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巻一百四十
宋 李心传 撰
绍兴十有一年夏四月己巳朔,四川转运副使、左中奉大夫、直徽猷阁李唐孺特进一官,右中散大夫井度直秘阁,录饷军之劳也。
壬申,御史中丞何铸言:「御前军器所既属工部郎,合隶台察,又匠工四千五百馀人,内二千九百馀人系诸郡差到,乞拣退其老弱不堪者」。从之。
癸酉,宿州观察使、帯御器械郑藻知閤门事。乙亥,镇潼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婺州信安郡王孟忠厚判绍兴府,兼照管昭慈圣献皇后𣪁宫。照管𣪁宫系衔,此似因向者刘一止论列之,故去年高世则判温州帯景灵宫使入衔前,亦未有例也。
国学免解进士张竤上书,言四川之利,其兴未尽者有二:乡兵不可不尽教,军粮不可不广籴,大畧欲教民兵于内郡,而令五等戸粮纳夫钱,漕司差官于丰穰之郡买粮,则不患不足。又言州县官扰民及隔槽破産、科举徇私入粟之人,居官贪墨等,凡十三害,诏胡世将张焘相度。按焘为路帅,而兵财之事与宣司同相度,此所谓四川事尽委卿也。
丙子,诏诸州县量收免行钱。自宣和间,始复熙宁旧法,罢行戸而令输钱。至靖康初,又绍兴初,元年三月。
虽令现任官市买方物,悉如民间之价,而污吏犹亏其直,议者以为不便,㑹兴军用乏,遂复令免行,仍诏公私和买物色,竝依市直,违者以自盗论。日厯无此指挥,今以绍兴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户工部看详状收入。
己卯,参知政事兼权同知枢密院事孙近,充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金人之犯淮西也,近请召张浚都督诸军,秦桧大恶之,及敌退,御史中丞何铸乃论近本无体国之忠,但有谋身之计,乞行罢黜,近闻引疾求去,上未许,铸又劾近懐私立异,殿中侍御史罗汝檝因交章论近于君父之前,则缪为将顺而多所面从,对士大夫之前,则退有后言,而惟知掠羙,乃有是命。癸未,太府少卿沈昭逺守尚书右司员外郎。 司农寺丞李椿年为尚书度支员外郎。
乙酉,太尉、庆远军节度使、知镇江府郭仲荀为醴泉观使,免奉朝请。仲荀引疾求去,故有是命。戊子,上曰:「阵亡士卒多寡之数,人言不同,恐有漏落,则忠魂义魄,或不䝉赠典,莫若出榜,使死事之家得以自陈,则实数见矣」。 右承事郎张子顔、右承务郎张子正竝直秘阁,赐六品服,二人皆浚子。时浚自建康来朝,既对,遂有是命。自是大将子孙率多除职焉。庚寅,复置将作、军器监长贰各一员。 诏:「祖宗时,枢密院无计议官,可罢之」。 显谟阁待制、枢密都承旨周聿沿江㸃检措置防守,还入见。 右宣议郎、枢密院计议官王湛直秘阁,充节制陕西诸路军马兼措置河东忠义军马司参议官。 右文殿修撰、湖北京西宣抚司参谋官朱芾充敷文阁待制、知镇江府,司农卿李若虚充秘阁修撰、知宣州。二人皆岳飞幕客也,自军中随飞赴行在,上将罢飞兵柄,故先出之。
