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哀公十四年

十有四年,春,西狩获麟。何以书?记异也。何异尔?非中国之兽也。然则孰狩之?称西言狩,尊卑未分,据无王名。○狩,手又反。麟,力人反。

[疏] 「何以书?记异也」。

○解云:麟者仁兽,大平之嘉瑞。而言记异者,当尔之时,周室大衰,为天下所厌,汉高方起,尧祚将复。兴者谓之瑞,亡者谓之异,然则何吉凶不并,瑞灾不兼之有乎?义亦通于此。

[疏] 「非中国之兽也」。

○解云:谓有圣帝明王,然后乃来,则知不应华夏无矣。然则以其非中国之常物,故曰非中国之兽,不谓中国不合有,若似昭二十五年「有鹳鹆来巢」之下,传云「何以书?记异也。何异尔?非中国之禽也」之类是也。若然,皆非中国之物,鹳鹆言有来,而麟不言有来者,正以麟是善物,《春秋》慕之,欲其常于中国,非今始有,非今始来之义,是以《谷梁传》云「其不言来,不外麟于中国也;其不言有,不使麟不恒于中国也」是也。

[疏] 注「称西」至「未分」。

○解云:西者,四时之叔,是为卑称。狩者,天子诸侯之事,乃是尊名,故曰称西言狩,尊卑未分也。必知狩是天子诸侯之事者,正以僖二十八年冬「天王狩于河阳」,桓四年春「公狩于郎」之属故也。

薪采者也。西者,据狩言方地,类贱人象也。金主芟艾,而正以春尽,木火当燃之际,举此为文,知庶人采樵薪者。○薪,音新。芟,所衔反。艾,鱼废反。樵,在焦反。

[疏] 「薪采者也」。

○解云:薪采,犹言采薪也。言是庶人采薪者矣。

[疏] 注「西者」至「方地」。

○解云:谓据其处,道其方地,曰西狩也。

[疏] 注「类贱人象也」。

○解云:正以西方为兑,少女之位,女子之卑,草木衰落,亦非可贵之义,故曰类贱人象也。

[疏] 注「金主」至「薪者」。

○解云:经言西者,贱人象。金主芟艾,持斧之义,而文正以春尽,是火当绝木之时,今乃举此为文,即知庶人持斧,破木燃火之意,故曰知庶人采樵薪者,似若汉高祖起于布衣之内,持三尺之剑而以火应之,君临四海,从东乡西,以应周家木德之象也。

薪采者,则微者也。曷为以狩言之?据天子诸侯乃言狩,天王狩于河阳,公狩于郎是也。河阳冬言狩,获麟春言狩者,盖据鲁变周之春以为冬,去周之正而行夏之时。○去周,起吕反。行夏,户雅反,下「于夏」同。

[疏] 注「天王狩于河阳」。

○解云:在僖二十八年云「公狩于郎者,在桓四年春。

[疏] 注「河阳」至「之时。

○解云:若使周之正月,乃夏之仲冬,得冬猎田狩之时,即《大司马》职云「仲冬教大阅,遂以狩田」是也,但孔子作《春秋》,欲改周公之旧礼,正朔三而反,当欲行夏之时,取夏之孟冬以为狩时,夏之仲冬,不是田狩之月,是以桓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何氏云「狩例时,此月者,讥不时。周之正月,夏十一月也,阳气始施,鸟兽怀任,草木萌牙,非所以养微者」是也。然则河阳言狩者,周之季冬,当夏之十月,故得言狩矣。案僖二十八年冬,「天王狩于河阳」之时,乃冬言狩。今获麟之经春言狩者,盖据鲁为王而改正朔,方欲改周之春以为冬,去其周之正月而行夏之时,由此之故春而言狩矣。

大之也。使若天子诸侯。曷为大之?据略微。

[疏] 注「据略微」。

○解云:隐元年「九月,及宋人盟于宿」,传云「孰及之?内之微者也」,注云「内者,谓鲁也。微者,谓士也。不名者,略微也」是。然则《春秋》之道略于微者,今而大之,故以为难矣。

