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续文献通考》卷十一
钱币考
明
钱
太祖洪武元年三月,命户部及各行省铸「洪武通寳钱」。先是辛丑岁元至正二十一年,太祖方称呉国公
,二月,置寳源局于应天府,铸大中通寳钱,与歴代钱兼行,以四百文为一贯,四十文为一两,四文为一钱,设官专管甲辰岁元至正二十四年,太祖称呉王
,江汉既平,乃命江西行省置货泉局,颁大中通寳,大小五等钱式使铸之,至是,遂令户部及各省铸洪武通寳钱,其制凡五等,当十钱重一两当五重五钱,当三当二重,皆如其当之数,小钱重一钱,各行省皆设寳泉局,与寳源局并铸,而严私铸之禁明㑹典,曰洪武间铸钱,则例当十钱一千个铸钱连火耗,用生铜六十六筋六两五钱,当五钱二千个,铜筋同前当三钱三千三百三十三个,铜六十五筋九两二钱五分折二钱五千,个小钱一万个,铜筋并同当十毎千之数,毎铜一筋外増火耗一两,铸小钱一百六十文,当十钱一十六个当五钱三十二个,当三钱五十四个,折二钱八十个,各折小钱一百六十文铸匠毎名一日铸当十钱一百二十六个,当五钱一百六十二个,当三钱二百三十四个,折二钱三百二十四个,小钱六百三十个臣
等。谨按洪武实録,置寳源局铸大中钱,乃太祖未即位建元时事,盖明祖将建国号,意在大中,既而祈天,乃得大明,故当时钱文有大中之号也。明㑹典及万厯㑹计録皆以为洪武初,王圻续通考亦袭其误,今据实録订正。
四年二月,改铸大钱为小钱。
寳源局所铸大中通寳大钱,皆铸「京」字于背,后多不铸,民间以二等大钱无「京」字者不行,故改为小钱以便之。
六年十一月,令私钱作废铜送官,偿以官钱。应天府言私铸有碍钱法,乃诏自今遇有私铸钱,许作废铜送官,毎筋给官钱一百九十文偿之。诸税课内如有私钱,亦为更铸。
八年三月,罢寳源局铸钱。
先是,元年七月,命户部及各行省罢铸,未几复开,至是行用寳钞,遂罢寳源局铸钱,明年六月,并罢各省寳源局。十年五月,复命各省设寳泉局,铸小钱与钞兼行,百文以下止用钱,二十年,又令停铸臣
等:谨按,明初设立钱局,在京,曰寳源,在外曰寳泉始名货泉,后改
然,在外亦称寳源局㑹典,曰洪武九年罢各布政司。寳源局大政记曰:洪武二十二年,并置各省寳源局是也。厥后在京亦有寳泉局。春明夣馀録》曰:国初鼔铸,专属工部寳源局,天启二年,始増设寳泉局属户部是也。
十年八月,置寳泉库。
二十二年六月,收废铜铸钱,更定钱式,并置各省寳源局。
工部尚书秦逵言:「铸钱本与钞兼行,不宜停罢,请收废铜铸造,以便民用」。从之,且诏更定钱様。乃定制:生铜一筋铸五等钱,各若干文。详前㑹典。
明年十月,复定钱制,毎小钱一文用铜一钱,实録、㑹典俱无此二字。
二分馀四等钱,依小钱制逓増,至二十六年七月,以铸钱扰民,复罢各布政司寳源局,在京则仍旧鼔铸臣
等。谨按会典载是年令造小钱一十文至五十文,以便民用,毎生铜一筋铸小钱一百六十云云。万厯㑹计録、名山蔵泳化类编、春明夣馀録所载并同。夫钞有几十文至百文者。钱无论大小一文,自一文耳,而曰一十文至五十文,此何说耶?查实録则是年四月造小钞以便民用。自一十文至五十文,六月更定钱様,乃有生铜一筋铸小钱一百六十云云,截然两事㑹典,直并为一,诸书亦遂习而不察也。又是年定制,生铜一筋铸小钱一百六十,是毎文重一钱也。明年,复令小钱一文用铜一钱二分,葢比旧加重,故云馀四等钱依小钱制逓増也。然王圻续通考与傅维鳞明书食货志皆有一钱二字,而实録㑹典俱直云用铜二分,不容顿减至此。查㑹典洪武间则例,小钱一万个铸钱连火耗,用生铜六十六筋六两五钱,则每文总应重一钱有零,于每文用铜二分之说不合,当有脱误。二十六年,定在京在外铸钱例。
凡在京铸钱,行移寳源局,委官于内府置局,每季计算人匠数目,合用铜炭油麻等料,行下丁字库等,放支铸完,收贮奏闻,差官类进司钥库,交纳在外各布政司,一体鼓铸,工部类行,各司行下寳源局委官监督人匠,照在京则例铸,就于彼处官库收贮,聴用各处炉座钱数,北平二十一座,每岁铸钱一千二百八十三万四百文,广西一十五座半,每岁铸钱九百三万九千六百文,陕西三十九座半,每岁铸钱二千三百三万六千四百文。广东一十九座半,每岁铸钱一千一百三十七万二千四百文。四川一十座,每岁铸钱五百八十三万二千文。山东二十二座半,每岁铸钱一千二百一十二万二千文。山西四十座,每岁铸钱二千三百三十二万八千文。河南二十二座半,每岁铸钱一千三百一十二万二千文,浙江二十一座,每岁铸钱一千一百六十六万四千文,江西一百一十五座,每岁铸钱六千七百六万八千文。傅维鳞明书食货志曰:洪武时,天下共开钱炉三百二十五座,岁铸钱一万八千九百四十一万四千八百文,后多盈缩,不可得而考云。
臣
等谨按炉座钱数,详载诸司职掌,惟不开云、贵、湖广、福建四处,至𢎞治十六年,始照浙江等处定例,俱行开铸。至明书所载炉座总数,与诸司职掌㣲有不合。
成祖永乐六年,铸「永乐通寳钱。
至九年,又差官于浙江、江西、广东、福建四布政司,铸「永乐通寳钱」。
宣宗宣徳八年十月,令工部及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四布政司铸「宣徳通寳钱」。
十年十二月时英宗已即位
,弛用钱之禁,自洪武二十七年,以钞法阻滞,严禁用钱,至是梧州知府李本奏:律载寳钞与钱兼行,今两广交易用钱,即问违禁,民多不便,乞照律聴其兼行」。从之。景帝时,以钞法不通,复申钱禁旋聴,民相兼行使。景帝景㤗七年,以内外私铸者多,通行禁约,中兵马司指挥胡朝鉴奏:「在京买卖,惟用永乐钱,苏、松等处多伪造来京货卖,其钱俱杂锡鐡,在京军匠人等亦私铸造,乞通行禁约」。从之。至宪宗成化十三年六月,刑部奏:「市用新钱多,苏、松、常、镇、杭州、临清人铸造四方,商贩收买,奸弊日滋,宜移文各处抚按禁约。自后事发,即以为首,并工匠依律问罪。其为从及知情买使者,枷示一月。并家属编戍军民,分别问遣。职官有犯,奏请处治」。从之。
英宗天顺三年三月,琉球国王请将货价给赐铜钱,不许。
先是,洪武时,禁金银铜钱等物,不许出畨沿海军民私用与外畨交易,及官司纵容者,悉治以罪。永乐中,屡用以颁赐外畨永乐十九年四月,侍讲邹缉言:朝廷岁令天下有司铸铜钱,遣内官赍往外畨及西北买马收货,所出常数千万,而所取曽不及其一二,且钱出外国,自昔有禁,今乃竭天下之所有以与之,可谓失其宜矣
宣徳因之,自是外畨利中国之钱,遂有借端勒索及公行请乞者。正统四年八月,福建巡按成规奏琉球使臣于廪给外茶盐醯酱等,勒折铜钱,辄肆詈殴礼部,请治通事之罪,帝令戒谕之。景㤗四年十二月,礼部奏日:「本国附进物例,应给直考宣徳,八年赐例,今所进物,増数十倍,难如前例,给直,计其贡物,时直甚廉,请估时直给之」。于是除银钞绢布外,给钱五万馀贯。五年正月,日本使臣允澎奏,䝉赐附进物件价值,比宣徳间十分之一,乞照旧给赏,帝命加铜钱一万贯,允、澎犹以为少,更加绢布给之。至是,礼部言:「琉球国王尚㤗乆,奏请将附搭物货,照永乐、宣徳间例,给赐铜钱铜钱,系中国所用,难以准给,宜照旧折支绢布等物」。从之。至成化五年二月,日本使臣元树奏乞赐铜钱五千贯,礼部执奏不与,帝特准与五百贯。十年四月,琉球使臣沈满志等朝贡,仍以钞绢酬其自贡,物直满志,乞如旧制折给铜钱,不许。
马欢《瀛涯胜览》曰:𤓰哇国通用中国歴代铜钱,旧港国亦使中国铜钱、锡兰国尤喜中国铜钱每将珠寳换易。
臣
