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行水金鉴》巻六
江南按察使傅泽洪撰河水。
秦始皇帝八年,河鱼大上。《史记秦本纪》:平索隠曰:谓河水溢,鱼大上 地,亦言遭水害也。
秦始皇帝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壊《史记秦本纪》
。
河沟者,鸿沟也即汉志所谓狼汤渠
,据水经注,阴沟本蒗荡渠,在浚仪县北,自王贲断故渠,引水东南出以灌大梁,谓之梁沟,于是水出县南而不迳其北,遂目梁沟为蒗荡渠,亦曰鸿沟。浚仪故县在今开封府西北,即大梁城魏所都也。自智伯引汾水以灌晋阳,世皆知水之可以亡人国。苏代云秦正告魏曰决荥口,魏无大梁,其后王贲竟用之以灭魏。按荥口水即职方之荥川,后世亦谓之济水。水经注,济水自阳武县故城南,又南迳封丘县南,又东迳大梁城北,故亦可决之以灌也。贲所引是蒗荡渠,非荥渎,然水不同而其地则总在大梁之北。王横曰:秦攻魏决河灌其都决处,遂大不可复补,宜郄徙完平处更开空使縁西山足乘髙地,而东北入海,乃无水灾,则似谓贲所引者大河之经流。盖苏代述秦告魏,又云决白马之口,魏无黄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二口,一在白马,一在黎阳,王横以是谓贲所引者在此间,决处即白马口,西山足即宿胥口也。然史记明言引河沟,则非大河之经流亦审矣。水经注云:河水旧于白马县决通濮、济、黄沟,故苏代说燕曰决白马之口。魏无黄济阳竹书纪年梁恵成王十二年,楚师决河水以水,长垣之外者也。按黄即外黄外,黄城在今杞县东北六十里,济阳城在今兰阳县东五十里,去魏都尚逺。且苏代所称皆秦恐喝之辞,未甞实见诸行事,白马之口楚决非秦决也。汉书叙传曰:秦决南涯。如淳注云:「秦决河灌大梁,遂灭之,通为沟,入淮、泗。皆承横之误。
近世河徙,经开封城北,宋端平元年,䝉古决寸金淀灌赵葵军,淀在城北二十馀里。
明崇祯十五年,贼决朱家寨堤以灌城,寨在城西北十七里,即古大梁城之北。
其所引者,皆大河之经流也,与王贲地同而水异。呜呼!不仁者之作,俑祸及万世而未有艾痛哉!禹贡:锥指。
汉文帝十二年冬十二月,河决东郡。汉书文帝本纪、书史记河渠书、汉沟洫志皆云汉兴三十有九年,文帝时,河决酸枣,东溃。金堤当为文帝之前十六年也,而本纪则曰十二年,或是志书之误,当云汉兴三十有五年也。
汉武帝建元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汉书武帝本纪。
汉兴三十九年,孝文时,河决酸枣,东溃金堤。正义曰:括地志云:金堤一名千里堤,在白马县东五里。
于是东郡大兴,卒塞之。其后四十有馀年。今天子元光之中,而河决于瓠子东,南注钜野,正义曰:括地志云:郓州钜野县东北大泽是。
通于淮、泗,于是天子使汲黯、郑当时兴人徒塞之,辄复壊。是时武安侯田蚡为丞相,其奉邑食鄃,索隠曰:鄃,音输。韦昭云:清河县也。
鄃居河北河决而南,则鄃无水,灾邑收多。蚡言于上曰:「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为强塞,塞之未必应天,而望气用数者亦以为然,于是天子乆之,不事复塞也。史记河渠书。
河决观,徐广曰:观,县名,属东郡。
梁、楚之地固巳数困,而縁河之郡堤塞,河辄决壊,费不可胜计。史记平准书:武河决东郡之观县,当在 帝时。汉书地理志:东郡有畔观县也,县在今东昌府观城县界。
汉武帝元光三年春,河水徙,从顿丘东南流入勃海。师古曰:顿丘,丘名,因以为县,本卫地,地理志属东郡。今则在魏州界也。
夏五月,河决濮阳汜郡十六,师古曰:濮阳,东郡之县也,水所泛,凡十六郡界。
发卒十万救决河,起龙渊宫。汉书武帝本纪》、《东通鉴考异》曰:《武纪》云:「东南流入勃海」。按顿丘属 郡,勃海乃在顿丘东北,恐误。因删去入「勃海」三字,盖误以「东南二字属下读也。「河水徙从顿丘东南」是一句