为获麟大之也。曷为为获麟大之?据鹳鹆俱非中国之禽,无加文。○为获,于伪反,下「为获」、「孰为」,注「为谁」、「知为」皆同。鹳,音权。鹆,音欲。

[疏] 注「据鹳」至「加文」。

○解云:即昭二十五年夏,「有鹳鹆来巢」是也。

麟者,仁兽也。状如麕,一角而戴肉,设武备而不为害,所以为仁也。《诗》云「麟之角,振振公族」是也。○振,之人反。

[疏] 「麟者,仁兽也」。

○解云:《五行传》云「东方谓之仁」,又云「视明礼修而麟至」,言人君但当其视能明,其礼又修,而麟至也,是以《春秋说》云「麟生于火,游于中土,轩辕大角之兽」。然则麟为土蓄而言仁兽者,正以设武备而不害物,所以为仁。而《异义》「《公羊》说」云「麟者,木精,一角,赤目,为火候」,下注亦云「麟者,木精」者,正以设武备而不害物,有仁之物,属东方,赤目为火候火,乃木之子,谓之木精亦何伤。又《鹖冠子》云「麟者,北方玄枵之兽,阴之精」者,正以五行相配言之,水为土妃,水土构精而生麟,得土气者性似父,得水气者性似母,盖以麟得水气,故云玄枵之兽,阴之精也。

[疏] 注「状如」至「是也」。

○解云:《释兽》云「麟,麕身牛尾,一角」,郭氏曰「角头有肉」,故此云状如麕一角也。《广雅》云「麟,狼额肉角」,故此注云而戴肉。云设武备而不为害,所以为仁也者,欲道中央之畜,而传得谓之仁兽之义,云《诗》云「麟之角,振振公族」是也者,在《麟趾》之篇也。引之者,欲道麟角末有肉,示有武而不用,故得谓之仁,当时公族,皆振振然而信厚,亦为仁之义,故得并引之。

有王者则至,上有圣帝明王,天下大平,然后乃至。《尚书》曰:「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击石拊石,百兽率舞。」《援神契》曰:「德至鸟兽,则凤皇翔,麒麟臻。」○大平,音泰,下「大平」皆同。拊,芳甫反。援,音袁。麒,音其。

[疏] 注「上有」至「乃至」。

○解云:若今未大平而麟至者,非直为圣汉将兴之瑞,亦为孔子制作之象,故先至。故《孝经说》云「丘以匹夫徒步,以制正法」,是其贱者获麟,兼为庶人作法之义也。

[疏] 注「尚书」至「率舞」。

○解云:《咎繇谟》之文也,彼郑注云「箫韶,舜所制乐」,宋均注《乐说》云「箫之言肃,舜时民乐其肃敬,而纪尧道,故谓之箫韶。或云韶,舜乐名。舜乐者,其秉箫乎」。郑氏又云「乐备作谓之成,箫韶作,九备而凤皇乃来仪,止巢乘匹。击石拊石,百兽,率舞者,石,磬也。百兽,服不氏所养者,谓音声之道与政通焉」。引之者,欲道上有圣帝明王,天下大平,瑞物乃来之义。

[疏] 注「援神」至「麟臻」。

○解云:《释兽》云「驨,如马一角,不角者骐」,舍人云「驨如马而有一角,不有角者名骐」。然则麒麟非直雄雌之异,其体亦别。

无王者则不至。辟害远也。当春秋时,天下散乱,不当至而至,故为异。

[疏] 注「辟害远也」。

○解云:谓无道之世,刳胎杀夭,是以瑞物亦不来游也,即《家语》云「孔子曰: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擿巢毁卵,则凤皇不翔」是也,故云辟害远也。