等谨按外国既贪得中国铜钱,亦有自铸中国年号钱用之者。朱国祯涌幢小品云:日本亦用铜钱,只铸洪武通寳,永乐通寳,若自铸其国年号钱,则不能成。
四年,准兼用古钱制钱,禁民挑拣。
令民间除假钱、锡钱外,凡歴代并洪武、永乐、宣徳钱及折二当三,依数准使不许挑拣。至成化十六年十二月,大兴县民何通上言:「前京师钱价毎银一钱,仅易八十文,钱贵米贱,军民安业。比因伪钱盛行银一钱増至一百三十文,钱贱米贵,而又拣选太甚小民所得佣直,不能养赡,乞出榜禁约。户部奏准九门税课衙门收钱,除破碎伪造外,其馀不拘年代,但系囫囵钱,即便行使,不许刁难挑拣,仍出榜禁约,令两厂、五城缉访究治。
宪宗成化元年,㑹典作三年,据《实録》改。
七月,诏通钱法,凡商税课程钱钞中半兼收。
毎钞一贯折钱四文,至六年,令各处船料钞每贯折钱二文。十年四月,准巡视江西侍郎原杰奏,户口食盐兼收钱钞,毎钞一贯折钱二文。
三年四月,申命文武官军折色俸饷钱钞兼支。先是,户部以钱法不通,请令天下诸司,凡徵收支给钱钞兼用。至是,有沮之者,户部遂奏请申明是令。至明年,乃令京官折俸钞三钱七,每钱二文,折钞一贯。十七年二月,严禁私铸私贩。
令京城内外买卖交易,止许行使、歴代及洪武、永乐、宣徳旧钱,毎钱八十文,折银一钱,不许将私铸和如违,及贩卖并私造之人,依律究治,告捕者赏,知情不首者,事发连坐,仍行各处行钱地方,通为禁约。孝宗𢎞治三年六月,命天下诸司发所贮洪武、永乐、宣徳钱,与歴代钱兼行。
自二年九月,户部言洪武、永乐、宣徳钱皆积不用,宜疏通之,请以充官吏折俸,其折收商税户口钱,令半收歴代钱,半收洪武等钱,如无洪武等钱者,以二当一,得㫖准拟,至是,乃令发库贮洪武等钱,与歴代钱相兼行使。至十六年㑹典作十八年。
二月,又令尽发两京并各处库贮洪武等钱,同𢎞治通寳,支给官俸物价。武宗正徳二年八月,南京户部奏:「近来税课钱解部必歴代钱与洪武等钱中半,但洪武等钱库贮虽多,给领尚少,况𢎞治、通寳鼔铸未完,市未行使,解户措办,不及官府,收受亦难,若令折纳旧钱二文,愈见负累,请自今不拘中半之数,新旧俱暂收受,俟𢎞治通寳铸完日,照例中半兼收」。从之。六年㑹典、㑹计録俱作五年。
二月,给事中李铎奏:「钱法弊于私铸,请将新铸低钱、倒好皮棍等项名色尽革不用,将洪武、永乐洪熙二字疑衍洪熙短祚未曽开铸,至嘉靖始补铸之
宣徳、𢎞治通寳及厯代真正大様,旧钱相兼行使,不许以二折一,有仍踵前弊者,各罪如律」。从之。七年正月,司礼监张永奏:「洪武等钱暨歴代钱例得兼行,但内无闗给外,无徵收,致令民间以二折一,物价腾贵,乞将内外库贮见钱,敕户部议奏闗给徵收庶,官民两便。户部覆,准榜谕军民人等,不分年代逺近钱様大小,但系囫囵铜钱,毎七文作银一分,不许以二折一,仍请将职官折色俸给,以十分为率,一分折钱,九分闗银,在京九门税课,在外各钞闗,并官府买办估价里甲,收受钱粮,俱收歴代旧钱,与国朝钱相兼使用,仍行内府天财库,将收积洪武等钱,与近铸𢎞治通寳,查出㑹计闗支臣
等。谨按𢎞治初,即令发各处所贮洪武等钱与歴代钱兼行,至张永请发库钱,时已歴二十馀年,而永奏直云内无闗给,外无徵收,然则前此云云,皆具文也。夫欲钱之通利,则发尤急于收顾,发之者屡矣,而卒艰于发者,中官靳之也。观𢎞治正徳间,大学士刘健等屡奏司钥库铜钱该部奏请支用,内官展转推延,至今不发,是其明证矣。然则张永非内官乎?何以独请?发曰?争利相倾,往往而有司钥库、太监忌,承运库之擅利,而请收钱承运库。太监忌司钥库之擅利而请收银俱正徳二年事
,如此者不一而足也。京师之病,内官为梗矣,外省谁实?为之?曰:辇毂之下,虽令不从,外省尤鞭长不及,自皆泄泄从事,而诏命多废格矣。
十六年二月,铸「𢎞治通寳钱」。
先是,二年九月,户部请令寳源局并各省开局鼔铸,𢎞治通寳,帝以各处开铸,未免纷扰,惟寳源局铸钱,令工部㸔详以闻。工部言:「今民间洪武等钱俱不用陆容《菽园杂记曰:洪武钱民间全不行余,㓜时常见有之,今不复见一文。
倘铸𢎞治、通寳而更不行,徒费无益,乃止。至是又令议铸钱,户部乃议令两京各省照诸司职掌所载多寡之数,详洪武二十六年
请损益之,北京照初年北平旧数,南京地广宜増一倍,山东、山西、河南、浙江、江西、广西、陕西、广东、四川俱照旧数,湖广视浙江,福建视广东云贵,视四川,毎岁陆续铸造,得㫖准行。三月,给事中张文陈铸钱事宜,谓:「户部言旧未行钱地方务要设法举行,臣以为自来钱法不通之处,势难骤变,且诸司职掌不开云、贵、闽、广四处宣徳,年亦止行浙江等四处,必有深意,宜先将两京様钱发前地暂一行之,势能渐革,开铸未晩,若习俗难变,姑聴顺之。又户部言:「山、陕、贵州俱系兵荒之处,合量减铸,查去年天下水旱灾伤共二百七十馀处,莫如一切量减,待岁丰民,安别议所宜奏入,令仍照原议行。明年六月,南京吏部侍郎杨守址奏:南京寳源局当铸𢎞治通寳二千五百六十六万,所费不少,见今灾伤特甚,乞暂停铸造。命量减原数三分之一。十八年五月,帝令户部查𢎞治通寳己未铸数目,户部言各处所铸才十之一二,帝以铸造已乆,何止有此数,令工部仍再㸔详,并查费过工料之数奏闻。六月时武宗已即位
,给事中许天锡等陈鼔铸事宜十条:其一处铸匠顷,所取山东盗铸充军,金山等到局,适在赦原,乞暂留铸造,待教成各匠,乃遣其一,考铸法铸钱须兼用钖,则其液流速而易成,乞毎铜一筋量加好锡二两,有将铅锡抵铜以盗论。其一,计物料、金山等铸法只用生铜,少加锡鑞,以石炭代木炭,以松香代桐油及少用黄蜡、硫黄、稻草数束而已,如牛蹄、磁末沥青熖硝等项,悉合减革。其一,惜浪耗,毎文削下铜屑至二三分,漫弃可惜。乞敕委官置淘沙之器,将灰土铜末淘出,作正支用。工部覆议金山等除豁军役,暂留教习,如或逃逸,仍依原拟谪戍,馀如议行。后又题准铸「𢎞治通寳」,毎文重一钱二分,至正徳二年𢎞治通寳,尚未铸完。四年,御史段家奏陕西被灾,乞暂停鼔铸。工部覆议各省灾伤铸钱,宜一概停止。四月,乃令各处暂停铸钱。七月,乃诏行洪武、永乐、宣徳、𢎞治通寳等钱。
臣
等谨按实録,洪武三年十二月,潭州民艾立五等以私铸钱论死,帝特命免死,杖发寳源局,充工后,成化十四年八月,亦曽特赦私铸人死罪,以父母年老故也。至正徳初,则以盗铸充军,金山等铸法利便,遂除豁军役,留局教习矣。
世宗嘉靖六年,铸「嘉靖通寳」钱。
奏准铸造嘉靖通寳一千八百八十三万四百文,南京寳源局铸造二千二百六十六万八百文,毎文重一钱三分。又令工部照永乐、宣徳间例,差官于直𨽻、河南、闽、广铸钱解司钥库备用,每钱七百文准银一两。至十八年十月,补铸嘉靖制钱未足之数,户部议分派南北工部监造。十九年八月,工部覆议铜锡等料俱出南京,且工巧而物贱,遂俱命南京工部铸造。二十年五月,工部奏铸造制钱得不偿失,请暂停止,从之。二十三年正月,复命工部铸嘉靖通寳钱,依洪武折二当三、当五、当十式各三万文。三十二年十一月,谕工部铸洪武至正徳、纪元九号钱,每号一百万锭。嘉靖纪元号一千万锭,每一锭五千文,内工部六分南京工部四分各分铸。十二月,以户、工二部言,铸钱工本不敷,准将嘉靖通寳每年陆续造进。是年定例,令黄铜照例行户部买办锡麻等料行甲字等库,闗支炸炭工食等项,工部料价支给,以本部侍郎提督,本司员外郎监造。四十二年,题准毎钱一千文,旧重七筋八两,今重八筋,毎铜五万筋,锡五千筋,铸钱六百万文,共重四万八千筋,除耗四千筋,仍扣剰铜锡三千筋,凡进钱务秤足数,方许运进司钥库交收后盗铸日滋死罪,日报,终不能止。帝患之,问大学士徐阶阶,陈五害,请暂停止铸钱应给钱者悉与银。四十三年十一月,帝乃鞫治寳源局匠役侵料减工罪,令该局铸造,暂行停止。
