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通志卷八十八
宋 右。 廸。 功 郎。 郑 樵 渔 仲 撰列传第一。
孔子 孔子弟子。 《老子》 列子 庄子: 申不害。 韩非。 司马穰苴。 孙武孙膑
吴起。 孟子邹忌、邹衍
淳于髠 慎到 邹奭 荀卿,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叔梁纥娶颜氏,少女征在,因祷于尼邱,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丘生而叔梁纥死,葬于防山,防山在鲁东,由是孔子疑其父墓处,失识之也。孔子为儿嬉戏,常陈爼豆设礼容,孔子母死,乃殡五父之衢,盖其慎也。陬人,挽父之母,诲孔子父墓,然后往合葬于防焉。孔子要绖,季氏飨士,孔子与往,阳虎绌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孔子年十七,鲁大夫孟厘子病且死,诫其嗣懿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厉公,及正考甫佐戴武,宣公三命兹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其恭如是,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及厘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是岁季武子卒,平子代立,孔子贫且困,及长,尝为季氏吏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间,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辨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已为人臣者,毋以有已,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是时也,晋平公淫,六卿擅权,东伐诸侯,楚灵王兵强,陵轹中国,齐大而近于鲁,鲁小弱附于楚,则晋怒附于晋,则楚来伐不备于齐,齐师侵鲁,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孔子年三十五,而季平子与郈,昭伯以斗鸡,故得罪。鲁昭公、昭公率师击平子,平子与孟氏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师败,奔于齐,齐处昭公干侯。其后顷之鲁乱,孔子适齐,为髙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孔子曰:政在节财。景公说将欲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间,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孔子年四十二,鲁昭公卒于干侯,定公立定公,立五年,夏季平子卒,桓子嗣立,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䕫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吴使使问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致群神于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节专车,此为大矣。吴客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为厘姓,在虞,夏商为汪罔,于周为长翟,今谓之大人客曰:人长几何?仲尼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于是吴客曰:善哉圣人!桓子嬖臣曰:仲梁懐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懐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懐益骄阳,虎执懐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释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逺,方莫不受业焉。定公八年,公山不狃不得意于季氏,阳虎为乱,欲废三桓之适,更立其庶孽阳虎素所善者,遂执季桓子,桓子诈之,得脱。定公。九年,阳虎不胜,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乆,温温无所试,莫能已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今费虽小,傥庶几乎?欲往子路,不说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冦。定公十年春,及齐平夏,齐大夫犁锄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譲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㦸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厯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请命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厯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荧惑诸侯者,罪当诛,请命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奈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实。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无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輙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障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冦行摄相事,有喜色,门人曰: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乎?不曰:乐其以贵下人乎?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犁锄曰:请先尝试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髙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爼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已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已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已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孔子遂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子于灵公,灵公使公孙余假一出一入孔子,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遂止孔子,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从者为寗武子臣于卫,然后得去去,即过蒲月馀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馀,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揺市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孔子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害孔子,㧞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未也,而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孔子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子家,岁馀,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赵鞅伐朝,歌楚围蔡,蔡迁于吴,吴败越王,勾践会稽,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泯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来逺矣,此肃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八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贡楛矢石砮,长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徳,以肃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分异姓以逺方职,使无忘服,故分陈以肃慎矢,试求之故府,果得之。