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二百三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续文献通考》卷二百三十八

四裔考》

东南夷

琉球三屿附

元世祖至元二十八年,遣使持诏谕琉球。是年九月,从海船副万户杨祥请,以六千军往降之,不听命则遂伐之,继有书生吴志斗,生长福建,熟知海道利病,以为若欲收附,且就彭湖𤼵船往谕,相水势地利,然后兴兵未晩,乃命祥充宣抚使,给金符呉志斗礼部员外郎,阮鉴兵部员外郎,并给银符,往使琉球。二十九年三月,自汀路尾澳舟行,四月至彭湖而还。成宗元贞元年九月,福建省平章髙兴遣人赴琉球国,擒生口一百三十馀人。

等,谨按马端临考载琉球事仅见于隋大业时,元史外国传谓汉、唐以来,史所不载,近代诸畨市舶不闻至其国者,琉球在南海之东,漳、泉、兴、福四州界内彭湖诸岛,与彼相对,天气清明时,望之,隐约若烟若雾,西南北岸皆水,至彭湖渐低,近琉球则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彭湖以下,遇𩗗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一,盖琉球在外夷最小而险云。

又元史外国传》曰:三屿国近琉球,世祖至元三十年,命选人招诱之。平章政事巴延等言:「此国之民不及二百户,时有至泉州为商贾者。去年军船入琉球,过其国,国人饷以粮食,馆我将校,无他志也,乞不遣使」。从之。

明太祖洪武五年正月,命以即位建元,诏告琉球。琉球国有三王:曰中山,曰山南、曰山北。皆以尚为姓,而中山最强。是年,遣行人杨载使其国。至九年夏,前所遣刑部侍郎李浩自其国归,言琉球不贵纨绮,惟贵磁器、铁釡。自是赏赉,多用诸物。十五年,中山王察度山南,王承察度与山北王怕尼芝争雄,互相攻伐,命内史监丞梁民赐之敕令罢兵息民三王并奉命琉球入贡事俱详《土贡考》。二十五年,中山、山南王从子及寨官子偕肄业国学。明年,山北王怕尼芝卒,子攀安知嗣。二十九年春,令山南生肄国学者归省,冬复来中山,亦遣寨官子及女官生姑鲁妹二人先后来肄业,其感慕华风如此。

王圻曰:其国有大琉球小琉球,其俗去髭黥手、羽冠毛衣,杀人,祭神,无礼节,好剽掠,其产斗镂树硫黄,胡椒、熊罴、豺狼,自福建、梅花所开,洋顺飚利,舶七日可至,其国自古不闻于中朝,隋海师何蛮、羽骑尉朱寛访得之,虏其男女五千人,元遣人招谕,不从。国王初姓欢斯,名渴剌兜后,嗣王曰尚圆,曰尚真,曰尚清,分为三王。

成祖永乐二年二月,命中山王世子武宁袭位武宁,遣使告父丧,遣官祭赙,遂有是命。四月,山南王从弟王应祖亦遣使告承察度之丧,谓前王无子,传位应祖,乞加朝命,且赐冠带,从之。时山南使臣私赍白金诣处州市磁器,事发当论罪,帝贳之。四年,中山进奄竖数人,帝以不可絶人类,还之。五年四月,中山王世子思绍遣使告父丧,封赐如前仪。十一年,山南王应祖为其兄达勃期所弑,诸寨官讨诛之,推应祖子他鲁毎为主,以十三年三月请封,从之。二十二年春,中山世子尚巴志来告父丧,祭赙如常仪。仁宗洪熙元年,敕封巴志为中山王。

至正统七年正月,中山世子尚忠来告父丧时山北、山南俱已为中山所并,详土贡考,命给事中余忭等封忠为中山王敕,使之用给事中,自兹始忭等,还受其黄金、沉香、倭扇之赠为侦事者,所觉并下吏,杖而释之。十二年二月,世子尚思达来告父丧,命官往封。景泰二年,思达卒,无子,其叔父金福摄国事如例,往封之。五年二月,金福弟泰又奏:长兄金福殂,次兄布里与兄子志鲁争立,两伤俱陨,国中臣民推臣权摄国事。明年四月,封泰久为王。六年三月,世子尚徳来告父丧,亦封为王。成化七年三月,世子尚圎来告父丧,封为王。十四年四月卒,其子尚真来告丧,乞嗣爵,命往封之。嘉靖五年,尚真卒,其世子尚清请封。十一年,乃命给事中陈侃等持节往封,及还,却其赠。十四年,贡使至,仍以所赠黄金四十两进于朝,乃敕侃等受之。三十六年,来告尚、清之丧,封其世子尚元为王。