《明㑹典曰:嘉靖中,铸钱则例,通寳钱六百万文,合用二火黄铜四万七千二百七十二筋,水锡四千七百二十八筋,铸匠工食,毎钱百文,给银三分八厘。
范守己《肃皇外史》曰:嘉靖初,从廷议,命寳源局及南京、云南铸造嘉靖制钱,发民间贸易,既而所铸不一,有金背火漆、镟邉等名民,颇通行乆之言,官建言铸镟艰难,工匠劳费,请革去镟车,以鑢铴代,从之,于是铸工竞杂铅锡,图便锉治,而轮郭麄粝,色泽惨暗,与前大不侔矣。奸徒仿效盗铸,滥恶日滋,贸易不通,闾阎大困,其盗铸日报,死罪终不能止,遂停止寳源局铸造。
臣
等谨按:嘉靖时补铸先朝九号钱,乃洪武、永乐、洪熙、宣徳、正统、天顺、成化、𢎞治、正徳九年号也,其建文、景泰两朝,未经补铸,内惟洪武、永乐、宣徳、𢎞治四朝,原有旧铸之钱,若洪熙、正统、天顺、成化、正徳时史,不言铸钱,其流传后世者,当由嘉靖时所补铸。
十二月,以私铸阻碍官钱,谕户部区处钱法,私铸之弊,岁乆难变,正徳间至有以四折一、恶烂不堪者,曰倒四后又有倒三、倒五、折六、折七等名,见嘉靖十二年四月孙锦奏,
亦盛行焉。嘉靖三年四月,诏旧铸好钱每七十文当银一钱,其私铸伪钱,重论无贷。至是,帝谕户部:「闻市中俱用私铸,前代旧钱及我朝通寳,俱沮格不行,其速议区处禁约」。于是户部条具五事:一,遵用制钱。一,严禁私铸。一,严禁私贩。一,体顺民情。一,督收官铸。帝以钱禁私贩,惟禁私铸之伪恶者,馀不必禁。所议中钱一百四十,抵好钱七十,奸弊终难禁革。自今令市中惟用好钱,以七十文抵银一钱,与制钱相兼,通用督收官铸。若令私铸地方开铸,则奸弊愈滋,令查累朝未铸钱俱为补铸,与嘉靖通寳兼用,有敢阻抑不行者,缉捕重治,于是议准内外税课等项,俱令兼收新旧制钱买办物料,照例支给,民间交易,一体遵行,敢有把持行市,不遵行使者,以违例治罪。又令晓谕京城内外商贾铺行,但有收积新钱,限一月内,尽数赴官出首,照铜价给与价银,免其私贩之罪例,后敢有隠蔵者,事发照私铸为从例发遣,仍前盗买贩卖者,一体究治,收过新钱,即与销化贮库,候铸造大明通寳取用。又令晓谕京城内外行户,除私铸新破铅鐡等项首官易买不用外,但系囫囵中様,旧钱每一百四十文,准银一钱与洪武等钱,随便行使。至十五年九月,巡城御史阎邻等言:「国朝所用钱币有二:曰制钱,曰旧钱。百六十年,来二钱并用,虽有伪造,于原制犹不相逺。迩者,京师之钱,轻裂薄小,触手可碎,字文虽存,而㸃画莫辨,甚则不用铜而用铅鐡,不以铸而以剪裁,毎三百文,才直银一钱,制钱旧钱,反为壅遏,乞敇都察院,榜示五城,许以旧制二钱通行,其伪造私蔵者,限半月自行销毁,犯者捕论如律。又言:嘉靖八年尝申禁例,而奸党私相结约,各闭钱市,以致物货翔踊,其禁遂弛。今又踵而袭之,请宻刺其首事者置之,罪奸乃可戢也。因以所获伪钱进呈,帝亦恶其诡滥,命亟行禁约,敢有仍铸造使用及阻抑者,缉捕重治。三十二年十月,计处钱法令,凡系嘉靖制式,以七文易银,一分洪武等式及前代杂钱加倍,违者科罪。十一月,大学士严嵩言,去岁禁止铅锡,薄钱,止许用本朝制钱税课衙门,遂专收嘉靖钱,以致钱法不通闻。内库积贮,本朝制钱甚多,其前代杂字旧钱大板儿等项,亦恐年乆浥烂,请敕该库查发百千万支给在京官军俸粮,则可省数十万之银,而钱自流通矣。帝乃令出库贮新旧钱八千一百万文,折给俸粮。先是,民间行用滥恶钱,率以三四十文当银一分,其后加至六七十文,狡伪者或剪楮夹其中,猝不可辨。三十三年,乃诏公私用钱,凡嘉靖钱,以七文准银,一分洪武等钱,与前代杂钱上品者,俱如嘉靖钱例,其馀视钱髙下或十文,或十四文,或二十一文,准银一分,一切私造,悉行禁止,时小钱行用乆骤革之民颇不便,俄又出内库钱给官俸,不论新旧美恶,悉以七文折算,由是诸以俸钱市易者,亦悉以七文抑勒予民,民益骚然。御史何廷钰因请许民用小钱,以六十文当银一分,其库贮旧钱,折给官俸者,宜如前诏,分髙下等差,不宜俱比嘉靖钱为准疏下户部,覆称滥钱法所当禁,若官为令,用之,是开私铸之门,其内库所发钱,由门摊税课而入,原以七文折收,故不宜増数给俸。廷钰愤其议,见格乃疏讦户部郎中刘尔牧专已自用,不念百姓之急,且以谤毁激帝怒。三月,尔牧杖黜,遂采廷钰议,令钱法且从民便,以嘉靖钱七文、洪武等钱十文、前代钱三十文当银一分行之,十年再议。然诸滥恶小钱,以初禁之严,虽奉㫖开志作间
行,竟不复用,民间乃竞私铸,嘉靖通寳与官钱并行焉。七年十二月,诏赐京官节钱勿用钞。
内阁及一品赐钱二百文,馀各有差。朝觐官吏钱钞各半,凡钞一贯,折钱二十一文」。时礼部言,旧制钞一贯折钱千文似太重,𢎞治中毎贯折钱十二文,有竒又太轻,请更定则例。故有是命。
三十二年,严销毁之禁。
题准凡有销熔旧钱及今铸钱、造作铜像、铜器等项者,比盗铸例科断。
三十四年四月,令云南开铸。
给事中殷正茂言:「两京铸钱,以铜价太髙,得不偿费,可采云南铜,自四川运至岳州府城陵矶开铸。户部覆言:「城陵矶五方杂沓,恐奸宄易兴。云南地僻事简,即山鼔铸为便。宜敇:云南抚臣每年扣留盐课银二万两,为铸本,岁铸嘉靖通寳钱三千三百一万二千文,令叅政一员专理,毎年十月内铸完差官解贮太仓库备用」。从之。至三十七年七月,云南巡抚王昺奏乞罢之,不聴。四十四年,云南巡按王诤复言铸钱利少费多,不若徵银解部,部覆准行。五月,遂罢云南铸钱。神宗万厯四年三月,云南巡按郭廷梧言滇中产铜不行鼔铸而反以重价逺购海,孰利孰害?户部覆准,复令开局铸钱,八年题准。云南既不用钱,不必铸造,其在库钱,著贵州差人搬取充饷。熹宗天启五年七月,云南复开鼔铸。七年四月,准云南巡按朱㤗祯奏,颁给京师钱式,令照様鼔铸,并给副使孙同伦专理钱法敇书。
四十年四月,内库乏钱,命取云南新钱进用,以户部尚书髙耀执奏而止。
耀奏云南钱原备京邉俸粮,非进内蔵数也,帝乃止,仍令两京发银二万两,工部铸造进用。至四十三年十一月,以停止工部铸钱,命户部毎年将南京、云南及税课司解收好钱一千万文,送司钥库备用。万厯。七年四月,又以内库缺钱,欲令该部铸造进用,张居正言:「先朝铸钱,原以便民,用存一代之制,铸成量进呈様,非以供上用也。万厯二年铸造之初,止进様钱一千万文,后以一半进用,已非本意。今若以赏用缺钱、径行、铸造、进用,则是以外府之储取充内库,大失旧制矣,诸无益之费,一切裁省,庶国用可充。不然以有限之财,供无穷之用,将来必有大可忧者」。奏入,嘉纳之。二十年十一月,工部奏铸造制钱九万锭,旧规以六分为率,一分进司钥库,五分进太仓计,每年应铸送内库钱一万五千锭,昨奉㫖再送五千锭,给事中刘宏寳执奏:内供赏赉非加于昔,而军兴取给太仓者万倍于昔,奈何欲减太仓之额,以増内供?且内库进钱铺垫银,岁费一千一百有竒,炉商困苦不堪,乞谕铸进如例」。从之。
臣
等,谨按国家外府之储,动有考核,而内库之积,毎难清厘,实则用于外者,皆经费所不可缺,而用于内者,多浮费之可省者也。在外易于觉察,故觊觎者常少,即人主亦动有节度,在内易于浮冒,则恩幸既多,请乞怂恿,人主亦乐其便而不知节也,于是费愈繁而势愈觉其不足,常欲分在外之蓄贮,以供在内之取携,葢其始取之无禁,而其后用之必竭,弊有固然,故损外益、内实,国计赢绌之一大闗键也,如髙耀之奏,分别款项而已,居正格君,乃畅其㫖焉,顾臣下能守法以争者少节用以裕邦储,是在人主之以道制欲哉?