辛卯,诏给事中、直学士院范同令入对。初,张浚在相位,以诸大将久握重兵难制,欲渐取其兵属督府,而以儒臣将之,㑹淮西军叛,浚坐谪去。赵鼎继相,王庶在枢府,复议用偏裨以分其势,张俊觉之,然亦终不能得其柄。至是,同献计于秦桧,请皆除枢府而罢其兵权,桧纳之,乃密奏于上,以柘皋之㨗,召韩世忠、张俊、岳飞竝赴行在,论功行赏。时世忠俊已至,而飞独后,桧与参知政事王次翁忧之,谋以明日率三大将置酒湖上,欲出,则语直省官曰:「姑待岳少保来」。益令堂厨丰其燕具,如此展期以待至六七日。及是,飞乃至。上即召同入对,谕旨令其与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林待聘分草三制,是夕锁院。壬辰,扬武翊运功臣、太保、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节制镇江府英国公韩世忠,安民静难功臣少师、淮南西路宣抚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济国公张俊,竝为枢密使,少保、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岳飞为枢密副使,竝宣押赴本院治事。世忠既拜,乃制一字巾,入都堂则裹之,出则以亲兵自卫,桧颇不喜,飞披襟作雍容状,桧亦忌之。中兴圣政何俌龟鉴曰:谬哉范同之为桧画计也。同之议曰:诸将俱握重兵,必甚难制,莫若皆除枢密而罢其兵权,此范同但求以助和议而然也。桧乃用之,诏罢宣抚兵隶枢院,附和则保富贵,是故张俊先至则除美官。韩世忠、刘锜不言和,则伤于谗岳飞,最后至被祸最惨矣。
诏三省、枢密院官依东京旧例分班奏事。
癸巳,诏参知政事王次翁序位在岳飞之下,以飞阶官为少保故也。飞请班次翁之下,不许。上谓大臣曰:「昔三宣抚之兵,分为三军,故有此军。作过而往投彼军者,今合为一,则前日之弊革矣」。 监察御史祝师龙试太府少卿。 大理寺丞王师心为将作少监,军器监丞鲍琚为军器少监,填复置阙。师心与祝师龙皆自广州鞫狱还,故有是命。
乙未,枢密使张俊言:「臣已到院治事,见管军马,伏望拨属御前使唤」。时俊与秦桧意合,故力赞议和,且觉朝廷欲罢兵权,即首纳所统兵,上从其请,复召范同入对,命林待聘草诏书,奨谕诏词,畧曰:「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勲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意盖有所指也」。上谓韩世忠、张俊、岳飞曰:「朕昔付卿等,以一路宣抚之权尚小,今付卿等以枢府本兵之权甚大,卿等宜各为一心,勿分彼此,则兵力全而莫之能御,顾如乌珠,何足扫除乎?是曰:诏宣抚司竝罢遇出师,临时取㫖逐司统制官已下,各带御前字入衔,令有司铸印给付,且依旧驻札,将来调发,竝三省、枢密院取旨施行,仍令统制官等各以职次高下轮替入见」。王伯庠撰王次翁叙记云:绍兴辛酉,敌人有饮马大江之谋,大将张俊、韩世忠皆欲先事深入,惟岳飞驻兵淮西,不肯动,上始有诛飞意。又世忠军中亲校温济者,以世忠阴事来告,朝廷置济于湖南,世忠连上章乞遣济至军中,语甚不逊。是时三大将皆握重兵,轻视朝廷,其年柘皋之㨗,有旨令大将入朝,论功行赏,俊、世忠已到,而飞独未来。秦桧为相,先臣参知政事,大臣止二人,桧忧之甚,先臣为之谋,以明日率三大将置酒湖上,欲出则语直省官曰:姑待岳少保来。益令堂厨丰其燕具,如此展期以待者六七日。飞既到,以明日镇院皆除枢密使,趣命入院供职,罢其兵柄,晡时,有㫖镇院,明日宣麻。是夜半,复以制分命三大帅、军中列校,使各统所部,自为一军,更其衔曰统制御前军马,凡其所统升黜赏罚、得専,逹之诸校喜于自便,莫不欣然受命。明日,三大帅入授元枢之制,既出,则其所部皆已散去,𨗳从尽以密院之人上之,此谋惟先臣与秦桧预之,天下叹服。三帅既罢兵柄,先臣语伯庠曰:吾与秦相谋之久矣,虽外示暗暇,而终夕未尝交脱,致纷纭灭族,非所忧,所忧宗社而已,事幸而成,上之英断与天合也,吾何力之有?按此所云夜半以制,分命列校,更其衔为统制御前军马一节,与日厯所书不同。日厯锁院在辛卯,降制在壬辰,张俊归部曲及诸将帯御前字在乙未前后,凡五日,不知伯庠何以云然,姑附此,更须详考。