有以告者曰:「有麕而角者。」孔子曰:「孰为来哉!孰为来哉!」见时无圣帝明王,怪为谁来。○有麏,本又作「麇」,亦作「麕」,皆九伦反,獐也。

[疏] 「有以」至「角者」。

○解云:即《孔丛》云「叔孙氏之车子曰鉏商,樵于野而获麟焉,众莫之识,以为不祥,弃之五父之衢。冉有告孔子曰:『有麏肉角,岂天下之妖乎?』夫子曰:『今何在?吾将观焉。』遂往。谓其御高柴曰:『若求之言,其必麟乎?』到,视之曰:『今宗周将灭,无主,孰为来哉!兹日麟出而死,吾道穷矣。』乃作歌曰『唐虞之世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由?麟兮麟兮我心忧』」是也。然则此告者,其冉求也。若以《孔丛》合之此传,则乡云薪采者,还是鉏商也。而《春秋》不言之者,略微故也。不言为汉获之者,微辞也。故《春秋说》云「不言姓名为虚主」,宋氏云「刘帝未至,故云虚主。若书姓名,时王恶之」,是其义也。

[疏] 注「见时」至「谁来」。

○解云:下注云「夫子素案图录,知庶姓刘季当代周,见采薪获麟,知为其出」。然则夫子素知此事,而云「孰为来哉」以怪之者,盖畏时远害,假为微辞,非其本心,注解其语,故见时无圣帝明王,怪为谁来矣。或者素案图录,知刘季当代周,但初见之时,未知薪采获麟为之出,仍自未明,故作此言也,乃后详审,方知为薪采者所获,于是焕然而寤,是以泣之亦何伤乎?

反袂拭面,涕沾袍。袍,衣前襟也。夫子素案图录,知庶姓刘季当代周,见薪采者获麟,知为其出,何者?麟者,木精。薪采者,庶人燃火之意,此赤帝将代周居其位,故麟为薪采者所执。西狩获之者,从东方王于西也,东卯西金象也;言获者,兵戈文也:言汉姓卯金刀,以兵得天下。不地者,天下异也。又先是〈虫众〉虫冬踊,彗金精扫旦置新之象。夫子知其将有六国争强,从横相灭之败,秦项驱除,积骨流血之虐,然后刘氏乃帝,深闵民之离害甚久,故豫泣也。○袂,弥世反,衣袖也。涕,他礼反。袍,步刀反,又步报反,衣前襟也。襟,音金。王于,于况反。下「火王」、「而王」、「之王」同。从横,子容反。驱除,并如字,又上丘具反;下直据反。

[疏] 「反袂拭目」。

○解云:目亦有作「面」字者。云涕沾袍者,袍亦有作「衿」字者,以衣前襟言之,袍似得之。

[疏] 注「夫子」至「代周」。

○解云:盖见《中候》云:卯金刀帝出,复尧之常,是其案图录,从亭长之任而为天子,故谓之庶姓矣。

[疏] 注「何者」至「之意」。

○解云:《春秋说》云「麟生于火,游于中土,轩辕大角之兽」。然则麟为土畜而言木精者,正以《公羊说》云「麟者,木精,一角赤目,为火候」。既为火候,是木之子,谓之木精亦何伤?旧云木生火,火生土,麟为土畜,亦受气于祖,性合人仁,故为木精也。庶人采薪,本供庖爨,意欲燃之,故曰采薪,庶人燃火之意也。木虽生火,火复烧木,即汉以火德承周之后而能灭之,故曰此赤帝将代周居其位也。云故麟为薪采者所执,其若不然,麟为异物,体形不小,薪采只夫,宁能轻获之乎?

[疏] 注「西狩」至「天下」。

○解云:言西狩获之者,即是从东方而王于西方之象,卯在东方,金在西方,故曰东卯西金象也。言获者,兵戈之文,是其有刀之义也,故曰言姓卯金刀,以兵得天下,言刘季起于丰沛之间,提三尺之剑而入秦宫,是其卯金刀从东王于西,以兵得天下之事也。

