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俞汝楫 编
奏疏
圣政疏
隆重图书疏。
弘治四年,大学士丘浚言:「臣前此上书,欲将臣所进《大学衍义补书中所载切要之务,陆续陈献。奉旨卿欲有言,具奏来看。臣见本书内备规制,下图籍之储。有云人君为治之道,非止一端,然皆一世一时之事。惟所谓经籍图书者,乃万年百世之事。是皆自古圣帝明王贤人君子精神心术之微,道德文章之懿,行义事功之大,建置议论之详,今世赖之以知古,后世赖之以知今日也。凡历几千百年而后至于我今日,而我今日不有以修葺整比之,使其至今日而废坠放失焉。后之人推厥所繇,岂不归其咎于我哉?是以自古帝王任万世世道之责者,莫不以是先务我太祖高皇帝肇造之初,庶务草创,日不暇给,首求遗书于至正丙午之秋,是时犹未登宝位也。既平元都,得其馆阁秘藏,而又广购于民间,没入于罪籍,一时储积,不减前代。然藏蓄数多,不无乱杂,积历年久,不无鼠蠹,经该人众,不无散失。今内阁储书有匮,书目有簿,皆可查考。乞敕内阁大学士等计议量委学士并讲读以下官数员,督同典籍等官,拨于吏、典班、匠人等,逐厨开盘将书目,一一比较,或有或无或全、或失、或多、或少,分为经、史、子集四类,及杂书类书二类,每类若干、部部若干卷各类总数,共若干要,见实在的数明白,开具奏报。又以木刻考较年月,委官名衔为记,识于每卷之末立为案卷,永远存照。臣窃惟天下之物,虽奇珍异宝既失之皆可复得,惟经籍在天地间,为生人之元气,纪往古而示来,今不可一日无者。无之,则生人贸贸,然如在冥途中行矣。其所关系,岂小小哉?民庶之家,迁徙不常,好尚不一,既不能有所广储,虽储之亦不能久。所赖石渠延阁之中,积聚之多,收藏之秘,扄钥之固,类聚者有掌故之官,阙略者有缮写之吏,损坏者有修补之功,散失者有购访之令,然后不致于浥烂散失尔。前代藏书之多有至三十七万卷者。今内阁所藏不能什一,数十年来,在内者未闻有所考校,在外者未闻有所购求。臣恐数十年之后日渐损耗,失今不为整理,将有后时无及之悔。伏望体圣祖诏,求遗书之心,任万世斯文在兹之责,毋使后世志艺文者以书籍散失之咎归焉,不胜千万世儒道之幸。臣所进大学衍义补》一书,其间条目虽多,然皆一代一时之事,惟此则万世之事,故首以此上请,而条列合行事宜于后。
一,自古藏书之所,非止一处。汉有东观、兰台、鸿都等处,唐有秘书监、集贤书院等处,宋有崇文馆、秘书省等处。我朝稽古定制,罢前代省监、馆阁、掌书之官,并其任于翰林院,设典籍二员,掌凡国家所有古今书籍图书之在文渊阁者。永乐中,遣翰林院修撰陈循往南京起取本阁所贮,古今一切书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各取一部北上,馀悉封识收贮如故,则是两京皆有储书也。今天下书籍尽归内府,两京国子监虽设典籍之官,然所收掌止是累朝颁降之书及原贮书板,别无其它书籍,其官几于虚设。请于内阁见存书籍内查有副馀之本,各分一本,送两京国子监典籍厅收掌。仍敕两京内外守备大臣,会同南京司礼、监、礼部、翰林院官,查盘永乐中原留南京内府书籍有无多寡全欠,具疏奏知,量为起取存留,分派凑补。其正有一本无副馀者,将本书发下国子监敕,祭酒、司业行取监生抄录,字不必工,惟取端楷录毕,散各堂教官校对,不许差错。每卷末识以誊写监生校对教官衔名。其师生只照常例俸廪,别无支给、挨次差拨。如常合用刊字折背,刷印匠作及给笔之费,行各该衙门量为拨办,不限年月,书成装钉,陆续送两监典籍掌管。如此,则一书而有数,本藏贮而有异,所永无疏失之虞矣。