于是礼部侍郎郑刚中言于桧曰:前所共忧者,一旦变为平安之道,庙堂不动声色,而三大将惟恐奉上兵籍之不先。彼曲士不通世务,挟口舌以议政者,已皆言塞意顺,谓此非常之举,因为桧陈善后之䇿。凡七事:大概以沿边倚兵为重,今大帅去,则人心惧。昔日三帅兵律不同,今合而用之,固有以更易为便,亦有念旧而不能忘者。又三帅分地而守,各任其责,今统制官在外,有如尘蒿,使谁纠合?又诸军系宣司按月勘请,今既罢,合渐立法,庶无冐请之弊。传曰:平乱责武。臣望以数事悉付右府,俾经画之,而酌其可否。他日攻守进退,彼不得为言矣。 右正言万俟卨试右谏议大夫。
丙申,诏三宣抚司官属,竝优与升等差遣。是月,慕容洧破新泉寨,又攻㑹州,将官朱勇拒战,破之,洧愤,将益兵入宼川陜,宣抚副使胡世将遗洧书,勉以忠义,且言金人欲髠五路之人,太尉抗论以为不可,人心积怒,金人而归恩,太尉诚乘此时料简精鋭,保㨿险阻,储积粮食,缮治甲兵,拒此残敌,为持久计,敌必举兵以攻太尉,㨿险以待世,将当出兵,岐陇共乘其弊,如此,则太尉今日之举,乃吴公和尚原之举也!吴公之勲业宠禄,不再见于太尉,焉徃哉?比闻金人有疑太尉心,而置同帅于山后,事危矣,计不早定,计必中发,先发者,制人不易之论也,惟太尉图之」。洧自是不复侵边。勇本洛城人,在㑹州,尝与夏人战,擒其骁将,由是知名。五月戊戌朔,故武节郎、殿前司统制官郑滋等六人赠官,录子孙有差,以淮西战殁故也。
己亥,给事中、兼直学士院、实录院修撰范同为翰林学士。 是日,柔福帝姬薨于五国城。此㨿十二年九月伪公主案欵修入。
庚子,赐三宣抚司统制官以下诏书:「朕延登秉钺之元勲,竝任本兵之大计,凡尔有衆,朕亲统临,肆其偏裨咸得専逹,尚虑令行之始,或堕素习之规,其各励于乃心,以务肃于所部」。诏林待聘所草也。
辛丑,直秘阁、淮东转运副使胡纺为司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置司楚州。尚书度支员外郎、总领提举大军钱粮等事吴彦璋为太府少卿、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置司。建康府太府少卿、总领湖广江西财赋。㑹慥为太府卿、总领湖广江西财赋、京湖军马钱粮,置司鄂州,各専一报发御前军马文字,诸军竝听节制,盖使之与闻军事,不独职馈饷,云总领官正名自此始。壬寅,右文殿修撰陈桷充敷文阁待制、知池州。蕲州防御使辛永宗为明州观察使、提举亳州明道宫右武大夫、钦州刺史王敏求为左武大夫,添差两浙西路兵马钤辖,仍厘务桷,韩世忠幕客。永宗,敏求张俊。岳,飞亲校也。以罢从军,故迁之。 诏亲卫大夫、利州观察使、荆湖南路马歩军副总管马扩累乞宫观,特依所乞。癸卯,御前统制、昭信军承宣使王胜,江州观察使刘寳,竝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磁州团练使成闵为棣州防御使,中亮大夫、果州观察使岳超领武胜军承宣使。四人皆韩世忠部曲也。 成州言同谷县民王泽六世同居,行义异常,宅前后有二柳,皆同根干中,分二股,上复长合,实为奇。诏旌表门闾。