元光三年,河水决濮阳瓠子、沟洫,志言之甚详,而顿丘之决口及入海处,与中间经过之地,皆不可得闻。今以《水经注》考之,北渎初经顿丘县西北,至是改流。盖自戚城西决而东北,过其县东南,歴畔观至东武阳,夺漯川之道,东北至千乘入海者也。漯川狭小不能容,故其夏又自长寿津溢而东,以决于濮阳,则东南注钜野,通淮、泗,而北渎之流微,漯川之水涸矣。及武帝塞宣、房、道河,北行二渠,则正流全归北渎馀波仍为漯川,顿丘之决口,不劳而塞,故志略之。程大昌以为元光以后,河竟行顿丘东南,非也。汉世河两决,瓠子一塞,于武帝再塞于王延世河,自是不复决而南,辄泛溢入平原,济南千乘,駸駸乎有向东之势矣《禹贡锥指》
。
自河决瓠子后,二十馀岁,岁因以数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天子既封禅,巡祭山川,其明年旱,乾封少雨,天子乃使汲仁、郭昌发卒数万人塞瓠子决,于是天子已用事,万里沙《正义》曰:《括地志》云:万里沙在华州接县东北二十里
,则还自临决河,沈白马、玉璧于河,令群臣从官自将军已下,皆负薪置决河,是时东流《汉书》无「流」字
郡烧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楗如淳曰:树竹塞水决之,口稍稍布,插接树之,水稍弱,补令密,谓之楗,以草塞其里,乃以土填之,有石,以石为之
天子既临河,决悼功之不成,乃作歌曰:「瓠子决兮将奈何,皓皓旰旰兮闾殚为河,殚为河兮地不得宁,功无已时兮吾山平,吾山平兮钜野溢,鱼沸郁兮柏徐广曰:「柏犹迫也」。
冬日延徐广曰:「延作正」。
,道弛兮离常流,蛟龙骋兮方逺游,归旧川兮神哉沛,不封禅兮安知外为?我谓河伯兮何不仁,泛滥不止兮愁吾人,啮桑浮兮淮泗满乆,不反兮水维缓。一曰河水汤汤兮激潺湲,北渡迂兮浚流难,搴长茭兮沉美玉河伯许兮薪不属薪,不属兮卫人罪师古曰:东郡本卫地,故言此卫人之罪也。
烧萧条兮,噫乎!何以御水,颓林竹兮楗石灾,宣房塞兮万福来。于是卒塞瓠子,筑宫其上,名曰宣房宫,而道河北行二渠,复禹旧迹,而梁楚之地复宁无水灾史记河渠书,盖记云四十有馀年,汉书作三十六岁。 自文帝十二年癸酉至武帝元光三年已酉,是三十六年也。金堤在今开州界
汉武帝填河告神,玉册文云:洚水为灾,河决瓠子,堕损城隍,漂残民物。皇帝钦闻,乃齐心罪己,减膳避殿,命驾临河,以阅灾变,遂刑牲沉璧以告阳侯,曰:朕闻天一生水润,下为徳泽,及草木以滋百谷,淮海安流,帆樯和济,汪洋之徳,功侔天地,何乃逆流汹涌,横溢为眚,淹流我田庐,漂流我黎庶,遂致平畴渥野,化作鲸波,使我农氓废耕,爰损百谷,朕之不徳,上干天和,今乃责躬罪己,修徳肆赦,少邀天眷,乃敕司农出金,司空调役,下淇园之竹以为楗,沉嵩阳之石以为基,必使金堤永固,玉海安澜,神维有灵,鉴观不爽阙《古玉图谱》
。
汉武帝元封二年夏四月,祠太山,至瓠子,临决河,服䖍曰:瓠子堤名,在东郡白马。苏林曰:「在鄄城以南,濮阳以北广百步,深五丈」。
命从臣将军以下皆负薪塞河堤,作瓠子之歌《汉书武帝本纪》:《县水经》,瓠子河出东郡濮阳。 北河注县北十里,即瓠子河也。濮阳即今东昌府濮州。白马在今延津县界
。瓠子河决。有蛟龙从九子自决中逆上入河,濆沫流波凡数十里《西京杂记》
。
瓠子在雷泽、黄河故道,今呼为沙河,沙河西北,其口犹存,土人谓之瓠冈也。陈师道《后山丛谈》。
是时方事匈奴兴功利,言便宜者甚众。齐人延年上书,师古曰:史不得其姓。
言:「河出昆仑经,中国注勃海,是其地埶西北髙而东南下也。可案图书,观地形,令水工准高下,开大河上领,出之胡中东注之海,如此闗东长无水灾,北边不忧匈奴,可以省堤防,备塞,士卒转输,胡寇侵盗,覆军杀将,暴骨原野之患,天下常备匈奴而不忧百越者,以其水絶壤断也。此功壹成,万世大利」。书奏,上壮之,报曰:「延年计议甚深,然河乃大,禹之所道也,圣人作事,为万世功,通于神明,恐难改更。自塞宣、房后,河复北决于馆陶,分为屯氏河,师古曰:屯,音大门反。而隋室分析州县,误以为毛氏河,乃置毛州,失之甚矣。
