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八十三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四年十有二月乙亥朔,辅臣奏事,上因论祖宗创业艰难,未尝不以躬俭为天下先,盖俭则不妄费,不妄费则征求寡而民心恱,此所以得天下也。赵鼎曰:仁宗皇帝时,大臣尝入寝殿问疾,见帝盖旧黄絁被宫人,取被覆其上,然亦黄絁也,躬俭如此,故仁恩渗漉。四十二年,号称至治至今,虽田夫野老言及,必流涕。沈与求曰:臣闻元德皇后尝用销金縁皂襜,太宗皇帝怒曰:近日宫中用度不足,皆縁皇后奢侈所致,以此见祖宗以恭俭得天下,自是家法。上曰:宣和以来,世习承平之久,奢侈极矣,驯致祸乱,可不戒哉! 右奉议郎、浙西防托司提㸃官鲍贻逊罢。上之出视师也,置防托司于临安府,而以贻逊与左朝奉郎孙邦同领之。至是,监察御史张绚言贻逊追集乡民,聚于寨栅,人苦其扰,邦不以为是,为贻逊所辱。郡守梁汝嘉置酒和解之,士民骇怪,故贻逊遂罢。防托司事始不见,因此表出之。
尚书吏部员外郎魏良臣、閤门宣賛舍人王绘自金国军前还,入见良臣等,至平江见辅臣,已金部员外郎吴并问金兵衆寡,绘曰:「据所见不及二万人」,而谍报及金人自言,以谓四路各十万人,然未尝见也」。日午,对于内殿,上问劳甚渥,且询敌势,绘举冒顿匿壮士健马故事为对,且言愿勿轻此敌,翌日,绘即乞致仕,许之,既而赵鼎召良臣问四路之数,良臣曰:「此副使为吴郎中言之,若所闻审的,则必奏陈」。时良臣等既为张浚所斥,而侍御史魏矼亦言:「朝廷前此三遣和使,而大金继有报聘,礼意周旋,信言可考,顷复专使寻好,未有衅隙,兹乃伪刘父子造兵端,本谋窥江,初无和意,使人未见国相报书,来自近甸,此而可信,覆辙未逺,今大兵坐扼天险,援师舣舟,上流精鋭,无虑十万,彼伪刘挟金为重,签军本吾赤子,人心向背,久当自携持重以待之,轻兵以扰之,吾计得矣!昔曹操降刘琮,得其水军人船,合八十万,径下江陵,吴之议者咸曰曹公豺虎也。然托名汉相,挟天子以征四方,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势可以拒操者,长江也。今操得荆州,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势力衆寡,又不可论,不如迎之,独周瑜引兵与刘备并力以逆操,败之赤壁。今刘豫挟金以叛,视操孰顺?敌衆深入泽国,视操孰强?而岳飞在江西,吴玠在秦、陇,形势乂孰,得更欲听其诡计,惰丧士气,拱手以受其弊,非臣所喻也。昔新垣衍说赵帝,秦鲁仲连折之,有曰: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秦军闻之,为却五十里。臣久诵斯语,不胜愤懑。惟陛下为宗社生灵之重,仰顺天意,俯从人欲,饬励诸将,力图攻守」。上甚纳其言。矼疏不得其日,且附良臣入见之后,王绘乞致仕,据绘甲寅録云耳。日歴无之。六年四月三日,自武显大夫、閤门宣賛舍人落致仕,充湖南制置大使司属官。
是夜,淮东宣抚司正将许世安、王权劫敌栅于真州之东北,获数十人。
丙子,赐赵懐恩陇右郡王印。