[疏] 注「不地」至「异也」。

○解云:所以不言西狩于某获麟者,正以讥见于鲁,乃为周王将亡之异,是以不举小地之名,亦得为王鲁之义,故曰不地者,天下异也。云又先是螽虫冬踊者,即上十二年「冬,十有二月,螽」,十三年冬「十有一月,螽」是也。云彗金精归旦置新之象者,即上十三年「冬,十有二月,有星孛于东方」,传云「孛者何?彗星也」者是;孛从西方乡东,故曰金精;彗者,埽除之象,乡晨而见,故曰埽旦也。然则螽虫冬踊者,乃是天不能杀,地不能理,故为六国争强,天下大乱之象也。金精埽旦,乃是秦项驱除,刘氏乃帝之义,故何氏云焉。

[疏] 注「夫子」至「之败」。

○解云:六国者,即燕、齐、楚、韩、魏、赵也。当尔之时,齐据东蕃,燕、楚强于南北,韩、魏、赵居于晋洛之间,各自保险,迭相征伐,故曰六国争强也。《战国策》云「秦横有周,故谓之横;燕、楚南北而远,故谓之从。苏秦在东而相六国,谓之合从;张仪在西而相秦以成,谓之连横」,故彼下文「从成则楚王,横成则秦帝。苏公居赵,秦兵不敢东伐;张仪在秦,楚兵绝于西」是也。苏公既死,张仪以横灭从,是从横相灭之败也。

[疏] 「秦项驱除」。

○解云:始皇据秦,藉灭周之资而殄六国,项羽因胡亥之虐而笼括天下,皆非受命之帝,但为刘氏驱其狐狸,除其銶狼而已,故曰秦项驱除。

[疏] 注「积骨」至「泣也」。

○解云:虐亦有作「害」者。尔时天下土崩,英雄鹊起,秦项之君,视人如芥,殽函之处,积骨成山;平原之地,血流如海,故曰积骨流血之虐也。自此以后,高祖乃兴,故曰然后刘氏乃帝。

颜渊死,子曰:「噫!噫,咄嗟貌。○噫,于其反。咄,丁忽反。

[疏] 注「噫,咄嗟貌」。

○解云:咄嗟,犹叹息,即里语曰咄嗟之间也。《弟子传》云「颜渊少孔子三十岁,三十二而卒。」以此言之,则颜渊之生,昭十九年矣;及其卒时,当哀三年,而至此乃言之者,传家追言之。亦何伤?

天丧予!」予,我。○丧,息浪反。予,羊汝反,我也。

[疏] 「天丧予」。

○解云:圣人之道,当须辅佐而成,是以《家语》及《殷传》云「自予得回也,门人加亲也」,今而遭命,故曰天丧予;而《论语》云「非助我者」,谓非师徒弟子共相发起之义,盖欲显聪敏,非是不助也。

子路死,子曰:「噫!天祝予!」祝,断也。天生颜渊、子路,为夫子辅佐,皆死者,天将亡夫子之证。○断,丁管反。

[疏] 「子路死」至「祝予」。

○解云:若依《左氏》,则获麟之后,当哀十五年,卫大子蒯聩入国之时,子路乃死,卫人醢之。孔子闻之,为之覆醢。今已言死者,公羊子于后言之,未足为妨也。「自予得由也,恶言不至于耳」,是其为辅佐之义也。注「祝,断也」者。言天祝恶已之道德,亦是断绝之义也。

[疏] 注「天生」至「之证」。

○解云:若欲以理言之,则四科十人,游、夏之徒,皆为夫子之辅佐,故《孝经说》云「《春秋》属商,《孝经》属参」是也。今特言二人者,以其先卒故也。良辅之内,二人先死,亦非佑助之义,故曰将亡夫子之证。

西狩获麟,孔子曰:「吾道穷矣。」加姓者,重终也。麟者,大平之符,圣人之类,时得麟而死,此亦天告夫子将没之征,故云尔。

[疏] 「西狩」至「穷矣」。

○解云:麟之来也,应于三义:一为周亡之征,即上传云「何以书?记异也」是也;二为汉兴之瑞,即上传云「孰为来哉!孰为来哉」,虽在指斥,意在于汉也;三则见孔子将没之征,故此孔子曰「吾道穷矣」是也。