东北经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入海,广深与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此开通后,馆陶东北四五郡虽时小被水害,而兖州以南六郡无水忧,汉书沟洫志:
于阗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索隠曰:盐,水也。太康地记云:河北得水为河,塞外得水为海也。里正义曰:汉书云:盐泽玉门闗三百馀里,广袤三四百,其水皆潜行地下,南出于积石山为中国河。括地志云:蒲昌海,一名泑泽,一名盐泽,一名辅日海,一名穿兰,亦名临海,在沙州西南。玉门闗在沙州寿昌县西六里。
盐泽潜行地下,其南则河源出焉。索隠曰:案:《汉书西南夷传》云:河有两源:一出葱岭山,一出于阗。《山海经》云:河出昆仑东北隅。郭璞云:河出昆仑,潜行地下,至葱岭山,于阗国复分流岐出,合而东注泑泽,已而复行积石为中国河。泑泽即盐泽也,一名蒲昌海。《西域传》云:于阗州南山下,与郭璞注《山海经》不同。广志云:蒲昌海在蒲类海东也。
多玉石河,注中国。而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 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史记大宛传
禹本纪言河出昆仑髙二千五百馀里,日月所相避,隠为光明也。自张骞使大夏之后,穷河源恶,睹所谓昆仑者,故言九州山川,尚书近之矣,至禹本纪、山经所有放哉!汉书张骞传赞信注云:放荡迂阔,不可 也。
张骞及后使者皆未甞指于阗之山为昆仑,武帝自案古图书以名之耳,故史云恶睹禹贡锥指。
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东则接汉阸以玉门、阳闗,西则限以葱岭,其南山东出金城,与汉南山属焉。其河有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于阗在南山下,其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盐泽者也。汉书西域传:在水经昆仑墟西北去嵩高五万里,地之中也,其高万一千里。河水出其东北陬,屈从其东南流入于勃海,又南入葱岭山,又西迳罽宾国北,又西迳月氐国南,又西迳安息南,河水与霓罗、跂禘水同,注雷翥海,又西迳四大塔北,又西迳陀卫国北。河水又东迳皮山国北,又东与于阗河合。南河又东迳于阗北,又东北迳扜弥国北,又东迳且末国北北河,又东北流,分为二水,枝流出焉。北河自疏勒流,迳南河之北,又东迳莎车国南,又东南迳温宿国,又东迳姑墨国南,又东迳注宾城南,又东迳楼兰城南,又东注于泑泽,即经所谓蒲昌海也。水积鄯善之东北,龙城之西南龙城故大国,地方千里皆为盐而刚坚,故蒲昌亦有盐泽之称,其中洄湍电转为隠沦之脉,即河水之所潜而出于积石也。
宣帝地节中,光禄大夫郭昌使行河北,曲三所水流之,埶皆邪直贝丘县,师古曰:直,当也。
恐水盛堤防不能禁,乃各更穿渠,直东经东郡界中,不令北曲渠通利,百姓安之。元帝永光五年,河决清河灵鸣犊口师古曰:清河之灵县,鸣犊河口也。
而屯氏河絶。成帝初,清河都尉冯逡奏言:「郡承河下流,与兖州、东郡分水为界,城郭所居,尤卑下土壤,轻脆易伤,顷所以阔无大害者,以屯氏河通两川分流也。今屯氏河塞,灵鸣犊口又益不利,独一川兼受数河之任,虽髙増堤防,终不能泄,如有霖雨,旬日不齐,必盈溢灵。鸣犊口在清河东界,所在处下,虽令通利,犹不能为魏郡清河减损水害。禹非不爱民力,以地形有埶,故穿九河,今既灭难,明屯氏河不流,行七十馀年,新絶未乆,其处易浚,刘奉世曰:河不流行,不字宜为「水」字,或衍不字。