丁丑,左朝请大夫、知江州陈子卿为湖北制置使司参议官,用岳飞奏也。后二日,执政进呈韩世忠辟官属,上曰:「诸将所辟,官属稍正,当则能裨益其军政,傥非其人,往往生事,虽朝廷用人亦然。书称侍御、仆从,罔非正人,况其他乎?」沈与求曰:「致治之道,在积贤耳,左右前后皆薛居州,则邪枉之徒自然逺矣,天下安得不治?」是日,吏部侍郎孙近、礼部侍郎唐辉、中书舍人王居正、权户部侍郎刘岑同班入见,以敌骑临江也。戊寅,侍御史魏矼、殿中侍御史张致逺、右司谏赵霈同班入见。时侍从、台谏扈驾平江,止此。 右廸功郎、楚州录事参军、权盐城县令刘舜士为右承务郎、知县事。先是,舜士率吏民守境捍御,又拒敌,檄不从,故有是命。舜士言道梗无粮,乃赐钱二千缗,米五百斛,诏盐城权𨽻秦州,赐钱米在庚辰,𨽻秦州在辛巳。
己卯,刘光世奏统制官王德获伪承节郎、定逺县主簿朱从,上命释之,既而曰:「诸将方与敌人对垒,今献俘,輙释之,恐其意怠,勿杀可也」。赵鼎曰:「此皆吾民,诚不必杀」。遂付神武中军,仍给五人衙官劵。十二月丙申,给劵。
布衣王苹特补右廸功郎。苹,侯官人,通《春秋》舎法,既行,遂不就举,至是,寓居吴江,守臣孙佑言其素行髙洁,有忧时爱君之心,召对补官,后四日,赐进士出身,除秘书省正字。上谓辅臣曰:「苹起草茅而议论进止,若素宦于朝,大抵儒者能通世务,乃为有用」。
知湖南制置大使席益乞依李纲例于所在州军寄造酒。又言:「本路阙官去处,省部已下差下人未到间,乞依折彦质例,许臣选委权摄及奏辟一次」。许之。庚辰,中书舎人王居正言:「州郡公使造酒命官限年之任,祖宗之法,悉有定制。昨李纲知潭州,乞于所在州军造酒,既不指定路分,又无所造石数,是潭州得于天下州军不限石数造酒,今益乞依纲,公议以为不可。初,纲知潭州,应朝廷所差官,并不令赴任,自行辟置。自后彦质继之,乞省部已差下人未赴任间,许时暂差人权摄,如一季内未到,即许审量奏辟。比之李纲已极忠恕,所以朝廷姑从其请。兼彦质到任之初,系经马友、锺相残破未久,本路全然阙官,是时权宜奏辟,理或当然。今湖南州县稍已就绪,而益乞依彦质例辟官,公议亦以为不可,欲望详酌,将益所乞造酒,且依彦质就潭州寄造,月不得过三十石。其辟官候逾年,依条不该赴任之人,许行奏辟,庶几稍近人情」。从之。
辛巳,刑部尚书章谊往江上押燕犒军,还入见。 命行宫留守司中军统制王进以所部屯泰州,防托通、泰应援淮东水寨,权听帅司节制。上召进入,对而遣之。 秘阁修撰、淮东宣抚司参议官陈桷丁母忧,诏起复。 伪齐保义郎刘逺,特补忠翊郎。逺,同州人,从刘麟入冦,与其徒六人自盱眙脱身来归,皆录之,其伪告令所属焚毁。
壬午,诏知宿迁县刘泽等并各转一官。泽之来归也,徐俯在枢管,欲斩其首送刘豫,赵鼎以为不可,至是,始褒録焉。事祖,已见四月丙午。
乙酉,直龙图阁、新知永州胡寅试起居郎、尚书左司员外郎、兼权给事中。晏敦复为中书门下检正诸房公事。朝请郎、通判漳州江跻守司农少卿。跻先坐秦桧党斥去,至是,赵鼎用之。
丙戌,赐伪齐右丞相张孝纯、伪知兖州李俦手诏曰:「朕惟强敌侵轶,廹朕一隅叛臣,乗时盗据京邑,惟尔士大夫䝉被德泽,服在周行,其肯失身伪庭,事非其主,顾廹胁使,然有不得已者,朕甚痛之。故若孝纯、俦等,内外亲属,不废禄仕,毎饬有司,各加存䘏,朕之于尔厚矣,尔尚忘之邪?其能洗心易虑,束身来归,当复其爵秩,待遇如初,朕方布大信,以示天下,言不尔欺,有如皦日!」他日,孝纯与伪尚书右丞李邺论及本朝,邺曰:「死无所惮,但恐如陆渐之祸恶,名终不可免尔」。孝纯乃止。此据孝纯所上书附见。陆渐事,见二年六月戊戌。