神宗万厯四年七月,遣官封尚永为中山王。先是,元年冬,尚永遣使告父丧,请袭爵,至是封之。十九年,尚永卒。二十三年,世子尚宁请袭福建,巡抚许孚逺以倭氛未息,请从领封之议,礼官范谦议如其言。二十八年,其陪臣请如祖制,礼官余继登言:「累朝册封琉球,伐木造舟,动经数岁,使者蹈风波之险,小国苦供亿之烦,宜一如前议」。帝虽可之,而卒遣使往。至三十三年七月渡海竣事四十年,其国为倭冦所破。天启三年,尚宁已卒,其世子尚丰请封。时中国多事,科臣应使者亦惮行,故封典久稽,至崇祯二年,又请封,命遣官如故事,乃命户科给事中杜三䇿、行人扬抡往成礼而还。

和兰

明神宗万厯二十九年,和兰驾大舰薄香山,旋引去,和兰又名红毛番,地近佛郎机。永乐、宣徳时,郑和七下西洋厯诸番数十国,无所谓和兰者。其人深目长鼻,发眉须皆赤,足长尺二寸,颀伟倍常,时福建商人岁给,引往贩大泥、吕宋及咬𠺕吧者,和兰人就诸国转贩,未敢窥中国,自佛郎机市香山,㨿吕宋和兰闻而慕之,至是驾大舰,携巨礟直薄吕宋,吕宋人力拒之,则转薄香山澳,澳中人数诘问,言欲通贡市,不敢为冦,当事难之,税使李道即召其酋入城游处,一月不敢闻于朝,乃遣还,澳中人虑其登陆,谨防御,始引去。

三十二年七月,和兰驾舰抵彭湖。

海澄人李锦及奸商潘秀、郭震,久居大泥,与和兰人习语及中国事,锦曰:「若欲通贡市,无若漳州者。漳南有彭湖屿去海逺,诚夺而守之,贡市不难成也」。其酋麻韦郎曰:「守臣不许奈何?曰:税使髙宷嗜金银,甚若厚贿之,彼特疏上闻,天子必报可,守臣敢抗㫖哉?」酋曰:「善」。锦乃代为大泥国王书,一移宷,一移兵备副使,一移守将,俾秀震赍以来,守将陶拱圣大骇,亟白当事,系秀于狱,震遂不敢入。初,秀与酋约,入闽有成议,当遣舟相闻,而酋卞急不能待,即驾二大舰,直抵彭湖,时泛兵已撤,如入无人之墟,遂伐木筑舍,为久居计,锦亦潜入漳州侦探,诡言被获逃还,当事已廉知其状,并系狱,已而议遣二人谕其酋还国,许以自赎,且拘震与俱,三人既与酋成约,不欲自彰其失,第云:「我国尚依违未定」,而当事所遣将校詹献忠赍檄往谕者,乃多携币帛食物,觊其厚酬,海滨人又潜载货物往市,酋益观望,不肯去,当事屡遣使谕之,见酋语輙不竞,愈为所慢,而宷已遣心腹周之范诣酋,说以三万金馈宷,即许贡市,酋喜与之,盟已就矣,会总兵施徳,政令都司沈有容将兵往谕,有容负胆,智大声论说,酋心折,乃曰:「我从不闻此言」。其下人露刃相诘,有容无所慑,盛气与辨,酋乃悔悟,令之范还所赠金,止以哆罗嗹玻璃器及番刀番酒馈宷,乞代奏通市宷,不敢应,而抚按严禁,奸民下海,犯者必诛,由是接济路穷,番人无所得食,十月末,扬㠶去,巡抚徐学聚劾秀锦等罪,论死,遣戍有差。