甲辰,显谟阁待制、枢密都承㫖周聿试尚书刑部侍郎、试尚书礼部侍郎郑刚中为寳文阁直学士、枢密都承旨。 御前统制、武功大夫、通州团练使兼閤门宣赞舍人李捧落阶官为岷州团练使,敦武郎顾晖为武翼大夫、忠州刺史。二人皆张俊部曲也。
乙巳,枢密使韩世忠献西马五百匹在楚州诸军者诏収入帐。
丙午,诏文臣封叙竝许帯左「右」字。
丁未,诏韩世忠听候御前委使张俊、岳飞带本职前去按閲御前军马,専一措置战守。时秦桧将议和,故遣俊飞往楚州,总淮东一全军,还驻镇江府。二枢密出使,未见降旨之日,今年六月二十日,耿著欵状云:五月上旬,有指挥韩世忠听候御前委使张俊、岳飞出外按閲军马,丁未初十日也,故附于此日。又按日厯此月十一日戊申韩世忠献钱粮之在楚州者,宜与此相闗权附此,须求他书参考夲日。
戊申,枢密使韩世忠言:「自提兵以来,有囘易利息及收簇积军,须见在钱一百万贯,排垜楚州前军军中耕种竝椿管米九十万石,见在楚州封桩及镇江府掦楚真州高邮县、江口𤓰州镇正赐公使囘,易激赏等酒库一十五合行进纳,望下所属交收」。诏嘉奖。 尚书右司员外郎沈昭逺权户部侍郎。时命昭远措置津发,般运楚州钱米,故有是命。后三日,昭远辞行。 太常少卿陈桷权尚书礼部侍郎。 尚书左司郎中施垌守太常少卿。 左武大夫、忠州刺史王刚,武功大夫、果州团练使、知襄阳府、御前游奕军统制武纠,竝进横行一官二人,皆岳飞部曲也。
己酉,尚书右司员外郎钱叶、太府少卿李公懋竝为左司员外郎。 司封员外郎杨愿、司勲员外郎庄必强竝为右司员外郎。
庚戌,龙神卫四厢指挥使、福州观察使韩世良为奉国军承宣使,提举醴泉观。世忠之使枢密也。世良自权主管歩军司公事,引嫌罢军职,故迁之。
辛亥,御前统制、相州观察使王德为兴宁军承宣使,庐州观察使田师中为保宁军承宣使。协中大夫、武胜军承宣使刘寳,翊卫大夫、武胜军承宣使李横竝为正任。观察使、新州刺史马立为正任。防御使、翊卫大夫、楚州团练使张渊落阶。官德仍充侍卫视军马军都虞候。师中立竝充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六人皆张俊部曲以宿亳功,依所拟定也。
壬子,上谓宰执曰:「士大夫言恢复者皆虚辞,非实用也。用兵自有次第,朕比遣二枢使按閲军马,指置战守,盖按閲于先,则兵皆可战,兵既可战,则能守矣,待彼有衅,然后可进讨以图恢复,此用兵之序也」。甲寅,诏枢密行府于镇江府置司,仍令遍行廵厯措置。直秘阁、知㤗州王㬇为淮南东路转运副使。丙辰,罢三枢、密府承受文字、宦者员。以御史中丞何铸言韩世忠等既已除枢密使副,稽之典故,大臣投进文字,自有通进司,欲望减罢承受文字官,故有是命。 中书舍人程克俊淮南干事,还入见。 检校少傅、保信军节度使、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汪伯彦薨,年七十三。上悼之,后九日,降制除开府仪同三司,到仕,讣闻,赠少师,赐其家田十顷、银帛千疋两,官给𦵏事,又官其亲属二人于饶州,后谥忠定。熊克小厯称是日开府仪同三司,汪伯彦卒于饶州。伯彦除仪同在此月乙丑,方囊时第以检校官为节度使也。
庚申,太尉、保成军节度使、充殿前副指挥使、主管都指挥使公事杨沂中为检校少保、开府仪同三司,赏柘臯之㨗也。林泉野记云:杨沂中濠州败绩,殿前司兵几尽,秦桧利其缪,加沂中开府仪同三司,以慢军势。
