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二

明　俞汝楫　编

列传

尚书。

吕震

吕震，字克声，陕西临潼人。自幼颖悟，以神童称。年二十，以明经领乡荐，入太学。二十六年，朝廷欲稽郡邑壤地之广狭、贡赋之多寡，命有司具图以进，使赋役适均，奸弊无隐。震承檄往西浙督之，民不劳而事集。既还京师，遂拜山西按察司佥事。继入为户部主事。寻复出为北平按察司佥事，所历俱以才干闻。成祖在潜邸，将举兵靖难。震知天命有在，遂竭劳绩。壬午年内难平，以城守功升真定知府。本年，召为大理寺左少卿。二年，升大理寺卿。三年，拜刑部尚书。六年冬，迁礼部尚书。七年，车驾北狩，东宫监国震启会试天下举人，得中式者陈璲等七十五人。闰四月，琉球官生石达鲁在监三年，例当省，亲震以事属外夷，驰驿以闻，上从之。八年四月，震等启言：「琉球官生自其国省亲复监挈带，妻子、女伴未有给赐」。皇太子命工部亟制给之，仍悉赐衣巾、靴绦、衾褥、枕簟。九年三月，震奏举廷试，上可其奏，赐萧时中以下及第、出身有差。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鸿胪寺奏习正旦贺仪，上诏礼部翰林官问曰：「正旦日食，百官贺礼可行否？」震对曰：「日食与朝贺之时，先后不相妨」。侍郎仪智曰：「终是同日免贺为当后」。以学士杨士奇引证甚直，竟免贺。十九年，定鼎北京，去「行在」二字，震改北部。夏四月，三殿灾，召群臣直言得失。震奏：「监生有单丁亲老告侍亲者，照例令侍养亲终服阕起用，其已经编伍者，悉宜宥免」。从之。二十二年，仁宗即位，优遇隆渥，恩礼有加。尝从容上言：「百司庶政，具有成法，第悉遵祖训行之，勿有所更，则永世有赖」。仁宗嘉褒，赐以彩币钞锭。初，命兼掌太常卿事。未几，加太子少师。寻进太子太保，仍兼礼部尚书。九月癸未，震奏于上曰：「今丧服巳逾二十七日，请如太祖仿汉制释服纕易服。杨士奇以为不可。尚书蹇义请兼二说。明旦，群臣皆素衣冠黑角带。遂偕六部都察院具奏，报可。明旦，上素冠?绖，出视朝。文臣惟学士，武臣惟英国公如上所服。馀文武群臣皆从义所定。朝毕，上召蹇义、夏原吉、杨士奇等，谕曰：「吕震昨奏易服，皆与汝等议之。前奏时，我巳疑其非，但听臣下易之。梓宫在殡，吾岂忍易？后闻士奇有言，始知震妄。士奇所执是。因叹曰：张辅知礼，六卿乃有不及。又顾义曰：「汝所折衷亦未当然，不必再以语人」。群臣听其便。十二月庚午，百官习新正仪于海印寺，用乐。明日，杨士奇等乞敕礼部设乐不作，不报。震复言士奇所议不当。士奇与议复进言，遂有旨命礼部设乐不作。正月初二日，特召士奇四人奉天门，谕之曰：「吕震每事误朕，卿等所执停。乐是。洪熙元年，奉旨祀古皇帝王陵寝于关西，复加厚赐，俾讫事便道祀先省母。比还，值宣宗登极，凡册立、封拜及宴劳，事多任之。震在礼部二十馀年，凡礼乐制度、郊庙祭礼、燕享、锡赉、朝觐会同之事，莫不参酌古今，以时举行。太夫人家居年耄，每形于忧念，得承命归省者三，皆有白金文绮之赐。其归也，两值关中饥，即令所司出粟以赈之。既还，条例以闻，上多是之。但震有通才，不能持正，颇为清议所讥云。宣德元年四月，以疾卒于官，年六十有二。

