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七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续文献通考卷一百七

乐考

律吕制度。

明嘉靖九年，中允廖道南请复古乐。

道南奏略曰：「臣惟古帝王之乐，莫善于虞，莫备于周。书曰：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汝聴周官，大司乐以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六舞大合乐，以致鬼神。盖圣人作制，必以天地为本厯，所以经天时也，律所以候地气也。天地相为经纬厯律相为表里，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五与地十合而生土，其声为宫地。四与天九合而生金，其声为商。天三与地八合而生木，其声为角。地二与天七合而生火，其声为征。天一与地六合而生水，其声为羽。五声相生，旋相为宫，于是播之以八音，所以宣八风之和声也。谐之以十二律，所以顺四时之和气也。有元气而后有和气，有元声而后有和。声声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而天地之合自应矣。请以古乐之可行于今，与今乐之有戾于古者言之。古者乐律之制，阳律从乾，阴律从坤，故奏黄锺、歌大吕，以祀天神，奏太簇、歌应锺，以祭地祇，奏姑洗、歌南吕，以祀四望，奏㽔宾，歌凾钟，以祭山川，奏夷则，歌小吕，以享先妣，奏无射、歌夹锺，以享先祖。葢人声与乐声相比，而疾徐髙下，各有其节。今之乐律，则职掌于太常寺，恊律郎传之既乆而寖失其初意，用之既殊，而不得乎元声，其于阴阳配合之理，律吕子母之义，恐未必尽然也。古者乐舞之设文舞、羽龠、武舞干戚，故祀天神则舞云门，祭地祇则舞咸池，祀四望则舞大磬，祭山川则舞大夏。享先妣则舞大濩，享先祖则舞大武，葢乐舞与乐律相应，而缀兆疾徐，皆中其度。今之乐舞，则肄习于太常寺，乐舞生朱干玉戚，祗绘之于服皇□旄皋弗辨之于佾。其于乐师六舞之仪，舞师四舞之节，恐未必尽然也。古者大飨之礼，所以亲君臣也。周礼王宫悬，凡飨食奏燕乐，歌工在上，舞位在下，琴瑟在堂，钟鼔在庭，各从其类，无相夺伦。今大祀庆成，设宴于奉天殿，教坊司承应，雅俗混淆，侏儒□杂，恐非所以祗承上天之馀惠也。古者耤田之礼，所以重农事也。周礼王出入则奏王夏，司空除坛，农正陈籍，鬰人荐鬯，牺人荐醴，各司其事，无相越职。今躬耕耤田，设乐于先农坛，教坊司承应，群伶纷扰，众剧喧豗，恐非所以表率下民之先务也。凢此数者，厘正宜急，宋儒周敦頥曰：乐者古以平心，今以助欲，古以宣化，今以长怨，不复古礼，不变今乐，而欲致治者逺矣。或以为元声难知也，古乐难复也。臣歴考载籍乐家之说尚在也，论乐之本则有若乐记载乐之文，则有若仪礼自周以降，虽失其传，然司马迁撰律厯书班固宗之，是故有三统之论。蔡元定著律吕书，朱熹称之，以为成一家之言，若陈旸之乐书，则又备载古今之制而无遗者也，然欲求元声，当求诸经。易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徳。夫雷也者，运天地之元气，以鼔万物之出机者也。知雷为元气之所发，则知乐为元气之所宣矣。舜命䕫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我圣祖谓熊鼎曰：乐以人声为主，人声和则八音谐矣。斯训也，即舜命䕫意也。记曰：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臣非知乐者也。姑述所闻，按古乐书条为之说，一曰稽五声以审八音，礼曰五声六律十二管旋相为宫。孟子亦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五音也者，天地自然之声也。在天为五星之精，在地为五行之气，在人为五脏之声出于脾合口而通之谓之宫，出于肺，开口而吐之谓之商，出于肝而张口涌吻谓之角，出于心而齿合吻开，谓之征出于胃而齿开吻聚，谓之羽宫，土行也，君象也。其性信，其味甘，其色黄，其事思。其位戊巳，其数八十有一，其声重以舒，犹夫牛之鸣也而主合也。商金行也，臣象也，其性义，其味辛，其色白，其事言其位。庚辛其数七十有二，其声明以敏，犹夫羊之离群也而主张也，角木行也，民象也，其性仁，其味酸，其色青，其事貎，其位甲乙，其数六十有四，其声防以约，犹夫雉之登木也而主涌也，征火行也，事象也，其性礼，其味苦，其色赤，其事视其位。丙丁其数五十有四，其声泛以疾，犹夫豕之负骇也而主分也，羽水行也，物象也，其性智，其味咸，其色黒，其事聴其位。壬癸其数四十有八，其声散以虗，犹夫马之鸣野也而主吐也，宫数八十有一，下生为征征数五十有四。上生为商，商数七十有二。下生为羽，羽数四十有八，上生为角，角数六十有四，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史记曰：宫动脾而和正圣，商动肺而和正义，角动肝而和正，仁征动心而和正，礼羽动肾而和正智。闻宫音，使人温舒而广大。闻商音使人方正而好义，闻角音使人恻隐而爱人，闻征音，使人乐善而好施。闻羽音，使人整齐而好礼，声音之道与政通矣。伏愿皇上昭宣祖训敕，下所司，延访通乐之儒，遴选典乐之官，务重其任，而不泛视以为常，务乆其任而不更易以为数，凢协律郎必择其行，宜端谨音律闲熟者，不许虗应故事，而卑污冗滥得以列其间，凢乐舞生，必择其年力精壮，礼节闲熟者，不许滥收庸品，而琐屑龌龊得以容其迹，庶乎教之豫而有本，习之乆而自化，而古乐可复矣。二曰稽八音以审十二律。易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故惟乾也。为天下之至阳而石音繋焉，惟坤也，为天下之至阴，而土音繋焉。竹音震。革音坎，匏音艮，音虽不同，而同于阳，皆本乎乾者也。木音巽，丝音离，金音兑音虽不同而同于阴，皆本乎坤者也，是故石乾音也，其风不周，其声温栗，其音辨立冬之气也，其为乐也为玉磬，为毊磬，为编磬，为离磬，为笙磬，为颂磬，为球为寋，革坎音也，其风广莫，其声隆。大其音欢，冬至之气也，其为乐也为鼔，为拊，为鼙，为鼗，为应为□，为𣌾、为提，为靁、为灵，为建鼔，为足鼓，为盈鼓，为悬鼓。匏艮音也，其风融，其声崇，聚其音，愀立春之气也。其为乐也为凤笙为巢，笙为大竽，为小竽为和，竹震音也，其风明庶，其声越，其音温，春分之气也，其为乐也，为箫、为龠、为管，为篞，为为簥，为篴，为篪为簜。木巽音也，其风清明，其声茂遂，其音直，立夏之气也。其为乐也为祝，为敔为止，为籈为椌，楬为㫪牍，丝离音也，其风景，其声微，其音哀，夏至之气也。其为乐也为琴，为瑟、为离琴，为中琴，为小琴，为洒瑟，为中瑟，为小瑟，土坤音也。其风凉，其声含宏，其音浊，立秋之气也。其为乐也为土，鼓为瓦鼓，为埙，为缶为雅，埙、金兑音也，其风阊阖，其声㫪容，其音铿，秋分之气也。其为乐也，为钟、为镛，为编，钟为鎛，钟为剽，为栈，为錞，为镯、为钲，为铎。乐记曰：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聴钟声则思武，臣石音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聴磬声，则思死封强之臣，丝音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聴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㑹㑹，以聚众，君子聴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鼔鼙之声，欢欢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聴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是故观其所感，而天下之情见矣。伏愿皇上昭宣祖训，敕下所司，精制八音之器，务择其所产之地，如峄阳之桐泗濵之石，则气完而不爽，调和众乐之成，务辨其旋宫之节，如璧之斯合，珠之斯聨，则乐大而有章，以十有二律为之节度，而上则于乾象之文十有二声，为之剂量，而下宣乎月令之气，庶乎有合于古而不失其正，无戾于今而可垂于乆矣。三曰稽十二律以审旋宫。易曰：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挠，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暵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是故万物孳萌乎子，纽牙于丑，引逹于寅，冒茒于帽，振美于辰，巳盛于己，咢布于午，昧薆于未，申坚于申，㽞熟于酉，毕入于戌，阂该于亥，阳气锺于子也，谓之黄锺，其岁困敦其宿虗，其次须女。其辰星纪其候冬至，其卦为乾之初九，阴气旋于丑也，谓之大吕，其岁赤奋若，其宿牵牛，其次建星，其辰元枵其候大寒，其卦为坤之六四万物凑地而出也，谓之太簇。其岁摄提格，其宿箕，其次尾，其辰娵訾，其候启蛰，其卦为乾之九二，阴阳相夹而聚也，谓之夹锺，其岁单阏其宿心，其次房，其辰降娄，其候春分，其卦为坤之六五万物㓗而齐发也，谓之姑洗，其岁执徐，其宿氐，其次亢，其辰大梁，其候清明。其卦为乾之九，三万物旅一作旋而西行也，谓之仲吕，其岁大荒，落其宿轸，其次翼，其辰实沉，其候小满，其卦为坤之上六，阴气继阳而宾也，谓之㽔宾，其岁敦䍧其宿，张其次七星，其辰鹑首，其候夏至。其卦为乾之九四万物，成熟而众也。谓之林锺，其岁协洽，其宿柳，其次井，其辰鹑火，其候大暑，其卦为坤之初六，万物夷易而仪则也。谓之夷则，其岁涒滩，其宿觜，其次参其辰，鹑尾其候处暑，其卦为乾之九五，阳气旋入于南也，谓之南吕，其岁作噩，其宿毕，其次昴，其辰寿星，其候秋分，其卦为坤之六。二阳气无馀而毕也，谓之无射，其岁阉茂，其宿胃，其次奎，其辰大火，其候霜降，其卦为乾之上九，阴阳交应而初闭也，谓之应锺，其岁大渊，献其宿壁，其次室危，其辰析木，其候小雪。其卦为坤之六三，是故黄锺之实九寸而下生林锺焉。林锺之实六寸而上生太簇焉。太簇之实八寸，而下生南吕焉。南吕之实五寸，三分有奇，而上生姑洗焉，姑洗之实七寸一分有奇，而下生应锺焉。应锺之实四寸六分有奇而上生㽔宾焉，㽔宾之实六寸二分有奇，而上生大吕焉。大吕之实八寸三分有奇，而下生夷则焉。夷则之实五寸五分有奇而上生夹锺焉。夹锺之实七寸四分有奇而下生无射焉，无射之实四寸八分有奇，而上生仲吕焉。仲吕六寸五分有奇而复生黄锺而变化无穷矣。乐记曰：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旋象风雨。此圣人作乐之本也。伏愿皇上昭宣祖训，敕下所司歴考雅乐之章，革去俗乐之部，凢淫哇之声有乱乎正音者，斥之不使复用，凢妖冶之技有出于奇，邪者禁之，不使复习，庶乎风行自近，而大道为公，俗正于逺，而颂声可作矣。帝命礼部㸔详，礼部尚书李时等议，略云：「太常所传音律，不惟不合于古制，于国初制作之意，亦罕有存者，但欲更改，恐难遽行，合候选有通音律之人，令其逐一酌量议处。至于朱干、玉戚，祇绘于服皇帗旄皋，弗辨于佾委，非古人乐舞之义。其庆成耤田，乐章乐舞，雅俗混淆，葢有平定天下，抚安四夷，车书㑹同，表正万邦，天命有徳，而又有黄童、白叟及蛮夷队舞，俱系承应。夫既谓之承应，则为俗乐明矣。祭祀専用雅乐，朝㑹兼用俗乐，自唐宋以来皆然，惟庆成有仰天㤙感地徳之曲，今庆圜丘礼成，而仍用感地徳，似为无谓，况各乐章，词多俚俗，诚不宜用之朝廷，传之后世，奉㫖考定音律，待真知者行羽龠干戚，不宜绘于服，当如礼制更定。其朝燕等乐，且姑照旧今年至日大祀后宴乐章曲名，还著翰林院官撰用时，道南奉命，选上庆成乐章九奏凢四十九章，改感地徳，为感昊徳。