孔子居陈三岁,会晋、楚争强,更伐陈,及吴侵陈,陈常被冦,孔子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于是孔子去陈,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子,其为人长,贤有勇力,谓曰:吾昔从夫子遇难于匡,今又遇难于此,命也已,吾与夫子再罹难,寜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茍毋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出孔子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卫灵公闻孔子来,喜郊迎问曰:蒲可伐乎?对曰:可。灵公曰:吾大夫以为不可。今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灵公曰:善,然不伐蒲灵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叹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行佛肸为中牟宰。赵简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闻诸夫子其身亲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淄,吾岂匏𤓰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孔子击磬,有荷蒉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硁硁乎莫已知也,夫而已矣。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若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髙望而逺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羙哉,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骐驎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他日灵公问兵,陈孔子曰:爼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夏。卫灵公卒立孙,輙是为卫。出公。六月,赵鞅内太子蒯聩于戚阳,虎使太子絻,八人衰绖,伪自卫迎者哭而入,遂居焉。冬,蔡迁于州来。是岁鲁哀公三年,而孔子年六十矣,齐助卫围戚,以太子蒯聩在故也。夏鲁桓厘庙燔南宫,敬叔救火,孔子在陈闻之,曰:灾必于桓厘庙乎?已而果然。秋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子曰:然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冉求。冉求将行,孔子曰: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曰:归乎归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子贡知孔子思归,送冉求,因诫曰:即用以孔子为招。云:冉求既去,眀年,孔子自陈迁于蔡,蔡昭公将如吴,吴召之也。前昭公欺其臣,迁州来,后将往,大夫惧,复迁,公孙翩射杀昭公。眀年,孔子自蔡如叶。叶公问政,孔子曰:政在来逺附迩。他日,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孔子闻之曰:由尔何不对?曰:其为人也,学道不倦,诲人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去叶反于蔡,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以为隠者,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彼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然。是知津矣。桀溺谓子路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子。孔丘之徒与曰然。桀溺曰:悠悠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与其从辟人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以告孔子,孔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他日,子路行,遇荷莜,丈人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榖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以告孔子曰:隠者也,复往则亡。孔子迁于蔡,三岁吴伐陈,楚救陈军于城,父闻孔子在陈蔡之间,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贤者,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疾。今者乆留,陈、蔡之间,诸大夫所设行,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国也,来聘孔子,孔子用于楚,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絶,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子贡色作,孔子曰:赐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曰然。非与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问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齐使智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贡入见孔子曰:赐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逺矣。子贡出,颜渊入见孔子曰:回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焉。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曰:无有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曰:无。有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曰:无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无有。且楚之祖封于周,号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眀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夫文王在丰,武王在镐,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据土壤,贤弟子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徳之衰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去,弗得与之言,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是岁也,孔子年六十三,而鲁哀公六年也。其眀年,吴与鲁会鄫征百牢,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然后得已。孔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是时卫君輙父不得立,在外诸侯数以为譲,而孔子弟子多仕于卫,卫君欲得孔子为政,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孔子曰:野哉由也。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君子于其言无所茍而已矣。其眀年,冉有为季氏将师与齐战于郎克之,季康子曰:子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有曰:学之于孔子。季康子曰:孔子何如人哉?对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质诸鬼神而无憾,求之至于此道,虽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对曰:欲召之,则毋以小人固之则可矣。