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巻六十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二年十有一月戊午朔,右谏议大夫徐俯入对,言大臣不可立威,宜与诸将论事,又言杜充一向威严,诸将不敢议事,其败以此」。上曰:「朕命大臣与诸将会食共议,卿特未知」。吕頥浩曰:「将相和则国安,岂可人情不通?」自頥浩、张浚执政,始与诸大将共食于朝堂,论者谓诸将便衣,宻坐视大臣如僚友,阶级之法废矣。朱胜非闲居录云:朝廷承堂陛之势,宰相号表则之官,动遵典礼,不容妄作。故事,每见客,无迎送之礼,无燕聚之私,建炎以来,车驾巡行,典礼虽不备,然大体尚存。三年,渡江至临安,有苗刘二贼之变,副枢吕頥浩、礼部侍郎张浚,同为勤王之举,聚兵吴门,日与诸将议事,或犒劳偏裨,置酒髙会,必至夜分欵狎,无所不至,如是四十日事定,造朝吕拜相张拜,枢与诸将会集不已,酒酣箕倨以至,嘲谑喧閧,纷挐无复礼仪,至呼诸将第行,以兄事之,云几哥故事悉废,识者深恶之。
己未,尚书工部侍郎韩肖胄移吏部侍郎,仍兼工部。权吏部侍郎章谊移刑部侍郎,仍兼兵部。肖胄兼工部在丁卯,谊兼兵部在庚午。
御笔新除尚书比部员外郎蒋璨直秘阁、知台州。璨,之竒从子也。时台州守臣屡以不才罢,会灿召对,献议请帅府、望郡皆增置通判一员,而易其名,为长史少尹。论者以为不可行,诏以璨在临川有声,故有是命。既而右谏议大夫徐俯再䟽,论璨交结梁师成,师成所蓄古今书画,最为富有,常置璨于门下,为辨其真伪,命遂格。臣僚驳璨所议,在十一月辛亥。俯初论璨夺职在此月庚午,罢郡在辛未,今聨书之。
庚申,执政进呈朝堂所受讼牒,州郡有未决者,乞付大理。上曰:「宰相进贤退不肖,用治天下,岂可以细事为务?」顾吕頥浩曰:「卿可谕临安守臣宋辉,令尽心狱讼,毋致烦紊朝廷」。
辛酉,诏自今住讲日,令经筵官轮进春秋口义一篇,至开讲日如旧。 右承事郎陈正由试尚书屯田员外郎。以其父瓘任谏官,言京、卞误国,特录之也。 诏湖广县令阙官处,令提刑司限半月具名申吏部差注限日之任。自丧乱以来,湖广县令皆罪废,或右职摄之,论者以为言,故有是㫖。 直徽猷阁、和州无为军镇抚使赵霖,以营田有绪,迁一官,为左中奉大夫。 是日,盗陈顒破武平县。
壬戌,尚书驾部员外郎李愿请望祭程婴、公孙杵臼于临安,从之。
乙丑,诏江、湖、闽、浙、广南路州县官吏曰:「朕以中原否隔,敌难嵗滋,巡省治兵,久淹江表,惟是六师供亿调度之繁,加以盗贼干戈诛求之苦,扰吾郡邑,害及生灵,终夜以思当食而叹。虽诏书寛恤,赦令蠲除,以时而下,尚虑奉行之吏便文自营,徒挂墙壁,使吾恻怛哀矜之意不能下究,而元元之民靡获沾其寔惠,朕甚愍之。肆简忠信之使,分路循行,逮诸郡县检察诏令,平反刑狱,观风问俗,宣布德意,付之以亲札之歴,使举按必书,以稽其殿最,丁宁告戒,躬临遣之。惟尔在官小大之臣,斯亦知朕志矣。其相率励各公,乃心勤乃职,毋荒失朕命,务安吾民。凡使者之所上闻,朕将即其功罪,示以劝惩,随其惰修,加以诛赏。尔乃狃于习俗,行或不良时冐吾,禁其洗心易虑,务自悔革,勿蹈大刑。朕言必行,惟明听之勿忽」。 左承奉郎虞●为秘书省校书郎。先是,●与沈长卿、石公揆同召试,上谕辅臣以长卿䇿尚懐朋附,吕頥浩曰:「惟●答所问,长卿乃于题外别叙四事,皆是自外准备,公揆文词荒畧,不可与选」。乃诏长卿已为李纲所辟,令赴任,公揆别与差遣。●,奕子。奕,钱塘人,工部侍郎。
