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三朝北盟会编巻二百二十一宋　徐梦莘　撰。

炎兴下帙

起绍兴二十五年十一月尽二十六

年五月二十四日壬子

十一月，徐嚞为大金贺生辰国信使。先是，差宗正丞郑楠为贺生辰国信使，臣僚言楠素贪污，罢之，乃以徐嚞为贺生辰国信使。　洪皓复敷文阁直学士致仕，行状曰：建炎三年，苖傅、刘正彦逃，未伏诛，上将狩建康，先君上䟽言：「今内难甫平，外敌方至，若轻至建康，恐金人乘虚侵轶，宜遣近臣先往经营，庶事告办，鸣銮未晚也」。时庙谟已定，不能従，既而悔之，上问宰辅：「近谏移跸者为谁？今安在？」丞相张和公时知枢宻院以对，过秀，邀先君至平江，欲以为部使者，招二凶，适书至乃止，将辞归，和公曰：「吕丞相欲见君」郡。遣直使介谒，偶有㫖召见，时方墨衰绖，丞相脱巾服衣之，既对，上以国歩艰难，两宫逺狩为忧，先君极言：「天道好还，敌人亦无乆盛之理，此正《春秋》邲、郢之役，天其或者警晋训楚也」。所言反复，当上意，上曰：「卿议论縦横，熟于史传，有专对之才，朕方择使，无以易卿」。先君以母老父䘮，恳辞，不许，擢徽猷阁待制，迁五官，假礼部尚书，为奉使大金军前使，令与宰执议国书，先君欲有所议，辅臣䕶其文，不喜，遂抑迁官赐告。一日，归别先君持太硕人拜且泣，时长子适甫十三岁，逖以下襁褓，●●省别，行路不能仰视，先君弗子也。淮甸贼蠭起，除兼淮南京东等路抚谕使，俾李成以兵䕶至南京，成方与耿坚围楚州，以责其降敌为名，实持叛心，先君遣书抵成曰：「计泗虹有红甲，非千骑，且不可往，军食絶，不克唯命」。先君闻坚可撼，阴遣说之曰：「君越数千里赴国家急，山阳縦有罪，当禀于朝，今擅兵攻围，名为勤王，实作贼尔！」坚意动，遂强成敛兵，先君行未至泗境，谍云有迎骑介而来」，副龚璘曰：「事叵测，虎口渠可入」。送兵亦不肯前，先君不得己遂返，即上䟽言：「李成以朝不受抚稽餫饷，有引众纳命建康之语，今靳赛据扬州、薛庆据髙邮，万一三叛连衡，何以待之？方含垢养晦之时，宜选辩士谕意，优进官秩，畀以京口纲运，如晋明帝待王敦可也」。䟽奏上，遣合门宣赞舎人贺子仪抚谕成，给米五万石，令弟蒋仕召驰恩。初，先君戒所遣吏，须䟽従中出，乃诣政事堂白副封，时方禁直逹，忤宰臣意，以托事滞，留降承议郎，许出滁阳路，张守忠、李贵啸颕，上道益梗，提举官范潩、张鋭尝招慰之，旋复乱，先君至顺昌，闻贼有至近郊以牛驴市物者，约与相见谯门下，先君晓譬切至，曰：「自古无白头贼」。贼悚然，请归报其渠，乃为书至其渠，守忠、贵听命，率所领入宿卫。守忠初名俊，入朝赐今名。李贵即俗所谓「李闫罗」者，先君间闗至太原，留几一年，金遇使人礼益削，及至云中，大帅尼堪迫遣与副使官伪齐，先君曰：「万里衔命不得过。御两君以归，大国度不足以有中原，当还诸本朝，乃迟留亦死，不即豫亦死，偷生异域，间甘鼎镬，不为也」。尼堪怒，命壮士拥以下，执剑夹承之，先君不为动，旁贵人唶曰：「真忠臣也！」止剑士以目为跽请，尼堪怒少霁，遂流递于冷山，与假吏沈珍、𨽻卒邱徳、党超、张福、柯莘俱，副使至汴，受豫命，知恩州，流递犹中国编窜也。