致仕行太仆寺丞张鹗请考定雅乐。

吏科都给事中夏言举致仕甘肃行太仆寺丞张鹗应诏，帝令吏部趣召之。鹗既至，请定元声复古，乐谓：「大乐之正，必先定元声元声，起自㝠罔，既觉之时，亥子相承之际，积丝成毫，积毫成厘，积厘成分，一时三十分，一日十二时，故声生于日，律起于辰，气在声先，声従气后，若拘于器以求气，则气不能致器而反受制于器，何以定黄锺？起厯元故莫若用蔡元定多截竹以拟黄锺之律长短，毎差一分，冬至日按律而候，依法而取，如众管中先飞灰者，即得元气，验其时刻，如在子初二刻，即子初一刻移于初二刻矣，如在正二刻，即子正一刻，移于正二刻矣。愿命钦天监知厯官一人同臣参考元声，庶㡬可得」。乐律志曰：识者以为鹗原无定见，姑妄言之。又言编钟十六，古人非徒示观美，葢为旋宫而设，其下八锺，黄锺、大吕、太簇、夹锺、姑洗、仲吕、㽔宾、林锺是已，其上八锺、夷则、南吕、无射、应锺、黄锺、大吕、太簇、夹锺是已，近世止用黄锺一均，而不徧具十六锺，则古人立乐之方已失。况太常止以五、凡、工、尺、上一四六勾合字眼谱之，去古益逺，且两律兼一字，如黄锺为六合似矣。又以大吕为下四太，簇为髙四夹锺为下，一姑洗为髙一，夷则为下工，南吕为髙工之类，何以旋锺取律所以止于黄锺一均而已。且黄锺、大吕、太簇、夹锺为上四清声何也？葢黄锺为君尊上，无比黄锺为宫，则十一律皆受制焉，臣民事物，无敢凌越也。至于夹锺为宫，则下生无射为征，无射上生仲，吕为商，仲吕下生黄锺为羽，然黄锺正律之声长，非仲吕为商，三分去一之次，所以用黄锺为羽也。子声即上黄六之清声，正为不敢用黄锺全声，而用其半耳，姑洗以下之均率若此，此四清声之所由立也。编钟十六，其理亦然。宋胡瑗知此，故以四清声皆小其围径以就之。黄锺、太簇二声，虽合大吕、夹锺二声，又非，遂使十二律五声皆不得正。李照、范镇止用十二律，不用四清声，其合于三分损益者则利矣，至于夷则以降，其臣民事物，又何能尊卑有辨，不相凌犯耶？臣又考周礼，圜锺、凾锺、黄锺、天地人三宫之说，有荐坤之乐，有降神之乐，所谓荐神之神，乃奏黄锺，歌大吕，子丑合也，舞云门以祀天神，乃奏太簇，歌应锺，寅亥合也，舞咸池以祀地祇，乃奏姑洗歌南吕，辰酉合也，舞大韶以祭四望，乃奏㽔宾歌林锺，午未合也。舞大夏以祭山川，乃奏夷则，歌小吕已申合也。舞大濩以享先妣，乃奏无射，歌夹锺，邜戌合也，舞大武以享先祖所谓降神之乐。冬至祀天南郊之圜丘，则以圜锺为宫，黄锺为角，太簇为征，姑洗为羽。是三者阳律之相继。相继者天之道也。夏至祭地于泽之方丘，则凾锺为宫，太簇为角，姑洗为征，南吕为羽。是三者阴吕之相生，相生者，地之功也。祭宗庙，以黄锺为宫，大吕为角，太簇为征，应锺为羽，是三者律吕之相合。相合者，人之情也。且圜锺，夹锺也，生于房心之气，为天地之明堂，祀天从此起宫，在琴中角弦第十，徽帽位也。凾锺，林锺也。生于坤位之气在东井，与鬼之外主地祇。祭地从此起，宫在琴中，征弦。第五徽，未位也。黄锺生于虗危之气为宗庙祭人鬼，从此起宫在琴中，宫弦第三徽子位也。至若六变而天神降，八变而地祇格，九变而人鬼享，非有难易之分。葢阳数起子而终于少阴之申，阴数起午而终于少阳之寅，圜锺在帽自帽至申六数，故六变而天神降，凾锺在未自未至寅八数，故八变而地祇格。黄锺在子，自子至申九数，故九变而人鬼享。此皆以本元之声召本位之神，故感通之理速也。或者乃谓自汉以来，天地鬼神闻新声习矣，何必改作？殊不知自人观天地，则由汉迄今诚千七百年矣，自天地观人亦顷刻间耳，自今正之，犹可及也。并进所著乐书二部，其一曰大成乐舞图谱，自琴瑟一作式以下诸乐，逐字作谱。其一曰古雅一作乐心谈，列十二图以象十二律，图各有说，又以琴为正声乐之宗系，凢郊庙大乐，分注琴紘定徽，各有归㫖，且自诡心所独契斫轮之妙，有非口所能言者。疏下礼部议，覆谓：音律乆废，即今太常、协律等官不过循习工尺等字谱，不复知有黄锺等调。臣等近奉诏演习刋定郊祀乐章，间举古人遗志为问，范无以对，今鹗奏谓四清声所以为旋宫，谓取琴声不当按徽，葢以深识近乐之弊，至欲取钦天监知厯者，以亘相参考，尤为探本穷源之论，似非目前司乐诸官所及。乐律志曰：时礼官亦鲜知乐者，故为疑似言。帝乃授鹗太常寺寺丞，令诣太和殿校定乐舞。鹗遂上言：「臣尝阅周礼，有郊祀之乐，有宗祀之乐，尊亲分殊，声音自别。臣伏聴世庙乐章，律起、林锺，均殊太庙，臣窃异之。葢世庙与太庙同礼，而林锺与黄锺异乐，函锺主地祇也，位寓坤方，星分井鬼，乐奏八变，以报资生之功，故用林锺起调，林锺毕调也。黄锺主宗庙也，位分子野，星𨽻虗危，乐奏九成，以报本源之徳，故用黄锺起调黄锺毕调也。礼义各有归指声数黙相感通，况天地者父母之象，大君者宗子之称。今以祀母之乐，奏以祀子，恐世庙在天之灵，必不能安且享矣，不知谱是乐者何所见也？臣观旧谱乐章，字用黄锺，声同太庙，但审聴七声中少一律，今更补正，暂依奏格，则祖孙一气相为流通，黄、函二宫不失均调，尊亲之分两得，神人之心胥悦矣。乞敕礼部速改正之」。诏下礼部，尚书李时等覆奏曰：「鹗所言与臣等所闻于律吕诸书者，深有所合。葢黄锺一调，以黄锺为宫，太簇为商，姑洗为角，㽔宾为变征，林锺为征，南吕为羽，应锺为变宫。旧乐章用合，用四，用一，用尺用工，去㽔宾之勾，而越次用再生黄锺之六，此旧乐章之失也。若林锺一调，则以林锺为宫，南吕为商，应锺为角，大吕之半声为变，征太簇之半声为征，姑洗之半声为羽，㽔宾之半声为变宫。迩者沈居敬更协乐章，用尺，用合用四，用一用，工用六。夫合黄锺也。四太簇之正声也。一，姑洗之正声也。六，黄锺之子声也。以林锺为宫，而所用为角征羽者皆非其一均之声，则谬甚矣。况林锺一调不宜用于宗庙，而太庙与世庙不宜异调，所见尤真。自今宜用旧协音律，惟加以㽔宾勾声去再生黄锺之六，改用应声之凡，以成黄锺一均，庶于我皇上感格之诚，深有所补」。帝曰：「乐音即为更定，勿悞庙享之用」。沈居敬等令法司逮问。