四十二年九月,复令崇文门宣课司商税收钱。先是,从主事花燧议,毎钱七文,折收银一分,行之半年,而民间所积旧钱皆壅滞不行,钱法遂壊,于是给事中孙枝请复收钱之旧,从之。至穆宗隆庆元年三月,令崇文门课钞三两以上者收银,其三两以下及九门各城房号「行户,俱令收钱。神宗万厯五年十一月,令崇文门收税二两以上者,银钱中半,其二两以下及各门税课、五城房号等项,尽数收钱。明年十二月,复令崇文门税银自三两以下,尽数收钱三两以上,银钱中半。
臣
等谨按嘉靖末年,税课徵银而不徵钱,钱法不行,故自隆、万以来,收钱之例申令再三,乃万厯十八年六月,御史冯应鳯等议通钱法,犹以公私不相流布为言,谓官给之民则银钱恭用,民输之官则尽去其钱,宜通行内外官司,一切收支徵解,银钱相兼」云云。然则前此收钱之令屡下,而折银者固自若也。
穆宗隆庆四年三月,铸「隆庆通寳」钱。
自二年五月,南京户部以铸钱所费不赀,题准停铸。三年七月,蓟辽总督谭纶奏:「今之议钱法者,皆曰铸钱之费与银相当,朝廷何利?臣谓岁铸钱一万金,则国家増一万金之钱,流布海内,铸钱愈多,増银亦愈多,此蔵富之术也。又谓钱虽铸民不可强,夫今之钱,惟欲布于下而不欲输于上,故其权恒在市井而不在朝廷耳,且识以年号,亦不免有壅而不通之患,请朝廷岁出工本银一百二十万,分发两京各省所在开铸钱制,必轻重适均,毎钱十文直银一分,不足,则稍重其制,铸钱五文直银一分,俱以大明通寳为识后直𨽻巡按杨家相亦请用此制,俱不行
,期可行之,万世从前嘉靖等钱及歴代钱,或行或否,悉聴民便布钱之日,令民得以钱输官,则百姓皆以行钱为便矣。至是年二月,山西巡抚靳学颜奏钱与银异质而同用,今用银而废钱,钱益废则银益独行,银独行则豪右之蔵益深而银益贵,银贵则货益贱,而折色之办益难,而豪右又乘其贱而收之,时其贵而出之,银之积在豪右者愈厚,而行于天下者愈少,再逾数年,不知又何如矣。今议者谓钱法之难有二:一曰利不酬本,一曰民不愿行,此皆非也。夫朝廷以山海之产为财,以亿兆之力为工果何本何利哉?诚令民得以铜炭赎罪,而转运则水陆并济,匠役则取之营军,何患无本?至不愿行钱者,独奸豪耳。若行法,自朝廷贵近始,一切事例罚赎、征税、赐予俸饷之类,俱以银钱并行」。上以是施下以是纳何忧咈民」章,俱下所司。至是,乃令铸隆庆通寳钱,毎文重一钱三分。明年十一月,户部进隆庆制钱二百万文。
令以新铸隆庆、通寳量放京官折俸。
至六年,议准在京文职官员折俸,以十分为率,九分支银,一分支钱,金背钱六厘,毎八文折银一分,火漆钱二厘,嘉靖镟邉钱二厘,俱毎十文,折银一分。万厯四年十二月,给事中孙训言:「银库贮钱累千百万,壅积何益?宜令百官俸给,四分支银,六分支钱」。章下所司。
四月,令行钱,聴从民便,不必纷扰。
先是,京城内外钱法不通,户部谓由税课徵银而不徵钱,又民间止用制钱,不用古钱,私铸者多,真伪混杂而讹言揺惑,谓制钱且罢,遂格不行也,请仍禁滥恶伪钱勿用,其制钱、旧钱,俱聴相兼,行使税课、房号、行户等银,俱令收钱,民间交易一钱以下,止许用钱,如伪造及阻挠低昻价值者,重罪之」。诏从其议。至是,大学士髙拱言:「钱法不通,由指㸃多端,事体不一所致,葢钱有定用,乃可通行。今旦议夕更,迄无成说,小民恐今日得钱而明日不用,是以愈变更愈,纷乱愈禁,约愈惊疑。臣惟钱法之行,当从民便试。观当年未议钱法而钱行,近年议之而反不行,其理可知也。愿特降圣谕行钱,但从民便,不许更为多言乱民耳目,则人心自定,钱法自通」。帝曰:「钱法委宜聴从民便,不必立法纷扰」。自是钱法复稍稍通矣。
神宗万厯四年二月,铸「万厯通寳钱」。
谕户工二部,万厯通寳制钱,照嘉靖式,铸二万锭,毎文重一钱一分五厘内,七分金背三分,火漆与嘉靖、隆庆等钱兼行,仍以一千万文进内库,两部照旧四六分铸。工部请分八千锭,行南京铸造。从之。至四月,工部言:「铸钱宜以五铢钱为凖,用四火黄铜铸金背二,火黄铜铸火漆,务求铜质精美,其粗恶者罪之。大约铸钱一万文用银一十四两八钱九分零,费多利少,私铸自息。帝令再议,乃议铜价各减十分之一,报可。十一月,工部进铸完新钱三百万,内金背二百万,火漆一百万。十三年,又铸万厯通寳钱十五万锭,内南京工部分铸六万锭。二十七年四月,以国用不足,命寳源局多铸济用。二十八年三月,户部议广设钱局通行钱法,奉㫖著南北寳源局加工漆炉,渐次増铸,仍申明法例,一应税赎,俸饷、商价等项俱银钱均搭收放,有盗铸及阻挠者,访拿重治,以防壅滞。明㑹典曰万厯中铸钱则例,金背钱一万文,合用四火黄铜八十五筋八两六钱一分三厘一毫,水锡五筋一十一两二钱四分八毫八丝,铸匠工食三两六钱五分,火漆钱一万文,合用二,火黄铜水锡筋两及铸匠工食并同前。
四月,诏各省一体开铸。
给事中周良寅条议钱法,户部覆定四款:「一专监铸之官,两京𨽻工部,外省则主以右布政直,𨽻各府,则府同知,悉聴各抚按,查核计处。一申废铜之令。军民家有废铜愿卖者,聴无铜者,不许搜括,亦毋转相首告,一定折易之数。寳源局铸钱已乆不能尽变,各省直止铸镟,邉毎十文,凖银一分,其行使旧钱地,俱从民便,一权简散之法,内外各官四品以上,二分支钱,八品以上,三分,九品以下,四分,在官各役银钱均半,凡存留钱粮,春夏纸赎,各不拘银钱兼纳。从之。诏通行各省直开铸,毎府发,镟邉様钱一百文,直𨽻州五十文,每文重一钱三分,令照式铸造铸完呈様与本地旧钱相兼行使,自是各省抚按,竞陈鼓铸事宜。五年二月,江西巡抚潘季驯奏疏通钱法七事:其一定责成各府同知入省铸钱,旷废职务,止令毎季将银铜解司兑换新钱。其一计工料铸钱一千一百文,计工费银一两。其一,议旧钱收买低假旧钱,改铸新钱。其一,议收发本省王府禄粮银钱,兼发部覆旧钱相兼行使,聴民间折算王府禄粮愿领钱者聴,馀如议报可。闰八月,福建抚按龎尚鹏商为正条议钱法十四事,其一,计算工料,毎钱一千文,费银九钱八分零,其一兼用旧钱,照原定文数折易,但必须古钱无杂低假,亦止许行之,民间若钱粮赎罪,俱用制钱。其一劝导愚民,闽省钱法乆废,卒然行之,民或疑惧,议将铺行诚实有身家者,聴其愿领铸钱,存留官银以为资本,即照原定折易之数,以钱还官,在官散银与铺行以易钱,在铺行纳钱于官以抵银,则人知钱与银并贵,而铺行与民兼利矣。十一月,山西巡抚髙文荐上钱法十议,其一増钱局,除太原已经开局,其平阳、潞安二府乃产铜,出工之所,宜各开局分铸,其一计工料铜价毎百筋银七两,加以工匠杂费,通共九两二钱,约铸钱一万馀文,毋子相权赢银十分之一。六年七月,湖广巡抚陈瑞条上钱法四事:其一,増置钱局,除省城开局外,再于荆、衡二府各开一局分铸。其一,酌地供钱。该省地理险逺,解运艰难钱,当就近分发除。省城钱局照数领钱外,以后武、汉黄、徳、岳五府,属解布政司,承天、郧、襄、辰、常五府,属解荆州府永长寳、郴靖五府州,属解衡州府,庶解运易而脚价可省。皆报可。十二月,户部奏各省铸钱,经今二年,未见奏报,得㫖申饬。八年四月,给事中万象春以内外钱法不行,疏请将金背火漆镟邉三様名色,酌量归一,通行省直铸造,帝以三様铸钱,京师行使已乆聴从,民便不必改铸,归一十年,诏各处铸局暂行停止,如钱法流通,愿仍前鼓铸者聴。
张学颜万厯㑹计録》曰:顷以钱法不行,乃命自京师逹藩省官为鼓铸以便民,然钱顾未尽流布者,则以私铸盛而豪民阻挠,市价为之梗也。故于二者,厉为之禁而收诸杂钱,在官尽销而更铸之,与用低假者有罚,斯法立而钱不滞矣。今京师常禄皆一分支钱,九分支银,此外无有以钱为俸者,诚令诸藩郡县皆仿京师分数行之,以为民率,而常赋所入,计其必宜用银者,则徵之如故,其夫马公费所供亿,务令皆取诸钱,即赎金亦兼输之,行之乆而钱不通者,未之有也。昔嘉靖中,以内帑不足,间发铜钱以抵年例,今若一仿而行之,亦疏通之术也。