公揆,会稽人也。长卿,已见。
中书舍人兼侍讲陈与义言:「臣窃见陛下忧勤庶政,日昃不食。臣尝深思致治之要,不过择人,欲无遗才,不若素察陛下垂意黎庶,不为不切,而近郡之守,或一嵗之间,乃至数易选择,在廷之臣,按察诸路,犹或失之,至于改命,皆以见在人材寡少故也。若稍修台省、寺、监之缺,悉召天下之才聚之朝廷,详试以考其能,还观以究其藴,缓急任使,岂忧乏人?或谓大农之费不可增,则今州县添差之官,岂不食于民力,而于此顾惜之乎?自古急于人材之代,必有搜访之术。今之士大夫虽更数年兵荒盗贼之祸,而流落湮晦,散在诸路,尚多有之,其不愿从仕者少,而困于无津,不能自达者多。若使诸郡每一季或半年以里居不仕及流寓之人并列姓名爵里以闻,则披籍一览,可以尽知矣。诏诸路州军如所陈具,申尚书省。 度支员外郎胡蒙言:「方今时尚艰危,兵未可戢,则理财之政,必以经常所入为先。若诸路年额上供常平应千租课与夫摘山煑海之利,三者毕集,费用自足,傥用其一而缓其二,至于阙乏不得已,乃横敛暴取以蠧民必矣。朝廷比来措置𣙜货盐钞,公私虽已尽利,然官兵、赡给、籴买、犒赏、赐予之类,悉取于此,其诸路岁入财赋至行在者,实数甚微。臣愚愿诏诸监司官,凢管下租赋利入拘催趂办未足额,不许截拨上供,其一路一州、一县物料钱帛应输行在之数,有违者,限满委都省剗刷以闻,严行惩戒。诏以付诸路漕臣。初,明州象山、定海、鄞县旁海有卤田三十七顷,民史超等四百六十馀家,刮土淋卤,煎盐官未尝收其课。至是,浙东提举茶盐公事王然始拘充亭戸,尽𣙜其盐,岁为二百九万馀斤,收钞钱十万馀缗。事既行,乃言于上,于是守臣直秘阁陆长民言:此乃失业细民,旋采薪炼土,徃来无常。明州自兵火之后,民未复业,今又集舟,调夫水陆防拒,劳苦已甚,岂宜更置盐场,重其骚扰?都省勘会提举官建明有利无害,令宪司具的确利害申尚书省,毋得少有观望」。既而提㸃刑狱公事孙近言象山一县可以置场,如然,请然之。未𣙜也知定海县,盖文渊尝以为言。张守时为安抚使,言小人不晓朝廷之意,务在苛刻,恐非今日所宜。事遂寝,至是,卒推行之。用孙近言置象山场,在三年四月九日。文渊建言在今年闰月二十五日,此据会要日歴无之。
是日,伪齐刘豫召武功郎、河南镇抚司都统制董先至汴京,以为大总管府先锋将。此以绍兴四年五月七日阎大钧待罪状修入。
先是,金房镇抚使王彦在金州,威声颇著,宣抚处置使张浚以彦莭制商虢、陜、华州,彦遣属官高士瑰率诸将以图商虢,至紫岭与先遇,官军败,统制官刘琦战死,然先以困廹,遂弃商州,彦以统制官邵隆知州事。彦明年二月朔,以剿杀董先复商州,除军职,未知的在何时,不知彦因董先为伪齐召去,遂乘虚以取商州,或先为彦所困,而弃城依豫,是皆未可知。林泉野记称彦忌其统制刘琦,然先亦困廹,乃降,恐误。先归正在明年正月,彦已失商州久矣。
丙寅,显谟阁待制江常为给事中,诏以常宣和间为侍御史,言事无所畏避,故用之。后五日,諌官徐俯论其卖,京附黼贪墨著闻不可汚,论驳之任,命遂寝。 和安大夫、荣州防御使王继先主管翰林医官局填新剏阙,继先辞不受。