十四年，太常寺卿张鹗请设特钟、特磬以为乐节，复宫悬以备古制，候元气以定钟律。

鹗迁太常卿，复申前说建白三事言：「臣尝窃思律之发元肇于亥子，相承之时，𡨕罔既觉之后，神形而有数，数形而成声，圣人数契于心神，妙于数音，从心生律，自音出，乃作乐以通天地之徳，以合神人之和，固不假于私智造作而后有所为也，故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岂细事哉？臣虽至愚，敢不覃心竭力以抒愚素，臣先言俗乐以破其非，次言雅乐以归于正。且俗乐以黄锺为正宫，商则为大石，调角则为大石，角调羽则为般。渉调四声虽备，而征宫则无夫宫声七调，以管之六字孔黄清为之宫，其声极清。其辰子也，以大吕为髙宫，五字孔太清为之商，其声亦清。其辰丑也，以夹锺为中吕宫一字孔，其声微浊，其辰帽也，以中吕为道调，宫工字孔为变征，其声渐浊，其辰巳也，以林锺为南吕宫，尺字，孔为征，其声清浊相半，其辰未也。以夷则为仙，吕宫工字孔为羽，其声渐清，其辰申也，以无射为黄锺宫，凡字孔无射为变宫，其声髙清，其辰戌也。清浊反调，支干不伦，或凌或慢，或或靡，度数无稽，性情失本，乱世之音也。雅乐以黄锺为宫，则以太簇为商，姑洗为角，㽔宾为变征，林锺为征，南吕为羽、应锺为变宫。黄锺七调，黄宫属子，其律九寸，其声浊也。太商属寅，其律八寸，其声微浊也，姑角属辰，其律七寸一分，其声半浊半清也。林征属未其律六寸，其声㣲清也。南羽属酉，其律五寸三分，其声清也。㽔宾六寸二分有馀属，午为变征，应锺四寸六分有馀，属亥为变宫。以其隔二辰，故为和缪也。上下不干，纲纪不紊，不凌不慢，不不靡本之性情。稽之度数，治世之音也。辨此雅俗之宫，则大吕以下宫调可类推矣。俗则以浊为清，以清为浊，吕强律弱，何以奏旋宫而成均调？雅则以律长为浊律，短为清阳，辟阴翕足以成大均而顺正律也。臣又考俗乐之变之自矣，自隋郑译始，条具七均，展转相生为八十四调，清浊混淆，纷更无统，竞为新声，以律倡乱。后又有犯声侧声、正声寄杀偏字傍字，双字半字之法，破碎无稽，从变之声，无复条理矣。至唐天宝十三载，始诏法曲与胡部合奏，从此全失古法矣。止以尺工等十字，眼谱钟磬之十六声一字而兼二律二律而共一声雅乐之正，葢失真矣。臣初至京时，太常雅乐止用六钟，馀为哑钟，且宫声长往，变征不全，臣尝陈雅乐之说，而更正其律矣。稽此自隋文帝以来，专奏黄锺一均，而传延至此。宋儒胡瑗知此，故于四清皆小其围径以就之，则黄锺、太簇二声虽合大吕、夹锺二声，又非遂使十二律、五音皆不能得其正，则亦不能成乐矣。李照、范镇止用十二律，又去四清声，其合于三分损益者则和矣。自夷则以降，则其臣民事物，岂能尊卑有辨而不相陵犯者乎？臣以簴县十六锺旋宫言之，以黄锺为正宫，则以应锺为变宫诸调，通无嫌矣。以大吕为宫，则以黄锺为变宫焉，有臣役君之理乎？故以黄清子声代之也。以太簇为宫，则以大吕为变宫焉，有下役上之理乎？故以大清子声代之也。夹锺为宫，不可以黄锺为羽止，以黄清子声代之也。姑洗为宫，不可以大吕为羽止，以大清子声代之也。仲吕为宫，不可以太簇为羽止，以大清子声代之也。㽔宾为宫，不可以夹锺为羽，则以夹锺子声代之也。自黄锺宫至㽔宾，宫七宫备而一调成，四清声从此尽矣。及至林锺宫，以姑洗为羽，则轻清之极不可为乐者也。宋儒朱熹曰，十二正锺之外还，当用十二子钟，但恐夹锺清声之上似焦杀而不可加也。况人声髙不过于五低，不过于合似，亦声数之不可强为者也。臣尝考卲雍声音之学，理也数也。理因数而明数，因理而定，翕则为清，辟则为浊，辟则从调翕则从切。调有四声，切有四音，声有十干音，有十二支。干则为倡，支则为和，有声无字者则寄之窍，有音无字者则寄之喙，一声一音而数理不外，则夹清之上无音，黄浊之下无声，此可辨异代之纷更也。臣又考古钟律、周礼、冬官、考工记，鳬氏为钟厚薄之所震动，清浊之所由分，侈弇之所由兴，铢两有定，分数无愆，过厚则声石，过薄则声散，过侈弇则迫，且郁长而甬则声，乱大而短则声促，小而长则声缓。钟两栾为铣，一纽为衡，衡上有旋旋，餙有虫，带布为枚，介于鼓钲舞之间，律之度数有十二等，故失其度数，亦有十二等髙下厚薄之类是也。声之齐量有十二种，故失其齐量，亦有十二种䃂肆甄石之类是也。凡此数者，钟工不可不知，其大者为特钟独垂其一，乃律倍黄锺之数而成之者也，其小者为编钟，是律数不倍十有六枚而一簴者也。有鎛钟焉，则大于编钟而减于特钟者也。其特钟者髙二尺三寸，甬长一尺二寸六分，径三寸，两舞相距一尺三寸，横一尺一寸一分。两铣相距一尺五寸三分，横一尺六寸一分，枚三十六，各长二寸五分，重二百三十八斤有半，无铭。大编钟者，髙一尺六寸，甬长八寸，径一寸二分，两舞相距六寸七分，横五寸三分。两铣相距一尺八寸，横八寸，枚三十六，各长一寸六分，重四十六斤二两。无铭小编钟者，髙七寸四分，纽髙二寸一分，阔一寸四分，两舞相距四寸三分，横三寸一分。两铣相距五寸三分，横四寸二分，枚三十六，各长三分，重五斤有半，即黄锺编钟也。无铭鎛钟，髙一尺七寸五分，纽髙二寸一分，阔二寸三分。两舞相距一尺四寸七分，横一尺二寸三分，重一百二十二斤八两，铭四百九十二字。按特钟特磬，惟天子宫架之乐，则全设之。考周礼小胥正乐县之位，王宫县，四面象王宫室，王以四方为家故也。依十二辰列十二律，特钟、特磬各居其中，编钟、编磬各分其列，黄锺起于子㽔，宾参于午，夹锺占其帽，南吕据其酉，柷敔主于中央，群鼓建于四隅，支干不乱，次第有条，凡三十有六簴：东方、西方磬簴起北，锺簴次之，南方北方，磬簴起西，钟簴次之。设笙、箫、埙、篪之类，系于编钟之下隅，鼓琴瑟之类系于编磬之下隅，歌工依立于两傍，二舞分立于左右。凡有事于天神，用雷鼓、雷鼗，有事于地祇，用灵鼓、灵鼗。有事于宗庙，用路鼓、路鼗，皆建于宫县之内，而管主之轩县之乐去其南面，而鎛钟、编钟、编磬各三，凡九簴设于辰丑申之位，三建鼓亦如之，馀如宫县之制。方其未奏也，则先击特钟以宣其声。及其既奏也，则后击特磬以收其韵，孟轲氏所谓金声而玊振之者也。臣思古人宗庙昭穆之乐，若七庙躬行，则群庙之乐当循序而奏。若昭穆代行，须祖庙之特钟一鸣，则群庙之乐方闻之而知起也。特磬一鸣，则群庙之乐方闻之而知止也。故曰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圣智兼全，而雅乐得矣。臣又考周钟之制，有钟则有名，有名则有义，所谓制乐尚象，非浑然熔范者也。如龙锺者，毎面作八龙，循缘相向，状如腾跃之势，枚间间以雷纹，葢取飞龙雷雨润泽，天下之象之义也。虎钟者，虎为西方之兽，在脏则为肺，而主乎忧，葢以乐者乐也，乐极而忧必生，圣人常戒慎其所未至，则钟之所以有虎，葢取节乐之象之义也。凤钟者，鼓间饰以双凤，顶上复饰八凤，葢取凤鸣岐周为兴王瑞之象之义也。䕫钟者，䕫乃山泽之兽，最难制者，今起而为率舞之象，葢取鸟兽咸若之意也。今之钟臣不知其名，亦不知其义也。至若雷纹、钟蛟、篆钟、双螭、钟星，带钟不可枚举，其名与义皆不虗作。臣考周礼祭天击圜锺，圜锺者，夹锺天宫也，生于房心之气，是为大辰，天地之明堂，祭天从此起宫也。祭地击函锺，函锺者，林锺地宫也，生于未之气，在东井舆鬼之外，主社地神也，祭地从此起宫也。祭人鬼击黄锺，黄锺者人宫也，生于子子上，有虗危之气，主宗庙，祭宗庙，从此起宫也。然圜函黄三宫之乐，臣已逐类协均矣，但臣候气改律一节，数年以来，未之暇及，非无谓也。臣以嘉靖九年六月间言官务采虗名荐臣厘正郊坛雅乐事，荷蒙钦取来京，臣原以太仆寺寺丞改授太常寺寺丞，职典雅乐。臣彼时因冬至祭期，迫近仓卒，难以遽变，臣本辞内已奏迁就厘正，以急备大祀耳。既祀之后，继有方泽等坛、七坛钟磬等乐，朝夕校协岁馀始就数年以来，更见水旱不调，气候少顺，故不敢举，延捱至此，深愧虗糜。伏睹去年雨旸时若，夏秋大获，闻之故老，云二十年来无此丰登，且去冬屡见瑞雪，今春数降灵雨，臣占知陛下太和元气，有以酝藉乎？两间矣，雅乐之正，应亦有待，臣又以今岁七政厯验之，正二月以来，木星在虗，火厯虗危，金水俱躔，危室且虗，危北方之宿也，主宗庙而水火金木四星聚之，矧火为大礼之星，室乃营室之宿，今皇上修宗庙，建世庙，起昭穆，信乎有数，天人之际，不可诬也。又考虗危属子，黄锺之声也，葢黄锺为万事根本，其所候之气，定元声，正锺律，正此日耳。臣愚以为候气之说，岂可因纸上陈迹而固泥之也？其事如斫轮，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尤必参诸天人而后可臣。曽考洛下闳自言八百年当差一算，彼时以为宻耳，且汉世尚未知黄道岁差，至北齐向子信，方候知岁差，今以古今厯较之，凡八百馀年，差一度，则闳之说未信也，又必验之中星而可得考之，颛帝厯冬至，日宿斗初，今宿斗六度有馀。尧典曰：日短星，今乃日短星东壁皆随岁差移矣，须知此，然后可以推度候气矣。今岁冬至，臣请候气，臣思王气寓北时候甚正，欲卜于圜丘外垣西北空闲地与神乐观相对处所起立，候气室一座，上圆下方三重，环堵外堵，其门，子向中堵其门，午向内堵其门，复子向也，室傍各起耳房三间，以贮漏器，兼避役人，缭以围垣，以䕶风射，仍取天文生知厯数候更漏者数人，与臣共成大事，庶于皇上制礼作乐之典，敬天孝祖之诚，似有补于万一。臣敢将前项开陈正乐俗乐、钟律、候气宫县等绘图，并说缮成一本，随本封进。章下礼部，尚书夏言等覆奏：宗庙雅乐，先经本部题请，所有各庙合用乐器、乐舞及岁时特享，祫享大祫乐章，俱奉有钦，依行各该衙门钦遵。外，今㨿太常寺卿张鹗所奏，大意欲设特钟、特磬以为乐节，复宫县以备古制，候元气以定钟律，三者是也。夫特钟、特磬，所谓金声而玉振之也，群庙行礼奏乐，必得此为节而后可得而举，是特钟、特磬诚宜特设乐县之制，则夏、商以前无闻焉。夏、商以下，其详见于周官，乃有宫悬、轩悬、判悬特悬之别。天子宫悬四面，以象四方，体十二辰，列十二律，特钟、特磬各居其中，编钟、编磬各分其列，四隅四正各有序配，然犹属器数之末。今日朝廷之中，亦恐周旋未便，姑置之可也。惟是候气以定钟律一节，则自古作乐之本，无以易此。葢象数与天地俱生，钟律出于象数，皆天造地设之自然也。故黄钟为声气之元，候气之法，实求冲气以定中声，是为作乐之本。原其说，若重室墐户，截管实灰覆缇，按厯气至则吹灰动素，证以絫黍具有成法。先儒程氏亦谓律不难定，多截管以候之，当得其正。班固谓：至治之世，天地之气，合以生风风气正，而后十二律定合，依本官所奏，如法筑室于圜丘外垣隙地，仍考选天文生知厯，候者往相其役，或草泽之中有能明此学者，多方物色，以共成其事。从之。乃诏取山西长子县羊头山黍大小中三等各五斗，以备候气定律。