是夜,月犯昴,太史以为敌灭之象,上以谕辅臣胡松年曰:「天象如此,中兴可期」。上曰:「范蠡有言,天应至矣!人事未尽也,更在朝廷措置如何耳」。赵鼎曰:「当修人事以应之」。上语在是月庚寅初,中兴圣政,臣留正等曰:「天理人事,无有二人事尽矣,天理无有不应者,人事未尽而独言天,理亦悖矣!然而天心仁爱,人君常先事而为之兆,有所宜祸,则戒以灾异,有所宜福则开以祯祥,戒以灾异,欲使之惧而知改,开以祯祥,欲使之勉而知遂,茍惟覩灾异而莫知改覩,祯祥而莫之遂是,直不知天意之所在而以人事自弃者也,如是则离天人而为二,其失逺矣。太上皇帝因论太隂犯昴,有灭敌之象,举范蠡之语以暁臣下曰:天应至矣!人事未尽也,更在朝廷措置如何因天象而益修人事,可谓善承天意也哉?
丁亥,参知政事沈与求以兄归安县主簿夣求有公事定夺,乞去位避嫌,上不许。 资政殿学士、知福州张守言:「臣闻韩世忠所献敌俘,已就戮于嘉禾,逺近欣快,不谋同辞,然臣窃谓凡所献俘,若使皆是金人,或他国借助,则宜尽剿除,俾无遗育,至于两河、山东诸路之民,则皆陛下赤子也,刘豫驱廹以来,必非得已,若临阵杀戮,势固不免,至于俘执而至,容有可矜。臣妄意以谓凡所得俘,内有签军,则宜谕以恩信,以示不忍杀之之意,若可特贷而归之,或愿留者,亦听其便,不惟得先王胁从罔治之义,而刘豫之兵可使自溃,后虽日杀而驱之使前,将不复为用矣,䟽奏诏奬之。 端明殿学士、荆湖南路安抚制置大使、知潭州席益落职,降充安抚使。初,命枢宻都承㫖马扩为江西沿江制置副使,屯武昌,而令益遣统制官吴锡一军受扩节制。至是,枢宻院言凡三十一次札催,未肯发遣,故谪之,仍命锡星夜兼程之武昌,如违,并置典宪。马扩除江西制置副使,不得其日。按扩以十月丁亥方除宻㫖去此,恰六旬而益责词,乃云令下七十日之间,乃在扩未召对之前,不知何也。赵甡之遗史云:诏拨吴锡、崔邦弼两军付马扩,益不奉诏,此亦误,今从日歴。按史马扩以辛巳除置副。
初,张浚至江上,令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募军民,王愈、王德持书抵右都监宗弼所为,言「张枢宻已在镇江,金人问愈:「吾闻张枢宻已贬岭南,安得在此?」愈出浚所下文书见浚书,押色动,即以右副元帅昌书约日索战。戊子,愈等持昌书至行府,浚言于上,并补承信郎。此以日歴及浚行状参修日歴,云愈等于今月十四日回,赍到右副元帅回书,十四日戊子也。行状以为乙未,今从日歴。愈德补官在此月癸巳。
吏部员外郎魏良臣乞从便,许之。己丑,权淮东安抚司公事赵康直劾泰州兵官任显不伏,使令已械送有司,乞行窜责。上曰:「康直既权帅事,自合施行,尝记朕为元帅时,有一部将醉入酒家,壊其盆盎,朕捐白金偿之,而斩部将枭其首,自此更无一人犯令者。大抵用兵当以威信为先。 命都督府右军统制李贵以所部屯福山镇。按史繋戊寅日。