而卫孔文子将攻太叔,问䇿于仲尼,仲尼辞不知,退而命载而行,曰: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乎?文子固止,会季康子逐公华公宾,公林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鲁哀公问政,对曰:政在选臣。季康子问政曰:举直错诸枉,则枉者直。康子患盗。孔子曰: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足则吾能征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以一文一质,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故书传,礼记自孔氏,孔子语鲁太师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纵之,纯如皦如,绎如也,以成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古者诗三千馀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闗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絶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絶四无意无必无,固无我所慎。齐战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不愤,不启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弗复也。其于乡党恂恂似不能言者,其于宗庙朝廷辩辩言唯谨,尔朝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入公门,鞠躬如也,趋进翼如也,君召使摈色勃如也,君命召,不俟驾行矣,鱼馁肉败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是曰哭则不歌。见齐衰,瞽者虽童子必变,三人行必得我师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使人歌善则使复之,然后和之。子不语怪,力乱神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闻也。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髙,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蔑由也。已达巷党人童子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曰:我何执执御乎?执射乎?我执御矣。牢曰:子云不试故艺。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锄商,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喟然叹曰:莫知我夫。子贡曰:何为莫知?子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谓虞仲夷逸,隠居放言,行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隠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故殷运之三代,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孔子在位听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措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眀岁子路死于卫,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壊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谓子贡曰:天下无道乆矣,莫能宗予。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间,昨暮,予梦坐奠两柱之间,予殆殷人也。后七日卒,孔子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哀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憗,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予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母自律子贡曰:君其不没于鲁乎?夫子之言曰,礼失则昏名,失则愆失,志为昏失所为,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余一人非名也。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弟子及鲁人往从冢而家者百有馀室,因命曰:孔里鲁世世相传,以岁时奉祠孔子冢,而诸儒亦讲礼乡饮大射于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蔵孔子衣冠、琴车书,至于汉二百馀年不絶。高皇帝过鲁,以太牢祠焉。诸侯卿相至常,先谒拜,然后从政。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年五十先孔子死。伯鱼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尝困于宋。子思作中庸。子思生白,字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高,年五十一子,髙生子慎,年五十七,尝为魏相。子慎生鲋,年五十七为陈王,渉博士,死于陈下。鲋弟子襄,年五十七。尝为孝文帝博士,迁为长沙太守,长九尺六寸。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孝武帝。博士至临淮太守,蚤卒。安国生卭、卭,生驩。
孔子弟子颜回者,鲁人也,字子渊,少孔子三十岁,颜渊问仁,孔子曰: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孔子曰:贤哉!回也!一簟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回也!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用之则行,舍之则蔵,唯我与尔有是!夫回,年二十九髪尽白蚤死。孔子哭之恸,曰:自吾有回!门人益亲鲁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闵损字子骞,少孔子十五岁,孔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不仕,大夫不食污君之禄。如有复我者,必在汶上矣」。
冉耕,字伯牛,孔子以为有徳行伯。牛有恶疾,孔子往问之,自牖执其手曰:「命也!夫斯人也,而有斯疾,命也。夫冉雍,字仲弓,仲弓问政,孔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在国无怨,在家无怨」。孔子以仲弓为有徳行,曰:「雍也,可使南面」。仲弓,父贱人」,孔子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冉求,字子有,少孔子二十九岁,为季氏宰,季康子问孔子曰:「冉求仁乎?」曰:「千室之邑,百乘之家,求也可使治其赋,仁则吾不知也」。复问:「子路仁乎?」孔子对曰:「如求求。问曰:「闻斯行」。诸子曰:「行之。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诸子华怪之,敢问?问同而答异,孔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哀公十一年,齐国书:帅师伐鲁,及清季,孙谓冉求曰:齐师在清,必鲁故也,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从,公御诸竟」。季孙曰:「不能」。求曰:「若不可,则君无出一子,帅师背城而战,不属者,非鲁人也。鲁之群室,众于齐之兵车以室敌,车优矣,子何患焉?二子之不欲战也,宜政在季氏当子之身。齐人伐鲁而不能战,子之耻也,大不列于诸侯矣!季孙使从于朝,俟于党氏之沟,武叔呼而问战焉,对曰:「君子有逺虑,小人何知?」懿子强问之,对曰:「小人虑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武叔曰:「是谓我不成丈夫也」。退而搜乘孟孺子泄,帅右师颜羽御邴泄为右,冉求帅左师管周父御樊迟为右,季孙曰:「须也弱」。冉求曰:「就用命焉!」季氏之甲七千,冉有以武城人三百为已,徒卒老㓜守宫次于雩门之外,五日,右师从之,公叔务人见保者而泣曰:「事充政重,上不能谋,士不能死,何以治民?吾既言之矣,敢不勉乎!」师及齐师战于郊,齐师自稷曲师不逾沟,樊迟曰:「非不能也,不信子也,请三刻而逾之如之!」众从之,师入齐军,右师奔,齐人从之,陈瓘、陈庄渉泗孟之侧,后入以为殿,抽矢䇿,其马曰:「马不进也?林不狃之伍。曰:「走乎?」不狃曰:「谁不如?」曰:「然,则止乎?」不狃曰恶。贤徐歩而死。冉求用矛于齐师,故能入其军,获甲首八十,齐人不能师,宵谍曰:「齐人遁!」冉有请从之,三季孙弗许。