又其口所居,高于以分流杀水力,道里便宜,可复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备非常,又地节时,郭昌穿直渠后三岁,河水更从,故第二曲间北可六里,复南合,今其曲埶复邪,直贝丘,百姓寒心,宜复穿渠,东行不豫,修治北决,病四五郡南决,病十馀郡,然后忧之晚矣。事下丞相,御史白博士许商治尚书,善为算能度功用,师古曰:白,谓白于天子也。
遣行视,以屯氏河盈溢,所为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后三岁,河果决于馆陶及东郡金堤,泛滥兖豫,入平原,千乘济南,凡灌四郡三十二县,水居地十五万馀顷,深者三丈,壊败官亭室庐且四万所,御史大夫尹忠对方略疏阔,上切责之。忠自杀,遣大司农非调师古曰:大司农名,非调也。
调均钱谷河决所灌之郡,谒者二人,发河南以东漕船五百㮴,师古曰:一船为一㮴。
徙民避水,居丘陵九万七千馀口,河堤使者王延世使塞,华阳国志云:延世字长叔,犍为资中人。
以竹落长四丈、大九围,盛以小石,两船夹载而下之。三十六日,河堤成,上曰:东郡河决,流漂二州校尉延世堤防,三旬立塞,其以五年为河平元年,卒治河者为著,外繇六月师古曰:以卒治河有劳,虽执役日近,皆得比繇戍六月也。著谓著于簿籍。
惟延世长于计策,功费约省,用力日寡,朕甚嘉之,其以延世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赐爵闗内侯,黄金百斤」。后二岁,河复决平原,流入济南,千乘所壊败者半,建始时复遣王延世治之,杜钦说大将军王凤,以为:「前河决,丞相史杨焉言延世受焉,术以塞之,蔽不肯见。今独任延世延世,见前塞之易,恐其虑害不深,又审如焉,言延世之巧反不如焉。且水埶各异,不博议利害而任一人,如使不及今,冬成来春,桃花水盛,必羡溢,有填淤反壤之害,师古曰:反壤者,水塞不通,故令其土壤反还也。
如此,数郡种不得下,民人流散,盗贼将生,虽重诛延世,无益于事,宜遣焉。及将作大匠许商谏大夫乘马,延年杂作,孟康曰:乘马,姓也。
延世与焉,必相破壊,深论便宜以相难极。商延年皆明计算,能商功,利足以分别是非,择其善而从之,必有成功。凤如钦言,白遣焉等作治,六月乃成。复赐延世黄金百斤,治河卒非受平贾者为著外繇六月苏林曰:「平贾,以钱取人作卒,顾其时庸之平价也」。如淳曰:《律说》,平贾一月得钱二千 。汉书沟洫志》
。汉成帝建始四年秋,大水,河决东郡金堤师古曰:金堤者,河堤之名,今在滑州界」。
。
冬十月,御史大夫尹忠以河决不忧职,自杀。汉书成帝本纪
汉成帝河平元年春三月,诏曰:「河决东郡,流漂二州,师古曰:兖豫之地。
校尉王延世堤塞辄平,其改元为河平。汉书成帝本纪:
王尊为徐州刺史,迁东郡太守,乆之,河水盛溢,泛浸瓠子金堤,老弱奔走,恐水大决为害。尊躬率吏民投沉白马祀水神河,伯尊亲执圭璧,使巫策祝请以身填金堤,因止宿庐居堤上,吏民数千万人争叩头,救止尊尊,终不肯去。及水盛堤壊,吏民皆奔走,唯一主簿泣在尊旁立不动,而水波稍却,回还,吏民嘉壮尊之。勇节白马三老朱英等奏其状,下有司考,皆如言。于是制诏御史:「东郡河水盛长,毁壊金堤,未决三尺,百姓惶恐,奔走太守,身当水冲,履咫尺之难,不避危殆,以安众心,吏民复还就作水,不为灾,朕甚嘉之。秩尊中二千石,加赐黄金二十斤。汉书王尊传》:「人尊字子赣,髙阳」。
。汉成帝河平四年三月,遣光禄大夫博士嘉等十一人行举濒河之郡,水所毁伤困乏,不能自存者,财振贷师古曰:「巡行而举其状也。财与裁同」。
。其为水所流压,死不能自葬,令郡国给槥椟葬埋,已葬者与钱人二千,避水它郡国,在所冗食之文颖曰:「冗,散也」。汉书成帝本纪
。汉成帝鸿嘉四年秋,勃海清河河溢,被灾者振贷之汉书成帝本纪
。