郢州防御使、利州路马歩军副总管、权知兴元府兼管内安抚使田晟为护国军承宣使、邠州观察使、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权知利州兼本路安抚使郭浩为彰武军承宣使,武功郎姚仲为拱卫大夫、开州团练使,降授武翼大夫郭仲复右武大夫、文州刺史、武翼大夫吴胜为右武大夫、閤门宣賛舍人,皆用杀金平之功也。先是,川、陜宣抚使王似、副使卢法原第其功,自晟已下诸将凡九十三人,皆进秩,至是遂申命之。似法原诸子亦以劳进秩二等,而吴璘、杨政优异,推恩者不与焉。
庚寅,处州雄节卒陈转特补保义郎。时守臣耿延禧简兵以备调发,而军士谢绍叶新言,即敌至,斩延禧,以顺畨为转所告论死,故録之。
辛夘,上谓辅臣曰:「韩世忠近以鲟、鱼鮓来进,朕戒之曰:朕艰难之际,不厌菲食,卿当立功报朕。至于进贡口味,非爱君之实也,已却之矣」。 集英殿修撰、知庐州仇悆升徽猷阁待制,録守城之功也。
壬辰,湖北制置司统制官牛臯、徐庆败敌于庐州。时敌增兵复犯淮右,仇悆尽发戍军千人拒之,既而败,北无一还者,遂求救于湖北制置使岳飞遣臯庆率二千人往援庆,飞爱将也。是日,臯、庆以从骑数十人先至,坐未定,斥堠报金人五千骑将逼城,臯即与庆出城,谓敌衆曰:「牛臯在此,尔辈胡为见犯?」乃展帜示之,敌兵失色,臯舞矟径前,敌疑有伏,即犇溃,臯率骑追之,敌自相践死,馀皆遁去。时淮西宣抚使刘光世亦遣统制官张琦至庐州城下,又遣统制官靳赛至慎县而还,悆叹臯之功,以书谢飞,盛称其勇,飞不悦,移其功以畀庆,后庆以竒功,自武功郎径迁武功大夫、开州刺史,而臯止进二官。此以徐夣莘北盟㑹编,熊克小歴参修,但夣莘所云,臯以十三骑袭敌军五十里,又云畨伪大军十馀万去庐州百馀里而屯,一夕皆遁,此则未足据也。畨伪军退,自是粮乏不支,非因庐州之败。据岳飞奏功状称实接战立功,官兵五百四十六人,虽未免泛滥在其中,然亦不止于十三骑明矣。状又称追逐敌兵三十馀里,今但云率骑追之,庶得其实。臯、庆明年二月推恩。
殿中侍御史张致逺言:「知和州赵霖、知洪州分宁县陈敏识、知建昌军方昭皆前有死守之功,后坐文致之罪,见被废黜,臣请为陛下言之。和州自李俦纳欵之后,水寨民社以霖为请,霖在江东间关赴难,悉力措画,数与敌鬭,屡拒他盗,不废耕植,官私就绪,冠于他郡,民到于今称之,继縁幕官私书,时相移怒,遂以按发属郡,用为互论,狱司深文,止坐公笞,霖之非辜亦已明矣!敏识当金人初渡大冶,道出武宁,所遇迎降,祸不再计,分宁距武宁百里而近,父老列状愿归城于敌帅,以保全乡井,敏识披胷示之,示以先死,率衆据险,迄免侵轶,县之奸侠有欲乗间啸乱者,谲诱而杀之,一邑頼以安堵,侨寓士夫,述其状隣路监司上其功,既尝进秩擢用,偶挟私怒者得路,托为䟽论,遽送岭外监当,借使不足为功,又何罪之有昭守、建昌苖傅之馀党韩世清者,首残邵武,以衆数千,径犯军城,官吏军民尽欲逃去,昭以六十口为质,揭榜通衢,敢言去者,以军法从事,率衆婴城,亲督守备,贼围而攻之,矢石雨集,凡六昼夜,昭鼓衆益厉,攻者死伤十三四,一夕遁去,遂䧟临川,盖自通判而下,咸被赏典,独昭未与。是冬,昭以敌在临川,遣人约赍降书,相去一驿之间,虑为军民胁持,既不可从,又不能死,乃以军事委倅谒告,宁亲继而论罪编置,屡经恩霈,无路自明,今霖罢处祠馆,敏识与昭尚在罪籍,臣若不为伸理,非惟上负圣明耳目之寄,且使朝廷有忽功记过之失,无以劝効死守节者,伏望睿断。霖等已往之过,録霖等未报之功,量材叙用,以为衆劝,亦今日之急先务也。敏识时为降,授右朝散郎,先讼枉于朝,得㫖改正霖为左中奉大夫、直徽猷阁,奉祠家居,乃诏霖与郡昭改正,命下而霖已卒矣。十二月壬寅,赵霖守本官致仕。