熹宗天启三年,巡抚商周祚以红毛番遵谕逺徙闻。先是,佛郎机横海上,红毛与争,雄复泛舟东来,攻破美洛居国,与佛郎机分地而守,后又侵夺台湾地,筑室耕田,久留不去,海上奸民阑出货物与市,已又出据彭湖,筑城设守,渐为求市计,守臣惧祸,说以毁城逺徙,即许互市,番人从之,果毁其城,移舟去,周祚以闻,然其据台湾自若也。已而互市不成,番人怨,复筑城彭湖,掠渔舟六百馀艘,俾华人运土石助筑,寻犯厦门,官军御之,俘斩数十人,乃诡词求款,再许毁城逺徙,而修筑如故,已又泊舟风柜仔,出没浯屿、白坑、东碇、莆头、古雷、洪屿、沙洲、甲洲间,要求互市,而海㓂李旦复助之,滨海郡邑为戒严。

四年正月,巡抚南居,益发兵攻破红毛番彭湖之警以息。

初,居益甫至,即上言入境以来,闻番船五艘续至,与风柜仔船合,凡十有一艘,其势愈炽。有小校陈士瑛者,先遣往咬𠺕吧宣谕其王至三角屿,遇红毛船,言咬𠺕吧王已往阿南国,因与士瑛偕至大泥谒其王。王言:「咬𠺕吧国王已大集战舰,议往彭湖求互市,若不见许,必至构兵。葢阿南即红毛番国,而咬𠺕吧、大泥与之合谋,必不可以理论,为今日计,非用兵不可」。因列上调兵足饷方略,部议从之。至是月,遣将先夺镇海港而城之,且筑且战,番人乃退守风柜城,居益增兵往助,攻击数月,㓂犹不退,乃大𤼵兵,诸军齐进,㓂势窘,两遣使求缓兵,容运米入舟即退去,诸将以穷㓂莫追许之,遂扬㠶去,独渠帅髙文律等十二人据高楼自守,诸将破禽之,献俘于朝,番警以息,而其据台湾者犹自若也。

愍帝崇祯十年,红毛番薄广州,旋遁去。先是,红毛番为郑芝龙所破,不敢窥内地者数年,乃与香山佛郎机通好,私贸外洋。至是,驾四舶,由虎跳门薄广州,声言求市。其酋招揺市上,奸民视之若金穴,葢大姓有为之主者。当道鉴壕镜事,议驱斥,或从中挠之。㑹总督张镜心初至,力持不可,乃遁去。己为奸民李叶荣所诱,交通总兵陈谦为居停出入。事露,叶荣下吏,谦自请调用以避祸,为给事中凌义渠等所劾,坐逮讯。自是奸民知事终不成,不复敢勾引,而番人犹据台湾自若。

《明史和兰传》曰:其本国在西洋者,去中华絶逺,华人,未尝至其所恃,惟巨舟大礟,舟长三十丈,广六丈,厚二尺馀,树五桅,后为三层,楼旁设小窗,置铜礟,桅下置二丈巨铁礟发之,可洞裂石城,震数十里,世所称红夷礟,即其制也。然以舟大难转,或遇浅沙即不能动,而其人又不善战,故往往挫衂,其所役使名乌鬼入水不沉,走海面若平地,其柁后置照海镜,大径数尺,能照数百里,其人悉奉天主教,所产有金银、琥珀、玛瑙、玻璃、天鹅、绒琐服,多罗嗹。国土既冨,遇中国货物,当意者不惜厚资,故华人乐与为市。

吕宋沙瑶呐哔嘽附

明太祖洪武五年正月,吕宋遣使偕琐里诸国来朝。永乐三年十月,遣官赍诏抚谕其国,至万厯时,佛郎机强与吕宋互市,久之,见其国弱可取,乃奉厚贿遗王,乞地如牛皮,大建屋以居,王不虞其诈而许之,其人乃裂牛皮,聨属至数千丈,围吕宋地,乞如约,王大骇,然业已许诺,无可奈何,遂听之,而稍征其税如国法,其人既得地,即营室筑城,列火器,设守御,具为窥伺计,竟乘其无备,袭杀其王,逐其人民,而据其国名,仍吕宋,实佛郎机也。