丁卯,左中大夫致仕胡谷瑞卒。谷瑞,夀昌人,尝为尚书吏部郎中。建炎间,请老卒,年五十三。谷瑞为郎时,初得任子恩,先官其弟,朝廷许之,因著令:「初遇大礼有子者听䕃补期亲」。
戊辰,中大夫、中书门下省都检㸃魏孝纯除名,郴州编管。先是,殿中侍御史黄龟年劾孝纯凶险悖逆,御笔送大理治罪,孝纯具服冒请俸赐,法寺当追一官勒停,吕頥浩进呈,特有是命。
己巳,诏太尉韩世忠应得恩数如两府例。上谓辅臣曰:「世忠有功,宜厚赐予,朕昨遣中使赐帯笏狨坐,以宠之矣」。 尚书左仆射吕頥浩,屡请因夏月举兵北向,以复中原,且谓:「人事天时,今皆可为,何者?昨自维扬之变,兵械十亡八九,未几,敌分三路进兵,江浙兵皆散而为盗,自陛下专意军政,拣汰其冗,修饬噐甲,今张浚军三万,有全装甲万副,刀枪弓箭皆偹,韩世忠军四万,岳飞军二万三千,王军一万三千,虽不如浚之军,亦皆精鋭,刘光世军四万,老弱颇衆,然选之亦可得其半,又神武中军杨沂中、后军巨师古,皆不下万人,而御前忠鋭如崔增、姚端、张守忠等,军亦二万,臣上考太祖之取天下,正兵不过十万,况今有兵十六七万,何惮不为?且向者邵清扰通泰,张琪刼徽饶,李成破江筠,范汝为据建劒,孔彦舟、马友曺成等为乱于江湖,朝廷枝梧不暇,今悉已定,又自敌之南牧,莫敢婴其锋者,近岁张俊获㨗于四明,韩世忠扼于镇江,陈思恭击于长桥,而张荣又大㨗于淮甸,良由敌贪残太甚,天意殆将悔祸,又敌以中原付之刘豫,而豫烦碎不知国体,三尺童子知其不能立国事,固可料观,宇文虚中宻奏虽未可尽信,然敌骑连年不至淮甸,必有牵制,则天意盖可见矣!今韩世忠已到行在,臣愿睿断早定,命世忠、张俊与臣等共议决䇿北向,令世忠由宿泗,刘光世由徐漕以入,又于明州留海船三百只,令范温、阎臯乘四月南风北去,径取东莱,此数路皆有粮可因,不必调民馈运,大兵既集,豫必北走,所得诸郡,就择土豪为守敌,举兵来争其地,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扰之数年,中原可复,况今之战兵,其精锐者皆中原之人,恐久而销磨,异时势必难举,此可为深惜者也。頥浩此䟽在今年,而不得其月,熊克小歴系之二月末间,恐误䟽称韩世忠已到行在,当是此时,若二月,则世忠尚在湖南,不应云尔也。䟽又称后军陈思恭,疑传写之误,思恭去年九月已死矣,今改作巨师古,庶不抵牾。
庚午,诏自今御笔并作圣㫖行下。时右諌议大夫徐俯言:「祖宗朝应批降御笔,并作圣㫖行下,自宣和以来,所以分御笔圣㫖者,以违慢住滞科罪轻重不同也。今明诏许缴驳论列,当依祖宗法作圣㫖行下,方其批付三省,合称御笔。三省奉而行之,则合称圣㫖,然后名正言顺人,但见宣和御笔谓不当,然不知祖宗御笔不少,王广渊在仁宗朝尝编类成书,以为后法,乞依故事施行」。上从之。 右宣教郎韩亮特进秩三等,以参知政事孟庾言亮从其父剿除贼㓂,备见勤劳故也。 礼部尚书洪拟言:「近时吏强官弱,官不足以制吏,官有以财用不给罢者,吏未尝过而问也,官有以刑名失当罢者,吏未尝过而问也,官有罪,吏告之有司治之,惟恐后吏有罪,官按之则相,疑曰:岂寛纵致然耶?故任职者,官以不按吏为得计,宜其所在奸吏,专权擅势,大作威福,臣窃愤之。愿诏有司立法,应官除名者,吏勒停。官冲替者,吏放罢官,能自按吏,则许免失觉察之坐。如此则吏强官弱之风寖衰矣」。上谓宰执曰:「朕思此一事,要在官得其人,吏不敢舞文为奸」。吕頥浩曰:「縁官不知法,致吏得以欺」。上然之。其后刑部言吏犯赃私罪,已有正法,拟所请难行,事遂止。刑部议下在明年正月辛亥。