胡濙

胡濙，字源洁，直隶武进人。自幼端重，不好戏嬉。洪武中登乡荐，登庚辰进士第，擢兵科给事中，寻升右给事中。勤慎小心，甚见委任。成祖入正大统，濙供职如故。奏对称旨，升户科都给事中。丁亥命濙巡历天下，以访异人为名，实欲察审人心向背也。丙申，还朝。遭内艰，诏起复视事。冬，升礼部右侍郎。明年仍命巡历江、浙等处。癸卯，自钧襄还。时驾亲征北敌，驻驆宣府，濙驰见行在，赐坐与语，因以民间欣戴之意，慰劳而出。先是，仁宗在青宫监国南京，时有为飞语者，成祖疑之，命濙往察焉。濙至，密疏七事，皆诚敬孝谨。上览之，大悦，自是不复疑。仁宗嗣位，迁太子宾客、南京国子监祭酒。宣宗嗣位，复礼部左侍郎，兼职如故。寻自南京入朝，进行在礼部尚书，益见倚任。汉庶人反，濙赞上亲征事平，赐赉优厚。丁未，赐近第于长安右门，仍给阍者二人侍焉。戊申，赐银范图书四，其一以「清和恭靖」为文，尝以生辰，令光禄寺赐宴于其第。己酉，命兼詹事府事，凡驾巡边，必命扈从。辛亥，兼掌户部。行在事尝遇天寿节，御制诗以宠之，仍面谕之曰：「朕茂膺天眷，惟尔翼赞之功」。因赐宴沾醉。新建礼部，仍命光禄具宴落之。勋戚公卿皆与。濙每燕见，即问曰：「卿何所言？」凡有章疏，即行之」。九载秩满，赐敕奬谕。上即位，待遇尤厚，凡军国重务皆令与闻。年及七十，上章乞致仕，上勉留之。己巳，上亲征迤北，命濙居守。升太子太傅，阶荣禄大夫。景泰中，以立储升少傅兼太子太师，二俸兼支，当留守。时廷议迎上皇，众相顾不敢言，濙独以奉迎仪注送内阁。上在南宫，屡请百官朝廷安门，不报。及复位，濙力疾入见，时年八十馀，因以疾病不任朝谒，乞归老，且辞师、傅二职，上从之，命以尚书致仕，赐玺书慰谕。侑以白金、宝镪、金织、袭衣，仍给传以归。官其长子宁为锦衣卫世袭镇抚，命归终养。天顺七年卒。事闻，赠太保，谥忠安，遣官谕祭，敕有司营葬。濙为人节俭宽和，喜怒不形于色，待人温恭有礼，时以德量称。性多知，每朝廷建置太议，皆预定于中，而承迎于外，卒能因时以成其功名。故历事累朝几六十年，荣遇不衰，位兼孤卿，富寿罕俪。尤慕仙术，招致术士，出入无间以损誉云。

杨宁

杨宁，字彦谧，直隶歙县人。繇进士授刑部主事。正统三年，随兵部尚书魏原巡视宣府、大同边备。四年，出师征剿麓川，以中官监军。荐宁偕往，至境，贼款军门约降。主将许之，宁曰：「兵未加而敌降，是诈以诿我也，宜严兵以备之」。已而贼兵果至，以功特升郎中。六年仍举麓川之师，兵部尚书王骥总军务，荐宁偕往攻。破杉木笼山栅砦，捣其巢穴。师还，以功进刑部右侍郎。九年参赞云南军务，请置陇川宣抚司。又即腾冲险塞筑城控制蛮夷。戊辰，巡抚江西，询求民瘼，士民畏服。景泰初，召还，进礼部尚书。与毗陵胡濙协心政务，济宽以严，人谓得体。后二年，以足疾调南京刑部。天顺初，致仕。未几卒。讣闻，遣官赐祭营葬。宁为人机警，负才能，善交权贵。麓川之行虽已成功，而其不免于清议，亦以此云。