[疏] 注「加姓」至「云尔」。

○解云:正以上文再发子曰,皆不加姓故也。云麟者,大平之符,圣人之类者,以皆有圣帝明王,然后乃见,故谓之类也。注又云时得麟而死者,即《孔丛子》云「麟出而死,言道穷矣」是也。

《春秋》何以始乎隐?据得麟乃作。

[疏] 注「据得麟乃作」。

○解云:正以《演孔图》云「获麟而作《春秋》,九月书成」是也。而《揆命》篇云「孔子年七十岁,知图书,作《春秋》」者,何氏以为年七十岁者,大判言之,不妨尔时七十二矣,犹如卜世三十,卜年七百之类也。

祖之所逮闻也。讬记高祖以来事,可及问闻知者,犹曰我但记先人所闻,辟制作之害。

[疏] 「祖之所逮闻也」。

○解云:何氏以为公取十二,则天之数,故隐元年「益师卒」之下,注云「所以二百四十二年者,取法十二公,天数备足」是也。今此传云「祖之所逮闻」者,谓兼有天数之义,亦讬问闻而知,亦取制服三等之义,故隐元年注云「所以三世者,礼,为父母斩衰三年,为祖父母期,为曾祖高祖父母齐衰三月」是也。

[疏] 注「讬记」至「之害」。

○解云:假讬云道,我记高祖以来事者,谓因已问父得闻昭、定、哀之事,因父问祖得闻文、宣、成、襄之事,因祖问高祖得闻隐、桓、庄、闵、僖之事,故曰讬记高祖以来事,可及问闻知者。以此言之,则无制作之义,故曰我但记先人所闻,辟制作之害也。

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所以复发传者,益师以臣见恩,此以君见恩,嫌义异:于所见之世,臣子恩其君父尤厚,故多微辞也;所闻之世,恩王父少杀,故立炀宫不日,武宫日是也;所传闻之世,恩高祖曾祖又杀,故子赤卒不日,子般卒日是也。○传,直专反,注「传闻」同。复,扶又反。臣见,贤遍反,下「欲见」同。少杀,所戒反,下同。般,音班。

[疏] 注「所以复发」至「义异」。

○解云:隐元年「冬,十有二月」,「公子益师卒」,传云「何以不日?远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然则彼已有传,今复发之者,正以益师之卒所以不日者,以其恩远,孔子所不见,欲道当时之君无恩于其臣,是以大夫之卒,不问有罪与不,例皆不日以见之,是以须发三代异辞之言。今此西狩获麟当所见之世,已与父时之事,欲道当时之臣有恩于其君,故为微辞,不忍正言其恶,是以复须发传,道其三代异辞之意。然则言益师以臣见恩者,言益师之经,以臣之故见君恩之薄厚也。云此以君见恩者,今此获麟之经以君之故,见臣恩之厚薄,其义实异,故重发。案桓二年「成宋乱」之下,传云「内大恶讳,此其自言之何?远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何氏云「所以复发传者,益师以臣见恩,此以君见恩,嫌义异也」。然则桓公之时,已发见君恩之传,今复发之者,正以桓公之时,欲见其臣无恩于其君,是以不为之讳大恶;今时有恩于其君,为之讳而作微辞也。彼注云「嫌义异也」,此复注云「义异」,是其一隅,何氏不决之者,从可知省文也。云故多微辞也者,即定元年传云「定、哀多微辞」,注云「定公有王无正月,不务公室,丧失国宝;哀公有黄池之会,获麟,故总言多」是也。云故立炀宫不日者,即定元年秋九月,「立炀宫」是也。云武宫日者,即成六年「二月,辛巳,立武宫」是也。正以《公羊》之义,失礼鬼神例日,故如此解之也。云子赤卒不日者,即文十八年「冬,十月,子赤卒」是也。云子般卒日是也者,即庄三十二年「冬,十月,乙未,子般卒」是也;文十八年「子卒」之下,传云「子卒者孰谓?谓子赤也。何以不日?隐之也。何隐尔?弑也。弑则何以不日?不忍言也」,注云「所闻世,臣子恩痛王父深厚,故不忍言其日,与子般异」是也。