一、我太祖高皇帝圣德神功,超出万古,帝王之上,御极三十年,多有制作,皆出自宸衷,御札非若前代帝王假手词臣之比也。今颁天下者,惟皇明祖训、大诰三编,太诰、武臣资世通训》御制诗文,虽已编辑刻板,藏在内府,天下臣民,得见者尚罕。今编类在内阁书目》者,有御注洪范御注、尚书御注、道德经、文华宝鉴、昭鉴录》、《外戚事鉴、存心录》、《精诚录、省躬录、志戒录、永鉴录、忠义录、为政要录》、《彰善瘅恶》录、武臣鉴戒、醒贪简要录、务农技艺简要录、女戒务本之训等书。是皆我圣祖精神之所运心,画之所形,手泽之所沾溉者也。存之足以范百王,垂之足以鉴万代。其间虽或有成于众手,何者不本于圣心?若夫大明帝纪、皇明宝训、大明宝训、洪武圣政记》、《大明日厯》等书,则又当时儒臣纂成卷帙者也。今皆藏在内阁,天下臣民无繇得见。臣窃惟帝王有我圣祖制作之一二,为其子孙者,莫不写之琬琰,颁布天下,传之将来,以为父祖扬名。而我圣祖之功之德,万世如见,固不假乎言语文字以传。然圣子神孙继述之孝,显扬之心,则有不容已者。臣请敕内阁大臣,督领翰林官属,将秘阁所藏已成编卷者,逐一校对无差,雕印颁行。若其辞语近质,不可行远,卷帙浩繁,难以尽布。请如洪武六年翰林学士詹同、宋濂等,纂集日厯,以为宝训事例,仿唐人《贞观政要》体制,将前项书籍撮其旨要,举其宏纲,分门别类,以成一书。命工刻梓,颁布天下,垂宪后世,俾学校用以教人,科举用以取士,朝廷用以资治,则圣祖之圣德神功,与六经而并行,同天地而长久矣。
一,汉、唐、宋创业之君,承乱离之后,莫不先收图籍,中世以后,稍有散亡遗阙,辄遣使分行天下,括访悬赏以购之,授官以酬之,虽以五代乱离之世,尚且不废,况今百年承平,内外无事,国家犹有馀力,采辑佛道之书,以为藏经,雕以良梓,饰以文绫,徧赐天下寺观,储以髤红函匮,载以金碧轮藏。况此儒家经训书籍,乃自古帝王传心之要道,经世之大典,天地山川,人物风俗之所存,礼乐刑政制度文为之所具,乌可吝纤微之费,而不为经久之计,以遗千古之慨叹哉?臣请敕内阁,将考校见有书籍,备细开具目录,付礼部抄誊,分送两直隶十三布政司,提督学校宪臣,榜示该管地方官吏军民之家,与凡官府、学校、寺观并书坊书铺收藏古今经史子集,下至阴阳、艺术、稗官、小说等项,文书不分旧板新刻及抄本未刻者,系内阁开去目录无有者,及虽有而不全者,许一月以里送官。其有王府处启,知借录,多方差人询访,设法搜求,期于尽获无遗。仰所在有司将各处赃罚纸札并给官钱借办笔墨之费,分散各处儒学生员誊写,惟取成字,不拘工拙。但不许潦草失真,就令各学教官校对既毕,以原本归主,不许损坏不还。其所得书目,先行开具陆续进呈通行,各处互相质对,中间有重复者,止令一处抄录,录毕装成卷帙,具本差人类觧赴京。一自古帝王藏国史于金柜石室之中,葢以金石之为物坚固,耐久非土木比,又能捍格水火,使不为患。有天下者斫石以为室,锢金以为柜。凡国家有秘密之记,精微之言,与凡典章事迹可以贻谋传远者,莫不收贮其中,以防意外之虞,其处心积虑,可谓深且远矣。后世徒有金柜石室之名,而无其实典。守虽设官藏贮虽有所然无御灾备急之具,不幸一旦有不测之事,出于常虑之外,遂使一代治体,事功人文,国典因而散失。后之秉史笔者无所凭据,往往求之于草泽,访之于传闻,简牍无存,真赝莫辨,非无大功异政不得记载,而明君贤臣为人所诬捏者,亦多有矣。是以古之君子忧深思远者,恒于无事之时为先事之虑。当平宁时无故而为急切之语,固若不识忌讳者,然原其心则不失为忠爱之深也。仰惟我朝得国之正,三代以来所未有也。