杨善

杨善，字思敬，顺天府大兴县人。年十七为府学生。成祖皇帝举兵靖难，善与守城除典仪所引礼舍人。永乐改元，擢为鸿胪寺序班，改鸣赞，累升至本寺卿。正统十三年升礼部左侍郎。十四年迁都察院副都御史，督守九门，寻升右都御史。景泰元年使北廷迎车驾回京，迁左都御史。先是，遣使迎请车驾，额森以为非大臣，不许。及善至，果知其大臣善，又有机变，能动额森，且自出财帛以啖其众，遂得迎回。三年以易储加太子太保，仍理鸿胪寺事。天顺元年，上复位，封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柱国、兴济伯，掌左军都督府事，食禄千二百石，给赐诰券。复录其子并养子出使功得禄秩者十数人，上眷顾甚隆。已而为石亨辈谮言，疏之。寻命兼掌礼部事。卒，年七十有五。上悼惜之，辍视朝一日，遣官谕祭，赠兴济侯，谥忠敏，命有司营葬事。善容貌魁梧，应对敏捷。在鸿胪五十馀年，其朝会庆贺宴享之礼及四夷朝贡之仪，未有熟于善者。然素无学术，为人外若柔和，中实阴忮。凡事之可以利己自便者，无不为之。永乐初，严治方孝孺之党。庶吉士章朴与善同坐事，朴言家有孝孺文集善，即借观，密以奏闻，遂戮朴而复善官。正统中，太监王振用事，善媚事之，不惮屈己。迨上复位，辄恃功凌人，招权纳赂，亚于石亨、张軏出讽言官举劾奸党而入称为公论。王文、于谦之死，陈循等之窜，善有力焉。然其出使北廷，能使国威不屈。额森摄服，卒之奉驾南还，其忠荩之气有足尚云。

萧晅

萧晅，字养善，江西泰和人。宣德丁未进士。正统五年，授吏部文选主事。八年，晋考功员外郎。十一年升稽勋郎中。厚重优容，喜怒不形，而坦夷悃实，不为皎皎之行，以取声名。久之，升云南副使。慎宪度，理冤狱于官民示以恩信，不务搏击。及进右布政使，益务镇静，因其俗而顺治之，民夷帖然。天顺初年，转湖广左布政使。沈潜有干局，事必求于便民。时苗寇弗靖，用兵征剿，调度甚繁。晅节缩冗费，山公帑馀蓄以充刍粟。尝有敕督造战船甚急。众议欲赋财于民，晅不可，白于巡抚白圭，请清积馀木代造，全楚不扰。其它于民有利兴不利者罢行，各中其宜。天顺四年春入觐毕，英宗召大学士李贤曰：「黜陟之典，亦须举行」。贤曰：「此祖宗旧制」。即敕吏部、都察院退不职者数百人，旌其才行超卓，政绩显著。晅与布政贾铨等以下十人，赐以衣服楮币。礼部筵宴，命太监牛玉、大学士李贤、吏部尚书王翱侍宴，以励其众。舆论欢然。随召晅为礼部尚书。是年，知贡举学士李原、修撰柯潜为会试考官揭晓，后有落第举人奏考官较文颠倒者。上问李贤，对曰：「此乃私忿考官实无弊，如臣弟让亦不中，可见其公」。上意始解，乃命晅会翰林院考前奏者，多不能答题意，因疏其狂妄，命枷号部前以示众，浇风顿息。晅为人朴实，故莅政临民惠。然稽古右文，非其所优，遂改南京礼部。未几致仕。天顺元年卒。遣官谕祭，命有司营葬。