《明史吕宋传》曰:吕宋居南海中,去漳州甚近,闽人以其地近且饶富,商贩者至数万人,往往久居不返,至长子孙佛郎机,既夺其国,遣酋来镇,虑华人为变,多逐之归,留者悉被其侵辱,然华商嗜利,趋死不顾,久之复成聚,迨矿税使者四出,奸宄蠭起言利,有阎应龙、张嶷者,言吕宋机易山素产金银,岁可采金十万两、银三十万两者,即纳其奏,举朝骇异,都御史温纯等连章力争,皆不听,遣人往勘实妄言,而吕宋疑中朝将袭其国,诸流寓者将为内应,先后杀死者二万五千馀人,朝廷不能讨,其后华人复稍稍往,蛮人利互市,亦不拒,久之复成聚,而佛郎机时已倂满剌加,益以吕宋,势愈强横,遂据广东香山澳,筑城互市,患复中于粤矣。等谨按:一统全图,吕宋今为千系腊所属之国,一名敏林腊,又千系腊在西北絶境,今为吕宋祖国云。

又明史沙瑶呐哔嘽传曰:沙瑶与呐哔嘽,接壤呐哔嘽在海畔,沙瑶,稍纡入山隈,皆与吕宋近,男女蓄发椎结,男子用履,妇女跣足,以板为城,竖木覆茅为室,崇释教,多建礼拜寺,男女之禁甚严,夫行在前,其妇与人嘲笑,夫即刃其妇,所嘲笑之人不敢逃,任其刺割,盗不问,大小,輙论死,孕妇将产以水灌之,且以水涤其子,置水中,生而与水习矣,物产甚薄,华人商其地,所携,仅磁器锅釡之类,重者至布而止,后佛郎机据吕宋,多侵夺邻境,惟二国号令不能及。

合猫里。

明成祖永乐三年,合猫里遣使来朝。

时附𤓰哇使臣来。

《明史合猫里传》曰:海中小国也,土瘠多山,山外大海,饶鱼虫,人知耕稼。其国又名猫里务,近吕宋,商舶往来,渐成富壤。华人入其国,不敢欺陵,市法最平,故华人为之语曰:「若要富,须往猫里务」。有网巾礁老者,最凶悍,海上行劫,舟若飘风,遇之无免者。然特恶商舶不至,偶有至者,待之甚善。猫里务后遭㓂掠,人多死伤,地亦贫困,商人虑为礁老所劫,鲜有赴者。

等谨按,合猫里四至,不可考考,一统全图,亦不载而载。有网巾嶕脑在吕宋之南,苏禄之北,疑即是云。

婆罗。

明成祖永乐三年十月,遣使者赍玺书、彩币,抚谕婆罗。四年十二月,其国东、西二王并遣使奉表朝贡。明史婆罗传曰:婆罗,又曰文菜,东洋尽处,西洋所自起也。唐时有婆罗国,髙宗时常入贡,其地负山面海,崇释教恶杀,喜施禁食豕肉,犯者罪死。有礼拜寺,毎祭用牺。其王剃发,褁金绣巾,佩双剑,出入徒步,从者二百馀人。万厯时为王者,闽人也,或言郑和使婆罗,有闽人从之,留居其地,后竟据其国而王之。邸旁有中国碑,王有金印一,篆文,上作兽形,言永乐朝所赐。民间嫁娶,必请此印印背,上以为荣。后佛郎机横,举兵来击,王率国人走入山谷中,放药水,流毒杀人无算,王得返国,佛郎机遂犯吕宋。

古麻剌朗。

明成祖永乐十五年九月,命使抚谕古麻剌朗时,遣中官张谦赍敕及赐物抚谕之。十八年八月,其王干剌义亦奔,敦率妻子陪臣随谦来朝,礼之如苏禄国,赐以印诰、冠带等物。明年正月辞还,至福建,遘疾卒。遣官谕祭,谥康靖,命其子剌苾嗣为王,率众归等。谨按王圻续考及明史外国传,古麻剌朗,东南海中小国也,前此无可考,明代事亦止此。𤓰哇闍婆苏吉丹日罗、夏冶重迦罗诸国附元世祖至元二十九年二月,诏出师征𤓰哇,先是,遣使臣右丞孟琪往黔其面,乃大举兵西征。十二月,福建、江西、湖广三省军㑹泉州,自后渚启行,明年正月,水陆并进,破其国而还。