列圣相承,承平百馀年,圣德神功,如天地日月,巍乎焕然,所以传之天下后世者,惟赖乎实录之书。今内阁所藏者,太祖高皇帝实录一部二百五册,宝训十五册,太宗文皇帝实录一部百三十四册,宝训十五册,仁宗昭皇帝实录一部二十一册,宝训六册,宣宗章皇帝实录一部一百十六册,宝训十册,英宗睿皇帝实录一部三百六十一册,宝训十二册,宪宗纯皇帝实录一部二百九十三册,宝训十册与夫藏在内阁,每朝又各一部,此外别无他本矣。夫既无金石藏书之具,又无名山藏副之制。臣愚过虑,欲乞朝廷于文渊阁近便去处别建重楼一所,不用木植,专用砖石累砌为之,如民间所为土库者,收贮紧要文书,以防意外之虑。乞敕内阁儒臣计议,督令内阁办事,中书舍人等官遇其理办本等文书,稍有暇隙,不妨本职。分写累朝实录各一部,不限年月。书成,盛以铜柜庋于楼之上层。凡内府衙门收藏,一应乾系国家大事文书,如玉牒之类皆附焉。其制敕房一应文书,如诏册、制诰、敕书等项,草检行礼、仪注、应制诗文等项底本,前朝遗文旧事等项杂录,亦令书办。官员遇暇,陆续抄录,不限年月。书成,盛以铁柜贮于楼之下层。凡内府衙门所藏文书,可备异日纂修一代全史之用者,如永乐以前文武贴黄之类皆附焉。如此则祖宗之功德在万世,永传信而无疑,国家之典章垂百王逓沿袭而有本矣。议者谓文书浩大,书办人员数少,岁月易迈,何时讫功。臣请楼成之后,先将合贮文书之见有者,权置其中,待后陆续写完新本,易出旧本,仍贮故处,以备考用。太宗皇帝当多事之秋,犹聚众千百,纂集永乐大典》,以备学者考究,以此方彼孰重孰轻,伏乞睿照。
一、藏书之所,分为三处,二在京师,一在南京,则是一书而有三本。不幸一处有失尚赖有二处之存。其在国子监者,如内阁例,盛以厨柜,置于典簿厅,载道所中,责付典籍,掌管祭酒、监丞等官,时常提调监护,然惟掌其外门之钥及为水火盗贼之备而已。若夫厨柜锁钥,则收在内阁。每岁三伏日,如宋朝曝书给酒食费之类,先期奏请,翰林院量委堂上官一二员偕僚属赴国子监晒晾书籍,因而查算毕事。封识扄钥,岁以为常。南监钥,则付南京翰林院掌印官收掌。其曝书给酒食,亦如北监之例。皆不许监官擅自开柜取书观阅,并转借与人。内外大小衙门因事欲有稽考者,必须请旨。违者,治以违制之罪」。疏入,上从之。
请便殿亲政疏」。
隆庆元年,礼部尚书高仪等言:「人君绍极继先,统乃天命维新之会,臣民观化之时。惟我皇上嗣登宝位,已四月于兹矣。一时群臣感遇昌期,胥竭忠款,猷谋入告,惟恐或后。如大学士陈以勤首先效纳,条为十事,以为圣明保大嗣服之助,已蒙温旨嘉纳,其它科道官有论奏,亦各奉有俞旨。臣等详阅诸臣之疏,中间条例虽有不同,至于请御文华殿,见辅臣,面加询问,亲决庶政一事,则甚有禆于圣治。今日要务信,莫有先于此者。臣等切惟唐虞君臣,萃聚一堂,都俞吁咈,情意罔间。其导下之言也,则曰予违汝弼。又恐其不尽言也,则曰汝无面从。所以君臣道合,血脉流通,古今称盛治者莫及。我朝列圣相承,每每接见辅弼,延访大臣,或同游咏,或燕对,无时明良,善具庶事,咸熙国家万世。太平之业,端肇于此。惟我皇上登极数日,即出御门,朝宁威仪,已复祖宗之旧。但大庭之上,体统森严,拜起唯诺,势相悬隔。如止循例具文,上有怀而不得,下问下有见而不敢上陈。窃恐情意既不相接,见闻不免日壅。诸司奏牍,中外事机,岂能一一尽白于圣衷?今山陵已毕,典礼就绪,经筵日讲,复赐举行,惟便殿亲政尚未之及。伏望皇上仰藉列圣之盛典,俯纳诸臣之忠言。自今开讲以后,每日朝罢,即御文华殿,除内阁辅臣日侍讲读,自宜随入供事。其六部、都察院大臣,仍乞皇上不时召见,即将览过题奏乾系大赏罚、大黜陟、大典礼大刑狱。大军机大会,计与凡一切大政,令当斟酌详议者,特降清问,许部院官陈述始末。内阁辅臣即拟可否,皇上加以睿断,亲赐裁答。倘有疑难,虽再三商确,然后答旨,亦无不可。科道掌印官每次各留二员随进。如诸臣陈述,未详拟议未当者,许公同评正。至于辅臣讲读之馀,仍乞皇上亲发玉音,咨询治道,或以章疏应票者,令即在御前看详,面请宸断。如此,则万几之理日熟于圣衷,四海之内可运诸掌上矣」。上报可。