云中至冷山，行两月程，距卤诸二百馀里，地苦寒，四月始草生，八月而雪，土庐不满百，皆陈王乌舍聚落乌舍，使诲其子，或二年不给衣食，盛夏至，衣捔布，畨谓四𨽻，采薪他山，尝久雪薪尽，至拾马矢煨麫而食。绍兴二年，使者王伦归，为上言之，即下秀州存问家属，赐银绢二百，适未冠，得监南岳庙，先君辱于乌舍十年，多为诗以讽，皆忧国伤时，乌舍尝得献取蜀䇿，持以问先君，先君歴陈古事，梗辨，乌舍鋭欲吞中国，曰：「孰谓海大，我力可干，但不能使天地相接尔！」先君曰：「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自古岂有四十年用兵不止者？」又数数为言：「所以来，为两国大事。今既不受使，乃令深入教小儿，其交使在，礼不当执」。乌舍或应或不应，既大怒曰：「汝作和事官，却口硬谓我不能杀汝耶？」先君曰：「自分当死，愿大国无受杀行人之名，北去莲花泺三十里，使之乘舟，一人荡诸水，以坠渊为言可也」。乌舍义而止。两宫䝉尘五国城，尝遣私人奏书，并献胡桃梨、修栗、麫诸物，两宫始知赵氏中兴。永佑陵讳闻，先君北乡血泣，旦夕临，后遇讳日，即燕山开泰寺，为文以荐，其略曰：「故宫为禾黍，改馆徒馈于太牢，新庙游衣冠，招魂但歌于楚地，虽置河东之赋，莫止江南之哀，遗民失望而痛心，孤臣久絷而呕血」。又云：「盛徳之祀，传百世以无穷，在天之灵，继三后而不朽，故臣读之，无不掩涕。已遣使约和，乌舍问所议十事，先君条策之甚至，曰：「封册是虚名年号，本朝自有三千两金，景徳所无，东北宜丝蚕，大国有其地矣，绢不可増也。至于取淮北人，揺民害计，本朝必不可，景徳之盟，南北所得人皆不取，载书犹在，可覆视也」。乌舍曰：「吾固取投附人，诛之以惩后，何为不可？」先君曰：「昔魏侯景举十三州地归梁，梁武帝欲以易其侄萧名于魏，景遂作乱，陷䑓城，仆两帝，中国所监，决不相従」。乌舍稍悟，乃曰：「汝性直，所言不诳我，吾与汝如燕，遣汝归议」。遂行，所存沈珍、邱徳、党超三人，既而公将北来，议不合，囚涿州，事复变，道逹靼帐，其帅闻洪尚书名，争邀入穹庐出肴，核歌舞，举浑脱酒以劝。到燕一月，越王乌珠族、乌舍党与坐死数千百人，独先君故与乌舎持论，身几死数矣，乌珠知之，故得免。燕人重先君执节，争持酒食相劳苦，先君间行廛市物色，谍者得赵传书几百数万言，蔵故絮中以归，曰：「顺昌之役，敌震惧䘮魄，燕之珍器重寳，悉徙以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王师亟还，自失机㑹，虽躙河南，后必更戍」。具以乌舎问答语，两宫诸王主所居报上，是岁绍兴十年也。明年夏，求得皇太后书，遣邵武男子李㣲来，上大喜，因御经筵，谓讲读官曰：「不知太母宁否？几二十年，虽遣使百軰，不如此一书」。遂官李㣲，其冬，复以书曰：「金以厌兵，势必不久，异时以妇随军，今不敢携。朝廷不知虚实，卑辞厚币，未有成约，不若乘势进撃，再造犹反掌尔所取投附人，只欲保守江南，归之可也，独不鉴侯景之祸乎？若欲复故疆，报世雠，不宜与和胡铨封事，此或有之，知中国有人，益生惧心，张丞相名动殊方，可惜置之散地」。并问李、赵二相安否，献六朝御容、徽宗御书。其后和定、佑陵及太后归音皆先报，凡四十年中，以文书至者九，数陈军国利病，谓施行则宗社生灵之福，留中皆莫得闻。