西,然后申上。是时道不通邮置,往来必已,更渉数月,其失守必在。今冬不疑,但未知的实是何月日也?今因斩徐彦事,并牵连书之,俟考。
戊申,尚书户部貟外郎陈戬守太常少卿,新除太常少卿陈迈为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江东提刑司奏:「自罢本路常平司,取㑹到见管钱四十五万馀缗,粮五十九万馀石,金帛三万,入千馀匹、两。诏钱米仍旧桩管,其金帛并输行在。 是日,完顔宗弼至和州,守臣李俦以城降。俦,初见元年七月丙午。
时奉使崔縦从行官属卢伸自北逃归,宗弼得归,朝官程晖令擕嫚书与伸皆赴行在。十二月壬辰,至明州。
己酉,宣抚处置使张浚以便宜増印钱引一百万缗,以助军食,其后八年间,累増二千五十四万缗,浚又置钱引务于秦州,以佐邉用。 是日,金人陷无为军,守臣朝散大夫李知几,挈其帑蔵,与其民俱南归,厯阳县丞王之道率遗民据山寨以守之,道无为人也。庚戍,金人攻采石渡,知太平州郭伟率将士拒敌,败之,翌日,又败之,金人退攻慈湖,伟又败之,敌遂趋马家渡。辛亥,江东南路转运司言:「近㫖江州、建康府守臣并带制置使,止谓制置军事不用常法处断将士罪名及抽取噐甲兵级,今江州制置司乃用制置二字行遣他州事务,如刑狱财赋及差官权领州事,窃虑州县无以适从,望仍令提刑、转运司用条行遣」。从之。
壬子,隆佑皇太后退保䖍州。前数日,江西转运司得报敌骑至大冶县,未辨蕃汉,是月戊申。
,㑹江东宣抚使刘光世驰轻骑以闻,翌日乃知敌且至,滕康、刘珏共议奉太后及近上妃嫔陆行,馀皆舟行,百官从便路起发。集英殿修撰、江西安抚制置使、知洪州王子献弃城遁走抚州,衆推土人朝请郎李积中权州事,积中,初见元年七月己丑。
于是中书舍人李公彦、徽猷阁待制权兵部侍郎李擢皆遁,司勲貟外郎冯檝匿庐山佛舍,郎官已下多潜去者。此据张延夀劾䟽修入。
既而檝贻书光世,劝以出兵掩敌,大畧言:「此敌深入,最兵家之忌,又进则距山,退则背江,百无一利而敢如此横行者,以前无抗拒,后无袭逐,如入无人之境,故无所忌惮也,非敌之能也。观村人之强壮者,尚敢与之敌,其间胜负亦或相半,岂有国家素练之兵,反不如村人之强壮者?但望风畏之耳,实不足畏也。太尉傥选精兵万人,厚立赏格,自将而来,洪州等处援救开一路,令归伏兵于前而掩杀之,可使匹马不还,光世不能用」。丙辰,尚书左仆射吕頥浩奏:「宗支凋零之后,欲望逐人各与添差监当,一次州勿过七员,县勿过三员,皆不厘务奉赐,傔从视正官之半」。从之。
丁巳,金人陷六合县,又陷临江军,守臣中奉大夫、直秘阁呉将之遁去。将之,吴兴人也。 徽猷阁直学士致仕蒋猷,卒于昌国县。猷金坛人。事上皇,为御史中丞,立朝有直声。及是,避兵南来而卒,特赠显谟阁直学士,諡庄定。
戊午,承奉郎致仕孙悟落致仕,为通直郎,假尚书兵部员外郎、充大金军前致书使。承信郎卞信臣为忠翊郎,假閤门祗候副之。 金人至洪州,权知州事李积中以城降。绍兴二年二月甲申,叶夏卿劾疏,乃云夏卿权通判总郡事,率衆投拜。当考。
时内侍邵成章居洪州,金人召之曰:「知公忠正,能事大金,富贵可长享」。成章不从,遂逼之以威,屡欲杀之,亦不从。金人曰:「忠臣难得,吾不忍杀」。复遗之金帛。 贼刘忠犯蕲州、蕲、黄都廵检使韩世清与战,破之,忠遂转入湖南。先是,东京乾明寺尼法静尝伪称柔福帝姬检校少保、保顺军节度使、同知大宗正事仲的闻而迎之,㑹仲的被㫖移司,至宿州与忠遇,仲的死,仲的官职及死事日厯皆无之,纶言集有仲的加检校官制词,盖明受中所除也。绍兴二十一年六月辛夘,士上奏仲的遇贼刘忠,没于王事蒙圣㤙,与五资㤙泽,亦不云何月日,当考。