祀典疏
议覆南京祀典疏。
成化八年,南京太常寺少卿刘宣言:「自古圣帝明王,未尝不谨于祀事。我祖宗定鼎金陵,百祀具举。及北都以后,南京祀典,或存或废,礼制亦多蹈旧袭,讹而未备者。谨条陈十二事:
一、太庙自太祖以上、五庙、帝后冠服宝座皆全。太宗有冠服而无宝座,文皇后则俱全仁宗。宣宗止有宝座,无冠服。昭皇后、章皇后及英宗宝座冠服,俱未备。斯葢太宗在御,文后已入太庙,英宗嗣位,两宫尚享孝养,遂致因循,礼制偏废。乞先成宝座,徐请列圣遗衣奉安。
一,孝陵等祭,专命驸马都尉赵辉,先师孔子主祭,专命国子监祭酒或代以礼部堂上官,假令临期,有故不及奏请,欲更他官,则未有成命。请于五府、六部大臣内各增一员,遇有事故,即代行事。
一、北京都城隍,每岁郊祀及祀太岁等神,皆得祔祭。五月十一日,复遣太常寺官祭于其庙。今南京都城隍,则二祭,俱无夫神,护卫生灵,两京既无不同,报祀之典,宜无或异。请如北京例祭之。
「一」,我朝准古,祭用太牢。然必小犊者,盖取茧栗义也。今南京内外诸司,动以牛小,笞责养牲者殊戾《礼》制。
一,孝陵祭,凡文武官无大小皆当与,而诸司近不赴请,以御史稽其怠惰。
一、郊祀地军民多纵畜牧其中,请敕守臣重加禁革。
一、本寺例荐新八次,所载品物多不逾百斤,而黄船重大,是致沿途胶浅,往往后期,宜更造小者,庶几便于速达。
一岁祀黄蜡例,取之内帑,劳弊滋多,宜即附近州县办纳为便」。
一、每岁觧到供祀牲,多因赁地窄小,加以投牒淹留,致损瘠宜暂处之于牺牲所,以俟验收。
一功臣庙壁高皇帝具图诸将战功,盖示创业艰难于后嗣,近渐磨灭,请完饰之。复略疏其事,刻其图以报,使上而九重,远而四海,悉知祖宗垂裕之心,崇报之盛。
一、本寺厨役数不过三百,而汛扫郊庙十馀处,月必三次。况大小祭祀,岁无虚日,亦颇效劳。故例人月给米六斗,有家属者一石,后俱减其数而无养赡,致多逃亡。又此役之出上元、江宁二县者,止十馀户,故例得复其家所以重祀事。今有司多不循旧例,往往杂役之请,俱仍优免如例。
一,神乐观乐舞生数甚寡,近以未受度退闲者五六十人,请不为例,悉与之牒,俾相继补充。事下礼部会议。诏:「祖宗已尊祀于京师、太庙、宝座未备者,增之冠服不必再设。功臣画壁仍旧都城隍。太常寺其以八月中旬岁祭,馀俱允行。
议祀典三事疏:
弘治四年,南京左通政郑纪言三事:
一、古者天子有鼎,献数因之,我朝太庙所行,似近简略。今拟初献,乞皇上自行徧诣皇祖考前,连进三爵,毕则读祝复位亚献、皇太子、长成,亲王未之国者代之。否则贵戚大臣亦可终献,则贵戚大臣或内阁儒臣,亦可每献数,皆如初礼,庶可以旁佛古人之九献矣。
一,孔子祀,尤宜崇重。自宪宗朝,以祭酒周洪谟言,笾豆加十为十二佾,数加六为八,与十二冕服相称,崇重之意至矣。但不加帝号者,谓夫子周人当用周制,其所谓王乃天王之王,非国王之王,恐未为通论。夫孔子虽生于周,而封王实始于唐。周无帝号,故有天王之称。唐既有帝号,则当时所谓王不过国王而已。使孔子封于周,目为天王可也。既封于唐,乌可以周制诬之邪?乞推宪宗崇重之意,易其王名,加以帝号。不然,则章服礼乐又已僭用,何以安先师在天之灵乎?