石瑁

石瑁，字信之，山西应州人。宣德癸丑进士，擢礼科给事中。性谨饬，不务奇节。正统九年升金华知府。莅政严谨，修举废坠，甚得民心。十三年，处州剧贼杨熙辈流劫邻郡，乃缮城聚粮，为守备计，贼果猖獗。为浙东患，朝廷命将征抚，而归化避难之民与驻札官军不计其数，皆仰给群庾。瑁调度有方，事平，馀积尚多。总督上其功，超升福建右布政使，益尚清谨。简在闽藩，年久，无赫赫誉，而朴实悃愊，与民相宜。进南京吏部左侍郎。会礼部缺尚书，王翱在吏部，不喜南士喜。瑁北人拙直，遂荐瑁，代萧晅为尚书。瑁不学少文，典礼非其所谙，士论哗然不服。一日，英宗召大学士李贤曰：「今六部尚书庶皆得人」。惟礼部石瑁稍弱。贤曰：「此人居是位不满人望，早晚，宜致仕」。上曰：「且留之，恐后来者未必过之」。六年夏四月一日，奉天门奏事毕，静鞭上起身，召礼部石瑁等疾出班趋走，欲上御阶，鸿胪寺呼止，方转回。御道跪承旨与敕书选妃事。上下金台，即召贤曰：「石瑁动止粗疏，失措如此，何为礼部尚书，不求自退？朝廷难于遣逐。贤曰：「诚如圣谕，令其自退全大臣之义」。上曰：「若户部侍郎张睿可以代之」。贤曰：「张睿，老成人，此职亦宜贤」。即报瑁疏乞致仕，瑁遂自陈。上见瑁疏意，却不忍曰：「瑁为人笃实，岂可因此小失而退？」命太监牛玉敕吏部尚书王翱与贤议。贤等言：「石瑁亦淳诚人，但动作迟钝耳。既留之，张睿可不动也」。七年，以老致仕。卒，赠资德大夫，给赐诰命，遣官谕祭。

姚夔

姚夔，字大章，浙江桐庐人。少颖悟不群。正统间，以《春秋》举乡试、会试皆第一，赐进士出身，擢吏科给事中。多所论列，己巳之变，尤愤激奋发，遇事敢言。景泰改元，超拜南京刑部右侍郎，寻改南京礼部奏命考察云南官吏。还朝，留任礼部。天顺丁丑春正月，景泰不豫，尚书胡濙病，告夔强之出。十四日，率文武大臣于左顺门问安退，集东阁议立皇太子，上疏恳请，未允。次日，夔欲率百官伏阙以请。是夕以学士商辂议定，遂归。十六日早，三鼓至朝房。辂具本稿，有「陛下为宣宗章皇帝之子当立，宣宗章皇帝之孙，正位东宫」等语。夔跃然举笔，于立上添一「复」字。时侍郎邹乾等语俱称善。巳时入朝，众议合文武大小官佥名，具一样写二本，因迟悞延。至十七日早变作，弗果进。英宗复立石亨辈窃弄威权，夔视之如常。亨憾其不附己，乘间调夔南京礼部。英庙素知夔为人，且闻正月立储之议。未几，召至京，赐二品服，转礼部左侍郎。戊寅，吏部左侍郎缺。一日英庙召大学士李贤曰：「吏部乃天下人物，权衡非他官比，先生以为谁？」贤曰：「以在朝观之，无如礼部二人，可择一用之」。上复问其优劣。贤曰：「姚夔表里相称，有大臣之量」。上遂用之。癸未，迁礼部尚书、阶资善大夫。夔详雅敬谨，明于典礼，克称厥任，上深嘉之。甲申，宪庙嗣位，命侍经筵，赐白金、绮宝等物。成化年乙酉，上耕耤田，幸太学，皆从夔所请，宴赐有加。又大同、猫儿庄本北人入贡正路，至是北使有从他路入者，上因守臣之奏许之。夔请筵赏赐，一切杀礼。北使有后言：夔令通使谕旨云：故迤北使臣进贡，俱从正路入境，故朝廷有大筵宴相待。今尔从小路来，疑非迤北头目比只照他处使臣相待耳。北使不复有言，人以为得驭外之体。丙戌会试夔知贡举，预陈数事，以杜侥幸。闰三月，进资善大夫。五月，夔率群臣上封事，其略曰：「皇上当念祖宗之付托，思天下之艰难，勿以目前无事以恣于宴。安肆于逸乐以礼法齐家以节俭制用，官爵无滥，授金帛无妄费，土木勿妄兴，斋醮勿频设。出入有防，巡游有度，节嗜欲，养天和，留心万机，无忘正务」。上嘉其言，慰谕甚至。丁亥正月，赐金织麒麟文绮。朝鲜进海东青、夔言非故事宜，下诏自今非常贡之物不得进，以示不宝远物之意。戊子四月，以灾变，率群臣上疏言：「皇上春秋鼎盛，而震位尚虚，宜均爱六宫，以繁子嗣。然此事自陛下身上用，非求神奉佛所能致也。若西山塔院劳民伤财，宜在停罢阿叱哩之流，惑世诬民，宜在斥回，留心经筵，裁决政务，亲君子，远小人，服食动息，遵祖宗旧规，以顺天意」。上嘉纳之。慈懿皇太后崩，卜葬有异议，内阁大学士彭时等执不可。继之以疏事下礼部，夔率群臣覆奏，词甚恳切。有曰：「山陵宗庙，圣孝所先。纲常典礼，国家攸重，万一合葬，祔庙之礼，少有疑阻。关系非细，岂能保其将来无据礼改从正者？」上览奏感泣下，卒从其议。当时虽赖内阁台谏维持，而夔力居多。夔在礼部会议条陈，多进谠言。但皇太后寿诞，建设斋醮，乃欲会大臣收贾炷名，相率诣寺观行礼，祈福于全德，不无歉云。五年，迁吏部尚书，加太子少保。成化九年卒，年六十。讣闻，上震悼，赙祭营葬，给驿归其丧，赠荣禄大夫、少保，谥文敏，赐诰命。