法静为忠党所掠,世清得之。法静自言已,上皇季女,小字环环,其母小王媫妤也,世清疑焉,即坐之堂上,与守臣朝请郎甄采等朝服,隔帘问其故,法静自言脱难之因,且及往时宫閤间事,世清信之,遂以闻于朝,采亦恐㓂至不能守,即与世清率所部䕶帝姬自江西赴行在。是役也,蕲春尉晏子开率射士迎敌,为所杀,忠又入舒州,执朝请大夫通判州事孙知微而去,知微不屈,忠怒,脔而食之,后赠二人官録子孙有差。四年十月,忠方据白面山,不知以何时入湖南也。知微,绍兴三年九月壬子推㤙。
庚申,金人陷真州,守臣向子忞弃城保沙上,其所擕金帛悉为韩世忠所夺。子忞子諲弟初见今年三月。
辛酉,隆佑皇太后至吉州。
壬戌,金人自马家渡济江。初,完顔宗弼既破和州,与叛将李成同至乌江县,尚书右仆射、江淮宣抚使杜充在建康,谍言成师老可击充,遽遣兵,而金师已大入,充闻敌且至,以其兵六万人列戍江南岸,而闭门不出,师无统一㑹,将官张超失守,敌遂过江,充急遣都统制陈淬,督统制官岳飞、刘纲等十七人,将兵三万人与战,又命御前前军统制王𤫉以所部万三千人往援,敌破溧水,县尉潘振死之。吕中大事记:方其幸维扬也,使经理两河之计行,则敌岂能越三关四镇而擣淮,及其渡江也,使防淮之议不格,则敌岂能越大江、重湖而攻我哉?朝廷弃三路,如弃土,梗弃两淮,如弃敝屣,使敌入数千里,如蹈无人之境,不战而败,不守而䧟,二百年之天下,不因民之怨叛,而直失其太半,可胜惜哉!
癸亥,金人至太平州。 保宁军承宣使、主管侍卫歩军司公事闾勍,奉迎祖宗神御至越州,诏奉安于天庆观。甲子,陈淬与完顔宗弼遇于马家渡,凡战十馀合,胜负畧相当,王𤫉引西兵先遁,淬孤军力不能敌,还屯蒋山,水军统制邵青以一舟十八人,当金人于江中,舟师张青中十七矢,遂退于竹筱港,统赤心队、朝请郎刘晏,以所部走常州,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在镇江,悉所储之资,尽装海舶,焚其城郭,既闻敌南渡,即引舟之江隂,知江隂军胡纺厚待之。先是,𤫉部将辅逵在东阳,被檄策应,𤫉与遇于中涂,曰已失渡口,遂与逵引其军自信州入闽,所过大扰。 是日,知临安府康允之言,有归朝官自夀阳来,报金人数道并进,已自采石济江,朝廷以未得杜充、周望,报大惧,诏侍从议之。给事中、兼权直学士院汪藻、中书舍人李正民议移跸平江,亲督诸将拒敌,缓急则登海舟避之,宰相吕颐浩因率从官同对于便坐,或谓且遣兵将,或谓宜募敢战士以行,颐浩又乞自行,议未决,退诣都堂午间,得周望奏,且録杜充书,言充在采石防江,朝廷稍安,然不知充已败矣。上未知韩世忠弃镇江去,命追世忠赴行在,又欲令移军常州,吕颐浩请以御笔召之,上曰:「朕与世忠约坚守,令闻急乃来」。颐浩固请,遂遣中使賫诏召之,议者又虑金人自江、黄间渡江,或趋衢信以逼行在。
乙丑,以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傅崧卿为严信州防遏使,募土豪,集乡兵,以守衢、信隘路。命两浙东路提㸃刑狱公事王翿、江南东路提㸃刑狱公事姚舜明、两浙东路安抚司干办公事郭亢,悉以所募人听崧卿节制。崧卿取将必用儒术,统制官侯延庆将前军,歩汝霖将后军,自将中军。延庆,长沙人也。 谍报敌自鄂州南渡,有中使自洪州至,云太后已往䖍州。 诏:「前知滨州向大猷为臣不忠,屡为叛逆,移文指斥,罪状深重,可令越州领赴市曹处斩。先是,武功大夫、忠州刺史宫仪既以所部留真州,事见今年八月。