仲由,字子路,卞人也,少孔子。九岁,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冠雄鸡,佩猳豚,陵暴孔子。孔子设礼,稍诱子路,子路后儒服委质,因门人请为弟子。子路问政,孔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子路问:「君子尚勇乎?」孔子曰:「义之为上,君子好勇而无义,则乱。小人好勇而无义则盗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孔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季康子问:仲由仁乎?孔子曰: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不知其仁。子路喜从游,遇长沮桀溺荷莜丈人子,路为季氏宰。季孙问曰:子路可谓大臣与?孔子曰:可谓具臣矣!哀公十四年,小邾射以句绎来奔,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季康子使冉有谓之曰: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对曰:鲁有事于小邾,不敢问,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济其言,是义之也。由弗能后去,鲁适卫为蒲大夫,辞孔子。孔子曰:蒲多壮士,又难治。吾语汝恭以敬可以执,勇寛以正,可以比众,恭正以静,可以报上。十六年,齐陈瓘过卫,仲由见之曰:天或者,以陈氏为斧斤,既斫丧公室而他人有之,不可知也。其使终飨之,亦不可知也。若善鲁以待时,不亦可乎?何必恶焉!子玉曰:然,吾受命矣,子使告我弟。瓘弟陈,成子也,时执齐政。
冬,鲁及齐平,子路故也。初,卫灵公有宠姬,曰南子灵公太子,蒯聩得过。南子惧诛,出奔。及灵公卒,而夫人欲立公子郢,郢不肯,曰:「亡人,太子之子辄在」。于是卫立辄为君,是为出公出!公立十二年,其父蒯聩居外,不得入子路,为卫大夫孔悝之邑,宰蒯聩乃与孔悝作乱,谋入孔悝家,遂与其徒袭攻出公,出公奔鲁,而蒯聩入立,是为庄公。方孔悝作乱,子路在外,闻之而驰往,遇子羔将出,曰:「门已闭矣」。子路曰:「吾姑至矣!」子羔曰:「不及,莫践其祸」。子路曰:「食焉,不避其难」。子髙遂出子路入。及门,公孙敢阖门曰:「毋入为也。子路曰:「是公孙也。求利而逃,其难由。不然,利其禄,必救其难。有使者出子路,乃得入,曰:太子焉用孔悝?虽杀之,必或继之。且曰:「太子无勇,若燔台,必舍孔叔。太子闻之,惧,下石乞盂黡,敌子路,以戈击之。割缨。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孔子闻卫乱曰:嗟乎,柴也?其来乎由也!其死矣!孔子尝言:自吾得,仲由恶,言不入于耳。是时,子贡为鲁,使于齐。
端木赐卫人字子贡,少孔子三十一岁子贡,利口巧辞,孔子常黜其辩,问曰:「汝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贡,既已受业,问曰:赐何人也?孔子曰:「汝噐也。曰:何噐也?曰:「瑚琏也。瑚琏盛,黍稷噐。夏曰瑚,殷曰琏,周曰簠簋,宗庙之贵噐也
陈子禽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夫子焉不学。又问曰:孔子适是,国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譲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也。子贡问曰:贫而无謟,富而无骄。何如?孔子曰:可也。不如贫而乐道,富而好礼也。定公十五年,邾隠公来朝于鲁,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髙其容,仰公执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乆髙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是岁,定公薨,其后鲁哀公之七年,鲁伐邾,克之,执隠公以归,仲尼曰:赐也,不幸而言中,是使赐之多言也。哀公会吴王于鄫,吴征鲁百牢,鲁使子服景伯,以周礼拒之,将致十二牢,吴人弗听。景伯曰:吴将亡矣,弃天而背本,不与,必弃疾于我,乃与之语。具景伯传中。吴太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辞,太宰嚭曰:国君道长而大,夫不出门,此何礼也?对曰:岂以为礼,畏大国也。大国不以礼命于诸侯,茍不以礼,岂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岂敢弃其国?太伯端委以治周礼,仲雍嗣之,断髪文身,裸以为饰,岂礼也哉?有由然也太伯,周太王之长子。仲雍,太伯之弟。
反自鄫,以吴为无能为也。十二年,公会吴于橐皋,吴子使太宰嚭请寻盟,公不欲使子贡对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结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为茍有盟焉,弗可改也。若犹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寻盟,若可寻也,亦可寒也寻,温也,寒歇也
乃不寻盟。是岁,吴征会于卫初,卫人杀吴行人且姚且子馀反
而惧,谋于行人子羽,子羽曰:吴方无道,无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子木曰:吴方无道,国无道,必弃疾于人。吴虽无道,犹足以患卫往也。长木之毙,无不摽也。国狗之瘈吉世反
无不噬也,而况于大国乎?秋,卫侯会吴于郧哀公往会,卒辞吴盟吴人以且姚之故,藩卫侯之舍子服,景伯谓子贡曰:夫诸侯之会,事既毕矣,侯伯致礼,地主归饩以相辞也。今吴不行礼于卫而藩其君,舍以难之,子盍见太宰?乃束锦以行。语及卫故太宰嚭曰:寡君愿事卫君,卫君之来也缓,寡君惧,故将止之。子贡曰:卫君之来,必谋于其众,其众或欲或否,是以缓其欲。来者,子之党也,其不欲者,子之雠也,若执卫君,是堕党而崇雠也。夫堕党者,得其志矣,且合诸侯而执卫君,谁敢不惧,堕党崇雠而惧诸侯或者难以霸乎?太宰说,乃舍卫侯。十五年,子服景伯如齐子贡为介,见公孙成曰:人皆臣人,而有背人之心,况齐人虽为子役,其有不贰乎?子,周公之孙也,多飨大利,犹思不义,利不可得而丧,宗国将焉用之?成曰:善哉,吾不早闻命。陈成子馆客曰:寡君使恒告曰:寡君愿事君如事卫君。景伯揖子贡而进之,对曰:寡君之愿也。昔晋人伐卫齐为卫,故伐晋,冠氏丧车五百,因与卫地,自济以西,禚媚杏以南,书社五百,吴人加敝邑以乱齐,因其病,取欢与阐寡君,是以寒心,若得视卫君之事君也,则固所愿也,成子病之,乃归成田,恒欲作乱于齐,惮髙国、鲍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鲁。孔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夫鲁坟墓所处父母之国,国危如此,二三子何为莫出?子路?请出孔子止之。子张子石请行,孔子弗许,子贡请行,孔子许之,遂行。至齐,说田恒曰:君之伐鲁,过矣,夫鲁难伐之国,其城薄以卑,其地狭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大臣伪而无用,其士民又恶甲兵之事,此不可与战,君不如伐吴。夫吴城髙以厚地,广以深甲,坚以新士,选以饱重噐,精兵尽在其中,又使眀大夫守之,此易伐也。田恒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难,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难,而以教恒,何也?子贡曰:臣闻之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今君忧在内,吾闻君三封而三不成者大,臣有不听者也。今君破鲁以广齐,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而君之功不与焉,则交日疏于主,是君上骄主心,下恣群臣,求以成大事,难矣!夫上骄则恣,臣骄则争,是君上与主有郄,下与大臣交争也,如此,则君之立于齐,危矣。故曰不如伐吴,伐吴不胜,民人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无强臣之敌,下无民人之过,孤主制齐者,唯君也。田恒曰:善。虽然,吾兵业已加鲁矣,去而之吴,大臣疑我奈何?子贡曰:君案兵无伐,臣请往使吴王令之救鲁而伐齐,君因以兵迎之,田恒许之,使子贡南见吴王,说曰:臣闻之王者不絶世。霸者无强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今以万乘之,齐而私千乘之,鲁与吴争强,窃为王危之。且夫救鲁,显名也,代齐大利也,以抚泗上诸侯,诛暴齐以服强,晋利莫大焉。名存亡鲁,实困强齐,智者不疑也。吴王曰:善。虽然,吾尝与越战栖之会,稽越王苦身养士,有报我心,子待我伐越而聴子子贡曰:越之劲不过鲁,吴之强不过齐王置齐而伐越,则齐已平鲁矣。且王方以存亡继絶为名,夫伐小越而畏强齐,非勇也。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王者不絶世以立其义也。今存越示诸侯以仁,救鲁伐齐,威加晋国,诸侯必相率而朝,吴霸业成矣。且王必恶越,臣请东见越王,令出兵以从,此实空越名从诸侯以伐也。吴王大悦,乃使子贡之越。越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而问曰:此蛮夷之国,大夫何以俨然?