资政殿学士、知泉州富直柔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先是,州之录事参军误以流罪囚陈翁进为死罪囚。陈进哥既论决矣,直柔乃自劾。上以大臣不问,但劾其官吏。直柔惭惧,力请奉祠,言者论之,诏提刑司取勘。 右朝议大夫、直敷文阁、江西转运副使李中儒,以淮西馈运之劳,特转行一官。 左武大夫耿著遥郡刺史,添差荆湖南路兵马都监,著韩世忠亲校也。于是世忠官属十五人竝进秩一等,选人改合入官。 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勾涛卒于秀州,涛奉祠退居上,岁赐以金帛茶药,恩礼优异。尝除知潭州,不赴,比讣闻,上顾近臣曰:「勾涛死矣」。悼惜久之。
辛酉,布衣虞宰献乐曲诗,上颂大臣曰:「士大夫所进文字,朕详览熟思,盖欲知民之利病,政之臧否,朕躬之得失耳。若溢美之言,实不欲闻,可令还之」。乃诏检鼓院自今献无益之言不干政体者,勿受。
癸亥,左朝请大夫、直秘阁刘阜民充秘阁修撰、知秀州,以淮东宣抚司结局推恩也。 饶州童子、江安国九岁,其弟定国,七岁皆能诵经子书,诏免解一次。甲子,侍卫亲军马军都虞侯、兴宁军承宣使、熙河兰巩路马歩军副都总管、御前统制王德为清远军节度使,赏柘皋之㨗也。 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保宁军承宣使、秦鳯路马歩军副都总管、御前统制田师中为平江军节度使,亦赏柘皋之㨗也。初,张俊之长子,早卒,其妇更嫁师中,因呼俊为阿父,事之如子姓,故每战必有奇功,而天下之人不信其果战也。至是,王徳竝建节钺,人无愚智,皆以德为当,而不称师中,此竝据徐梦莘所编附入。
诏丁忧人前左奉议即张九成,令在家持服,候服阕日取旨。初,径山侩宗杲聚徙十馀,士大夫从之,游者甚衆,而九成亦往来其间。秦桧疑其议已,言者即奏:「近者朝廷延登功臣,置之枢管,而异意之人不顾安危,鼓倡浮言,诳惑衆听,如九成者,实为之首。宗杲从而和之,恣行诽讪,务欲摇动军政,以快其私。伏望严赐处分」。诏宗杲特还俗,送衡州编管,而九成有是命。 左朝㪚大夫王焘落致仕。焘守象州,年五十九岁而告老。至是,显谟阁学士梁扬祖等三人荐其才,故复令出仕。言者论焘顷以受赇事露,为部使者按治,遽称疾休致,不可再齿搢绅,乃罢之。
丙寅,左中大夫、直秘阁、淮东转运副使王㬇升直龙图阁。以㬇往在单州,尝应副元帅府钱粮碍止,法未得迁故也。 诏汀州编管人范漴免监管,令赴贬所,漴守鄂州,坐故纵。郝拚为韩世忠所劾,抵罪,至是,用世忠请而释之。事祖,见绍兴九年正月。
六月戊辰朔,责授单州团练副使刘子羽复右朝请大夫、知镇江府,无沿江安抚使。初,枢密使张俊尝为子羽之父韐部曲,韐器之俊荐其才,故复用俊。晩年,主和议,与秦桧意合,上眷之厚,凡所言,朝廷无不从,荐人为监司、郡守,带职名者甚衆。自「俊晩年主和议」已下,竝据林泉野记附入。
辛未,上谓大臣曰:「外国不可责以中国之礼。朕观三代以后,惟汉文帝待匈奴最为得体,彼书辞倨傲,则受而较,彼军旅侵犯则御而逐,谨守吾中国之礼而不以责外国,此最为得体也。 权尚书工部侍郎晁谦之充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谦之引疾乞祠,故有是命。直秘阁、三京等路招抚处置使司参谋官陈衮为淮南东路转运副使。