何以终乎哀十四年?据哀公未终也。

[疏] 注「据哀公未终也」。

○解云:正以未见公薨之文故也,且以《左氏》言之,即哀二十七年,公逊于越而因卒,则知今未终。

曰:「备矣!」人道浃,王道备,必止于麟者,欲见拨乱功成于麟,犹尧、舜之隆,凤皇来仪,故麟于周为异,《春秋》记以为瑞,明大平以瑞应为效也。绝笔于春,不书下三时者,起木绝火王,制作道备,当授汉也。又春者岁之始,能常法其始则无不终竟。○道浃,子协反,一本作「币」。拨,卜末反,理也。应,应对之应。

[疏] 注「人道」至「效也」。

○解云:浃亦有作「币」字者,正以三代异辞,因父以亲祖,以亲曾祖,以曾祖亲高祖,骨肉相亲极于此,故云人之道浃也。云王道备者,正以拨乱于隐公,功成于获麟,懔懔治之,至于大平,故曰王道备也。云必止至于麟者,正以获麟之后,得端门之命,乃作《春秋》,但孔子欲道从隐拨乱,功成于麟,是以终于获麟以示义,似若尧、舜之隆,制礼作乐之后,箫韶九成,凤皇乃来止,巢而乘匹之类也。云故麟于周为异者,即上传云「何以书?记异也。何异尔?非中国之兽也」是也。云《春秋》记以为瑞者,记亦有作「讬」者,今解彼记也。云明大平以瑞应为效也者,言若不致瑞,即大平无验,故《春秋》记麟为大平之效也。

[疏] 注「绝笔」至「汉也」。

○解云:四时具,然后为年,此乃《春秋》之常,今不书下三时者,欲起木应之君将亡,欲别起为王,是以此处不得记之。且获麟既记,制作之道已备,当欲以之授于汉帝,使为治国之法,是以不得录于三时矣。

[疏] 注「又春」至「终竟」。

○解云:所以然者,始正则僖十六年传云「朔有事则书,晦有事不书也」者,义亦通此。

君子曷为为《春秋》?据以定作五经。

[疏] 「君子曷为为《春秋》」。

○解云:君子,谓孔子。曷为今日始为《春秋》乎?嫌其大晚于诸典之后。

[疏] 注「据以定作五经」。

○解云:何氏以为孔子领缘五经,皆在获麟之前故,故言此。何氏知然者,正以《论语》云「孔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案孔子自卫反鲁,在哀十一年冬,则知料理旧经,不待天命者,皆在获麟之前明矣。而《论语》直言乐正《雅》、《颂》,文不备矣。言料理五经在获麟之前,何故作《春秋》独在获麟之后乎?故据五经以难之。

拨乱世,拨,犹治也。反诸正,莫近诸《春秋》,得麟之后,天下血书鲁端门曰:「趍作法,孔圣没,周姬亡,彗东出,秦政起,胡破术,书记散,孔不绝。子夏明日往视之,血书飞为赤乌,化为白书,署曰《演孔图》,中有作图制法之状。孔子仰推天命,俯察时变,却观未来,豫解无穷,知汉当继大乱之后,故作拨乱之法以授之。○近,附近之近,又如字。演,以善反。

[疏] 「拨乱」至「《春秋》」。

○解云:孔子未得天命之时,未有制作之意,故但领缘旧经,以济当时而已。既获麟之后,见端门之书,知天命已制作,以俟后王,于是选理典籍,欲为拨乱之道,以为《春秋》者,赏善罚恶之书,若欲治世,反归于正,道莫近于《春秋》之义,是以得天命之后,乃作《春秋》矣,即上云治世之要务,义亦通于此。