鸿嘉四年,杨焉言从河上下,患底柱隘,可镌广之。上从其言使焉,镌之镌之,裁没水中不能去,而令水益湍怒,为害甚于故。是岁,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县邑三十一,败官亭民舍四万馀所,河堤都尉许商与丞相史孙禁共行视图方略,禁以为:「今河溢之害,数倍于前,决平原时,今可决平原金堤间,开通大河,令入故笃马河韦昭曰:在平原县
,至海五百馀里,水道浚利,又乾三郡水地,得美田且二十馀万顷,足以偿所开伤民田庐处,又省吏卒治堤救水,岁三万人以上,许商以为古说。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见在成平、东光、鬲界中,师古曰:此九河之三也。徒骇在成平,胡苏在东光,鬲津在鬲成平东,光属勃,海鬲,属平原。徒骇者,言禹治此河,用功极众,故人徒惊骇也。胡苏下流,急疾之貌。鬲津,言其顺小,可鬲以为津而渡也。鬲与隔同。
自鬲以北至徒骇间,相去二百馀里,今河虽数移徙,不离此域,孙禁所欲开者,在九河南,笃马河失水之迹,处埶平夷,旱则淤絶,水则为败,不可许。公卿皆从商言。先是,谷永以为河中国之经渎,圣王兴则出图书,王道废则竭絶,今溃溢横流,漂没陵阜,异之大者也。修政以应之,灾变自除,是时李寻、解光亦言阴气盛则水为之长,故一日之间,昼减夜増,江河满溢,所谓水不润下,虽常于卑下之地,犹日月变见于朔望,明天道有因而作也,众庶见王延,世䝉重赏,竞言便巧不可用,议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迹而穿之,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观水,埶河欲居之,当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后顺天心而图之,必有成功,而用财力寡。于是遂止不塞。满昌、师丹等数言百姓可哀,上数遣使者处业师古曰:谓安处之
振赡之汉书沟洫志
。志言自塞宣房后,河复北决于馆陶,分为屯氏河,东北经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入海广,深与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元帝永光五年,河决清河、灵鸣犊口而屯氏河。絶成帝初,灵鸣犊口又不利,清河都尉冯逡奏言:郡承河下流,土壤轻脆,易伤屯氏,河絶未乆,宜复浚以助大河泄暴水,此思患豫防之道也。而博士许商行视,以为方用度不足且勿浚。后三岁,河果决馆陶及东郡金堤,灌四郡三十二县,遣王延世塞之。后二岁,河复决平原,流入济南千乘,又遣延世塞之,费更不訾。鸿嘉四年,勃海、信都河水湓溢,灌县邑三十邑许,商与丞相史孙禁共行,视图方略,禁以为可决平原、金堤,间开通大河,令入故笃马河,至海五百馀里,冰道浚利,此因利乘便之术也,而商以为禁,所欲开者在九河南失水之迹,不可许,公卿皆从商言。又以谷永、李寻、解光等奏,竟止不塞遣,患八十馀年,至永平十三年而后已。嗟乎!商以治尚书善为算称,故丞相、御史白遣行视,而其方略乃如此,欲省费而费益多,欲循九河之迹而九河不可复,经术竟何为哉!故谚曰:以书御者,不尽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达事之变《禹贡锥指》
。
绥和二年,哀帝即位秋,诏曰:「乃者河南、颍川郡水出,流杀人民,败壊庐舍,朕之不徳,民反受辜,朕甚惧焉。已遣光禄大夫循行举籍,师古曰:举其名籍也。
赐死者棺钱,人三千。其令水所伤县邑及它郡国灾害什四以上,民赀不满十万,皆无出今年租赋」。师古曰:什四,谓十分损四。 《汉书哀帝本纪》。
哀帝初平,当使领河堤,奏言:「九河今皆填灭。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师古曰:决,分泄也。深,浚治也。