乐律志曰：「帝从礼官议，遂令内官髙忠、工部侍郎林庭㭿等度地。明日，召礼部尚书言及庭、㭿等曰：宗庙大工方殷其后之，复谕之曰：若特磬难得巨石。且石声清眇纵，巨亦难及。逺言对曰：圣见深达物理，臣等所不及。若并以铜为之，又恐各庙正悬钟磬，混同疑似，且设特钟、特磬，不过取为乐节似莫。若揭灯于竿为乐作止，则不动声色，望而可知」。帝从之，而识者窃笑矣。其筑室事遂罢。犹诏取山西长子县羊头山黍大小中三等各五斗，以备候气定律，而终无用。

朱载堉《律学新说》曰：「黍之种类甚多，律家所用特秬黍一种而已。其一稃二米者秠也，非秬也，先儒用之，误矣。《律家考》秬黍率曰羊头山然不止此山，凡山西一省稼穑皆胜，特重羊头山者，亦犹咏甘棠慕召伯之徳，葢神农播百榖，以是为名区耳。智者于山西不拘何处择佳黍可也？愚者拘于羊头山黍，而不择其可否，与痴人说梦何异耶？古云秬黍中者，葢谓拣选中用之黍，非谓中号中等之黍也。且秬之为言，巨细之巨也，葢以头等大号者为佳，非以次等中号者为佳也。古人稼穑，况又异常，今之稼穑，未及古人，若选大黍，庶近乎中，若用中黍，则失之小。夫黄锺之律生于尺而尺，生于黍黍，大则尺长，由是黄锺之声遂浊，黍小则尺短，由是黄锺之声遂清。刘歆、荀朂、王朴之流，皆不知此理，而泥于《汉志中黍之文，遂致所累之尺短，所造之乐哀，非中和之声矣。万厯庚辰秋，臣差人诣上党之境，求得秬黍佳者，凖此黍造尺比较，货泉货布，正与史志分寸全合。

《乐志》曰：张鹗虽因知乐得官，候气终属渺茫，不能凖以定律。

《竟山乐録》曰：明𢎞治甲子，太常卿吕㦂以钟磬不协，虽依斤两制造，终不调贴。时乐器旧悬有铜编钟四、口一，正黄锺一，正太蔟一、林锺，一、南吕，俱缺壊，不识改造法。至嘉靖十四年，张鹗请改设特钟、特磬以为乐节，因当时编钟皆不能谐，姑制此，以为钟石一项可抵塞也，乃世宗忽召宗伯夏言，谓特磬石重声下，反难宣逺言，请并以铜为之。夫不能制石，而遽欲改金，已为可怪，至改之终不谐，又请以灯易铜，设一特灯，揭之旛竿以为乐，作止之候，则不动声色，望而可知，比之钟磬为较，静帝从之。夫作乐非求静也，如止求静则何如竟彻宫悬、弃置不作之尤静乎？