壬申,户部奏赎刑文字。上曰:「朕谓凡为政之本,必抑强扶弱,民乃能立。今使富者犯死法,得以金自赎,则贫无金者岂能独立乎?赎刑即非祖宗法,似未可用也」。 太府卿、总领湖广、江西财赋㑹慥充秘阁修撰、提举洪州玉隆观,以疾自请也。 左朝请郎林大声为尚书度支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财赋、湖北京西军马钱粮大声。侯官人,初为永嘉丞,用章谊荐,擢守建昌。秦桧寓居永嘉,与之厚,遂骤用之。
癸酉,分行在省仓为三界,界百五十万斛,凡民戸白苖米,南仓受之以廪,宗室百官为上,界次苖次,北仓受之以给卫士及五军为中界粮米,东仓受之,以备诸军,月粮为下界。
甲戍,上谓宰执曰:「中兴自有天命,光武以数千破寻邑百万,岂人力所能乎?朕在宫中,声色之奉,未尝经心,只是静坐内省,求所以合天意者」。秦桧曰:「陛下圣徳畏天如此,中兴可必也」。
乙亥,左光禄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华国公秦桧为特进、尚书左仆射,封庆国公。宣制毕,上临轩再坐,引桧入见,命坐赐茶。 诏有司造尅敌弩,韩世忠所献也。上谓宰执曰:「世忠宣抚淮东,日与敌战,常以此弩胜金,朕取观之,诚工巧,然犹未尽善。朕筹累日,乃少更之,遂增二石之力而减数斤之重,今方尽善,后虽有作者,无以加矣」。乃命殿前司閲习将士,有能贯甲逾三石、力弩施三十矢者,进秩一等,三石五斗,力者倍之。赏格在七月丁巳。
辛巳,右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观赵庆孙等六人竝停官,永不得与堂除,以言者论其不孝也。或曰:庆孙尝为赵鼎所荐,故秦桧斥之。
壬午,布衣吴曾特补右廸功郎。曾,临川人,献所著左氏发挥,而有是命。
癸未,资政殿大学士、江南东路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叶梦得升观文殿学士。 徽猷阁待制、知明州、兼浙东沿海制置使仇悆,与寳文阁直学士、知平江府、兼浙西沿海制置使梁汝嘉两易。悆为人劾急,军士颇不安之,僧王法恩因与军民施宥,邹子明等阴谋为变,法恩者,以持秽迹呪著騐,郡人颇神之,不逞之徒,因以是幸富贵,约以是月庚寅奉法恩为主,举兵尽戕官吏及巨室,然后扫衆趋临安,不得志,则逃入海。悆改命后六日,其徒书法恩,甲子诣卜者包大常问休咎,俄而沓至,所问命皆同,大常疑焉。始最后至者,曰:「此非君五行在五术中,有不可言之贵,其人安在?我当自与言,不敢泄诸人也」。法恩至其肆,大常遽拜之,𨗳以人俾妻子拜舞,奉觞为寿良久,大常诈为市淆馔,密诣直徽猷阁,通判权州事高世定告之,世定亟遣兵官掩捕得法,恩与其徒数十人皆论如法,以大常为保义郎。㨿浙东提刑司所申,大常以六月二十二日告变,悆以十六日改除相,去六日大常八月补官,今并书之。
是日,张俊、岳飞至楚州,飞居城中,俊居于城外,中军统制王胜引甲军而来,或告俊曰:「王胜有害枢使意」。俊父名密,四月甲午得旨,以枢使称呼
俊亦惧,问何故擐甲,胜曰:「枢使来㸃军,不敢不贯甲耳」。俊乃命卸甲,然终憾之。飞视兵籍,始知韩世忠止有衆三万,而在楚州十馀年,金人不敢犯,犹有馀力以侵山东,可谓奇特之士也。时统制河北军马李寳戍海外,飞呼至山阳,慰劳甚,悉使下海往山东牵制,寳焚登州及文登县而还。俊以海州在淮北,恐为金人所得,因命毁其城,迁其民于镇江府,人不乐迁,莫不垂涕,俊遂总世忠之军还镇江,惟背嵬一军赴行在。