癸巳,殿中侍御史张致逺言朝廷不当除授差遣,以妨军务。上曰:「言者欲大臣专意军务,诚知所先,傥因间隙,莫不妨除授否?比闻士大夫逺赴行在,而吏部既不注拟,往往贫困,无以自存,朕用恻然」。赵鼎曰:「向者车驾亲廵海上,犹有差除,恐于今日未宜遽废」。胡松年曰:「言者但当论除授,当与不当耳」。上曰:「艰难之际,岂可使士大夫失职?」 浙西江东宣抚司统制官张宗顔与敌战于六合县,时金人濒江犯宣化镇,出没逾月,张俊遣宗顔潜渡江,出金人之背,与战不胜,诈为㨗书以闻。此据赵甡之遗史。日厯:张俊曰:张宗顔于六合县掩杀敌兵,不计数目,生擒七十馀人,夺到马二十馀匹。
是日,承州驰潭水寨首领仲谅遇敌于山阳,获七人。甲午,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神武中军左部统领范温添差江南西路兵马钤辖,抚州驻札,罢从军。乙未,上曰:「敌马近在淮甸,而将士致勇争先,至于诸路守臣亦翕然自効」。顾赵鼎曰:「此乃朕用卿等之力」。鼎曰:「尽出圣画,臣等何力之有?然大敌在前,方惧无以塞责。近日连南夫、张守皆有奏牍,应办军须钱物,曽不愆期」。上曰:「自古国家用贤则治,若警奏初闻,而朕或为退避之计,江、浙已邱墟矣」。 诏陈献兵书进士叶汝舟,赐帛二十匹。
丙申,淮南东路转运判官郭楫罢。先是,上命漕司以米万石济接水寨民兵,及是旬而未有颗粒至者。侍御史魏矼言楫不才慢命,赵鼎亦奏斥之。上曰:「今日大敌在前,欲臣下趋事赴功,不可不大明赏罚有赏而无罚,是犹有春夏而无秋冬也。万物之生,何由成实故」。楫遂罢。提辖搉货务都茶塲。郭川等请今临安府本务将每日入纳钱三分之一,桩还见钱关子,仍俟客人身到乃给,许之。时朝廷降见钱关子为籴本,而川等言未有关防,故有是请焉。日歴无此。今以明年正月十三日章谊札子所云修入,但降见钱关子充籴本月日前,此未见,是必与明年二月张绚所奏相关,当考。
丁酉,侍御史魏矼言日食正旦,乞下有司讲求故事。上曰:「日蚀虽是躔度之交,术家能逆知之。春秋日食必书,谨天戒也。矼之言良惬朕意,宜下有司讲求故事,凡可以消变者,悉举行之」。沈与求曰:「日蚀虽躔度可推,然日为阳类,至于薄蚀,则人君所当恐惧修省,以应天变。川陜宣抚副使吴玠奏夏国主数通书,有不忘本朝之意,及折可求族属列衔申。玠云:「见今训练士马,俟玠出师渡河,即为内援击敌,上报国恩」。上曰:「此皆祖宗在天之灵,扶佑所致,亦有以见人心同愤也」。戊戍,知枢宻院事张浚奏:「捍御敌马次第,且言久相持,恐其别生奸计,已与诸将㑹议,凡可以克敌者,无不为也」。上曰:「浚措置如此,敌必不能遽为冲突」。沈与求曰:「晋元帝时兵力未强,然石勒冦夀春,帝集将士相持三月,其下至有劝降者,王导拒之,敌逺来,久相持,非其利也」。上曰:「朕得浚,何愧王导?」 浙西江东宣抚使张俊奏张宗顔过江,击敌马获㨗事,上曰:「俊每言不敢虚奏邉功,恐坐㝠报。尝有方士谓俊曰:王渊坐误国之罪,为隂司,治之备极惨毒,朕未尝信,方士之说,果有之乎?