辱而临之?子贡曰:今者吾说吴王救鲁伐齐,其志欲之而畏越曰:待我伐越而后可。如此,破越必矣。且夫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意,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三者,举事之大患,句践顿首再拜曰:孤尝不料力,乃与吴战,困于会稽,痛入于骨髓,日夜焦唇干舌,徒欲与吴王接踵而死,孤之愿也。遂问子贡。子贡曰:吴王为人猛暴,群臣不堪国家,敝于数战,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变,子胥以谏死,大宰嚭用事,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是残国之治也。今王诚发士卒,佐之以徼其志,重寳以说其心,卑辞以尊其礼,其伐齐必也。彼战不胜,王之福也,战胜必以兵临晋,臣请北见晋君,令共攻之,弱吴必矣!其锐兵尽于齐,重甲困于晋,而王制其敝,此灭吴必矣!越王大说许诺,送子贡金百,镒剑一,良矛二,子贡不受,遂行,报吴王曰:臣敬以大王之言报越王,越王大恐曰:孤不幸,少失先人,内不自量,扺罪于吴,军败身辱,栖于会稽,国为虚莽,頼大王之赐,使得奉爼豆而修祭祀,死不敢忘,何谋之敢虑!后五日,越使大夫种顿首言于吴王曰:东海役臣孤句践使者臣种,敢修下吏,问于左右。今窃闻大王将兴犬义,诛强救弱,困暴齐而抚周室,请悉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请自被坚执锐以先受矢石,因越贱臣种,奉先人藏噐甲二十领,鈇屈卢之矛,歩光之剑,以贺军吏。吴王大说,以告子贡曰:越王欲身从寡人伐齐,可乎?子贡曰:不可。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不义,君受其币,许其师而辞其君。吴王许诺,乃谢越王。于是吴王乃遂发九郡兵伐齐子贡,因去之。晋谓晋君曰:臣闻之,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辩,不可以胜敌。今夫齐与吴将战,彼战而不胜,越乱之必矣。与齐战而胜,必以其兵临晋。晋君大恐,曰:为之奈何?子贡曰:修兵休卒以待之。晋君许诺。子贡去而之鲁。吴王果与齐人战于艾陵,大破齐师,获七将军之兵而不归。果以兵临晋,与晋人相遇。黄池之上,吴、晋争强,晋人击之,大败吴师。越王闻之,渉江袭吴,去城七里而军。吴王闻之,去晋而归,与越战于五湖,三战不胜,城门不守。越遂围王宫,杀夫差而戮其相破。吴三年,东向而霸,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子贡好废举,与时转货赀废举,谓停贮也。与时,谓逐时也。夫物贱则买而停财,值贵即逐时转易货卖,取资利也
,喜扬人之羙,不能匿人之过,常相鲁卫家累千金,卒终于齐。
言偃,吴人,字子游,少孔子。四十五岁,子游既已受业为武城宰。孔子过闻弦歌之声,孔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曰:「昔者偃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孔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孔子以为子游习于文学。
卜商字子夏,少孔子。「四十四岁,子夏问:「巧笑倩兮,羙目盻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孔子曰:「商始可与言《诗》已矣」。子贡问:「师与商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然则师愈与曰:「过」犹不及子。谓子夏曰:「汝为君子儒,毋为小人儒」。孔子既没,子夏居西河,教授为魏文侯师。其子死,哭之失明。
颛孙师陈人,字子张,少孔子。四十八岁,子张问干禄孔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他日,从在陈蔡间,困问行,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国,行也,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达矣。孔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国必闻,在家必闻。孔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国,及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国及家,必闻宰予字子,我利口辩,辞既受业,问三年之丧不已乆乎?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壊,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榖既没,新榖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于汝安乎?曰:安汝安则为之。君子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故弗为也。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懐,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义也。宰我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宰我问五帝之徳,子曰:子非其人也,宰我为临灾大夫,与田常作乱,以夷其族,孔子耻之。
曾参,南武城人,字子舆,少孔子。四十六岁,孔子以为能通孝道,故授之业。作《孝经》,死于鲁。
澹台灭明,武城人字子羽,少孔子三十九岁,状貎甚恶,欲事孔子,孔子以为材薄既已受业,退而修行,行不由径,非公事不见。卿大夫南游至江,从弟子三百人,设取予去就名施乎?诸侯孔子闻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貎,取人失之。子羽。
宓不齐字子贱,少孔子四十九岁。孔子谓子贱君子哉,鲁无君,子斯焉取斯子贱为单父宰,反命于孔子曰:「此国有贤不齐者五人,教不齐,所以治者」。孔子曰:「惜哉不齐,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则庶几矣」。
原宪字子思。子思问耻孔子曰:「国有道榖,国无道榖,耻也」。子思曰:「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乎?」孔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弗知也」。孔子卒,原宪亡在草泽中,子贡相卫,而结驷连骑,排藜藋入穷阎。过谢原宪,宪摄敝衣冠,见子贡,子贡耻之曰:「夫子岂病乎?」原宪曰:「吾闻之,无则谓之贫。学道而不能行者,谓之病。若宪,贫也,非病也。子贡惭不怿而去终身,耻其言之过也」。公冶长。齐人字子长,孔子曰:「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南宫括字子容。问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弗答容出。孔子曰:君子哉,若人上徳哉!若人国有道,不废国无道,免于刑戮。三复白圭之玷,以其兄之子妻之。
公晰哀,字季次。孔子曰:「天下无行,多为家臣。仕于都,唯季次未尝仕。
曾蒧字晰,侍孔子」,孔子曰:「言尔」。志》蒧曰:「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子喟然叹曰:「吾与蒧也」。
颜无繇,字路路者,颜回父父子,尝各异时事,孔子颜回死,颜路贫,请孔子车以葬,孔子曰:材不材,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以徒行。
商瞿字子木,少孔子。二十岁,孔子传《易》于瞿,瞿传:「楚人馯音寒
臂子,𢎞𢎞传江东人矫子庸疵疵传》,燕人周子家,竖竖传淳于人光子乘羽,羽传齐人田子庄何何传东武人王子中同同,传灾川人。杨何何,元朔中以治易为汉中大夫。
髙柴,字子羔,少孔子,三十岁子,羔长不盈五尺,受业孔子,孔子以为愚。子路使子羔为费,郈宰孔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孔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漆雕开,字子开。孔子使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孔子说」。