等谨按元史𤓰哇传,在海外视占城益逺,自泉南登舟海行者,先至占城而后至其国。其风俗土产不可考,大率海外诸番国多出竒宝,取贵于中国,而其人情性语言与中国不能相通。王圻续考谓𤓰哇即古闍婆国,则风俗土产,马端临考具详之。又明史列传则云闍婆,古曰闍婆达,宋元嘉时始通中国,唐曰诃陵,又曰社婆,其王居闍婆城,宋曰闍婆,皆入贡。洪武十一年,其王摩那驼喃遣使来,后不复至。或曰𤓰哇即闍婆。然元史𤓰哇传不言,且曰其风俗物产无所考。又太祖时,两国并时入贡,其王之名不同,或本为二国,其后为𤓰哇所㓕,然不可考矣。

明太祖洪武二年,遣使以即位诏谕𤓰哇。三年,又以平定沙漠,颁诏于其国。九月,其王昔里八达剌蒲遣使奉金叶表来朝,嗣是贡使屡至,其国又有东西二王东蕃王勿院劳网结、西蕃王勿劳波务,至永乐四年,西王都马扳与东王构兵,东王战败国被㓕,适朝使经东王地,部卒入市,西王国人杀之,凡百七十人,西王惧而谢罪,帝赐敕切责,命输黄金六万两以偿,已而献万两,礼官请索如数,帝曰:朕欲使逺人畏罪耳,宁利其金耶?」悉捐之。天顺四年,其使者回至安庆,酗酒,与入贡番,僧斗僧死者六人,礼官请治伴送行人罪,使者敕国王自治,从之。𢎞治十二年以后,其使鲜至者王圻曰:有与𤓰哇相接者为重迦罗髙山竒秀,内有一石洞,前后三门,可容一二万人,田榖气候,与𤓰哇略同,风俗颇醇,国无酋长,推年髙有徳者主之,又去数程,曰孙陀罗琵琶拖,曰丹重、曰圆峤、曰彭里,不事耕作,専尚㓂掠,与吉陀﨑诸国相通,商舶少至。

《明史𤓰哇传》曰:其国近占城二十,昼夜可至,其建国始于汉宣帝元康元年,故宣徳七年奉表书一千三百七十六年地广人稠性凶悍,男子无少长,贵贱皆佩刀,稍忤輙相贼,故其甲兵为诸畨之最。字类琐里,无纸笔,刻于茭蔁叶气,候常似夏,稻岁二稔,无几榻匕箸,人有三种,华人流寓者,服食鲜华,他国贾人居久者,亦尚雅洁。其本国人最污秽,好啖蛇蚁虫蚓,与犬同寝食,状黝黑,猱头赤脚,崇信鬼道,杀人者避之,三日即免罪。父母死,舁至野,纵犬食之,不尽则大戚燔其馀妻妾,多燔以殉。其国一名莆家龙,又曰下港,曰顺塔。万厯时,红毛番筑土库于大涧东,佛郎机筑于大涧西,岁岁互市,中国商旅亦往来不絶。其国有新村,最号饶富,中华及诸番商舶辐辏其地,宝货填溢,其村主即广东人,永乐九年,自遣使表贡。

又明史苏吉丹传曰:苏吉丹𤓰哇属国,后讹为思吉港。国在山中,止数聚落,酋居吉力石。其水潏,舟不可泊,商船但往饶洞,其地平衍,国人皆就此贸易。其与国有思鲁瓦及猪蛮。猪蛮多盗,华人鲜至。又日罗夏治传曰:「日罗夏治近𤓰哇,永乐三年,同碟里遣使附𤓰哇使臣入贡。国小,知种艺,无盗贼,亦尚释教,所产止苏木胡椒。