赵鼎曰:臣在金陵,闻韩世忠之言,大略与俊合,然渊之罪在杀已降。松年曰:「秦皇、汉武信方士之说,卒乱天下,此可以为戒。上曰: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史嚚之言是也。上又曰:死生数之,大常方士岂能损益? 责授单州团练副使刘子羽复右朝散大夫、提举江州太平观。时吴玠复辞两镇之节,且言子羽累年从军亦薄,有忠勤可録,念其父韐,靖康间死节京城,今子羽罪虽自取,然炎荒万里,毒雾薫蒸,老母在家,殆无生理,诚恐子羽斥死岭海,无复自新,非陛下善善及子孙之意,伏望圣慈特许臣纳前件官少赎子羽之罪,使量移近地,得以自新,三省勘㑹。子羽与吴玠书所论邉事迹状可考,乃复元官与宫观,翌日,诏玠笃于风义,降诏奬谕士大夫,以此多玠之义,而服子羽之知人焉。 温州文学、承扬泰三州水寨参谋赵安节特许赴将来省试。安节尝举进士,未赴礼部,至是以劳补官,乞依旧省试,特许之。己亥,手诏以日蚀来年正旦,命公卿讲求阙政,察理寃狱,询问疾苦,举遗逸,求直言。
庚子,金人退师。日歴绍兴五年正月十二日,枢宻院札子,据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申,敌马自十二月二十六日节次从楚州路遁走,故系于此日。
初,右副元帅完顔昌在泗州,而右都监宗弼屯于竹塾镇,尝以书币遗淮东宣抚使韩世忠约战,世忠方与诸将饮即席,遣伶人张轸、王愈持橘茗为报报书,略曰:「元帅军士良苦,下谕约战,敢不疾治。行李以奉承指挥也。此据世忠墓碑増入。张浚行状云:乌珠约日索战,公再遣世忠麾下王愈以世忠书徃问,战期愈回,一日而敌宵遁。二书差不同。今且云敌遗世忠书,更须详考,但碑载此事于世忠凯旋之后,则误也。日歴通书人乃王愈、王德,而墓碑云张轸、王愈亦须详考。
时金师既为世忠所扼,㑹天雨雪,粮道不通,野无所掠,至杀马而食,蕃汉军皆怨愤,签军又为飞书掷于帐前云:「我曹被驱至此,若过江,必擒尔軰以献南朝」。俄闻上亲征,且知金主晟病笃,将军韩常谓宗弼曰:「今士无鬬志,过江不叛者独常尔,他未可保也,况吾君疾笃,内或有变,惟速归为善」。宗弼然之,夜引还,金军已去,乃遣人谕刘麟及其弟猊,于是麟等弃辎重遁去,昼夜兼行二百馀里,至宿州,方敢少憩,西北大恐。何俌龟鉴,惟绍兴之四年,赵忠简公鼎实领右揆之命,当时玉音宣谕,谓朕当亲总六军,临江决战,鼎即对曰:亲征出于圣断,将士皆奋决可成功。于是移张俊于金陵,进光世于当涂,起世忠于维扬,复起张浚而董其事,自张公之出行邉郡也。今年命诸将观机㑹,明年檄诸将观兵势,今日召诸帅议军事,明日,命诸帅分军屯书押之示,敌人动色,号令之下,奔走惟命,不曰:今日之事,有进击而无退保也,则曰:若诸将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与敌共也。大仪之役,伏兵四起,贝勒就擒,夀春之胜,展帜示之,敌衆奔溃,镇江劳军,韩世忠移书乌珠,有张枢宻在此之言,金人相顾失色,敌于是有雪夜之走,采石徇师之令,一下诸将,以死鏖战,我于是有李家湾之㨗,前乎富平之失,此魏公也。后乎江上之胜,亦此魏公也,人无愚知,作之则奋,师无利钝,激之则鋭,兹非其验欤?