而无堤防壅塞之文。河从魏郡以东,北多溢决,水迹难以分明,四海之众不可诬,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下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请部刺史三辅、三河、𢎞农太守举吏明能者,莫有应书。汉书沟洫志:位平,当字子思,平陵人,以经明禹贡使行河。哀帝即 征光禄大夫至丞相见平。当本传。
刑政修而河伯效顺者上也,简贤任能而用得其当者次也。禹之治水曰导,曰浚,原无堤防壅塞之文,朱子嘉平当之奏,故大书以美之。河志:
平当使领河堤,奏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之文。宋开宝之诏亦曰:朕每阅前书,详究经渎。至若夏后所载,但言导河至海,随山浚川,未闻力制湍流,广营髙岸。今之言治水者,计无出于堤塞二事。箕子答武王之访,首言鲧湮洪水汩,陈其五行,帝乃震恐。后世治河之臣皆鲧也,非其人之愿为,鲧乃教之使为鲧也,是以水不治而彛伦斁也日知録
徐节、孝先生言禹之治水疏河浚川,未甞有堤防堙塞之义,故鲧治水,绩用不成,班固谓禹堙洪水谬矣。堤防堙塞,盖起于战国,战国之时,不仁者茍于利已壅防众川而遗害邻国,故齐与赵魏以河为境,赵魏濵山,齐地卑下,齐乃筑堤去河二十五里,又诸侯之国,引河溉田,茍简一时之利,而禹之故道浸徙不复,汉兴三十馀年,乃有河决之患。至武帝元光中,河决于瓠子,南注钜野,通于淮泗,数塞数壊,当此之时,去古未逺,承文景之盛,求九河之道,复先王之法,岂不易哉?乃以二十年之忧,二十年之劳,卒为堤防堙塞之记而已,虽复其渠,终不免决溢之患,遂令随其地势,东渐于海,使水行地上,而堤防竟作,遗害后世矣,上塞则下决矣,南塞则北决矣,今日塞,明日复决矣,今年塞明年复决矣,此岂水之性也哉?其势使然也。今濵河郡县岁治堤,其费不下万计,及其大决,则所残无数,其小决亦不免伤人禾稼,壊人屋庐,杀人性命,故戍卒闻戍河之命,必与其家聚哭,及其行,则父母妻子送之于道路,以为生死之诀,岂不痛哉?战国时堤防皆去国数十里,以两堤相去,则是不下五十里,其水势尚得往,还而不至,迫隘不至大暴,今之堤防近者数百步,逺者不过数里,故其势迫隘不得息,决长河之濵,浩然之势,积斗筲之土,以为御捍之具,是何异捧土而塞尾闾,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其说甚为痛快!第其欲遵先王之法,求索九河故道而穿之,未免迂阔夫当宋之时,九河其乌可复哉?唯如平当所奏,求能浚川疏河之人,而为决河深川之事,九河虽不可复,而河患庶可少弭矣。 河身髙运,河身亦髙,身既髙矣,而又日渐加筑运河堤之髙也,㡬与城埒,谚云:黄土接城头淮扬一旦休吁可畏哉!而况髙堰去宝应髙一丈八尺有竒,去髙邮髙二丈二尺,有竒髙宝堤,去兴化泰州田髙丈许或八九尺,其去堰不啻卑三丈有竒矣见潘宫保两河议
,老友周竹冈,云髙堰原以障洪泽全湖之水,每每上年将堤工加髙一尺,则次年湖水亦必加髙一尺,仍复漫堤而过,但湖水长至一丈二尺外,再欲加髙,修防费大,此康熙二十二年之言也。四十年间,总河张公题奏龙门坝石工原估九层,必须加砌五层,髙出水面,方资捍御。又于六坝全闭之后,公议修防之法,佥云通共加镶柴工,以七尺为度,如六尺者加一尺,五尺者加二尺,以次第加髙出水面七尺,庶可捍御风浪,即此二年观之,可见髙堰之堤益加而益髙矣。今髙宝运河沿堤,张公所树木榜及歴来碑碣之𩔖,皆埋在土中,临河市店悉自堤顶,层级而下,更可见一二十年间,运河身与堤亦日渐加髙矣,夫以淮扬两郡诸州县之城郭田庐,亿万万,生灵俱在釜底,吁!可畏哉!居今日而言行水决河深川,事不可缓巳郑元庆小谷口荟蕞
。
行水金鉴》巻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