公伯寮,字子。周周诉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孔子曰:「夫子固有惑志寮也,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孔子曰:「道之将行,命也。道之将废,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司马耕字子牛,牛多言而躁。问仁于孔子,孔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可谓之仁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可谓之君子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樊须字子迟少,孔子三十六岁,樊迟,请学稼,孔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孔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智曰:知人有若少孔子四十三岁有若?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羙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逺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孔子既没,弟子思慕有若状,似孔子弟子,相与共立为师,师之如夫子时也。他日,弟子进问曰:昔夫子当行,使弟子持雨具,已而果雨,弟子问之,曰:夫子何以知之?夫子曰:诗不云乎,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昨暮月不宿毕乎?他日月宿毕,竟不雨,商瞿年长无子,其母为取室,孔子使之,齐瞿母请之,孔子曰:无忧。瞿年四十后当有五丈夫子,已而果然,敢问:夫子何以知之有?」若黙然无以应。弟子起曰:有子避之,此非子之座也」。
公西赤,字子华,少孔子。四十二岁,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孔子曰:「与之釡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孔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君子周急不继富。
巫马施字,子期少。孔子三十岁,陈司败,问孔子曰:「鲁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退而揖巫。马期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娶吴女为夫人,命之为孟子。孟子姓姬,讳称同姓,谓之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施以告孔子,子曰: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臣不可言君亲之恶。为讳者,礼也。
梁鳝,字叔鱼,少孔子。二十九岁。
颜幸,字子柳,少孔子,四十六岁。
冉孺,字子鲁,少孔子,五十岁。
曹䘏,字子循。少孔子五十岁。
伯䖍,字子折。少孔子,五十岁。
公孙龙,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岁,自子石已右三十五人显有能名,及受业闻,见于书传。其四十有二人,无年及不见书,传者纪于左。
冉季字子产郑元曰:鲁人
公祖句兹字子之,秦祖字子南。元曰秦人
漆雕哆赤者反
,字子敛元曰鲁人
。颜髙,字子骄。 漆雕徒、父。
壤驷赤,字子徒。 商泽《家语》曰,字子季
石作蜀,字子明。 任不齐,字选》元曰楚人
公良孺,字子正元曰陈人。
后处字子里。元曰齐人。
秦冉,字开。 公夏首字乘元曰鲁人
奚容箴,字晰。 公肩定,字子中元曰鲁人,或曰晋人
。颜袒,字襄。 鄡单字子家。徐广曰:一云,鄡单,鉅鹿有鄡县。太原有鄡县。
句并疆元曰卫人
罕父黑,字子索《家语》曰:「罕父黑,字索」。
秦商,字子丕元曰楚人
申党字周。 颜之仆,字叔元曰鲁人。
荣旗,字子旗。 县成,字子祺,左人郢,字行。元曰鲁人。
燕伋,字思郑国,字子徒。 秦非字子之。施之常,字子恒。 颜哙,字子声,元曰鲁人。
歩叔乘,字子车。元曰齐人。
原亢籍》《家语》曰名。抗字籍
乐咳,字子声。 廉洁字庸》元曰卫人
叔仲会,字子期元曰鲁人
颜何字冉元曰鲁人
狄黑字晰。 邽巽,字子敛。元曰鲁人。
孔忠《家语》曰:忠字子蔑,孔子兄之子。
公西舆,如字子。上公子葴,字子上。元曰鲁人。
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伯阳,谥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蔵若虚,君子盛徳,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老子修道徳,其学以自隠无名为务,居周乆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闗闗令尹喜曰:子将隠矣,强为我着书,于是老子乃着书上下篇言道徳之意五千馀言而去,莫知其所终。或曰,老莱子亦楚人也,着书十五篇,言道家之用与孔子同时云,盖老子百有六十馀岁,或言二百馀岁,以其修道而养寿也,自孔子死之后百二十九年,而史记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始秦与周合而离离,五百岁而复合,合七十岁而霸王者出焉。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老子隠君子也,老子之子,名宗宗,为魏将,封于叚干宗子。注注子宫宫,元孙假假仕于汉孝文帝而假之,子解为胶西王卬太傅,因家于齐焉。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岂谓是邪?李耳无为自化清净,自正列子者,郑人名御冦,与郑繻公同时其学,以黄帝老子为宗,自言师壶邱子林,而友伯昏瞀人,列子穷居有饥色,客有言之郑子阳者,曰:列御冦,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不好士乎?郑子阳即令官遗之粟,列子出,见使者,再拜而辞,使者去,列子入,其妻望之,拊心曰:妾闻有道者之妻,皆色佚乐,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先生不受,岂非命哉?列子笑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年果难作而杀子阳。列子书旧二十篇,刘向去重复存者八篇,列子盖先庄子及庄子着书,各取其言,二子之道一也。
《庄子》者,䝉人也,名周周,尝为䝉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窥,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故其着书十馀万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畏累虚亢、桑子之属,皆空语,无事实,然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用剽剥儒墨,虽当世宿学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适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噐之,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太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我,寜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覊,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申不害者,宋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昭侯用为相,内修政教,外应诸侯十五年,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强,无侵韩者。申子之学,本于黄老,而主刑名,着书自命,号曰「申子」。
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归本于黄老,非为人口吃,不能道说而善着书,与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为不如非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于是韩非疾治国,不务修明其法制,执势以御其臣下,富国强兵而以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蠧而加之于功实之上,以为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寛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蠧内外,储说林说难十馀万言,然韩非知说之难,为说难书甚具,终死于秦,不能自脱,说难曰: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难也,又非吾辩之难,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所说出于为名髙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逺矣,所说出于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髙,则见无心而逺事,情必不取矣,所说实为厚利,而显为名髙者也,而说之以名髙,则阳收其身而实疏之,若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言而显弃其身,此之不可不知也!