黄佐著乐典

佐自序略曰：述乐均上、下十有二篇，自黄锺章第一，至应锺章第十二，述乐义九篇，乐气章第一、乐体章第二、乐类章第三、乐物章第四、乐声章第五、乐律章第六、乐音章第七、乐风章第八、乐歌章第九，述大司乐义三卷。各具图说，而以乐记、诗乐终焉。乐记从刘向所校次序分为十一篇，乐本第一，乐论第二，乐礼第三、乐施第四、乐言第五，乐象第六，乐情第七，魏文侯第八，宾牟贾第九，乐化第十、师乙第十一。诗乐本朱子所传，与蔡元定所録燕乐相同，因并以合四：一、上勾尺工，凡六五谱焉，通为三十六卷，名之曰乐典。黄锺章曰黄锺之均，应仲冬中气，斗建子合辰丑，其数八十一律，九寸为宫，子声变数，三十九律四寸三分八厘强。通曰黄锺者何？黄中之色也，锺音之器也凡声生于锺，因锺以名。律律自锺出曰均，或曰种也，动也，非是，阳气潜藏于水土中央，故以中色著宫声也。仲冬中气者何？冬至是也。节气有入他月者，中气必在正数之月故也。何以首冬至也。阳始生也，候气者求声气之元。推步者求厯元皆以冬至子半为定。天地之心，静极复动。期之日，自是周而复始，故首之也。建者，斗所指也昏建者，杓杓携龙角，谓帽辰也，以天盘言之。子孶也。斗建之辰，位于正北，杓建子昏，奎中衡，建子夜半东井中，魁建子旦角中日出辰初初刻，入申正四刻。一阳初复于阴极，是谓辜月。其宿、危、虚、须女斗循天而东，至于危为坟墓，又东至虚为宗庙，又东至于须女为嫁聚，人道之所终始也。其分野为齐、青州书曰：「海岱惟青州」。周礼》曰：「其山、镇、沂山，其川淮、泗。合辰者何？日躔星纪之次在丑，与子合也自斗三度至女初度为星纪之次星，为纬星也，纪为七曜，起于斗背建星之间以纪厯也。太极元气，函三为一，始孶于子，故黄锺之律，置一于子而三之八十一大数可以生五声，不可以生十一律，故立此法。丑三寅九，帽二十七辰，八十一巳，二百四十三，午七百二十九，未二千一百八十七，申六千五百六十一，酉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戌五万九千四十九，亥一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在六阳辰子为全律，顺间一位则寅为寸数，辰为分数，午为厘数，中为毫数，戌为丝数，在六阴辰亥为黄锺之实。逆间一位，酉为寸法，未为分法，已为𨤲法，帽为毫法，丑为丝法也此谓黄锺之实，以该寸分厘毫丝，由是十一律生焉。其分、寸、厘、毫、丝之法，皆用九数，故九丝为毫九毫为厘，九厘为分，九分为寸，九寸为黄锺，葢黄锺之实一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之数，以三约之，为丝者五万九千四十九，以二十七约之，为毫者六千五百六十一。以二百四十三约之，为厘者七百二十九。以二千一百八十七约之，为分者八十一。以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约之为寸者九，由是三分损益，以生十一律焉约之九寸，归之正度，则八十一分尔其谱曰合。其律最长，不为他均，所役当为征商。羽角则以子声变数应之，生自仲吕为变律之元八万七千三百八十一小分二百四十三，约之四寸三分八厘五毫三丝一忽，归之正度，则三十九分尔其谱曰六黄帝命伶伦断竹两节间声，出三寸九分，故吹曰含少合，其无声者四十二分，则为全律倍之，七十八，合吹口三分为八十一三十九子半数也子初四刻㣲阳初动，阳犹丽阴，阴含少阳，是以名也。凡律空围九分，径三分四厘六毫，十一律皆如之。

乐气章曰：「黄锺之宫定而律度量衡是之，自出利用出入，民咸用之。其作乐和声也，阴变而化阳则羽变于角，阳变而化阴则征，流于商自无而有，既显而为物矣。宫倡商和，以大合乐起羽生角，角生征征生宫，商各以其羽反于其角，而终于黄锺之宫，自有而无复隠而为变焉，在有在，无两不可测，非圣心所存，其孰能与于此？凡神人以数合之以声，昭之而和生焉。咸池承云九韶，以符乾元，自黄帝以迄夏殷，未之有改也。武王伐殷，始増三清声而为七律，名其乐曰羽夷则上宫曰厉黄锺下宫曰宣太簇下宫曰嬴乱无射上宫，而武象六成，则坤元之用也。其后藩屏之僭，臣妾之变，厉流于彘，宣不𠑽终而丰镐，卒乱于秦，感召乃尔，神哉！夫天地之气，其本诸身乎？五声，五官也。六律，六府也。诚合神应而乐兴矣，此古之圣人所以声为律，身为度与若乃缇室候气，用宜阳金门山之竹为律管，作室三重，室外一重与最内一重，门皆向子，其间一重，却向午三重，户皆闭涂，其衅隙必须周宻布缇缦。室中上圜下方，务使风气不通以木为案，加律其上先治室令地极平，乃以木为十二案，内库外髙，以向处为外，背处为内，其形或作，案卓反向，非也。从其方位，埋于地下，加律其上，黄锺子位头向南，㽔宾午位头向北，馀十律各依辰位加焉，皆使上齐入地，则有浅深，地有踈宻，则不能无差忒，故先以木案隔之，然后实土按之，令坚宻，均一以水平其概，然后埋律，其下虽有踈，宻为木案所节，其气自平，但在调其案上之土耳。中秋白露降采河内，葭莩为灰实，中以素纱覆管端，所谓缇素也按厯而候之，气至则吹灰动，素小动为气和，大动而君弱。臣强专政之应，不动为君严猛之应，其为气所动者其灰散，人及风所动者其灰聚。汉制，殿中候用玉律十二，惟二至乃候灵䑓用竹律六十，候日如其厯。沈氏括曰：冬至阳气距地面九寸而止，惟黄锺一管逹之，故黄锺为之应。正月阳气距地面八寸而止，故自太簇以上皆逹黄锺，大吕先已虚，故惟太簇一律飞灰如人用针彻，其经渠，则气随针而出矣。或得古玊律长一尺八寸，外方内圆，其内有隔隔，有小窍以通气，隔上九寸，其空均直径三分以应黄锺之数。隔下九寸迤𨓦，杀至管㡳，以聚其气而上之迎㣲阳也，其精如此。夫子月气深而黄锺最长，故先得气似矣。然阳气之升月不能寸，而亥子二律相去三寸有竒而音调且又不接，何哉？且阳升而不降，则四序不均，奚由成岁？不如随二十四时之变，测之可也。已见乐均。说者欲多截竹以拟黄锺之管，或极其长，或极其短，或纎㣲差等，俟其气应者则用之，夫气无㣲不入者也，岂其拘拘在一隅耶？夫世治而后气正，然治日少而乱日多，故正气少而厉气多。矧所截之竹，本无定凖，所埋之地，或方隅未正，虫䑕弗除，则气奚从应耶？或又曰：必也，洛阳乎天地之中，阴阳之㑹也，率天下之为乐者而路焉，则律何时而成耶？故乐者，天地之气也，取诸身而已矣。说文曰：寸，十分也，人手却一寸动脉谓之寸口。脉有寸闗尺三者，从手鱼际至闗前恰一寸校以中指屈而视其中节，内文之两端，虽有肥瘠无不同者，此自然之度也。宋徽宗时，魏、汉律制律请上中指二节三寸，定黄锺之律，中指之径围，又即据而为度量。权衡不眂其内，文而度其外节，谬矣。世之制度者，或以絫黍，素问注云：古之九寸，即今之七分，三分大小不同，以其先秬黍之制异也。子朱子谓羊头山黍今不可得，只因温公様，因出周尺示人，即今之家礼仪节所图者也。新书云：晋前尺黄锺容黍八百八粒，即周尺也。古银错题黄锺龠容一千二百粒乃方分，或以丝忽蚕始吐为忽，自忽而丝，丝而毫毫而厘厘而分分而寸，故名。数者寸有十分，分有十厘。厘冇十毫，毫有十丝，丝有十忽然黍有大小，丝有粗细，尚企其凖，而何独致疑于人身哉？惟以手布尺以脉定寸，虽不中不逺矣。且先王以律生尺周尺，则八寸而缩，车工用之韩氏邦奇曰：今尺惟车工之尺，最凖万家不差毫厘少不同则不利载，是孰使之然哉？古今相沿，自然之度也。然今之尺，则古之尺二寸也。所谓尺二之轨，天下皆同是也。以木工尺去二寸，则周尺也。此尺出于汲冢之律，与刘歆之律最为近古，即新书晋前尺也。然晋荀朂虽定此尺，而其乐声髙急，葢周人以八寸为尺，朂误以为十寸故耳。宋司马公所传此尺，又出于王莽之法钱，虽其年代乆逺，轮郭不无销毁，然其大约尚当近之。今见于家礼，仪节亦误以为十寸铜龠尺则十寸而赢，景表用之蔡邕铜龠铭曰：龠，黄锺之官长九寸，空围九分，容秬黍一千二百粒。秤重十二铢，两之为一合。三分损益，转生十二律。即新书铜龠尺，实比晋前尺一尺一寸五分八厘者也。今南京观星䑓景表尺乃郭首敬所造，比晋前尺一尺三寸六分，葢新书亦误以晋前尺为十寸耳。景表尺所加二厘，即与铜龠尺同，以今市尺比之，止得八寸，强取黑黍中者千二百粒，日乾之秤重五钱，以九十粒横絫之为九寸，与铜龠合加一寸，同钞尺，乃截竹为管，长同黍寸，其窍上下均容千二百黍者吹之，与人之最下一声合即黄锺官也。此皆候气而已矣。累黍而已。合者也，征诸手脉，正其赢缩，而黄锺之宫定矣。按律以孔竹，吹律以调丝黄锺之管六寸四分为角孔，则黄锺之琴六十四丝为角，弦四寸八分为羽，孔则四十八丝为羽弦，馀仿此所谓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或用律法九分为寸八十一分即律九寸，或用正度十分为寸，含少三寸九分，即律四寸有奇，钟声尚羽，则计自倍半者也。使三人铸之。铜齐火候无一少异，既成而音不尽同，则亦取其殷殷隆隆者耳。磬声尚辨，角亦宜然，损之益之，务在和均而已。