张溥《国朝经济録》曰:万厯初,从科臣议行,天下省直,一体开铸,与在所旧钱兼行降钱式,毎百文重十三两,毎文重一钱三分,必轮郭周正,字文明洁,以铜质厚,即易为全美也,葢仿古不爱铜惜工之意,使私铸者无利,不禁而自止,诸省皆鼔舞称便,以鑱白金而用之,固不如钱行之为便也。顾开铸之初,许借官帑银于州县收买黄铜鼔铸,其红铜焺,㸃成黄而用之,而吏责民输铜销器,毁成不尽,给其直责铜急而铜价腾跃,非产铜之地尤甚,则是未得钱之利而已,被铜之害也。弊一及既开局工作之费、物料之需,诸翻砂看火提罐之人,锉眼穿条熏色之匠,与焺铜质雕钱模之,工又多费不赀,比钱始流,民乐奉令,则铜已告乏,鼔铸不给,是患不在于钱之不行,而在于钱之不继,不在于钱之不继而在于铜之不广,钱不继,而欲其如流泉之不穷者否也。弊二无何,私钱盛行,滥恶满市,而私铸之法明峻而不申,聴其兼使收买之科,姑息而不立,重以留难,则是不患于真钱之不行,而患于伪钱之错行,伪钱错行而欲真,钱通行而不壅者否也。弊三及既行,使诸解京贡赋之入,固必精良白金,即藩省禄给存留盐税、薪俸工食之类,又辄以钱不便行而不收所为张示告诘责之必行而罪其不行者,非先之卖菜之佣,则责之荷担之子,虽设行铺,名为倒换,实恣留难,见钱之出而不见其入,则是壅抑之于上,而责其必行于下勒,收受于彼,而不开倒换于此也,而谁与行之?民愚相扇,闭匿观望,而奸豪右族依托城社者,又从而簧鼔之,以济其私,一日而下,令二日而闭匿,不三四日而中阻矣!弊四诚,原本初议,于国家产铜之处,开局鼔铸,特设风宪大臣监督之,以开其源而灌输之,各省各省,具如今部司议,凡课程之征𧷢赎之锾,举钱之收上,而朝廷赉予之典、宗室之禄、百官之俸,皆凖银钱兼给,又立行户令,以白金倒换而称提之则敛于上而复散于下,收于彼而提引之于此,如泉之赴壑,转注而不穷,又严低钱行使之禁以峻防之,废铜收之入于官,而诸用银贝之地,各从其故,而不强其所不便,庶四弊去而钱法,其可行乎?
五年十一月,令各项商价银八钱二兼支至三十九年十月,给事中周永春等奏:「据商人刘仲智等告称,万厯二十七年户部议商价搭钱支给,以五十文作银一钱搭钱三分之一,使官以五十文支给,市亦以五十文行使,上下通行可也。今市价毎银一钱易钱六十六文,官仍以五十文给商,毎搭钱一万两,商折银三千两。窃见官吏俸粮搭钱,俱照时价给散。望敇下户部,将未领价值及自四十年以后,俱免搭钱。如以制钱不宜阻挠,应照时价算给」。不报。六年十二月,更定制钱旧钱价值。
先是,隆庆元年二月,令国朝制钱及先代旧钱,俱以八文折银一分,至是,给事中石应岳疏论钱法不通,户部覆定钱价,乃令嘉靖、隆、庆、万厯制钱,毎金背八文,准银一分,火漆镟邉,各十文,准银一分,洪武等项与前代旧钱各十二文,准银一分相兼行使。至十三年八月,户部言:「今万厯金背毎银一分五文,嘉靖金背银一分四文,查初铸时皆一分十文,火漆镟邉亦如之,今轻重不同如此,安可不亟为区处?宜以术散之,将库贮万厯金背,俟各商领价给十之二,以八文准一分,其库贮隆庆金背,亦酌量通给官俸,商价阻挠者究治」。报可。十五年六月,户部奏:「嘉靖金背,毎五文折银,一分万厯金背,毎八文折银一分,遵行已乆,近将嘉靖金背,悉置不用,専用万厯金背,由商贾设谋,网利欲贵,卖其所积,以图目前之饶,则偏重行之,欲贱收其所弃,以规日后之利,则惑众阻之宜,严行禁止,得㫖缉拿重治。
九年十月,曲江王府、镇国将军勤□,以私铸降为庶人,闲宅禁锢,馀降禄墩锁有差。
臣
等谨按:此后二十二年四月,御史张蒲复言:钱法之壅由王府私造,官法难加,请严禁王府,责成长史等官,则虽正勤□之罪,终不足以禁絶之也。二十六年,给事中郝敬条议钱法。
敬条议十四事,其一责专官,宜责成司道官赐敇使董钱法选廉干,属官分理监铸,毎年差督钱御史一员巡视,以钱法行滞注各官能否。其一,定规则有司征税,除起运照旧收银外,其馀存留支放者,银钱中半,不许一概收银纳户,赴各铸局换钱,毎纹银一钱限换与八十五文该纳银一钱者,止徵钱八十三文,官给钱与铺户变卖,亦照八十三文铺户卖与小民,限八十一文,小民自相交易,限八十文,如此,则民有㣲息,无不悦从矣,一切俸薪工食俱银钱,中半支给赃罚纸赎,亦银钱兼收或全收钱,敢有勒要全银希图收耗者,巡按恭究。其一,广铸局大府,一府一局,量州县之数为炉之多寡,小府则一道通设一局,毎钱一文定制一钱二分,毎铜连加锡一筋,铸钱一百三十文有竒,三年后钱多足用,量议减局。其一,采矿铜。云南、陕西、四川、广东,各有铜矿,宜选㢘干官为钱运使,专理铜课,禁缉私贩。各省差官前往闗领官铜,回省转给各府铸造,其各省支铜,量各矿近便者坐派,毎岁支铜多寡,即以地方银钱中半兼支之数起例,如应支钱一万三千三百文者,坐派铜一百筋,铜须和锡钱始光润,即于该省出锡地方,毎岁徵锡若干解钱,运司收贮,于各省领铜时照数派搭给领,其一处工本,查该府各属存留银两,先一年十二月预借徵四分之一,权充铸本钱成尽,先给还,毎两照例算钱八百三十文,该属领回,兼银支放,或即以凖小民初年纳钱之数,大约毎银一两,可铸钱一千二百文,还抵之外,馀三百七十文,若因铜于矿,所费更少,即此推之,天下那借子息,已不下百万矣,其一算岁息查,毎年运司给过某省铜锡若干,即依铜一筋铸钱一百三十文起算,比对本省该年应铸过钱若干,又依毎钱八十五文卖银一钱起算,比对本省额银一半收钱之数,即知各局一年,该换过银若干,如一省该存留支给银十万两,即该一半换钱计四千二百五十万文,该领过运司铜锡三十二万四千四百九十筋有竒,该变卖过银五万两解京,此其大约也。其一聴贩卖囤钱贩卖有禁,葢恐钱少贩多,民不足用,今既广开铸局,则贩卖者多,钱愈疏通,正宜聴之。帝善其言而不行。
二十八年三月,发寳源局様钱,令湖广如式铸造,百户李鎜奏请于湖广开采鼔铸,得㫖著税监陈奉兼管,给与寳源局様钱,务采四火黄铜,依様铸造,其颁行地方务,依该部题准,凡存留等项,俱令银钱相兼收使,严禁私铸,不许因而扰害地方。至熹宗天启元年七月,给事中赵时用奏,前议置官泸州聚铜,若铸则以荆州为便,两处皆当置官,专董其事,命所司酌议速行。三年闰十月,御史呉之仁言:铜产于蜀,而荆州则商贩必经之路,户部宜专差司官于荆州开局鼔铸,买铜于蜀,商人贩铜者,以五分或四分赴该司上纳,照时估领价,其馀给票聴卖铜筋,无官票者,如私盐之律,请著为令铜价计省京师十分之七,炭价工价计省十分之五,铜钱解京即顺搭,湖广粮船量予以值,限一年全解」。得㫖该部酌议。五年四月,乃命副都御史董应举为工部右侍郎,专理铸钱,建局荆州,统率荆西道催儧铜料工程。鼔铸司官亦著工部选差,再于产铜处建一二局,委贤能府佐官员鼔铸。寻议给两淮盐课四十八万为铸本,御史陈世埈疏言:「部臣不兼宪衔,则控制无权。当照工部右侍郎总督天下,鼔铸钱法事务,兼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之衔。荆西道亦须加以管理通省钱法之衔,重其専敕,而一方鼔铸,又不若各省直各自鼔铸而总其成于部院。凡直省各择一监司,加以管钱法敕衔,各府清军官亦加钱法二字,悉聴钱法,部院管辖。凡行钱处所,府道州县悉聴节制。凡铸钱行钱,疏通阻滞钱,法官悉聴部院年终举劾,必如是,而职掌始明,体统始正,事权始一,血脉始通,得㫖鼔铸,大臣准兼宪职,商人买钱,止许在官炉处所,如有私相贩买者,照私盐律治罪。
三十三年七月,贵州议开铸。
巡按毕三才奏请行本布政司鼔铸制钱济用。户部覆言:「立法贵乎因俗,今举黔地从来未有之物,一旦责以必行,恐民俗不无少梗。况各省铸钱不能通行,旋即议罢,恐黔省复蹈前辙,合咨本省抚按,转行所属酌夺。如果可以行钱依式鼔铸,毎铜一筋铸钱百四十文,毎钱百文当银一钱。街市贸易俱令银钱并用一应粮税纳赎等项,以十分为率银七钱三,其该给俸粮工食等亦如之。敢有阻滞及盗铸者,问以违例之罪。倘彼中民情,土俗果有万分掣肘,不妨再议」。从之。
臣
等:谨按万厯八年以云南钱法不行,而贵州见用制钱,著搬取充饷,不得云黔地从来未有之物,而虑民俗之必梗也。夫创制以前,民用何一不从未有,而至于有茍可以利民?即民所诧为未有者,要必导利而布之,况泉货大利,本易通行者乎?大抵明自中叶以来,议法不必尽当,法立又不必尽行,不自悟其不能行,而但觉天下事多不可行,则虽以钱法之,必不可不通行者,而常戛戛乎难之矣。贵州不足道,以云南,而不能大收鼔铸之利,天地之寳,其亦有待而发欤?