夫事以密成而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语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贵,人有过端,而说者明言善议,以推其恶者则身危,周泽未渥也,而语极知说行而有功则徳亡,说不行而有败则见疑,如是者身危夫贵人得计而欲自以为功,说者与知焉,则身危彼显有所出事,乃自以为也,故说者与知焉则身危,强之以其所必不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故曰与之论大人,则以为间已与之论,细人则以为鬻权,论其所爱则以为借资,论其所憎则以为尝已,径省其辞则不知而屈之,泛滥博文则多而乆之,顺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虑事广肆,则曰草野而倨侮。此说之难,不可不知也。凡说之务,在知饰所说之所敬而灭其所丑,彼自知其计,则无以其失穷之自勇,其断则无以其敌怒之,自多其力,则无以其难,概之规异,事与同计誉异人与同行者,则以饰之无伤也,有与同失者,则饰其无失也,大忠无所拂辞,悟言无所击排,乃后申其辩知焉,此所以亲近不疑,知尽之难也。得旷日弥乆而周泽既渥,深计而不疑,交争而不罪,乃明计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饰其身,以此相时,此说之成也。伊尹为庖,百里奚为虏,皆所由干其上也,故此二子者,皆圣人也,犹不能无役身而渉世如此,其污也,则非能任之所设也。宋有富人天雨墙壊,其子曰:不筑且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邻人之父。昔者郑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问群臣曰:吾欲用兵,谁可伐者?闗其思曰:胡可伐?乃戮闗。其思曰: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而不备郑,郑人袭胡取之。此二说者,其知皆当矣。然而甚者为戮,薄者见疑,非知之难也,处知则难矣。昔者弥子瑕见,爱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至刖,既而弥子之母病人,闻往夜告之,弥子矫驾君车而出,君闻之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而犯刖罪,与君游果园,弥子,食桃而甘,不尽而奉。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而食我。及弥子色衰而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尝矫驾吾车又尝食我以其馀桃,故弥子之行,未变于初也。前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至变也,故有爱于主,则知当而加亲,见憎于主,则罪当而加疏,故諌说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后说之矣。夫龙之为虫也,可扰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蠧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着书也。秦因急攻韩韩,王始不用,非及急,乃遣非使秦,秦王悦之,未信,用李斯、姚贾害之,毁之曰:韩非韩之诸公子也。今王欲并诸侯,非终为韩不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乆,留而归之,此自遗患也,不如以过法诛之。秦王以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遗非药使自杀,韩非欲自陈不得见秦王,后悔之,使人赦之,非已死矣,申子、韩子皆着书,传于后世,学者多有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司马穰苴者,田完之苖裔也。齐景公时,晋伐阿鄄而燕侵河上,齐师败绩,景公患之,晏婴乃荐田穣苴曰:穣苴虽田氏庶孽,然其人文能附众,武能威敌,愿君试之。景公召穣苴与语,兵事,大说之,以为将军将兵捍燕晋之师。穣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闾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权轻,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于是景公许之,使庄贾往穣苴。既辞,与庄贾约曰:旦日日中,会于军门,穣苴先驰至军,立表下漏,待贾贾素骄贵,以为将已之军而已,为监不甚急,亲戚左右送之,留饮日中而贾不至,穣苴则仆,表决漏入,行军勒兵,申明约束,约束既定,夕时,庄贾乃至穣苴曰:何后期为?贾谢曰:不佞大夫亲戚送之故。留穣。苴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鼔之急,则忘其身。今敌国深侵,邦内骚动,士卒暴露于境,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悬于君,何谓相送乎?召军正问曰:军法期而后至者云何?对曰:当轩庄贾惧,使人驰报景公请救,既往,未及反于是,遂斩庄贾以徇。三军三军之士皆振栗乆之,景公遣使者持节赦贾驰入军中,穣苴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问军正曰:军中不驰。今使者驰云何?正曰:当斩。使者大惧。穣苴曰:君之使不可杀之。乃斩其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以徇三军,遣使者还报,然后行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拊循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享士卒身,与士卒平分粮食,最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后勒兵病者皆求行,争奋出,为之赴战。晋师闻之,为罢去,燕师闻之,度水而解,于是追击之,遂取所亡邦内故境,而引兵归。未至国,释兵旅,解约束,誓盟而后入邑,景公与诸大夫郊迎,劳师成礼,然后反归寝,既见穣,苴尊为大司马,田氏日以益尊于齐,已而大夫鲍氏髙国之属害之,谮于景公,景公退穣,苴苴发疾而死,田乞、田豹之徒由此怨髙国等,其后及田恒杀简公,尽灭髙子国子之族至恒,曾孙和因自立为齐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穣苴之法,而诸侯朝齐,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穣苴于其中,因号曰司马穣苴兵法。
孙子武者,齐人也,以兵法见于吴王阖庐阖庐,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庐曰:「可试以妇人乎?」曰:「可」。于是许之,出宫中,羙人得百八十人,孙子分为二队,以王之宠姬二人,各为队长,皆令持㦸,令之曰:「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妇人曰:知之。孙子曰: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后即视背,妇人曰诺,约束既布,乃设鈇钺,即三令五申之,于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妇人复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斩左右队长,吴王从䑓上观,见且斩,爱姬大骇,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将军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斩也。孙子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斩队长二人以徇,用其次为队长,于是复鼓之,妇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于是孙子使使报王曰:兵既整,齐王可试,下观之,唯王所欲用之,虽赴水火犹可也。吴王曰:将军罢休舍,寡人不愿下。观孙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于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孙武既死,后百馀岁,有孙膑,膑生阿鄄之间,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孙膑尝与龎涓俱学兵法,龎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龎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隠勿见。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竒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逺,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于是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辞谢曰:刑馀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刑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鋭卒必竭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弊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后十五年,魏与赵攻韩,韩告急于齐,齐使田忌将而往,直走大梁。