又《碟里传》曰:「永乐三年,遣使附𤓰哇使臣入贡,地尚释教,俗淳少,讼物产甚薄」。

三佛齐文郎马神买哇柔附

明太祖洪武三年,遣使诏谕三佛齐。

明年,其王马哈剌札八剌卜遣使奉表入贡。时其国有三王,曰怛麻沙那阿者,曰麻那哈宝林邦,曰僧伽烈字兰九年。怛麻沙那阿者卒,子麻那者巫里嗣。明年,遣使言嗣子不敢擅立,请命于朝,敕封为三佛齐国王。时𤓰哇强已威服三佛齐而役属之,闻天朝封与已,埓则大怒,遣人诱朝使邀杀之,天子亦不能问罪,其国益衰。三十年,𤓰哇据其国,改其名曰旧港,三佛齐遂亡,国中大乱,𤓰哇亦不能尽有其地,华人流寓者往往起而据之。有梁道明者,广州南海县人,久居其国,闽粤军民泛海从之者数千家,推道明为首,雄视一方,㑹指挥孙铉使海外,遇其子,挟与俱来。永乐三年,以行人谭胜受与道明同邑,命赍敕招之,道明及其党郑伯可随入朝。四年,旧港头目陈祖义遣子士良、道明遣从子观政并来朝,祖义亦广东人,虽朝贡,而为盗海上,贡使往来者苦之,诈降于中官郑和,有施进卿者,告之,为和所禽,献于朝,伏诛。时施进卿适遣婿邱彦城来朝,命进卿为旧港宣慰使,虽受朝命,犹服属𤓰哇,其地狭小,非故时三佛齐比也。二十二年,进卿死,许其子济孙嗣。洪熙元年,诉旧印为火毁,命重给之。嘉靖末,广东大盗张琏作乱,官军已报克获。万厯五年,商人诣旧港者,见琏列肆为畨船长,漳、泉人多附之,犹中国市舶官云。

明史三佛齐传曰:其地为诸畨要会,在𤓰哇之西,顺风八昼夜可至,辖十五洲,土沃宜稼。语云:一年种榖,三年生金」。言收获盛而贸金多也。俗富好淫,习于水战,邻国畏之,地多水,惟部领陆居庶民皆水居,编筏筑室,繋之于桩,水涨则筏浮,无沉溺患,欲徙则拔桩去之,不费财力,下称其上曰詹卑犹言国君也,后大酋所居,即号詹卑国,改故都为旧港。初本富饶,自𤓰哇破灭,后渐至萧、索,商舶鲜至等。谨按马端临考,三佛齐与干陀利各自为国。明史则谓三佛齐古名干陀利,宋孝武、梁武帝皆通使,至宋为三佛齐。顾炎武日知録谓韩愈广州记有干陀利注,家皆阙以史考之,梁书海南诸夷传,干陀利国在南海洲上,其俗与林邑、扶南略同,出班布、吉贝、槟榔、槟榔,特精好,为诸国之最梁王僧孺有谢赐干陀利所献槟榔启。周𢎞正传有罪应流徙敕,以赐干陀利国。陈书世祖纪,天嘉四年,干陀利国遣使献方物,惟宋书孝武帝纪:孝建二年,斤陀利国遣使献方物《南史同,则又误以干为斤矣。明史文郎马神传曰:其国以木为城,其半倚山,酋蓄绣女数百人,出乘象,则绣女执衣履刀剑及槟榔盘以从,或泛舟,则酋趺坐床上,绣女列坐其下,与相向,或用以刺舟,威仪甚都,民多縳木水上,筑室以居,如三佛齐男女用五色布纒,头腹背多,或著小袖衣,䝉头而入,下体围以幔。初用蕉叶为食器,后与华人市,渐用磁器,尤好磁瓮,画龙其外,死则贮瓮中以葬。其俗恶淫,奸者论死。华人与女通,辄削其发,以女配之,永不听,归女,苦发短,问华人何以致,长绐之曰:我用华水沐之,故长耳。其女信之,竞市船中水以沐,华人故靳之,以为笑端。女或悦华人,持香蕉、甘蔗、茉莉相赠遗,多与之调笑,然惮其法严,无敢私通者。其深山中有村名乌笼里惮,其人尽生尾,见人,辄掩面走避。然地饶沙金,商人持货往市者,撃小铜鼓为号,置货地上,即引退丈许,其人乃前视,当意者置金于旁,主者遥语欲售,则持货去,否则懐金以归,不交言也。所产有犀牛、孔雀、鹦鹉、沙金鹤顶、降香、蜡、藤席、萪藤、荜拨、血竭、肉豆䓻獐皮诸物。

又曰:文郎马神邻境有买哇柔者,性凶狠,每夜半盗斩人头以去,装之以金,故商人畏之,夜必严更以待。始文郎马神酋,有贤徳,待商人以㤙信子三十一人,恐扰商舶,不令外出。其妻乃买哇柔酋长之妹,生子袭父位,听其母族之言,务为欺诈,多负商人价直,自是赴者亦稀。