三十八年十月,令各官缉获私铸,附入考成。工部奏准严禁私铸,仍行连坐之法,其各官获过私铸起数,附入考成报部,甄核纪録。至四十三年九月,保定巡抚王纪疏言:铸钱一节,或市铜于聚铜之地,或监铸于产铜之山,或多设坑冶以导其源,或兼收银钱以通其滞,勿以铅锡耗钱之色泽,勿以轻薄损钱之体制,不出数年,太仓充裕。不此之务,日据考成之法以督责,恐有司无计措手,赤子安所逃命?天下之乱,必自此始矣。
四十六年十月,委官支领库银,发商买铜。先是四十三年十二月,给事中姜性等奏:召商买铜,毎为奸棍侵欺,莫若佥报在京土著殷实人户,户部给批,令其垫本,赴产铜处收买,到淮查验后,量给价银,馀候到京熔净补给。此外有京师富商,外省富民,愿自备赀本办铜者,亦准充商。四十四年七月,给事中归子顾,又陈寳源局差官买铜五便,至是,户部乃请发银十万五千两,给委督运主事,聴其发商买铜,依工部价毎筋一钱五厘,共买真正四、火黄铜一百万筋,刻期解京鼔铸,从之。至天启六年十月,户部奏:商人领银侵欺者多,限于半年内解铜到京,如有稽迟,提家属保人究追。得㫖,依议。七年九月时愍帝已即位,
又从户部奏买运铜筋,责之铜务监督不必给发,官商,一切商人给批兑本,尽为报罢。
光宗㤗昌元年十二月时熹宗已即位
,议铸㤗昌通寳钱,南京监督铸钱主事荆之𤦺疏言:「先帝虽在位未乆,而㤗昌年号已播告天下,宜从此」。至天启元年,两京各省俱铸㤗昌通寳,次年方以天启通寳接铸,从之,明年,乃补铸㤗昌钱。
熹宗天启元年二月,颁天启钱式。
至明年三月,工部进铸成天启钱一百万文,陈悰天启宫词注曰:「司钥库检得天启钱数枚,古色斑驳进至御前,帝问昔年拟年号者谁?左右以内阁及翰林官对,帝怫然。
臣
等谨按天启年号、魏元法僧,梁永嘉王荘,唐南诏王晟、丰佑皆尝用之,然皆不应有钱,八月铸大钱。
万厯中,郝敬尝请铸大钱,或当十,或当三十,或当五十文,曰「大明通寳王本作「万厯元寳」
,旁铸当十等字,様与小钱三七,或四六兼行,背文曰:私铸者斩,四邻籍没,告者赏银一百两,诬告者反坐其说不行,至是,蓟辽总督王象乾奏请于两京各省设局鼔铸,所铸钱,定以六百为一两,兼铸当十、当百、当千三等大钱,尽用龙文,略仿白金三品之制,当十者重二倍,毎百兼用四文,当百者重五倍,毎千兼用四文,当千者重十倍,毎万兼用四文。至明年七月,户部进新铸大钱,令缉访私铸,阻挠者重治之,后有言大钱之弊者。五年十月,命两京停铸大钱,专铸如式小钱以便行使。十二月,令大钱照旧行使,不许讹传阻挠。六年五月,钱法侍郎靳于中以大钱民不愿行,陈所以不行之故四条,请晓谕禁约,从之。寻谕工部发银一万两,差官收买大钱,改铸小钱。又令近畿各地方一切赋税等项,及在京房号税课俱用大钱,勒限收完改铸。崇祯末年,复令铸当五钱,不及铸而国亡。
是年,始设户部寳泉局。
孙承泽《春明梦馀録》曰:明初,钱法专属工部寳源局,虞衡司员外郎,监督其事。至天启二年,始増设户部寳泉局,以右侍郎督理之,名钱法堂,加炉铸造,以济军兴,其政属于户部,而工部之所铸㣲矣。臣
等谨按夣馀録,以此为二年事,所载侯恂条议,内则云元年事,今两存之。
二年二月,命铸南京户部,督理钱法闗防万厯。四十六年五月,给事中官应震言:「京师铜炭米价皆贵于南,故留都钱用十二文为一分,京师用钱六文为一分,若委官留都立局铸造,附进鲜船漕船,载入京师,则脚价不费而获倍利。天启元年十月,从钱法侍郎王徳完议,区画铸本十万有竒,付南京铸钱,至是乃命铸给闗防。至三年九月,御史㳺鳯翔言:留都鼔铸,旧弊有三,新弊有四,有出马之弊,毎铸用本银五千两,铸出利钱一千两,当出钱时,司官先取钱八十万以入私囊,馀者方除本利以还,朝廷下而铸钱,大使及炉头、工匠各役,无不染指,此出马之弊也。又有补秤之弊,如铜一百筋兑出,及铸成兑入只九十筋,所少十筋不以铜补而以钱补,毎铜一两补小钱七文,毎文重七分,共重四钱九分,计已窃铜十之五矣,由两而上,可以类推,此补秤之弊也。又有对赏之弊,钱有磋磨则有铜末,分毫,皆公家赀,乃巧立名色,令工匠搜括,得铜末百筋,则以半入官,以半给赏,工匠乘机作弊,偷铜置之他处,混充铜末官,佯为不知,与工匠均分,此对赏之弊也。三弊其来已乆,今又新添四弊,南中毎钱十二文准银一分,今藉口铜贵搭放军粮只十一文,是取之军者一也。搭放商人只十文,是取之商者二也。给匠工食另铸一种,细钱十不当七,是取之匠者三也。旧制,铜七、铅三,今且铜铅对恭,故钱色不黄而白又减去筋两,致钱千文只重五筋四两,是取之铜与铅者又不知若干文矣。此四者皆新添之弊也。欲救今日之钱,法当究今日之钱」。官因劾户部主事马士英等,请分别究处。章下所司。
六月,陕西开铸。
巡抚吕兆熊议开铸,请以募兵节省银借资开局,部覆准行。至五年十二月,巡抚乔应甲奏本省铸钱有五便,请于闗中设局鼔铸。从之。六年十月,户部奏:「陕西解到铸息仅以万计,查天启二年,曽以节省银一万五千两为该省铸本,经今五年,利应数倍,该省从无报部,理合清查」。得㫖,依议。崇祯时,巡抚练国事疏报开铸十年动过本银一万二千有竒,获息银十万七千有竒详后侯恂条议
。
三年正月,四川巡按温皋谟条议蜀中钱法,皋谟条安蜀八议:一钱法宜通,谓:「蜀与滇邻铜所聚也,向所铸钱縁不肖,有司克铜添铅,低假难用,且钱粮征纳,不肯收钱,或收十放八出入不一钱,故不行。请依京制钱式,务加精美,毎十文准银一分,上下通行,不得増减。凡征解给散等项,与民间交易田产俱银钱各半,其零星贸易,一切用钱,有司或侵克、阻挠,以误军兴叅处」。疏下所司。至五年七月,敕给四川按察司佥事魏良佐专督钱务闗防。
十月,给事中解学龙请于江、淮铸钱。
学龙言:「吕纯如在闽铸钱备赈,而地方頼之,汤道衡在江右设法鼔铸,遂抵加派之大半。今请于江、淮各以一府佐领,铸钱事,必然有效,葢舟楫络绎,铜不难致也,商贾杂沓,钱不难散也!鸡犬相闻,私铸之弊,不难禁也」。得㫖议行。
五年五月,给事中解学龙请搜括库贮,废铜铸钱,学龙巡视厂库,言节慎库旧贮废铜三万馀筋,以之铸钱,可得制钱近三百万,得㫖准行,至十月,遣工部主事徐伯徵搜铸南京旧铜。十二月,司礼监李永贞奏,搜取现在之铜专官催解,得㫖:南京废铜,六分解京留,四分供铸」。六年九月,工部侍郎徐大化请领内廷馀铜十万筋付寳源局,亲自督铸,即以子钱上供,而钱母仍留该局易银买铜,从之。七年三月,工部言:「铜筋不敷,乞查搜节慎库及太常寺库所贮旧铜器物并各衙门所有者,皆资鼔铸」。报可。
臣
等谨按学龙原奏以无用为有用,未为不可,然搜括之说起,而永贞辈拾其唾馀,一时之骚扰可知矣!至崇祯更化,户部貟外王守履言崔呈秀罪状可杀者四:一、借铸钱之说,敢于毁太常之彛鼎,是毁皇上之宗器云云见《崇祯长编,天启七年十一月。