邹乾

邹乾，字宗盛，浙江馀姚人。父济，詹事府少詹事，赠太子太保，谥文敏。在太宗皇帝时为宫寮，卒。乾尚幼。适仁宗皇帝监国南京，遣充应天府学生，亲加训勉，赐钞二千贯，仍月给米二石以资养之。乾感激奋励，力学不懈。正统戊午中乡试。明年己未，遂登进士第。庚申初，授兵部职方司主事，历升武选司员外郎中。己巳八月，北敌犯边，英宗北狩，京师戒严。一时所需甲仗粮饷，未有能任其剧者，乃超升兵部右侍郎。干殚竭智力，目共厥事。仓猝间，发廪以给兵士，或不候奏报而行。一日，兵士拥东城门请给马草，适乡民万计，避难走城下叫号求开门。守者难之。乾曰：「草不得，则厩马不过瘦，死尔。城以卫民，若无所卫焉，用城为？且闻敌距城尚远，若至近境，门开无及，而民皆死矣」。竟从其言获济。及敌退，明年改元，景泰被敕奬谕。辛未，清军职帖黄，事竣，改礼部。壬申，奏敕考察山西官吏。癸酉，河南凤阳等处大水，诏往救。荒民多受惠奏，免税粮若干。万石既归，命督易州山厂薪炭，积弊顿革。因奏设主事一人总核其事，干独总其纲而已。居三年，召还，治部事。寻升左侍郎，进阶正议大夫，资治尹。天顺丁丑，英宗复位，尚书胡濙方致其事，去诸册立大礼，并从乾详定而行。时襄王来朝，故事，当祭禁门而入。自迁都后，来朝礼绝，莫有知者，乾检太常故典行之。及上不豫，复行皇太子御文华门代朝礼。成化丙戌，命抚安畿内，许便宜行事。明年以老辞，不允。未几，特拜南京礼部尚书。时祭酒周洪谟奏复会馔，诏干与工部议，卒尼不行。居二年，召还礼部尚书，仍令经筵侍班。干性谦谨，喜扬人之善，处事是非，不肯诡随。尝因灾异首以妄费滥赏及修苑囿，设斋醮为言。后以度僧道过多，因极言其弊，奏为定制，多遵行之。少侍文敏公，多闻典故及居官往往述以谕诸寮，属其言皆可书者。十四年，加太子少保。十六年，特敕致仕，令驰驿还，仍令有司月给米二石，岁给夫四人。家居寿八十四，至弘治五年卒卒之前。二月，以杭属县大饥心，切甚悯，手具疏以闻。上嘉其身居田里，不预政事，能达民隐如此。诏有司如所奏赈恤，即出内帑文绮赐干，以旌其贤。及闻讣，赠太子太保，谥康靖。