户部尚书黄叔敖请仿在京法应见缗出临安诸门者,五千已上收其税匿,不自言,半没官,半给告者。后二日,诏见缗出门,毋得过十千,其收税勿行。
辛未,广东经畧使汪伯彦始受命,时䖍宼谢寳以衆数千攻博罗县,伯彦遣官兵募土豪与战,各有胜负,寳乞就招士民言逺人不谙战守,愿从贼请,以安人情。伯彦以便宜授寳承信郎,贼遂散。熊克小歴云:诏伯彦知广州未拜,会盗数万侵广东,围城邑,郡人相率请伯彦讨贼,伯彦乃出领帅事,既而贼亦遁去。此盖汪藻撰伯彦墓碑之词,非其实也。今以伯彦自奏招安事修入,状在日歴。明年四月二十八日,中兴圣政,上曰:朕尝思创业中兴事,殊祖宗创业固难,中兴亦不易中兴,又须顾祖宗已行法度,如何壊者?欲振坠者,欲举然大不容易,此实艰难,朕不敢不勉也。臣留正等曰:创业中兴,殊未可以难易分也,盖削平僭叛,混一区宇,与夫救溢扶衰,重光基绪,自非明圣之主负大有为之志,安能办是功业哉?太上皇帝因论创业之难,而深念中兴之不易,且欲勉强而力行,故能拨乱反正,中兴炎祚,三纪之间,方内晏然,盖大有为之志,已先定于图复之初矣。
壬申,上谕辅臣曰:「自昔中兴,岂有端坐不动于四方者?将来朕抚师江上,朕观周宣王修车马,备器械,其车攻复古一篇可见,若汉世祖起南阳,初与寻邑之战,以少击衆,大破昆阳,其下如唐肃宗,虽不足道,能用郭子仪、李光弼以复王室,朕谓中兴之治,无有不用兵者,卿等与韩世忠曲折议此否,如朝廷细事,姑付有司,卿等当熟讲利害,朕前日与世忠论,至晚膳过时,夜思至,四更不寝,朕与卿等固有定议,昨日批出,可更召侍从日轮至都堂给札,条对来上,朕将参酌,以决万全」。吕頥浩等曰:「谨奉圣训。 吏部侍郎韩肖胄言:「今日之势,终当用兵,如晁错之论七国,以为削亦反,不削亦反,金人犹是也。继因赐对,面奏:贼豫盗据中原,人心不附,宜出不意,遣兵将皷行进讨,声言翠华再幸金陵,督使过江,愿赐睿断,克成大勲。时頥浩亦召世忠至都堂,谕以焚毁刘豫粮料事,世忠曰:「此乃清野之法,不可不行。礼部尚书洪拟独言:「国势强则战,将士勇则战,财用足则战,我为主,彼为客则战,陛下前年幸会稽,今年幸临安,兴王之居未定,如唐肃宗之在闗中,光武之在河内也,又迩者诸将虽有邀击,小胜未见,雷合电发,以取大㨗,又江浙农耕未尽复,淮甸盐厕未尽通,平日廪给尚艰,缓急将何以济?又千里馈粮,士有饥色,今使千里出战,则彼逸我劳,凢此皆可以言守,未可以言战也。拟归语家人曰:吾知迎合可取高位,然岂以一身之故,误国事耶?中兴圣政臣留正等曰:兵,凶器也。有时而致吉战,危事也。有时而致安争,逆德也。有时而致顺少康,非兵不能以中兴于夏,宣王非兵,不能以中兴于周,光武非兵,不能以中兴于汉,肃宗非兵,不能以中兴于唐。国家艰难之初,敌骑猖獗,直欲长驱东南,非太上皇帝亲总六师,指授诸将,挫其锐锋而夺敌师之气,敌肯为前日之和哉?暨金亮渝盟,拥百万之师,压我淮上,非诸将角数战之胜,太上决亲征之䇿,致彼凶徒,自相残戮,圣上纉承,继兴师讨敌,肯为今日之和哉?太上皇帝谓中兴之治,无有不用兵者,斯诚不易之论。