乐物章曰：「钟、磬、琴、瑟、笙、箫，柷圉所以奏也。干、羽、旌旄所以舞也。笋簴、崇牙、树羽，所以县也。形可分而神不可分，故礼主器以辨异乐，主声而统同。通曰制乐饬器，必以四灵焉。如钟磬之簴象鸟兽琴瑟之形，象交龙笙、箫之形象凤翼，柷圉之形象龟、虎，皆所以奏也。干戚以象元武，羽龠以象凤，鸣旌以象交，龙旄以象毛，麟皆所以舞也。笋业横贯，刻以龙蛇，钟簴植趾，刻以猛兽。磬簴植趾，刻以飞鸟业之，上齿刻以重牙，以挂垂紘，谓之枞，画绘为翣，戴以璧，垂旄牛尾植于笋两端，羽鸟之下谓之树羽。记曰：夏后氏之龙簨，商之崇牙簨笋同。崇重同，周之璧翣，其弥文渐矣。考工记：梓人为笋簴，夫簴异者，其器异也。笋同者，其紘同也。笋簴所以悬钟磬，而崇牙树羽，所以设笋簴也。周礼小胥止乐悬之位，王宫悬，诸侯轩，县卿大夫判县，士特县辨其声。凡县钟磬，半为堵，全为肆。葢县钟二八如堵墙然，兼磬一堵则肆也。宫县四面象宫室，王以四方为家也。轩县阙其南面，避王南面也。判县又阙其北，卿大夫，左右王也。特县一堵，象士之特立独行也，宫县四面鼓之，轩县三面，鼔之皆钟。磬，鎛也。判县东西面，鼓之有锺磬无鎛，特县阶间，缩溜、北面鼔之，有磬而无钟，此贵贱之异也。然歌奏还宫，周流贯通，相生相长，其变无穷，如昼夜之循环，阴阳之阖，辟无弗同者。奏者奏此而已，舞者舞此而已。茍形真则声真合气于神，若地承天矣，葢其可得而分者，形也，其不可得而分者，神也，故曰乐主。声统同而从天，礼主器辨异而从地。　又曰：「夫县，其犹天耶？冬夏之交，南北之极也，东为阳中，万物以生，西为阴中，万物之所成也。舞设四表，其天意兼耶？通曰：天子宫县，犹天圜也。北方南面，应锺起西，磬次之，黄锺次之，磬次之，大吕次之，磬次之，皆东陈。一建鼓在其东，西鼔，东方西面，太簇起北，磬次之，夹锺次之，磬次之，笙磬西面，其南笙钟，其南鑮，姑洗次之，磬次之。一建，鼔在其南，南鼓，应鼙在其东南鼓，南方北面，中吕起东，磬次之，宾次之，磬次之，林锺次之，磬次之，皆西陈。一建鼓在其西南鼓，西方东面，夷则起南，磬次之，鑮次之，颂钟次之，颂磬东面，南吕次之，磬次之，无射次之，磬次之，皆北陈。一建鼓在其北东鼓，朔鼙在其北，东鼓，大射则撤北面，惟建鼓在西阶之东南面，不击而建鼓在东者，移于阼阶西与应鼙，皆南鼓簜在建鼓之间，簜笙，箫管龠之属。鼗倚于颂磬，西紘而雷鼔，鼓神，祀灵鼓鼓，社祭路鼓鼓鬼享各有鼗焉。黄锺㽔宾南北相应，此冬、夏之交也。然钟磬之编者，皆主黄锺，故曰黄锺，所以宣飬六气九徳也。君于阼阶东南揖卿大夫，且主人之位亦在洗北，当鑮之南，故大射则移其鼓鼙以避之。祭祀则北面对越，故曰㽔宾，所以安靖神人，献酬交错也。东为阳中，万物以生，而四金东西应鼓为节，主之延宾则在东南焉，故曰太簇所以金奏赞阳出滞姑洗所以修㓗百物。礼神纳宾，是以东方笙磬谓之笙。笙者，由笙磬而南钟，鑮应笙者也，西为阴中，万物以成，始击朔鼙而东应之为西阶，宾所由来而发咏，合舞之鼗在焉，故曰夷则所以咏，歌九，则平民无忒，无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徳，示民轨仪，是以西方磬谓之颂。颂者，言成功也。由颂磬而南，钟鑮应歌者也。六吕为同，特与律间耳。故曰元间大吕，助宣物也。二间夹锺，出四隙之细也。三间中吕，宣中气也。四间林锺，和展百事，俾莫不任肃纯恪也。五间南吕，赞阳秀也。六间应锺，均器利用，俾应复也。律吕不易，无奸物也，大合乐，则舞设四表焉。第一表南第四表，北第三表，东第二表，西舞，应乐声而动，犹日月之与经星相值也。由北直南而从分之曰度，由东至西而横截之，曰道。合朔之时，从虽同度，横不同道。对望之时，从虽对度，横不对道，至于分，同道也。至，相过也，回、复四表似之，故曰舞，天意兼也。

臣等，谨按黄佐乐典，文繁而义类各别，今依类采之，散见各门，以便观覧」。

其门人全赐序之曰：我泰泉夫子夙志礼乐，尝夣孔子，授以图书，指示知崇，礼卑如太极状。因悟乐本于太极函三为一，五声协五行，即河图也。八音合八卦，即洛书也。乃综核群籍，以周礼大司马为主，证以乐记暨朱子、蔡氏诸编登歌下，管诸诗书，无一不合羽水。知崇征火礼卑西汉以前知音者类能道之。于是立乐均述乐义，详载名物度数，而阐明其理，合大司乐、乐记、诗乐共三十六卷。有扩前哲所未发者焉赐也。受而卒业，乃知楚辞、咸池承云九韶为有虞之乐信然矣。箫韶十六管合钟磬之县，同用四清声为清角，周人七律益三清声为清征，而韦照误解以为七音，殊不知七音乃五声兼二变，伏羲纪元声即有之，非待周而后益也。朱子钟律㽔宾重上生者，月律也，与月令同。蔡氏新书㽔宾下生大吕，则乐均也，与史记同。黄锺以下生者倍始于丑，三分二而三之，则得林锺之实。凡律生吕皆如之，林锺以上生者四，始于寅九分，八而三之则得太簇之实，凡吕生律皆如之，此则朱蔡之所未及也。横渠以㗋齿牙舌，唇调宫商，角征，羽转声而不变字为善歌。今证诸黄帝、五锺宫与角征常显诸仁，而商羽则藏诸用，歌奏合则羽比于角，征流于商，以反为文，则归其宫焉。是知仁礼义统于圣象。夫臣民事物，从其君矣，此又横渠之所未及，非妙于审声以知音者乎？明道以八十四声分清浊，取中声而上下之，今证诸韶本六府三事，宫羽之中声为清角，商羽之中声为流征，移宫换羽角，必返宫以水和，土以土，和火以火化金，以金治木，木复返土，五行合和以正徳，厚生利用，故能降天神，出地祇，格人鬼而九成焉。是天地四时，人之七始，皆自中声往返，又明道之所未及者，非妙于审音以知乐者乎？

孙学古序曰：吾师泰泉先生妙悟大司乐而独得之，遂述乐典，谓黄锺一均七音，乃伏羲纪阳气之初，声气之元也。征商还相为宫，各得五声之正而成三调，宫羽之间变商为宫之羽，角征之间变征为商之角，及太簇，自商为宫也，变宫大吕，变征夷则，又为角之羽角，而锺球圜锺应夷则者往而复反，九变成矣，此六乐之所以合也。岁庚子先生在春坊，大常典簿李文察受业得所敎，后先生出莅南雍文察为书増天枢诸舞以进，学古，时观部政，亲闻大宗伯嘉奬，令协律郎肄之，然辅臣夏公竟报罢，而文察亦知磁州，使待先生，书成而后进，则必大行矣。今年秋，先生以议边，忤夏公南归，学古获侍函丈，举元声为问先生曰：黄帝为黄锺八寸一分之管，而吹三寸九分以为声，故谓吹曰含少。自宫而上为商、为角、为变征，以至变宫是已，因为变半之声，应圜锺为羽应，夷则为角。蔡氏新书律四寸三分有奇，即正度七音之长也。声律本天地顺，自然而发乎人心，宫商正变，刚柔中节，未有外七音者，故一气周流，穷本知变，调成而阴阳备，则为二体。干羽舞之声从器出聚三类，分四物，而五声二变合七始为天地四时人之象以行八风，成九歌焉，始乎清宫，终乎正宫，黄锺岂有二乎哉？乃若截竹候气，则朱子语类用周尺及景表尺，是其准也。规矩成方圆于木中，犹律吕正五音于器中，而各不可胜用，茍吹无孔之管于器外，以求声和，则其用穷矣。遂出是书以授学古，复示以所制琴瑟、钟磬、管篴、笙箫，皆分宫商以倡和焉。旧闻诸同门先生奏乐双雉，自天而下，和鸣飞去，葢文明之应也，其有待乎？按：黄佐又尝论钟律及宻率推中黍闯律火徳、去羽诸篇，皆不见乐典，惟王圻本载之，又见于渊鉴类函注题云，黄佐钟律论，殆即从续考采取也。顾所论截管候气之法与《乐典、乐器章》相抵牾，岂此论作于《乐典》之前未定之稿耶？《附録于后。