周洪谟

周洪谟，字尧弼，四川长宁人。正统十年进士。乃第，授翰林院编修。景泰三年选为东宫官，升左春坊左赞善，仍兼编修。《寰宇通志》成，升侍读，仍兼赞善。天顺二年改南京翰林院，署院事。八年召修《英宗实录》。时戎、珙蛮入寇，上备御方略，多见采纳。成化元年，以秩满升侍读学士，寻升南京国子监祭酒。尝奏孔子冕十二旒，衣十二章，惟舞佾边豆不称。于是命加舞佾为八边，豆为十二孔庙，纯用天子礼乐自此始。十二年升礼部右侍郎，转左侍郎。上疏请造璇玑玊衡，宪宗即命洪谟自制，众谓必不可成。旬日间乃制成以进，赐赉有加。十七年升本部尚书。乌思藏等处入贡，其贡使数逾旧制，一岁中有至三四千人者。赐赏靡费，不可胜计。自长河西诸番，皆冒以图利。公言：此特无印符为验耳。宜依海南诸番例，各给与符二十道入贡，备填贡物，使数于上，仍识以旧赐金印至关验，以防诈伪。诏从其议，其费始省。丁未，月当食不食，或以为宜。贺公谓：「此阴盛之象，岂宜贺耶？」遂止。当命祭天寿山神，见役夫运载相继于道知有所营建也，归言：「《月令》云盛夏不可兴土功。又曰：「举大事必有天殃。今岁大旱，未必不由于此。且时方灾蒸，人易疾疫，宜暂休息之」。不报。寻加太子少保，乞致仕，许之。弘治四年卒，年七十二，谥文安，赐祭葬如例。洪谟务庄寡合，博览强记，著《疑辩录》。其所论述，多出新意。为文亦富赡，尤善谈兵论事，每执己见鲜，适于用云。

耿裕

耿裕，字好问，河南卢氏县人。南京刑部尚书九畴之子。景泰五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户科给事中，寻改工科。天顺初，九畴以劾将臣忤旨补外，裕亦坐调泗州判官。丁父忧，服阕，改定州。成化初，言官白裕无罪，复除检讨。与修《英庙实录》成，升修撰。寻迁国子监司业，转祭酒，升吏部右侍郎。丁母忧，服阕，转左侍郎。二十二年进本部尚书。素与大学士万安不谐，造飞语中之，遂改南京礼部。弘治初，改南京兵部，寻召入为礼部尚书。孝宗初政，励精图治，多行大典礼。裕素博雅，通知古今，能斟酌而行，得会通之宜。时以灾异求言。裕率左侍郎倪岳同群臣等陈七事：一，预节亲藩。一，惩究欺弊。一，均平铨选。一，照例附选。一，减造军器，一，遵复旧制。一，裁抑侵克。大意谓：田土有限，藩封日增，国赋日消。乞开示条件之国之际，不许生事扰人，在国之时，不许辄行奏讨。又人臣事君，以不欺为本。如云南之木邦，贵州之都匀，江西之南、贑，以至两广三边、南北两畿之间，侵犯者不为克复之计，盗窃者不闻捕剿之策，甚者杀良民以为贼。假败绩以为功捷，奏率为虚声掩获，遂为良策。宜一一从公究理，以惩欺弊。又两京官职出身既相同，而迁转之际乃至悬绝。及监生考勤上选，先后互异，须斟酌通融，庶事体归一。又南京兵仗局前厂建造军器共七万六千馀件，收贮南京戊字库，听候应用。今地卑年久，朽坏绣烂，有名无实，乞暂且停止以后减半成造。至于钞关收税，乞免户部差官照旧制敕，镇、抚、镇、巡委府官管理，及曾经抽分去处给与执照，不复重复抽分」。上谓其有防微杜渐之意，深嘉纳焉。崇王尝乞诣京师朝贺，敕诸臣集议。裕言：「王虽至亲，于制不宜，况兹饥岁，所过必劳供役，民何以堪？」上从之。西夷贡狮子，上言：「贾胡嗜利，受之无益。且彼泛海而来，非繇故贡道，宜却其物」。亦从之。畿内多自宫以求进者，纷然行赂，上疏请治其罪。一时虽不能尽绝，然自是禁例甚严，无敢再犯者。癸丑，复改吏部，进太子太保。弘治九年卒，辍朝一日，赠荣禄大夫、太保，谥文恪。裕美须髯，善谈论，多识国家典故。坦夷率直，自奉俭约，不营产业，人称其有父风。所著有《台阁纪闻》，藏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