而徽猷阁待制刘洪道入朝,言其在山东时事,仪缢死,传首赴行在,以其军𨽻御营前军统制王𤫉,洪道又与大猷偕来,且奏其指斥之罪,故抵死。吕颐浩言洪道之才,乃以为御营使司参议官。洪道除参议,未见月,今并书之。
丙寅,从官入见,虑敌骑不测驰突,时殿前副都指挥使郭仲荀方自临安来,乃请以仲荀轻兵三千人从驾往平江府,倚周望、韩世忠兵为重,仍令张俊兵以次进发,上以俊重兵不可留,遂决,议皆行,退命汪藻草诏书谕中外,以将往浙西迎敌。是日,杜充闻军溃,欲乗舟出奔,方开水门,士民争门不能出,充使人谕之曰:「相公欲迎敌金人耳!」衆皆呼曰:「我亦往迎敌!」竟不能行而止,于是市井喧言,杜相公枉杀几许人,及其警急,乃欲先遁,充惧,命军士人犒银绢十匹两,时陈淬已战死夜,岳飞等皆引去,上元县丞、宣教郎赵垒之统乡兵迎敌,死之。绍兴三年四月壬子,赠垒之奉议郎,与㤙泽一资。
诏海舶擅载外国入贡者,徒三年,财物没官。此据庆元随赦申明。
丁卯,诏曰:「朕纉承以来,深轸念虑,谓父兄在逺而兵民未抚,不欲身陷于锋镝,故包羞忍耻,为退避之谋,冀其逞志而归,稍得休息。卑辞厚礼,遣使相望,以至愿去尊称,甘自贬黜。请用正朔,比于藩臣。在建康则遣洪皓、崔纵、杜时亮,在平江则遣张邵,其为书指,无不曲尽哀祈,假使金石无情,亦当少动。近报金人一项,自采石一项,自黄州渡江,生民嗷嗷,何时寜息?今诸路兵聚于江、浙之间,朕已移跸浙西,为迎敌之计,我将佐人民,与其束手待毙,不若并计戮力以存国家。遂遣兵三千先行,时敌已逼建康,而行在未知也。 金人至吉州,知州事、直龙图阁杨渊弃城去,隆佑皇太后离吉州,至争米市,敌遣兵追御舟,有见金人于市者,乃解维夜行,质明,至太和县,舟人耿信及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杨惟忠所领卫兵万人皆溃,其将傅选、司全、胡友、马琳、杨臯、赵万、王琏、柴卞、张拟等九人,悉去为盗,乘舆服御物皆弃之。钦先孝思殿神御颇有失者,内蔵库南廊金帛,为盗所攘,计直数百万,宫人失一百六十人,惟忠与权知三省枢宻院滕康、刘珏,皆窜山谷中,兵卫不满百,从者惟中官何渐、使臣王公济、快行张眀而已。金人追至太和县,太后乃自万安,舍舟而陆,遂幸䖍州,后及潘贤妃皆以农夫肩舆,宫人死者甚衆,从事郎、三省枢宻院、干办官刘徳老亦为敌所杀,后官其家一人。先是,康珏为干办官,汪若海、何大圭所间,二人不和,遂有兵火之祸。选,初见元年十月乙酉,若海初见元年正月丙午,大圭初见元年六月庚午。
溃兵之作乱也,知永丰县、承议郎赵训之、尉修职郎陈自仁为所害,后赠训之直秘阁,自仁通直郎。训之后諡忠果
。时金分兵侵抚州,守臣王仲山以城降,拜金以其子权知州事,令括管内金银赴洪州送纳。又侵袁州,守臣显谟阁待制王仲嶷亦降。仲山,圭子。仲嶷,仲山兄也。按宋史,系戊午日。