钟律论曰：象数与天地合而生钟，律出于象数，皆天造地设之自然也。故黄锺为声气之元，万物之本，原生于气，起于伶伦，取嶰谷之竹，制十二管吹以准凤鸣，用生六律六吕之制以候气之应，而立宫商之声，以应五声之调。凤有雄雌，其鸣不同，阳律候于凤阴，律拟于凰，然后协和平声，候气不爽。古者以律管起尺度，由母生子也，后世以尺度定律，管以子证母也，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如五季王朴声与器而皆失，其系岂小小哉？太史公言黄锺始于声气之元，班固谓至治之世，天地之气合，以生风风气正，而十二之律定，后世求律，乃欲求于黍于尺，于解于钱于鬴，其可乎？甚至于时君之指节，则谬又甚矣！故声气之元，非凤鸟之灵不能协，非阮咸氏之神，不能解祖冲氏之宻，率不能算前代，如和岘、胡瑗、阮逸、李照、范镇、司马光、刘几、杨杰诸贤之，彼此纷议，终不能以相一周敦頥程頥、张载氏之馀论，皆未䆒其要，崇宁黥湼魏汉津亦敢妄谈，鼎乐之法，不知量矣。南渡后建阳蔡元定者作神解，不减于阮咸妙，不减于祖冲，积有年所，而钟律书成子，朱子以其所论多近代之未讲，而皆不离于古人之成法，先求声气之元，而必因律以生尺，葢其卓然独得，而为朱子之所深取也。后之讲钟律者，幸生建阳之后，推广其所述，以为世主制乐之资，不必强生穿凿，归之谈河，画饼而已也，于是著钟律篇而存古书之当存，辨古书之当辨拟今法之可用者列诸左方，而杂说之泛滥，旁论之纷拿，虽范镇乐律房庶乐书、陈旸乐书、吴忠律志，依朱子成说，不尽载也。今欲求黄锺律管从长周径幂积的实定数者，须多截管候气，蔡氏多截管候气之说，先多截竹，以拟黄锺之管，或长或短之内，毎差㣲各为一管，以此诸管埋之地中，俟冬至时验之，若诸管之中有气应者，即取其管而计之，合于造化自然，非人力可为，即以管分为九寸寸，作九分，分作九厘，厘作九毫毫作九秒，秒作九忽，以合八十一终天之数，及元气运行，自子至亥，得一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之数，凡用此管，三分损益，上下相生，由此又此管九寸作十分，分为十厘，厘作十毫毫作十秒，秒作十忽，以合天地天位终于十之数，乃以十乘八十一得八百一十分，以八百一十分配九十分，管知此管长九十分，空围中容八百一十分，即十分管空围，中容九十分一分管长空围中容九分，凡求度量，衡由此宻率推算。　算之有法尚矣，惟宋祖冲之宻率乘除，乃古今算家之最。蔡氏律本既正，又必以祖氏之算推之，得圆周长的计十分六厘三毫六秒八忽，万分忽之六千三百一十二。又以圆周求径计三分三厘八毫四秒四忽，万分忽之五千六百四十五，又以半径半周相乘，仍得九万万忽内忽一弱，通得面幂。如此，则黄锺之广与长及空围内积实皆可计矣。故面幂计九方分深一分，管则空围内当有九立方，分深九方分，管计九寸，则空围内当有八百一十立方分，此即黄锺一管之实，其数与天地造化无不相合，此算法所以成也。算法既成之后，或以竹或以铜别为之，依其长各作八十一分，以为十二律相生之法。又依其长作九十分，乃取九十分之分，计三分三厘八毫四秒四忽万分忽之五千六百四十五，以合孔径。如此，则圆长面幂，与夫空围内积，自然无不谐㑹中黍闯律。　黄锺何自而生乎？生于天声而合乎造化之气，故黄锺发造化之秘，为声气之元，是为律本。嶰谷之管，天生自然之器也。羊头之黍，天生自然之物也。以天生自然之物，实天生自然之器，容受多寡，而分寸短长见焉，十一律由是而损益，度量权衡由是而受法。程子曰：黄锺之声亦不难定，将上下声考之，得其正，即将黍以实。其管㸔所实得几粒，然后律可定也。胡氏定乐，取羊头、山黍用三等，筛子筛之取中等者定焉。要之，古人以秬黍中者实其龠，则是先得黄锺而后度。以黍不足则易之以大有馀则易之以小。约九十黍之长中容千二百黍之实，以见周径之广以生度量权衡之数。大约以黍闯律，非以律生于黍也。百世之下，欲求百世之前之律必生，求于声气之元次，证之以累黍，则得之矣。

火徳去羽。　生于天，三成于地，八者木之所以为行也。角声出焉生于地，四成于天。九者金之所以为行也，商声出焉，金则克木，木则克于金，未有并用而不相害者也。周以木徳王天下，故周官旋宫之乐礼，天坤则圜锺为宫，黄锺为角，太蔟为征，南宫为羽。礼地祇则函锺为宫，太簇为角，姑洗为徵，南吕为羽。礼人鬼则黄锺为宫、大吕为角，太簇为徵、应锺为羽，而未尝及商者，避其所克而已。荀卿以审诗商为太师之职，则声诗之有商声太师必审之者，避所克故也。郑康成谓祭尚柔而商坚刚，故不用焉。杨收曰：周祭天地，不用商及二少，以商声刚而二少声下，所以取其正而裁其繁也。若然，周之佩玊，右徵角，左宫羽，亦为不用商也。唐赵慎曰：祭天地、宗庙乐合用商音。又周礼二处大祭，俱无商调。郑元云：此无商调，祭尚柔，商坚刚也。以臣愚知，斯义不当，但商音，金也，周徳木也，金能克木作者去之，今唐以土王，即殊周室，五商损益，须逐便宜，岂可将木徳之仪，施土徳之用？三祭并请加商调，去角调，宋祫享之乐亦去商，是不知去商者周人之制而已。以周人之制推之，则宋以火徳王天下，论避其所克，当去羽音，而太常用乐不审，诗羽而审诗商，葢失古人之㫖逺矣。今国朝以火徳王天下，与宋同，避其所克，则亦当去其羽。万厯中，王邦直著《律吕正声。