一、圣贤之教,莫先于明人伦,而人伦莫先于父子,颜渊、曾参子思实、颜路、曾晰、孔鲤之子子坐殿上,父列两庑,恐事死如生之道,不如是也。纵三父压于圣门之品第,限于历代之封命,无所顾望,其三子之心安乎?今国子监文庙戟门傍北向之屋,宋元以来,从祀诸儒,多坐其中,乞移置于两庑之末,东西相向,而以路晰鲤牌位补其处通行。天下皆仿此制。既于孔子偏正不相妨,又于配哲尊卑不相压,庶公私恩礼两尽而无嫌矣」。疏入,下所司知之。
议饬孔庙祀典疏。
弘治十二年十月,刑科给事中吴世忠以阙里灾言六事:
一,孔子为万世帝王之师,固当祀以天子之礼。今礼用天子,而号犹称王,说者谓孔子,周之陪臣,故当称王而不当称皇称帝,不知尊卑之名,惟君所命,乞加封曰文祖大成至圣帝,庶称尊之典,无遗憾矣。
一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今颜子曾子、子思既在配享之位,而其父颜无繇、曾点、孔鲤犹列两庑,子食于前,父食于后,子讳其姓。父称其名,使三子有知,必不享其祭。今孔庙正殿后有启圣殿,乞以无繇、点鲤为之侑。后来儒者之父,如程珦、朱松亦得列于其次。封谥仪物一视其子,祭祀以二丁前一日行礼。
一、宋升孟子,曾子子思于配享,而十哲之数不升。有若而升,子张近代。及我朝黜王安,石扬雄,而淫侈之马融,奢浊之范宁,犹未之黜。乞于十哲去子张而升,有若于两庑,如公孙、龙公、伯寮、荀况、王弼之徒,亦所当去,而融、宁二人则决去之。
一程、朱之后如上蔡之谢良佐,洛阳之尹焞、蓝田之吕大临,建阳之游酢、蔡元定剑浦之罗从彦,延平之李侗,金溪之陆九渊,闽县之黄干,龙溪之陈淳,清江之张洽,卭州之魏了翁、金华之何基、王柏,元容城之刘因,国朝崇仁之吴与弼、河东之薛瑄,其道其功,视程、朱虽不及,至其平生刻苦,动依圣训,视唐太宗所升汉、晋诸儒,匪直无愧而巳。乞各令从祀于其乡学,必欲有所分别,则以侗从彦,馀并祀于郡学尤善。
一,各处文庙多损坏,祀礼苟简。乞令有司修整,每四位共一龛,每一龛共一几,帘幕常垂门户常锁,非朔望行香,不得擅开。
一、国学之外,礼乐罕行。乞依国学乐舞之器,与声容节奏之数,刊为图说,颁布各学。选学舞生,寄籍道观,食以公田,令其能者互相教习。二丁之祭,所在举行,使穷乡下邑,得睹礼乐之全」。命下所司知之。
厘正从祀称号疏
正德元年,兵部郎中何孟春言:「陛下纪元开治之初,举幸学崇儒之典,顾先圣称号,未极尊崇,诸贤从祀有当厘正者,宜下所司详议」。
一、孔子庙祀。汉、晋及隋,或号先师,或称先圣,宣尼宣父,不越公称,至唐玄宗始谥为文宣王,宋真宗加至圣元成宗,加大成国初,未有改也。宋真宗常诏礼臣定议为帝,李清臣曰:周室称王陪臣,不当为帝,其事遂止。夫孔子道配天地,为万世帝王之师,何疑于周?陪臣而清?臣徒以位言之?必如所言,公亦不可称矣。或又曰:周天子称王,孔子周人而称王,是即尊以天子矣,不当再改称帝。夫自秦、汉以来,天子称帝,而分封其宗支,臣下有功者为王,葢以王卑帝尊,迄今然也。则所以帝孔子者,又何必泥于周制哉?况享祀八佾至我,宪宗皇帝益之,百代之下,谁敢异议?此追尊为帝之典,重有望于今日也。