等谨按一统全图》,马神古称文狼,在东南之极边。

冯嘉施兰

明成祖永乐四年八月,冯嘉施兰酋嘉马银等来朝,赐钞币有差。六年、八年又至,从者亦有赐等。谨按冯嘉施兰,其四至不可考。考王圻《续考》及《明史》,俱载于𤓰哇之后,马神文郎之前,故附于此。

苏门荅剌须文达那附

明成祖永乐三年,苏门荅剌酋宰奴里阿必丁遣使来朝,诏封为国王。

先是,其王之父与邻国花面王战,中矢死,王子年㓜妻号于众曰:「熟能为我报仇者,我以为夫,与共国事」。有渔翁闻之,率国人往馘其王而还,王妻遂与之合,称为老王。既而王子年长,潜与部领谋杀老王而袭其位,老王弟苏干剌逃山中,连年率众侵扰。十三年,中官郑和至其国,苏干刺以颁赐不及,已怒,统数万人邀撃和勒部卒及国人,大破之,追至南渤利国,俘以归其王,遣使入谢宣徳。九年,王弟哈利之汉来朝,明年,遣弟哈尼者罕入朝,言王老不能治事,请传位于子,乃封其子阿卜赛亦的为王。

明史苏门荅刺传曰:苏门荅刺在满刺加西,顺风九昼夜可至。或言即汉条枝,唐波斯、大食二国地,西洋要㑹也。迨万厯间,国两易姓,其时为王者人奴也,奴之主,为国大臣,握兵柄,奴桀黠,一日,随主入朝,见王鞠躬惟谨,出谓主曰:主何恭之甚?主曰:彼王也。焉敢抗?曰:主苐不欲王,尔欲之主即王矣。主诧,叱退之,他日,又进曰:王左右侍卫少主拥重兵出镇,必入辞,请以奴从主言,有机事,乞屛左右,王必不疑,奴乘间刺杀之,奉主为王主,从之,奴果杀王,其主遂篡位,任奴为心腹,委以兵柄,未几,奴复杀主而代之,其国俗颇淳,出言柔媚,惟王好杀,岁杀十馀人,取其血浴身,谓可除疾货舶至,贸易称平地本瘠无麦,有禾禾,一岁二稔,四方商贾辐辏,华人往者以地逺价髙,获利倍他国,其气候,朝如夏暮,如秋夏,有瘴气,妇人祼体,惟腰围一布,其他风俗类满剌加篡弑后,易国名曰哑齐。又曰,洪武十六年,须文达那国王殊旦麻勒兀达朌遣使俺八儿来朝贡,或言即苏门荅刺,洪武时所更,然贡物与王之名皆不同,无可考。等。谨按:一统全图,苏门荅刺在𤓰哇之东南,由南而西为三。佛齐为丁,机宜而后为满刺加,则明史谓在满剌加西者,误也。

苏禄髙药附

明成祖永乐十五年,苏禄国三王来朝。东王巴都葛叭哈刺、西王麻哈刺、叱葛刺麻丁、峒王妻叭都葛巴刺卜,并率其家属头目凡三百四十馀人,浮海朝贡,礼之若满刺加,寻并封为国王。居二十七日,辞归,东王卒于徳州。赐祭葬,谥恭定。留妻妾仆从十人守墓,俟毕三年丧遣归。即封其长子都马含为苏禄国东王。至二十一年,东王妃还国,厚赐遣之。明史苏禄传曰:苏禄地近浡泥、闍婆,洪武初,𤼵兵侵浡泥,大获,以闍婆援兵至,乃还。万厯时,佛郎机屡攻之,城据山险,迄不能下,其国于古无所考。地瘠寡粟麦,民率食鱼虾,煮海为盐,酿蔗为酒,织竹为布,气候常热,有珠池,夜望之,光浮水面,土人以珠与华人市易,大者利数十倍。商舶将返,輙留数人为质,冀其再来。其旁近国名髙药,出玳瑁等。谨按:吕、宋以下诸国,皆王圻续考所称南夷者,兹从一统,全图考正之。

钦定续文献通考》卷二百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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