夫彛鼎几何?即悉以供鼔铸,无禆于太仓之一粟,而弃宗祀,蔑典,常小人之无忌惮,信亡国之乱政也。七年十二月时愍帝已即位
户、工二部进崇祯新钱式,帝令毎钱一文,重一钱三分,务令寳色精彩,不必刋户工字様,后又定钱式,毎文重一钱,毎千直银一两,南都钱轻薄,屡㫖严饬,乃定毎文重八分。顾炎武日知録》曰:「自古铸钱,若汉五铢,唐开元宋以后,各年号钱,皆一面有字,一面无字,近年乃有别铸字于漫处者。天启大钱,始铸一两字。崇祯钱有户工等字,钱品益杂,而天下亦乱。
臣
等,谨按古钱固未尝别铸字于漫处,然古今来无事,不由质而文,由简而繁,钱文特,其一端无足异也。钱有不祥之兆,唯诡异如四出,及滥恶,至风飘水浮,诚非治世所宜有耳。若式様得中,铸造精好,虽识官署分两于背,亦复何害唐钱即背识地名。
本朝亦用此制,而天下和平,未尝有所嫌忌也。明末之乱,不闗钱法,钱法之弊,自在滥恶,不在背字,多铸一二也。谓钱品杂而天下乱,此与不应铸年号之说,同属一偏之见。
愍帝崇祯元年六月,给事中黄承昊请销古钱。自神宗初,从佥都御史龎尚鹏议,古钱止许行民间输税赎罪俱用制钱。天启时,广铸钱始括古钱以充废铜,民间市易亦摈不用。至是,帝御平台召对,承昊疏中有销古钱,不用语。大学士刘鸿训奏:「今河南、山东、山西皆用古钱,若骤废之,于民不便,此乃书生」。见帝是之。既而以御史王变言,收销旧钱,但行新钱,于是古钱销毁顿尽。
顾炎武《日知録》曰:太祖铸大中通寳钱,与歴代钱相兼,行使至嘉靖,所铸之钱,最为精工,隆庆万厯加重半铢,而前代之钱通行不废,予㓜时见市钱多南宋年号,后至北方见多汴,宋年号真行草,字体皆备,间有一二唐钱,自天启、崇祯、广置钱局,括古钱以充废铜,于是市人皆摈古钱不用,而新铸之钱弥多,弥恶旋铸,旋销寳源、寳泉二局,祗为奸蠧之窟,故尝论古来之钱,凡两大变,隋时尽销古钱,一大变,天启以来,一大变也。
又曰:「汉自五铢以来,为歴代通行之货,金志谓之自古流行之寳。
未有废古而专用今者,唯王莽一行之耳。宋史言自五代以来,相承用唐旧钱金,世宗大定十九年,则以宋大观钱一当五。用昔之贵古钱如此,近年聴炉头之说,官吏工徒,无一不衣食其中,而古钱销尽,新钱愈杂,地既爱寳,火常克金,遂有乏铜之患,自非如隋文别铸五铢,尽变天下之钱,古制不可得而复矣。
臣
等谨按邉省奥区,有至今尚杂用古钱者,聴从民便,或以助制钱之所不及,则谓古钱不必销可也,必欲如隋文别铸五铢亦是不欲用年号
,以复古制,则泥古而偏矣!
七月,工部报南京钱息。
先是,天启六年十月,户部言:今开局徧,省直而铸息,解到者,止陕西、河南二处,仅以万计,宻云七千有馀,浙江、苏州、山西则止千计,福建且止百计,湖广虽报有息,并未解分文,得㫖省直、抚按,各将铸息多寡查明报解。七年九月时愍帝已即位
,山东巡抚李精白奏:山东额定铸息四万两,自天启七年六月止,共得息银八千七百五十九两零。未及部议二十分之一,其难有四:一曰买铜之难,二曰差官之难,三曰鼓铸之难,四曰乐用钱之难。请停止。章下所司。至是工部疏报本部差往南京铸钱,郎中徐伯徵领过铸本七万九千二百五十两,三运铸过钱六千万零五百一十万文,照定例五十五文作银一钱,值银一十一万八千三百六十二两零,除铸本得利银三万九千一百一十三两六钱三分。至九月,户部疏报铸钱本息,自崇祯元年正月起,至九月十五日止铸过钱一万二千九百四十八万九千九百八十四文,得息银二万六千四百五十三两二钱四分有竒。八年,给事中王家彦疏言:「初设钱局,原为藉钱息济军兴,惟天启二三年,督臣李宗延、陈于廷相继受事用过铜本二十万九千五十四两,获息十二万八千六百六两八钱零四年,旧督臣郑三俊用过铜本银一十四万三千四百四十一两四钱,获息一十二万八千九百三十二两,计得利七分八分不等,为十馀年所仅见。夫鼔铸非无利也,利归胥役、炉匠与官而上不得受也。炉头工匠或隠屏两部,或朋合诸夥,册上莫辨其名,或埋铜窖中或逓钱出局,夜间莫识其气,私铸不已,继必夹铸邹漪启祯野乘曰:吕维祺为南户部侍郎,谓铸钱速则利在官,迟则夹,铸多而利在下。旧三十日一铸,乃改十五日一铸,连放盐米,共十八日,凡两月三铸,停炉之日,必尽放匠役出之,铸速而私钱少
,私铸则乘官司之不觉,至夹铸则毎炉加铜数十筋,官实与匠𤓰分,此弊盛于南厂而北亦然,廉其人而用之,并乆任以专责,成弊乃可得而厘也。至于屏局舍,约炉座以便省试,削人数,核出入,严干掫,以防夹带,十日一领铜,五日一交钱,炉如流水,使之工无旁及,皆需其人而后行者也。
《明史食货志》曰:天启时,开局徧天下,重课钱息。崇祯元年,南京铸本七万九千馀两,获息银三万九千有竒,户部铸钱,获息银二万六千有竒,其所铸钱,皆以五十五文当银一钱,计息取盈,工匠之赔补,行使之折阅,不堪命矣。
十月,谕五城二县,凡出纳俱以钱,二分支收,毎钱六十五文当银一钱。
三年,令各省开铸采铜。
御史饶京言:「铸钱开局,本通行天下,今乃苦于无息,旋开旋罢。自南北两局外,仅存湖广、陕西、四川、云南及宣宻二镇,而所铸之息不尽归朝廷,复苦无铸本,盖以买铜而非采铜也。乞遵洪武初及永乐九年、嘉靖六年例,遣官各省铸钱采铜,于产铜之地置官吏,驻兵仿银矿法,十取其三。铜山之利,朝廷擅之,小民所采,仍予直以市」。从之。是时铸厂并开用铜益多,铜至益少。南京户部尚书郑三俊请专官买铜,户部议元籍产铜之人驻镇逺荆,常铜铅㑹集处,所谓采铜于产铜之地也。帝亦从之。既又采绛、孟、垣曲、闻喜诸州县铜铅,荆州抽分主事朱大受言:「荆州上接黔、蜀,下聨江、广,商贩铜铅毕集一年,可以四铸,四铸之息两倍于南,三倍于北」。因陈便宜四事,即命大受专督之。
时国用匮乏,益讲鼓铸之利,廷臣先后疏论钱法,御史赵洪范言:「臣令楚时见布政司颁发天启、新钱,大都铜止二三、铅砂七八,其脆薄则掷地可碎也,其轻小则百文不盈寸也。一处如此,他处可知,其弊在鼓铸之时,官不加严,任慿炉头,恣意插和,私杂铅砂,则铜价已强,半润私嚢矣。窃去铜料,盗铸私钱,插入官钱混发,则馀利又尽,饱奸壑矣!应严行禁约,不许插和铅砂鼓铸既精,行使自利钱法。侍郎刘重庆陈钱法五条,其一议敕通行,以浚利源。京铸通寳,惟东过闗,宁北过沿邉南,不越徳州,西阻于山东,山东一省,或行或不行河,以北则纯用杂假,钱河以南则纯用古,钱民之敢于违制,由有司奉行不力也,请悉令州县收纳折色钱粮,毎一钱徵钱七银三百,姓未有不乐趋者矣。其一分新旧,以疏钱壅小民,遵崇祯通寳为时王之制,而万厯旧钱或用或不用,请遵万厯初年之政,立新旧分用一法,毎新钱一文当银二厘,旧钱一文当银一厘,其一清炉役以防奸弊,炉头自昔年澄汰以来,止存九十八名,细查年貎,籍贯,尚不无一家占冒,多役一名挂搭多人,合再清查,一家止充一炉,不许兄弟并列一身,止充一役,不许引类呼朋,当令人无龎杂,则弊不乘于多,指局不旁侵,则穴不借于神丛矣。