一、孔庙配享以前惟颜子一人,东汉虽尝祀七十二弟子不出阙里,唐开元追赠十哲及七十子爵号天下始并从祀。按《史记》列传七十七人。《索隐》曰:《家语》亦七十七人。《史记》有公伯寮、秦冉、邬单,《家语》不载,而别有琴牢、陈亢、悬丰当此三人之数。然今世传《家语》止七十七人,《史记》所有郑国、申、党、颜何《家语》不载,而载薛邦、申绩,又《史记》之所无。杜佑《通典》载开元赠典,自《史记》七十七人外增入蘧瑗、林放、申枨、陈亢、琴牢琴、张六人。宋祥符大观中去琴牢,馀并因之悬丰。今《家语》作悬亶字子象,《礼记檀弓篇》县子疑即其人,而今祀典不及焉。《家语》薛邦字子徒,申绩字子周。《史记》载郑国申党同字,此则邦即国也。绩即党也。《论语释文》:申枨,郑康成云,盖孔子弟子。申绩《史记》云申棠今以棠为党,以绩为续,其为讹写无疑。后汉王政云:无申棠之欲,是以枨为棠也」。《索隐》谓文翁图有申枨,今图有党无枨,是以党为枨也。唐、宋加封,申、党、申、枨俱列从祀。二枨犹二琴也。薛邦、郑国,姓氏颇远,不祀薛邦,而二申并祀,不已渎乎。乞补赠悬亶,列诸从祀而削重祀者,以改正数百年之缺典谬。若公伯寮乃季孙之党,非孔子弟子。蘧伯玉,孔子之所严事,不当在弟子列。宋儒尝辩其误,臣亦谓不当祀。夫弟子姓氏莫可信于《家语》,执家语以定封祀,复有前失哉。
一儒先从祀孔庙,起唐太宗,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代用其书,垂于国胄,故于太学祀之卜子、夏圣门、高弟,此不暇论。左丘明、公羊高,榖梁赤,有传经之功,非世儒可拟,若高唐生而下一十八人,其所述作,不越掇辑训诂而已,而俱在侑食,盖当时所取者在是。故汉有醇儒如董仲舒而不及焉。子书、公孙、尼子,《汉志》以为七十子之弟子,《隋志》以为孔子弟子。《史记》云:「《乐记》公孙尼子次撰。李善《文选注》载沈约云:《乐记》取公孙尼子马总意林》,引刘瓛曰:缁衣,公孙尼子所作,其言可补。六艺之文,有功于圣经,盖不啻公、谷比,而亲授业于孔子之门人。唐、宋封爵俱不及者,失之不详考耳。然视戴圣之徒,相去远甚,忽立言之人弗祀,而祀诸传录训解其言之人,事理不倒置乎?董仲舒至我太祖始加封从祀英宗朝,胡安国、蔡沉、真德秀、吴澄之祀旅举焉,则悬亶、公孙、尼子之封祀,亦宜有行于今日也。下其章于礼部。
郊祀二祖并配议。
嘉靖十年,礼部尚书夏言奏:「臣于三月十一日节该钦睹圣制,南郊祀天,北郊祀地以二至日行事,臣无任庆幸。以为天地合祀南郊,自东汉以来,历代循袭,朱子所谓千五六百年无人整理,而陛下今日独破千古之谬,一旦举行,诚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者也。又伏睹圣制南、北二郊俱以我皇祖高皇帝奉配,仍于岁首祀上帝于大祀殿,以我皇祖文皇帝奉配。臣无任庆幸,以为虞、夏、殷、周四代之郊,惟配一祖。后儒穿凿,分郊丘为二祭,及误解大易配考、孝经严父之义,以至唐、宋变古,乃有二祖并侑三帝并配之事。宗周典祀,隳弃荡然。而陛下今日独观万化之原,一旦更定,诚可谓质诸鬼神而无疑者也。夫天地合祀之非,与祖宗并配之失一也。汉唐而下,天地之祭,或分而复合,合而复分。祖宗之配,或正而复失,失而复正。中间大儒名贤之论,未尝不确有定见,而时君世主胶于浅陋,疑于信从,使郊祀大礼,卒不得以大明于世,此圣人之所以难逢,而大道之所以日隐也。恭惟我皇上以天纵之圣,挺生千载之后,而一旦为此度越百王之举,诚可谓考诸三王而不谬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奈何今日礼官廷臣乃犹或依违疑沮于其间,臣诚不知其可也。