甲申,右武大夫、忠州团练使、知河南府李兴以所部至鄂州。兴据白马山,与李成相拒,凡数月,朝廷以兴粮饷道梗,孤军难守,乃命班师。兴率军民仅万人南归,至大章谷,遇金人数千要路,兴击退之。至鄂州,都统制王贵言于朝,遂以兴为左军同统制。
辛卯,武经郎、吉阳军使杨雍言:「徽宗御制叙述宣和内禅事,因及罪已奏。天密表真本,见在万安军蔡攸子孙家」。诏藏敷文阁。
壬辰,太保、三京等路招抚处置使、雍国公刘光世罢为万寿观使,金人始渝盟。光世尝请以舒、蕲等五州为一司,选置将吏,宿兵其中,为藩篱之卫。谏官万侯卨言光世欲以五州为根本,将斥旁近地自广,以袭唐李藩镇之弊,不可许也。及是,三大将既罢,光世入朝,因引疾丐祠,上谓大臣曰:「光世勲臣,朕未尝忘,闻其疾中无聊,昨日以玩好物数种赐之,光世大喜,秉烛夜观,几至四更。朕于宫中凡玩好之物,未尝经目,止须赐勲旧贤劳耳」。光世既罢,遂寓居永嘉焉。光世乞五州为一司,据孙觌撰卨墓志云耳,而不得其年月,熊克小厯附之去年六月。按卨去年闰六月始自湖北提刑还朝,附湖南运判,又除监察御史,八月方除右正言,克盖甚误,今权附此,当求其本日。
丙申,金州言免解进士蒋举。宣和初,丁母忧,庐墓坟生芝草,诏旌表门闾。
是月,川陜宣抚副使胡世将言:「敌人自闻乌珠大败之后,其跳梁之势,比之前日稍衰,此庙堂制胜,将士协和,大挫凶威,福及遐迩,天下幸甚!萨里罕在长安,犹敢揭榜诸处,自谓东南获㨗,以安人心,衆不可欺,往往唾骂。三月二十二日,长安白日昏暗,至举灯烛,又锋刃之端,悉皆有火,议者谓白日昏暗,阴太盛也,锋刃有火,将自焚也,敌方肆其贪暴,结怨士民,其灭亡固可待矣。近差往长安干事官吴名世申,金人累经败衂,可以乘势出兵,缘金人重兵,多在岐陇,一帯不住,探得练兵聚粮,欲来侵犯,又各增城浚濠,为自保之计,度其势固,未能动止,恐别有包藏,臣见今精审间探,密结土豪,多方以图之,非十分得便,岂敢轻举?向䝉朝廷指挥,令招谕慕容洧,此最今日所宜先者。本司节次遣人入伪地,先次结约到环庆路都监屈元等,又令干事官章钦并间探人王贵、张仲元等密切前去,及闻秦弼见作伪泾原帅,近与金人有隙,亦令赍书,谕以朝廷德意,冀其改图,自馀忠义军民在陜西结集者甚多,一一推诚抚纳,仍令各先占地利,可以保聚,俟有机便,则内外相应,竝据前后探报计算元帯过河甲军,从军约五万人,自去年五月至今,诸将获㨗,大小五十次杀伤,及招收敌军约三万人,若陜右忠义保聚,得数处稍能自立,则敌势必分,其弊可乗,当与诸帅共图进击,或见机便,不敢遗力。徽猷阁待制洪皓,在敌中求得皇太后书,是夏遣邵武布衣李微赍来,上大喜,因御经筵,谓讲读官曰:「不知太母宁否几二十年,虽遣使百辈,不如此一书」。遂命微以官此㨿洪皓行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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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以来系年要録》巻一百四十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巻一百四十金人地名考证「乌珠原书作「兀术」,误改见巻一。
萨里罕原书作「撒离喝」,误改见巻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