辛丑,诏葬祭浙西江东二军之死事者,如淮东军。赵鼎因言:「比张浚遣使臣来说,诸大将每得金字牌,则踊跃奔命,无敢不䖍,由陛下素有以结其心也。上曰:诸将奉命,此固美事,然朝廷出号令,亦须审重,使其得之,若降自云霄之上,其谁敢慢乎? 刑部尚书章谊兼权戸部尚书。 左朝奉郎、直寳文阁、知宣州赵不羣进秩一等,以应副军需,不扰而办也。 是日,泰州陵亭水寨冯定捕敌三十九人。
壬寅,侍御史魏矼试秘书少监。矼乞依本省官例从便,许之。 殿中侍御史张致逺守侍御史,监察御史张绚守殿中侍御史,临安府供职。 权尚书戸部侍郎刘岑充集英殿修撰、知太平州,以岑引疾有请也。 仓部员外郎章杰福建路措置籴买公事。 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吕頥浩言:「京东之民,企望王师日久,乞命诸将分道进兵,兵法所谓彼入我出,彼出我入,不二三年,则中原之地、大河之南,必先为我有矣」。癸夘,参知政事沈与求兼权枢宻院事,以胡松年再徃江上故也。明州观察使司、统制关外军马杨政为武康军承宣使、直龙图阁都大同、主管成都等路茶马监牧公事,专一总领四川财赋。赵开升秘阁修撰,川陜宣抚司奏杀金平之㨗,乞优异推恩,故有是命。 是日,金人去滁州,是役也,金据滁州凡四十有七日,神武右军将官卢师廸引兵至竹塾镇,遇敌千馀骑,败之。甲辰,淮西宣抚司将官王顺引兵至泗州之南,得敌所获老弱二百。
是月,伪知光州许约攻石额山寨,破之。小校承信郎陶甫率遗民奔黄陂县。诏以甫为成忠郎、閤门祗候,充黄州准备将张昻守山寨,凡五年。甫除将官在明年正月丁夘。
初,通问使、直龙图阁张邵既不降金人,自燕山移邵居㑹宁府,兵部侍郎司马朴、右文殿修撰崔纵、奉议郎魏行可、右武大夫和州防御使郭元迈皆在焉。时金新立国,向慕文教,土人多从邵受书,生徒断木书于其上,捧读既过,削而复书。邵又以易讲授,学者资用稍给。此据邵行实乃绍兴四年事,故附此年末。
是嵗,四川总领所收钱物三千三百四十二万馀缗,支三千三百九十四万馀缗,而吴玠一军费钱一千九百五十五万缗。 宗子不屈等赐名者二十有三人,补南班者四人,班行十九人。 福建、广西、两浙、䕫州路上戸部戸口升降数,广南东路见管税客户一百三万馀丁,口二百一十三万馀,成都府路见管税客户一百一十三万馀,口二百三十四万馀。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八十三金人地名考证乌珠原书作「兀术」,误改见巻一。
贝勒原书作「孛堇」,误改见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