昨于十日,礼部会官于东阙集议,尚书李时首言天地分祀南北郊,圣论已定,无容议矣。惟太祖、太宗功德并隆,并配天地巳久,今宜仍旧大祀殿及圜丘、方丘俱当以二圣并配。于时臣应之曰:圣谕以太祖配天,太宗配上帝,正是各全其尊。天与上帝一也。因是功德并隆,故皆得配天,非有差等。大祀殿并配,则两失其尊矣。臣不敢擅议,宜从圣制,万一迁就,犹为非礼。若圜丘、方丘俱配二祖,则是今日之失,况是我皇上肇建大礼,岂可重贻后人之议?臣不敢从。于是尚书方献夫赞之曰:言之言,亦是两郊之配。今日新礼也,当求至当。李承勋亦赞之曰:是宜以两请议。上以俟宸断。群臣次第画题,臣亦画题而退。自是不知礼官议奏云何,然疏上今九日矣。不奉明旨,连日外间传闻。少傅璁大学士銮联翩上奏,必欲二祖并配,臣不胜疑骇初意,圣制以明示在廷,得礼之正无容喙矣。及久侯圣旨不下,窃恐圣心亦不免于疑疑,则不免于改制矣。万一有是,则违经叛礼,贻讥万世,非细故也。臣敢昧死为陛下陈之。臣谨按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春秋传曰:自外至者,无主不止。则天地之祭必有所配者,皆侑神作主之意也。且对越天地,神无二主,礼专一配,所以奉天帝之尊明,不敢渎耳。稽诸神理,其不可并配一也。且三代、两汉之盛,莫之敢易。西汉以高祖配天,东汉以光武配上帝,义亦正矣。唐初,始有兼配之事。垂拱中,礼官希旨,郊丘诸祀,遂有三祖同配之礼。开元十年,明皇亲享圜丘,礼官建议,遂罢三祖同配。宋至道三年,诏书亲郊圜丘,以太祖、太宗并配。至景佑二年,诏礼官详按典礼,辨崇配之序,仍以太祖定配。嘉佑六年,谏官杨畋论水灾,繇郊庙未顺,礼院亦言三祖同配非礼,翰林学士王圭等曰,推尊以享帝,义之至也。然尊之不可以渎,故郊无二主。今三后并侑,欲以致孝也,而适所以渎乎享帝,非所以宁神也。请如礼官议。七年,诏南郊以太祖定配。司马光曰:古之帝王,自非建邦启土,及造有区夏者,皆无配天之文。故虽周之成、康,汉之文、景、明、章,其德业非不美也,然而子孙不敢推以配天者,避祖宗也。光之言可为万世训矣。此汉、唐、宋之故事如此。考诸往牒,其不可并配二也。礼曰:父坐子立,孔子曰:事死如事生。又曰:祭之以礼。今太祖,父也,太宗,子也。然则太祖在御之日,我太宗敢与并坐否乎?以分则父,以功德,则肇基受命之祖。我太宗建北都以垂子孙万世久安长治之业,功则盛矣。然克平僭乱,混一区宇,扫弥天之寇以复我中国,帝王所自立之天下,而全付于圣子神孙者,则太祖之功德又振古帝王之所无也。今以父子之间,连袵并席,尊卑不协于序,幽明不通于理,岂所以安我太宗之心乎?岂所以安我太祖之心乎?岂所以安我皇上之心乎?揆之伦理,其不可并配三也。且圣谕曰:朕原因缺祀天,报本之典故,所为问当,遵复皇祖之始,制露祭于坛方,合古先圣王之意,以尽事天之本。又曰:人君祭天,乃报本之祀。大哉王言,真洞达礼乐之本矣。程子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以祖配之。以冬至,气之始也,是故人本一祖也。万物本一气也,宁有二本乎哉?若以二祖并配,则失一本之义矣。先儒陈氏曰:古者祭天子圜丘,扫地而行事,器用陶匏,牲用犊,其礼极简。圣人之意,以为未足以尽其意之委曲,故有大享之礼焉。此周家明堂之祭,所繇起也。