[疏] 注「得麟」至「之状」。

○解云:《演孔图》文也。疾作王者之法,孔氏圣人将欲没矣,周王姬氏将亡,是以十三年冬彗星出于东方矣。秦始皇名正,方欲起为天子,其子胡亥破先王之术,当尔之时,书契纪纲尽皆散乱,唯有孔氏《春秋》口相传者,独存而不绝。孔子闻之,使子夏往视其血书,其血乃飞为赤乌,其书乃化为白书,署之曰:此是《演孔图》中义理,乃有训作之象,制法之形状矣。案《秦本纪》云「秦皇为无道,周人以旧典非之,乃用李斯之谋,欲以愚黔首,于是燔《诗》、《书》」云。然则始皇燔《诗》、《书》,而言胡破术者,谓始皇燔之不尽,胡亥亦燔之,科举之亦何伤?云孔子仰推天命者,谓仰推寻天命,即端门之命是也。云俯察时变者,即螽虫冬踊,彗星埽旦之象是也,欲尊天命,故以俯仰言之。云却观未来,豫解无穷,知汉当继大乱之后,故作拨乱之法以授之者,谓知其承大乱之后,天下未醇,故作治乱之法以授之矣。若欲讬之《春秋》,即所传闻之世是也,故桓三年「夏,齐侯、卫侯胥命于蒲」,传云「胥命者何?相命也。何言乎相命?近正也。此其为近正奈何?古者不盟,结言而退」,彼注云「善其近正,似于古而不相背,故书以拨乱也」是也。

则未知其为是与?其诸君子乐道尧、舜之道与?作传者谦不敢斥夫子所为作意也。尧、舜当古历象日月星辰,百兽率舞,凤皇来仪,《春秋》亦以王次春,上法天文,四时具然后为年,以敬授民时,崇德致麟,乃得称大平,道同者相称,德合者相友,故曰乐道尧、舜之道。○其为,于伪反,注「所为」同。是与,音馀,下及注同。

[疏] 「则未」至「是与」。

○解云:为音于伪反。公羊子谦不敢斥言孔子作《春秋》,故依违云,则未知其为此《春秋》,可以拨乱世而作之与?

[疏] 「其诸」至「道与」。

○解云:其诸,辞也,即桓六年「子公羊子曰『其诸以病桓与』」,注云「其诸,辞也」是也。君子,谓孔子。不知为是孔子而乐尧、舜之道,是以述而道之与?

[疏] 注「尧舜」至「之道」。

○解云:言尧舜当古历象日月星辰者,《尧典》文也。云「百兽率舞者,《舜典》、《咎繇谟》皆有其文也。云凤皇来仪者,《咎繇谟》文也。云《春秋》亦以王次春,上法天文,四时具然后为年,以敬授人时者,欲似尧、舜当古历象日月星辰以敬授人时也。云崇德致麟,乃得称大平者,欲似尧、舜百兽率舞凤皇来仪是也。云道同者相称者,谓孔子之道同于尧、舜,故作《春秋》以称述尧、舜是也。云德合者相友者,友者,同志之名。言孔子之德合于尧、舜,是以爱而慕之,乃作《春秋》,与其志相似也。

末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君子也?末不亦乐后有圣汉,受命而王,德如尧、舜之知孔子为制作。

[疏] 「末不」至「子也」。

○解云:孔子之道,既与尧、舜雅合,故得与尧、舜相对为首末,然则指孔子言不亦也。尧、舜之时,预知有己而制道术,预知有己而为君子而慕之,巳亦预制《春秋》授刘帝,是孔子亦爱慕尧、舜之知君子而效之。

制《春秋》之义以俟后圣,待圣汉之王以为法。

[疏] 「制春」至「后圣」。

○解云:制作《春秋》之义,谓制《春秋》之中赏善罚恶之义也。

以君子之为,亦有乐乎此也。乐其贯于百王而不灭,名与日月并行而不息。

[疏] 「以君」至「此也」。

○解云:君子,谓孔子。所以作《春秋》者,亦乐此《春秋》之道,可以永法故也。

[疏] 注「乐」至「不息」。

○解云:《春秋》者,赏善罚恶之书,有国家者最所急务,是以贯通于百王而不灭绝矣,故孔子为后王作之。云名与日月并行而不息者,谓名之曰《春秋》,其合于天地之利,生成万物之义,凡为君者不得不尔,故曰名与日月并行而不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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