両浙宣抚司统制官郭仲威以所部七千人屯通州海口。 金人至六安军,知军事邉某降敌,遣北军三百人屯城中,不杀不掠,已又陷建平县。 是日,杜充引亲兵三千,絶江而北,统制官王进、王冠犹以本部随之,时上遣内侍任源至充军前,道梗不逹,以状白充,充即附奏,以谓:「初乞御营诸将,听其节制,实无妄自尊大之意,但欲人情相谙,缓急可使令者。刘光世逺在九江不得使,韩世忠近在镇江不能使,傥王𤫉有心报国,当陈淬等接战之际,乘势向前,敌兵必败,岂有今日?𤫉之不忠,万死有馀。臣今在仪真,檄召徐、泗二州,赵立、刘位等集兵,却廻镇江,以䕶王室,此区区困兽之志也」。时充在真州,寓天庆观,守臣向子忞劝充自通泰入浙,欲与之偕行,充有邪谋,不听,子忞弃真州去,充命冠知真州,自为出陆计,声言往招信县,㑹刘位兵来援,遂北行。进,登州人,初为逓卒,此据吕颐浩奏议。
后以功补官充,擢为宣抚使统制。
戊辰,赠故刑部尚书王云观文殿学士,官亲属八人,以新除吏部侍郎郑望之言其死节也,仍命所在访其家属。日厯无此,今以绍兴五年四月十四日云子壻任使臣乞㤙泽状修入。
己巳,上发越州,次钱清堰,夜得杜充奏我师败绩。上谓辅臣曰:「充守江不利,陈淬战没,王𤫉拥兵南遁,金国人马必临浙江追袭,事迫矣。卿等意如何?」吕颐浩曰:「臣有一策,望圣意详度,断在必行」。上曰:「如何?」颐浩奏:「金人以骑兵取胜,今銮舆一行,皇族百司官吏兵卫家小甚衆,若陆行山险之路,粮运不给,必致生变。兼金人既渡浙江,必分遣轻骑追袭,今若车驾乘海舟以避敌,既登海舟之后,敌骑必不能袭我江、浙地熟,敌亦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复还二浙,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正兵家之竒也」。上沉吟久之,曰:「此事可行,卿等熟议,来日召侍从、台谏至都堂参议可否」。庚午,上遽回銮。王庭秀閲世録云:二十五日驾至钱清闻金人已渡大江,二十六日,驾回避敌。己巳,二十五日也。李正民乘桴记云:二十五日夜得杜充败奏,又康允之奏人马已自建康径路趋杭州界,遂仓卒回銮。按敌以二十七日辛未入建康,十二月初始自广徳军、湖州界趋临安府,恐此时允之未应已奏敌至府界,正民所记或误,熊克小厯又因而书之,当考。
晚,次越州城下,从官对于河次亭上,侍御史赵鼎言:「衆寡不敌,势难与战,宜姑避之」。吕颐浩乃聚议航海,新除吏部侍郎、御营使司参賛公事郑望之后至,独谓自古兴王,未有乘舟檝者。权户部侍郎叶份、中书舍人綦崈礼曰:「若别有策,甚善。不然,舍海道将安之」。颐浩晚朝奏事,上曰:「航海之事,朕昨夕熟思之,断在必行,卿等速寻船遂决䇿移四明,中兴圣政,张滙进论曰:金人之至江南也,朝廷岂不知敌所利者骑也,我所利者,舟师与步兵也,江、浙之地骑得以为利乎?此皆骑之危地也。舟师,步兵之利地也,金人有知,岂肯致身于此耶?若御驾亲征,诸路进讨,尚可取胜,而乃朝廷自散,为敌得志而去,此失于退二也」。按全论见是年十二月。
頥浩奏令从官已下各从便而去。上曰:「士大夫当知义理,岂可不扈从?若如此,则朕所至乃同㓂盗耳」。此据李正民乗桴记。
于是郎官已下,或留越,或径归者多矣。 御史中丞范宗尹参知政事,侍御史赵鼎试御史中丞,二人皆尝建议避敌,故遂用之。时宻院惟张守独员,乃命宗尹兼权枢密院事。宗尹兼枢,它书无有。绍兴四年五月十五日,枢密院客司供到下项。建炎年,参知政事范宗尹兼权枢宻院事,且附此,当求它书考其月日。
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周望同知枢密院事,仍兼两浙宣抚使,总兵守平江府。殿前副都指挥使郭仲荀为两浙宣抚副使,与御营使司都统制辛企宗并守越州。御前右军都统制张俊从上行。以俊为浙东制置使。 尚书祠部员外郎万格为监察御史。格之除日厯不见,此据本台题名。