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故以后稷配焉。后稷远矣,配祭于郊,亦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以文王配焉。文王,亲也。配文王于明堂,所以亲文王也。尊尊而亲亲,周道备矣。故郊者古礼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义起之也,欲尊文王而不敢以配天者,避稷也。此周事然也。今陛下览观古昔,更定大礼,正允合于宗周之典。是故奉我太祖配天于圜丘,则周后稷配祭于郊者也,所以尊太祖也。奉我太宗配上帝于大祀殿,则周之文王配祭于明堂者也,所以尊太宗也。二配至重,万世不迁之法也,岂有抑扬轻重于其间哉?故并配则各失其尊,分配则各全其尊矣。臣不知议者又何所疑也。以臣观之,所谓圣人复起不可易者也。建百王不易之盛典,垂万世无疆之令名,则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在天之灵,我太祖、太宗列圣在天之灵。我恭睿渊仁宽穆,纯圣献皇帝在天之灵,无不慰悦,下至濂、洛、关、闽诸大儒,及我国初定,礼诸臣殁而有知,亦将含笑于九泉之下。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惟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万世幸甚!
覆崇祀疏
万厯元年,礼部题:该陕西道御史李颐题前事,奉圣旨,该部知道钦此抄出到部案查。先该浙江佥事辛防奏,将宋儒、何基王、栢元儒、金履祥、许谦封爵从祀。该本部议,得止应比照杨时事例,主祠乡郡,春秋祭祀,覆奉钦依。准行翰林院定拟正学祠额撰造祭文施行外。又查得浙江巡按谢廷杰奏,要将已故尚书章懋附祀正学祠内,该本部覆奉,钦依准令从祀去后。今该前因看得御史李颐题称,要将先儒胡居仁从祀孔庙,御史陈文燧并请将先儒吴与弼、陈献章及元儒吴澄议会从祀式,照章懋事例从祀其乡各一节。臣等考之周礼,士之有道有德而教于学者,没则为乐祖祭于宗乡先生没则祭社,虽褒崇之典不同,其于表章先哲,翊扬风教,均之为世劝也。谨按先儒吴与弼,博洽典文,沉潜义理,含真守素,意绝轩冕之荣。砥行砺躬,动遵圣贤之矩。陈献章质本超,凡学惟主静。潜心理道,悟泗上之微言,脱迹声华,迈颍阳之逸车?丸。胡居仁涵养真纯,践履笃实。读书谈道,履潜隐而名益彰。慎独省躬,身当俯而志不怍之。三儒者懿行嘉言,有功名教,清节直操,足振颓风,真可谓儒者之高蹈,盛世之逸民。顾从祀孔庙,典礼重大,姑俟论定而建祠乡社,以示褒重,似宜举行。既经御史李颐、陈文燧具题前来,相应议拟,题请合候命下将吴与弼、陈献章、胡居仁转行各原,籍有司比照章懋事例,建立祠宇,春秋致祭。如各原籍,曾私建祠宇,即行修葺,不必重建。仍移文翰林院定拟祠额,撰造祭文,以称表扬至意。再照元儒吴澄寤寐程、朱,钻研经史,倡绝学于将湮,振斯文于几坠,究其出处大致迹,亦可原考。其著述微言,功不可泯,即今从祀之典,奉有世宗皇帝明旨,已经议革难,以复议所据,崇祀其乡,亦属相应,合无照例,一体遵行,庶后学建兴,而于风化亦有禆矣。伏乞圣裁奉圣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