魏将龎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既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二万灶。龎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歩军,与其轻鋭,倍日并行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陜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龎涓死于此树之下。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龎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士乱相失。龎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尽破其军,虏魏太子申以归。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
吴起者,卫人也,好用兵,尝学于曽子,事鲁君,齐人攻鲁鲁,欲将吴起、吴起取齐女为妻,而鲁疑之,吴起于是欲就名,遂杀其妻,以眀不与齐也,鲁卒以为将将而攻齐,大破之,鲁人或恶吴起曰:起之为人,猜忍人也!其少时,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乡党笑之,吴起杀其谤已者三十馀人,而东出卫郭门,与其母诀,啮臂而盟,曰: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遂事曽子居,顷之,其母死,起终不归,曽子薄之,而与起絶起,乃之鲁学兵法以事鲁君,鲁君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夫鲁小国而有战胜之名,则诸侯图鲁矣,且鲁卫兄弟之国也,而君用起则是弃卫,鲁君疑之,谢吴起、吴起,于是闻魏文侯贤,欲事之,文侯问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穣苴不能过也。于是魏文侯以为将击秦㧞五城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而谓吴起曰:羙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寳也,起对曰:在徳不在险。昔三苖氏,左洞庭,右彭蠡,徳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徳,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徳不在险,若君不修徳,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武侯曰:善。即封吴起为西河守,甚有声名。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起黙然良乆,曰:属之子矣。文曰:此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田文既死,公叔为相,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公叔曰:柰何?其仆曰:吴起为人节廉而自喜名也。君因先与武侯言曰:夫吴起贤人也,而侯之国小,又与强秦壌界,臣窃恐起之无留心,则武侯即曰:柰何?君因谓武侯曰:试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则必受之,无留心则必辞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吴起而与归,即令公主怒而轻君,吴起见公主之贱君也,则必辞。于是吴起见公主之贱,魏相果辞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吴起惧得罪,遂去,即之楚。楚悼王素闻起贤,至则相楚明法,审令捐不急之官,废公族䟽逺者以抚养战斗之士,要在强兵,破驰说之言从横者,于是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诸侯患楚之强,故楚之贵戚尽欲害吴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乱而攻吴起,吴起走之,王尸而伏之,击起之徒,因射刺吴起,并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尽诛射吴起而并中王尸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馀家。孟轲,驺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逺而阔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其后有驺子之属齐有三驺子,其前驺忌以鼔琴干,威王因及国政,封为成侯,而受相印先孟子,其次驺衍后孟子驺衍,睹有国者益淫侈,不能尚徳,若大雅整之于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十馀万言,其语闳大不经,必先验小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先序,今以上至黄帝,学者所共术,大并世盛衰,因载其禨祥度制,推而逺之,至天地未生,窈𡨕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国名山大川,通谷禽兽,水土所殖,物类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徳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以为儒者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于是有禆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其术皆此类也,然要其归,必止乎仁义节俭,君臣上下六亲之施,始也滥耳,王公大人,初见其术,惧然顾化,其后不能行之,是以驺子重于齐,适梁惠王郊,迎执宾主之礼,适赵平原君侧行,襒席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作主,运其游诸侯见尊礼如此,岂与仲尼菜色,陈蔡孟轲,困于齐梁同乎哉?故武王以仁义伐纣,而王伯夷饿,不食周粟。卫灵公问陈,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谋欲攻赵,孟轲称太王去邠,此岂有意阿世俗,茍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圜凿,其能入乎?或曰:伊尹负鼎而勉汤以王百里奚飰牛车下而缪公用霸作先合,然后引之大道。驺衍其言虽不轨,傥亦有牛鼎之意乎?自驺衍与齐之稷下,先生如淳于、髠慎到环渊接子田骈驺奭之徒,各着书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岂可胜道哉!
淳于髠,齐人也。博闻强记,学无所主。其谏说慕晏婴之为人也,然而承意观色为务客。有见髠于梁惠王,惠王屏左右,独坐而再见之,终无言也。惠王怪之,以让客曰:子之称淳于先生,管晏不及,及见寡人,寡人未有得也,岂寡人不足为言邪?何故哉?客以谓髠髠曰:固也!吾前见王,王志在驱逐,后复见王,王志在音声,吾是以黙然客具以报王,王大骇曰:嗟乎!淳于先生诚圣人也!前淳于先生之来,人有献善马者,寡人未及视会先生至后先生之来,人有献讴者,未及试,亦会先生来,寡人虽屏人,然私心在彼有之。后淳于髠见,壹语连三日,三夜无倦。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髠因谢去,于是送以安车,驾驷,束帛加璧,黄金百镒,终身不仕。
慎到赵人,田骈,接子齐人。环渊,楚人,皆学黄、老、道徳之术,因发明序其指意。故慎到着《十二论环渊,着上下篇,而田骈接子皆有所论焉。
驺奭者,齐诸驺子,亦颇采驺衍之术以纪文,于是齐王嘉之。自如淳于髠以下,皆命曰:列大夫为开第康庄之衢,髙门大屋,尊宠之览天下诸侯宾客,言齐能致天下贤士也。
荀卿,赵人,年五十始来游学于齐,驺衍之术迂大而闳辩奭也,文具难施,淳于髠乆与处,时有得善言。故齐人颂》曰:谈天衍雕,龙奭炙毂。过髠田骈之属,皆已死齐㐮王时,而荀卿最为老师,齐尚修列大夫之𡙇,而荀卿三为祭酒焉。齐人或谗荀卿,荀卿乃适楚,而春申君以为兰陵令,春申君死而荀卿废,因家兰陵李斯尝为弟子,已而相秦,荀卿嫉浊世之政,亡国乱君,相属不遂大道而营于巫,祝信禨祥,鄙儒小拘如庄用等,又滑稽乱俗,于是推儒墨道,徳之行事,兴壊序列,着数万言,而卒,因葬兰陵。而赵亦有公孙龙为坚白同异之辩,剧子之言,魏有李悝,尽地力之教,楚有尸子,长卢阿之吁,子焉自如孟子至于吁子世,多有其书,故不论其传云。盖墨翟宋之大夫,善守御为节用,或曰并孔子时,或曰在其后。
通志卷八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