秘阁修撰、知临安府宋辉言:「本府酒税课利,乞依扬州例,权免分拨诸司应副本府支使,竢移跸日如旧」。从之。 诏吉州𣙜货务见卖广南盐钞,并增贴纳钱,如淮、浙例。癸酉,尚书右司员外郎曾统为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唐辉守左司谏。 尚书户部郎中王衍充枢宻院,检详诸房文字。
甲戌,殿中侍御史黄龟年守太常少卿。 右司谏刘棐充集英殿修撰、知台州。 江、浙、荆湖、广南、福建都转运使张公济言:「诸路州军财赋出入,并许取索㸃检,如上供钱不足,乞以转运司移用钱依条限补解,如漕司别作名目支用者,许行按劾」。从之。 诏淮、浙盐场所出盐以十分为率,四分支今降指挥以后文钞,二分支今年九月甲申以后文钞,四分支建炎渡江以后文钞。用户部尚书黄叔敖请也。先是,吕頥浩以对带法不可用,乃令商人输贴纳钱。至是,复以分数均定,如对带矣。 命潭、鼎、荆鄂帅守李纲等四人,约日会兵,收捕湖㓂。初,纲以湖广宣抚使赴湖南,闻曹成将自邵入衡以趋江西,而韩世忠所留提举官董旼亲兵才数百人,势不足以弹压,即驻师衡阳,遣使谕成,使散其衆。成至,衡、纲召与语,俾率其馀衆四万诣建康。时马友之将步谅有兵二万掠衡山,泊吴集市,纲留统制官韩京屯茶陵以扼贼,而亲帅大军自白沙潜渉江,谅不虞其至,遂出降,至是以闻,诏纲精加拣汰,得七千馀人,𨽻诸军,此并据纲行状,不得其日。按史纲以十一月癸酉奏歩谅解甲公参,故且附此。
纲㝷入潭州,械右朝奉郎、知醴陵县张觌属吏,权摄官以渐易置,賍吏稍戢,纲延见长老,问民疾苦,皆以盗贼科须为言,乃檄州县非使司命而擅科率者,以军法从事,应日前科须之物,并以正赋准折,又遣统制官郝晸降溃将王进于湘乡,吴锡擒王俊于邵阳。自是湖南境内溃兵为盗者悉平,惟湖㓂杨太据洞庭文榜,指斥言词不逊,纲命统领官李建、马凖、吴锡分屯湘隂、益阳桥口以备之,湖南无水军,纲乃拘集沿江鱼网戸,得三千人,屯潭州,言于朝,乞合兵讨荡,诏湖北安抚使刘洪道、知鼎州程昌㝢、荆南镇抚使解潜遣兵会之,仍权听纲节制。
乙亥,赐新除殿中侍御史曾统进士出身。时统以故事任子不除台职,又与谏官徐俯连姻为言,诏统元佑石刻名臣之子,特赐进士出身,统乃受命。 诏江东、西宣抚使韩世忠措置建康营田,募民如陜西弓箭手法。故正议大夫唐恪赠观文殿学士,以其子瑑言恪在围城中,不获伸迎奉二圣之谋,乃饮药而死故也。中书舍人胡松年奏:「恪辅政无状,陛下谓其累经赦宥,特与复职,臣不敢轻议。若曰嘉其死节,愿诏有司详考」。寔状命遂寝。王明清挥麈录误以松年所奏为张已辨之,见建炎元年二月癸未注。
丙子,尚书考功员外郎朱异兼权监察御史,充浙西宣谕,代曾统行。异,桐庐人也。 右承务郎任申先守尚书考功员外郎。
戊寅,闽盗范忠掠龙泉县。忠,范汝为馀党也,与其徒千馀为盗犯建州之松溪尉吴某及寳文阁待制、知泉州陈戬之妻,皆为所杀,至是,去而之处州。己卯,起居舍人方誾充右文殿修撰、知衢州,从所请也。于是修注官全阙,乃命太常少卿黄龟年、秘书少监洪炎兼权。 谏议大夫徐俯奏,监察御史李霭素无行检,诏霭主管台州崇道观。 右通直郎、新通判温州陈桷,直秘阁桷机弟也,为韩世忠官属,用世忠请而命之。中书舍人胡松年言:「中秘图书之府,祖宗以来,非儒学名流不在此选。桷虽久在军中宣力,恐于职名非所当得,乞于等第推赏外,更与量行转官」。从之。 