户部尚书候恂陈鼔铸事宜八条,其一议省铸局。天启元年,以辽饷匮乏,増置户部寳泉局,又令各省开铸,毎年坐定铸息共八十二万两,徒存虚额,无一践者,诸局炉亦相继报罢,止存湖广、陕西、四川、云南、宻云、宣大、辽东等处,崇祯二年,以私钱淆杂通行禁止,惟秦楚、蜀滇四省,系产铜地,方未议概停,后江西复请开局南京兵部,操江及应天府亦各纷纷铸钱,然皆自铸自用,又大小不一,其制,于是滞镪愈多,铜铅愈窘,不独户部不得其尺寸之用,而寳泉局亦已成眢井矣,惟局省则铜源,裕而钱制一则弊絶,较诸广局之利虚实,得失孰多也?其一议禁私贩官价,估有定例,其价必平,私买乘隙暗投其价,多侈官买,或有别费而给发,不无稍缓,私买,并无破冒,而交兑略不逾时,其流弊必至铜尽,归于私铸,而官买束手矣。今宜著为厉禁,凡商人收买铜铅,必告官给批,方许运发,除两京及滇蜀、秦楚四省聴从便往卖,报官收买,如无批及阑出他省事,发依盗掘铜铅,律人论罪货没官,至私铸闗头,尤在㸃造,请饬天下,凡私设㸃炉者,罪即比于私铸,知而不举连坐。其一,议垂定制,嘉靖钱重一钱三分,崇祯元年改为一钱二分五厘,至其铸法,毎钱一文必令用黄铜二钱锉磨之,馀只存一钱二分五厘,如此而后可革减铜多铸之弊,葢局中毎有减铜多铸而创为补秤之说者,实明许商匠之私铸而阴收其利,今若著为定数,按期报完,则奸弊无所容矣,其收钱毎五千文为一锭,上用行牌写炉头、匠头及细钱人姓名,各堆一处,聴督铸官,照炉抽验,遇有漏风缺邉缩字等様细钱人,重责钱轻色淡者,责匠头沙眼多者,责翻沙匠,邉粗糙者责滚锉匠磨,不亮者责磨洗,匠灰不净者,责刷灰匠选退钱,捶碎回火,如犯钱弊多者,责炉头,仍发㸔钱人挑选,通同容隠,㸔钱人重责,如是,则钱制既精,淆杂自难,若当五当十等钱熔造,似易工本较省,然私铸者竞为㨗趋,识㣲者谓非乆道不铸可也。其一,议计本息泉局之钱,原定六十五文,估银一钱,买红铜与窝铅配搭,供铸定价红铜毎筋一钱四分三厘,窝铅毎筋七分七厘,计配成黄铜一百筋,该价银十二两,给炉头鼓铸,应交钱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文,其行使以六百五十文估银一两,计共估银一十七两零九分四厘,除各项支给二千二百九十五文估银二两五钱三分二厘零,并除铜本外,实存息银一两五钱六分一厘零,计仅浮本银十分之一耳。近据陕西抚臣练国事疏报,自天启二年开铸起,至崇祯四年,止动过本银一万二千四百馀两,获息十万七千八十两零,则毎年所得几与本银相凖,又查南部钱厂所得加五有竒,盖铜铅出产辏集,地方获息,原自不赀。今秦、楚、蜀、滇四局,现在议开,姑未预画成数,但令自行认报最少,亦当以加五为率也。至议者多谓万厯中曽以钱五十五文作银一钱,欲于六十五文内稍缩其数行之,窃虑取利较奢,则盗铸将如云而起耳。
傅维鳞《明书食货志》曰:崇祯中,内帑大竭,命各镇有兵马处皆开铸以资军饷,而钱式不一,盗铸孔繁,末年毎银一两易钱五六千文钱,有煞儿大眼贼短,命官诸号,因兆李自成之乱。
臣
等:谨按启祯时滥恶伪钱,尚有寛邉大版金灯,见天启六年九月薛鳯翔记
胖头、歪脖尖脚见崇祯五年四月刘重庆疏
等号屡见章奏,请严行禁絶,而竟不能信乎?开铸时但以钱少为患,而其后又患钱之龎杂恶滥虽多而益贱也。
十一年九月,工部侍郎张慎言论开采鼓铸无益,慎言疏言:「近以司农水衡告匮,争议开采鼔铸,臣以为果如诸臣之言,国家获倍称之息,亦无补于得失之数,何也?三十年前,斗米有不及百钱者,近年斗小而直踊,以原斗较且将四百,是今日金钱四万,止抵前日一万之数也。今不讲生粟之法,而専恃开铸之术,复何益乎?且今日非钱少之患,政钱多之患,盖榖生则万物皆生,榖贵则万物皆贵,货少而日益贵,货贵而钱日益贱也,当年佣力者,日得钱三十上下,而可以饱妻子,今倍于是而不能推此类,具言之,则邉兵一日之饷,三倍于往日而尚不足,国家安得如许金钱饷之也?况在民则不农而为盗,在兵则日噪而叛,剿饷之费,再募之费,尤不可纪极,兵民尽为潢池之弄,百姓因而不得耕,而苦于加派征调者又无论矣,若使兵不噪,民尽归农,百榖皆生现在之金钱,臣以为足用,若百姓不农,且迫而为盗,虽钱如江河之流,臣以为不足,且不止于钱之不足,已计万厯年京师制钱,以六百抵银一两,今则増至八百,且有竒零、河南、山西,有至一千四五百不等者,此何故则钱多与私铸之为患也?今无法使榖与货日多而钱日贵,乃专讲生钱之法,子母不相权,本末不相称,恐金钱无单行之理,末重而尾不掉也!
十六年十月,令收买低钱销毁。
帝谕内阁:「近闻低钱甚多,著司钥库及五城亲行收买。该城动用房号银两,该库动用新钱,随收随碎类解。该局鼔铸,将收过数目,一月一奏,仍以收钱多寡为诸御史殿最」。至十一月,又谕内阁:「近闻钱滥愈甚,皆由经管官通未遵行,姑再行申饬五城御史仍遵㫖収买,勒限十日内一奏。其京城所有钱桌、钱市,著厂、卫五城,严行禁,饬巡缉,仍将获过起数一月一奏,内阁奏收之。尚苦无本近各官捐资助铸,请即动用收买」。从之。
某氏谈往曰:明朝京师钱价纹银一两,买钱六百,其贵贱在零几与十之间,自崇祯践阼,与日俱迁,至十六年癸未,竟买至二千矣,夏秋间二千几百矣!宣问由来,云私钱入过多,乃于九门特㸃御史严察,督理街坊钱桌,有私钱一文,笞三十二,文徒一年,三文遣戍,四文斩首,其价额遵隆万以来旧例多一文亦斩,复敕工部设石臼、鐡杵,一见私钱不暇入炉熔化,即刻捣碎九门搜简,有挟入城者,必斩,小民贸易存剰,敕令送入御史䑓。奨之令至严也,臼设于门,杵悬于臼,官坐吏守,自朝至暮半月来,小民无舍钱之侠肠,贩商无触网之痴棍,清对无聊,乃出已槖买私钱捣之,辰出午饭,必欲班役,持钱四五千,捣碓两,畨将碎钱铜末积,于杵臼之间为人观,㸔匝月后,各举报命,云私钱收尽,额外一文不敢増,民皆遵制矣,然皆塞责之词,民间之钱价下趋更甚也。凡卖换钱铺,对面现付,必如钦限,如一两应买二千四百,其一千八百,则于桌下私授或少转,再取以厂卫多人,曽有照常交易,擒去枭首故耳。
王逋《蚓庵琐语》曰:明朝制钱有京省之异京钱,曰「黄钱」,毎文约重一钱六分七十文,值银一钱,外省钱曰皮钱,毎文约重一钱百文,值银一钱,自崇祯六七年后,其价渐轻,至亡国时,京钱百文,值银五分,皮钱百文,值银四分,甚至崇祯通寳,民间絶不行使。
本朝顺治四、五年间,崇祯钱百文,止值银一分,每钱重一筋,值银二分五厘。又崇祯末,钱背有马形者颇重易。使江南,卒亡于马士英。
钦定续文献通考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