邦直论律，亦主黄锺三寸九分之说，而与李文利复有异同，著律吕正声六十卷。其自叙略曰：「帝王乐不相沿，而其度数之同，则未之或改，故典同掌六律六同之和，以辨天地四方阴阳之声，以为乐器。凡为乐器，以十有二律为之数度，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但其度数之详，则有不可得而闻者。何耶？或者经秦火之馀而乐经亡，乐经亡则礼素而诗虚，是一经缺而三经不完也。三经既无所考，㨿异说遂起，故司马迁律书出焉。律书以黄锺为九寸，三分损益，隔八相生，由是而生十一律，则律吕之制益灭裂而不可复闻矣。窃意以黄锺为九寸者，必传闻子九之说而误也，葢子午之数，俱九子为九分，九之少也，午为九寸，九之老也，一阳来复，而以九寸之老当之，可乎？其三分损益，隔八相生，疑古乐经之言，葢律以子午为经，左五律各益三分，右五律各损三分，阴阳赢缩之意也，律以隔八而取应声，故宫徵商羽角五声，皆是隔八阴阳倡和之理也。三分自三分隔，八自隔八，若以三分合于隔八，使律吕之制至于毫忽㣲尘而不可穷䆒，岂不失之愈逺矣乎？今以律书黄锺九寸上生下生损益之，黄锺至大吕差六分，奇大吕至太簇差三分奇太簇至夹锺，差五分奇，夹锺至姑洗差三分奇，姑洗至仲吕差五分奇，仲吕至㽔宾差三分奇，㽔宾至林锺差二分奇，林锺至夷则差四分，奇夷则至南吕差二分奇，南吕至无射差四分竒无射，至应锺差二分奇，应锺至黄锺差四寸三分奇，厯家二十四气，每气算之，不差毫忽。今律管之长短，其恭差不齐。若是，则节中之气必不应管，而葭莩之管必不飞灰，又何以协时月正日而成岁哉？律书既定，后世诸儒之言律吕者，皆依律书而推律。书既以黄锺为九寸，其相生至于仲吕，不能复于黄锺，遂谓黄锺往而不返，故京房又于仲吕之下添执始以下六十律钱乐之，复演为三百六十律。夫律有十二，古之制也，别为六十，演为三百六十，岂不愈谬矣乎？噫！乐之不明乆矣，自汉以来，旋宫之乐久废，厯代相承，皆黄锺一均变极七音。唐命祖孝孙、张文収考正雅乐，始为旋宫之制，一依周礼，圜丘以夹锺为宫，其乐六变。方泽以林锺为宫，其乐八变，宗庙以黄锺为宫，其乐九变，五郊、朝贺、燕享，则随月用律，可谓度越前代矣。但五音损益，须逐时宜，周以木王，故去商调，以金能克木故去之也。唐以土王当用商调而去角调，岂可将木徳之仪而施土徳之用哉？律吕之制，史未明言，岂亦循用黄锺九寸之制耶？宋建隆初用王朴乐，以其声髙近于哀思，诏和岘考两京表尺，令下一律。仁宗景佑二年，又命燕肃、李照、宋祁同预考按，照铸编钟一簴，其声犹髙，复用和岘旧乐。夫王朴、和岘、李照之律，虽有髙下弗同，然皆以黄锺九寸为法，故无所得也。至于李照言四清声可去，极为有理四清声，自晋以来已有之，葢以黄锺为九寸，其黄锺、大吕、太簇、夹锺管长声不协和易，至夺伦故半其律谓之清声，亦曰子声，非古之制也。故梁寅曰杜佑正律之外有子声，是不察计律为踵之意。蔡氏十二律皆有半声，葢踵佑之失也，是讥子声半声之非也。元丰间又诏范镇等详定大乐，故司马光、范镇之论往复数万馀言，大约其说有二。镇主蜀人房庶之说，欲以律生尺，司马光之说则以尺生律反覆诸家之说，不过泥于黄锺九寸之误，承舛袭讹，莫觉其非。故西山蔡氏折衷众论，以著律吕新书，厯十二辰而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丝分毫析巧，若天成其为书非不精妙也，但以黄锺为九寸，其损益相生之谬，变律半律之非，以之和声而声不和，以之候气而气不应，是汉唐以降之律吕，非三代以上之律吕也。至我朝李文利纠蔡氏之失以著律吕，元声以黄锺为三寸九分，而生十一律，子午为经，左右为纬，升降清浊，妙协阴阳，其所见非不卓然也。但其以左律为右律，其六九升阳之讹，十二月筒之谬，是一人臆见之律吕，亦非三代以上之律吕也。夫黄锺本三寸九分，则宫声最清，故为君商声次清，故为臣角在清浊之间，故属之民。自汉而下，皆以黄锺为九寸，若黄锺为宫，则固无不顺矣。若以他律为宫，则是以最浊为君，其臣与民反尊于君，则理义乖矣。人道废矣，天道逆矣，其所奏莫非陵上之音，反位而乱伦者也，何望其移风易俗，感格天人者哉？此汉、唐、宋之治所以不古若者，皆由于此也。然则圣人之制作，岂终不可得而见耶？葢律吕之度数虽亡，其散见于诸书犹有存者，顾诸儒弗之察耳。黄锺三寸九分，吕氏春秋志之矣。圜锺六变，函锺八变，黄锺九变，周礼载之矣。子午之数，九丑未八寅申七，帽酉六辰戌五己亥四吕三十六律四十二，合之七十有八，或还或否，黄锺之数立焉，杨子太元详之矣。其见于制，作黄锺、㽔宾为宫，其乐九变，大吕、林锺为宫，其乐八变。太簇、夷则为宫，其乐七变。夹锺、南吕为宫，其乐六变。姑洗、无射为宫，其乐五变。仲吕应锺为宫，其乐四变，有唐史可考也。其存于度数㮚氐为鬴，声中黄锺之宫，与鳬氏黄锺之锺合其为量，皆六斗四升有考工记可稽也。其方位之数，即洛书之数，是以洛书为之体也。其相生之数，即河图之数，是以河图为之用也。纵数七百二十九，杨子云得之以成太元者，此也。积数六千五百六十一。蔡九得之，以为洪范皇极者此也。子午为经，左右为纬，其经纬之义，即易之阴阳消长之机，阴南阳北，迭为消长，其清浊之用即乐记清浊迭经之理，本先天圆图，以序卦气之运，本先天方图以尽声卦之变。其候气也，则正之以中星，参之以晷影。考之以日月之㑹，以符其飞灰之节。其应厯也，则取之以中气，验之以物候，稽之以气朔闰馀之数，以合其周天之度。其应五气，则本之于素。问其应八风，则参之以后天。五音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取礼运还相为宫之法。宫、商、角、徵、羽五声本人声而正之以律本虞书依永和声之义，以宫、商、角、徵、羽为五声清浊之次，以宫商、角徵羽为五声相生之次，本朱子仪礼之疏也。一均、五调、一调、七声声用二变庭奏，以律升歌，以吕调用双声，本李氏元声之说也。至于二舞之容，则本周礼大舞、小舞之制。宋史文舞武舞之节，若赵慎言方色之论，李太常周舞之节，韩邦奇虞舞之图，亦未尝不兼考之矣。其八音之器，则本鳬氏之钟制。磬人之磬，制若韗人皋陶之度，陈旸八音之论，李氏吹孔之法，亦未尝不兼取之矣。律为万事之根本，可以审度，可以嘉量，可以平衡度，则本于司马光所定，兼累之以上党之黍，符之以三体淳化之钱，而度无不定矣。量以周鬴为法，衡以汉制为法，其容受铢两，亦皆参之以秬黍，而量衡无不定矣，窃忧律吕之失传，伤诸儒之附㑹，故不惮劳苦，竭力研穷，几二十年，乃敢㑹众说而折𠂻之，分为六十卷。

李维桢《序》曰：盐山丞王邦直著《律吕正声》，其大致具《自叙》中，有图，有解，有制，有义，有体用，有统㑹，有经纬本图书，合先天参晷刻、应躔次按之天度、中星、闰馀、五气八风，筮卦纵横，无所不符。其要领则以黄锺三寸九分取闽人李丈利之说，而纠其左律为右律之非。三分损益、隔八相生，两者殊科。而辨诸家以三分合隔八，求上生下生损益之数为律管长短之误。卓识独悟，通灵入㣲。然亦仿《吕覧太元》而推明之，确然有据。至于节容器服八音之制、歌曲之调，参伍折𠂻，最为精密，非以私臆索之，无何有之乡谬，悠荒唐而无端崖也。

愍帝时，黄道周著《乐律论衡》。

黄道周乐律论衡略曰：乐律、史记所载，极为详悉，杨子云太元只是说厯耳。天地之体，四方各百二十八周，而围之五百一十二，因而圆之四百八十。凡方圆相割，十有八变而归于极体，四则用三体，三则用四，以四为实，以三损益割方即为损，割圆即为益考，其㣲皆方，不止于径一周四圆不止于径一围三约长馀，分是日月差法之所由生也。律厯之妙，皆于此径一围三上，察其徵差，以为相生之律。如黄锺全律百二十馀一分，七厘有强，因而裁之，八十有一为黄锺之上宫，其下宫三十有九，馀分不尽，以起下生，而淮南子吕不韦俱称黄锺三寸九分，此是讹黄锺之下宫以为上宫，我朝李文利郑世子之流，又祖其说，以三寸九分起黄锺，则黄锺之声宜极短而清，无复牛鸣中者矣。管子亦称黄锺有大洒之音，此皆于变宫上说黄锺，非就黄锺本位起实数也。如就本位起实数，则六律六吕皆百有二十分，如大吕七十有二则其馀宫四十有九，又有馀分，不与仲吕相乱。今以子未寅酉辰亥午丑申帽戍巳分为娶妻生子之序，上下损益，终于南吕之六十，而百二十分之律分中，所谓律之一终也。京房六十律，亦从此始。如用三寸九分之律，则管分极短，吹不成声，应不动气，又益五寸二分，以为大吕，颠倒极矣。某自少时，尝用文利之律以比于淮南，吕覧之说乆而知其不然，乃复求之。史记知太史所藏，去古未逺，置一而十一三之，以三为实，以四为积，不可易也。伶州鸠所论，六间六正大不逾宫，细不过羽，从来已旧，安得指极短之律以起至大之宫，使锺度量衡皆无所从始乎？凡乐言锺吕为人生致用之大端，鬼神所用进退亥为应锺，帽为夹锺，未为林锺。此三锺者，三甲所治，易之先甲三日后甲三日，谓是物也。已为南吕，丑为大吕，酉为仲吕。此三吕者为三庚，所治易之先庚三日后庚三日，谓是物也。黄锺为子子与亥，从阳治阳者为主，故治阳而主锺。㽔宾为午，午与已从阴治阴者为客，故言宾而治。吕主客之分，出入之序，六府三事之所为治也。礼祀天坤则用圜锺为宫，以相次为序。祀地祇则用函锺为宫，以相生为序。祀人鬼则用黄锺为宫，以相合为序。其以黄锺代应锺，亦犹之尊子而绌亥也。凡道之本于礼乐者，皆与天行之度一一相追，礼退而绌乐，进而盈乐，动而升，礼让而反日之让，天月之让，日进而称顺，退而数逆，藏往知来，其致一也。日月律度之差各十三有馀，为日月交食之㑹，柝之为六分，有半为律法之所从极。蔡元定称子丑寅、帽辰巳上得全分，午未、申酉戍亥不得全杪，犹未有定论。惟以十二差之，自三分九厘损益上下，以至于一分而极，而半声间起之法，亦于是而出矣。木上云然，则太师吹铜聴律，以知师之善败如何？某云：予非瞽史，安知吹律？然诗称其军三单大国，一军万二千五百人。三军之数，与天地参六师之义，倍而用之。用众之律，而过于天道，未有不败者也。然则律数十有七万八千馀强，何也？曰：置十而十一三之，是大易之偶数也。因而三之，五十三万馀强而与天俱，周律之与礼乐、天道、兵师，其概一也。愍帝十五年，礼部请考定乐律，辅臣荐道周，迄未能用。

钦定续文献通考》卷一百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