是日,宣谕五使刘大中、胡䝉、朱异、明槖、薛徽言,同班入见,上谕曰:「比所下诏令,州县徒挂墙壁,皆为虚文,今遣卿等,务令民被,寔惠守令,民之师帅县令,尤亲于民,奸赃之吏,必须按发,公正奉法之人,必须荐举,如山林不仕贤者,亦当具名以闻,平反狱讼、观风问俗等事,并书于歴,朕一一行之,此非㝷常遣使比也」。乃诏异改浙东、福建,䝉浙西大中、江东西徽言湖南而槖使,广东西如故,其分镇地分,令镇抚使选清亷强明官,徧歴所部,徽言请州县已蠲租赋文簿,建炎改元已前者,并行焚毁。又乞所至州县,吏无大过而职事不办者,如汉薛宣守冯翊故事,听臣两易其任,不理遗阙。翌日,上谕大臣曰:「近临遣五使,面谕丁宁,非徃时遣使之比,朕欲寔惠及民,可依所奏焚毁,示民不疑,如有合对,移官具事,因申省取㫖」。初,五使将行,上命各赐内帑帛二百,大中等辞,上谓大臣曰:「朕欲出使,无扰一切,不受馈遗,若不赐予,何以养亷耶?」辛巳,上谓辅臣曰:「昨日大理少卿元衮面对,朕戒谕以持法明恕,如宣和间开封尹盛章、王革,可谓惨刻」。吕頥浩曰:惟明克允,用刑所先也。
壬午,龙图阁直学士、知湖州汪藻言:「自太上皇帝、渊圣皇帝及陛下建炎改元,至今三十馀年,并无日歴,本朝宰相皆兼史馆,故书,榻前议论之辞则有时政记,柱下见闻之实,则有起居注,类而次之,谓之日歴。条而成之,谓之实录。所以备记言,垂一代之典也。茍旷三十年之久,无一字之传,何以示来世?望许臣编集元符庚辰至建炎己酉三十年间诏㫖,缮写进呈,以备修日歴,官采择,许之自军兴,史官记录靡有存者。藻尝于经筵面奏,乞命史官纂述三朝日歴,会朝廷多事,未克行,比出守湖,而湖州不被㓂,元符后所受御笔、手诏、赏功罚罪等事,皆全藻,因以为张本。又访诸故家士大夫以足之,凡六年乃成。熊克小歴绍兴元年九月。初,翰林学士汪藻言:自元符以来,并无日歴,此国家大事,愿留圣心」。上纳之。既而宰执请所付,上曰:「无以易藻矣」。至是,除藻知湖州,诏领日歴如故。按克所书,止据藻墓志,与日歴不同,兼藻奏䟽亦称昨于经筵面奏,未见施行,则知藻在翰林未尝得㫖也,今不取。
诏江、浙、福建诸州造甲五千副,每度牒一为钱百二十千,以偿三副之直。 是日,皇兄左监门卫大将军、忠州防御使安时因朝参失其长女,诏立赏告捕。
癸未,资政殿学士、知福州张守言:「被㫖令本州剏修城池。按图记,福州城筑于晋太康三年,伪闽增广至六千七百馀步,国初削平,今为民田已久,闽土砂砾用石砌甃,约费钱七十万缗,米六万斛。今公私困弊,请俟他年」。先是,右司员外郎张宗臣乞令泉、福州筑城以备㓂,守以为难,事遂止。宗臣建此议,时为大理少卿。
甲申,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吴敏薨,辍视朝二日,赠观文殿学士。敏弟儒林郎叙,宣和末弃官为僧,至是敏祖母韩氏言于朝,乃复令出仕。叙出仕在明年六月己亥,今并书之。
时流民有至行在者,知临安府宋辉请常平米赈给,从之。
是月,䖍贼陈顒等犯梅州,围其城,守臣、右承务郎刘安雅命取鈎吻草,研取其汁,投之酒醋,散于民居,贼遣人賫牒索金银鞍马,安雅遽磔之,盗入民居,纵饮死者以百数,馀多昬迷不省,贼疑惧遁去,围遂觧。安雅四年六月丙戌,减三年磨勘。
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