格,鄱阳人也。辛未,遣右武大夫、和州防御使、枢密院提领海船张公裕徃明州募舟户部员外郎宋辉往秀州,自海道运钱粮赴行在。公裕,开封人,故省吏。辉敏求孙也。敏求,平棘人。元丰,龙图阁直学士。
是晚,上诣都堂抚谕将士,移御舟过都泗堰,不克,上命斧碎之。 是日,金人陷建康。初,完顔宗弼既济江,士马皆集,遂鼓行逼城下,户部尚书李梲与守臣显谟阁直学士、㳂江都制置使陈邦光具降状,遣人即十里亭投之,宗弼喜曰:「金陵不烦攻击,大事成矣!」宗弼入建康,邦光率官属出门迎拜,通判府事、奉议郎杨邦乂邦乂,初见元年五月。
不从,大书其衣曰:「寕作赵氏鬼,不为它邦臣」。既见邦乂,独不拜,宗弼不能屈,翌日,遣人说邦乂,以旧官许之,邦乂以首触堦求死,金帅张太师者止之,邦乂又遗金书曰:「世岂有不畏死而可以利动者?幸速杀我!」方邦光出城投拜也,居民争出城取蒋山路而去,金人驰骑往蒋山,遮其路,约居民,复回城中。壬申,光泽县射士与金人一骑至邵武军,言大军千馀人且至,守臣朝请大夫张髦斩其首以闻,既而髦以州事委寓居官陈直方而行,闽中大震。
癸酉晚,上发越州,雨始作,自是连雨泥淖,吏卒暴露,不胜其苦。两浙转运副使、直显谟阁陈谷瑞排顿,得猪肉六百斤、炭千二百斤,以给卫士。日厯上发越州在壬申,今从李正民乗桴记。
谷瑞,莆田人也。 是日,金人侵建昌军。先是,金人既陷抚州,遣人賫檄谕降守臣方昭,虑为军民所胁,以印授承事郎、通、判军事晁公迈而去。未几,公迈亦以募兵为词,而出衆推承信郎、兵马监押蔡延世以守公迈,任城人,尝为少府监主簿。延世,建昌人,本太学诸生。先是,金人既入,洪遣十人持檄至城下,延世尽斩之。及是,敌兵临城问十人所在,延世示之以其首,金人怒,求战,延世击却之。公迈归,延世拒不纳,遂领军事,公迈坐罢去。晁公遡撰公迈墓志,通判建昌军,未至建昌,女真䖍刘豫章临川,遂命权知抚州。女真始去,公私扫地,赤立,盗发其傍,州人惴恐,乃诛豪强,抚鳏寡,盗闻其声,不敢犯,或者毁其功以为罪。吕颐浩当国,衔前在发运使争公事,奏免所居官」。按此与日厯所书全不同,盖私家传志类多失实,今不取。
甲戌,奉议郎、通判建康府杨邦乂为金人所杀。前一日,金帅张太师与李梲、陈邦光燕乐,方作,召邦乂立堂下,邦乂见梲、邦光,叱之。有刘团练者,取纸书「死活」二字示邦乂曰:「若毋多言,欲死趣书死字示我乃信」。邦乂奋前夺吏笔书字曰:「死!」金人相顾动色,然未敢害。是日,完顔宗弼再引邦乂,邦乂不胜愤,望见大骂,宗弼大怒,击杀之,剖腹取其心。邦乂死,年四十四,附传邦乂死节在十一月庚申。按庚申金未渡江,当考。
初,赠直秘阁,官其子二人,赐田二顷,后諡忠襄。绍兴二年正月,再赠。
是月,张浚至秦州,才数日,即出行关陜,参议军事刘子羽,言右武大夫、忠州刺史、泾原兵马都监、兼知懐徳军吴玠之才于浚,玠亦素负才畧,求自试,浚与语大悦,擢为统制,又使其弟进武副尉璘掌帐前亲兵。 淮西兵马都监王宗望在濠州,以孤城难守,遂率官吏请降金,以其将孙兴知濠州,廸功郎陈浩然同知州事,且屯北军五百。兴,燕人,浩然,夀春幕官也。兴等既入城,但改天㑹之号,其馀一无所问,由是居人稍安。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