先君言无隠情，归国以此触罪，诸子惧深祸，过庭不敢一问北事，故忠谋秘䇿不详，独得系帛书所存，大略如此。初，宇文虚中既换金官，欲扳先君分过，乃力荐于敌庭，换先君为翰林直学士，力辞获免，虚中为详定礼仪使，始造赦其文，复及授先君阙诉敌相韩昉，乞于真定或大名养济，图逃归计，昉怒虚中赞其阙一字，遂换中京副留守，复力辞，昉大怒，降留司判官，为承徳郎，趣行者屡矣，誓以死不就职。金法未换官而曽被任使者，永不可归。敌欲以计堕先君，令校云中进士试，使者监上道，先君日损食，阳为有疾状，既至，谓同院官曰：「今取士以诗赋，吾故学经尔」。曰：「岂不能出语䇿士乎？」考官孙九鼎者，有太学，旧为以疾闻，得回燕，敌议遣奉使人各还奉使人，赦及之，他使者幸稍徙，多占淮北，无敢言淮南者，先君实以饶州闻。张公邵、朱公弁自亦言徽州人，既议和，还淮以南使者，故先君三人在遣中，用事者多曰：「此等人若放了，几时更有？今不留后，必为我患」。归计，屡欲变㕘知政事，王公至燕，先君得敌阴谋，从坡上与馆中人语，为留守翼王所获，对吏将驰流星骑上其事，副留守渤海人髙吉祥，素嘉先君忠，委曲䕶出之，且易以他牍，先君行馀月，方以元牍奏，垂入境，追者七骑，至及诸淮，则在舟中矣，至盱眙，以奉使亡状自劾，上方以来归，受喜报，无罪可待，日以御札趣觐，既至阙，登时见内殿，奏事罢，力求乡郡养父母，上曰：「卿忠贯日月，志不忘君，虽苏武不能过，岂可舍朕去也？」赐内库金带、马鞍，既又以马惊，复拜赐，又赐阙盾制琴一、黄金三百两、帛五百匹、象齿三百斤、绵香酒茶诸物果中，使者踵门咨访，宸章㳫至，且谕㫖将柄用。皇太后之归也，过燕，先君冒禁朝焉，至陛对，乞赐见，明日，即诏入慈宁殿设帘，皇太后顾帟人曰：「我故识尚书矣」。命彻之，问劳优渥，语必称尚书，朝对外庭臣，唯先君一人。见宰相秦桧肆言无所避，弥三日不休，且曰：「张丞相敌所尊惮而不得用，钱塘暂跸，而景陵、太庙极土木之工，示无中原意耶？」语侵秦皆类此，秦谓适曰：「尊公信有忠节，得上眷，但官职如读书，速则易终而无味，要当如黄钟、大吕乃可」。阅九日，进徽猷阁直学士、提举万寿观、兼权直学士院，来取赵彬軰三十家，先君䟽言：「昔晋韩起买环于郑，郑，小国也，能引谊不与，金既恨淮臣，官属皆吴人，留不遣，盖虑知其虚实情伪也。彼方困于䝉尤，始示强以尝中国，若遽従之，彼将谓秦无人而轻我矣！」䟽出，秦作色曰：「公无谓秦无人！」后三日，复上䟽言：「或以不与之故致渝盟，宜曰俟渊圣皇帝及皇族归，乃言王伦、郭元迈軰，以身徇国，弃之不取，缓急何以使人，辞益剀切，经筵，进故实，引楚平王止子旗伐呉事，因言：「吴取州来，楚弗与校，抚民治兵五年而后用师，今淮右之民劳罢流散，宜时使薄敛，勿令转徙无吿，中兴急务也」。秦益不喜。初，敌围楚州，久不下，桧时留尼堪所敌，使之草檄谕降，有锡纳者在旁知状，先君与秦语及金事，因曰：「忆锡纳否？」别时托寄声」。秦色变而罢，明日，侍御史李文会论先君在朝必生事，遂出知饶州，秦方钳天下舌，不得言，中官白锷従皇太后，北归者，宣言：「爕理乖盭，洪尚书名闻华夏，頋不用」秦，闻系谔下大理狱，狱成，锷实不识先君，特以敌中知名，故锷既流岭海，谏议大夫詹大方特疏先君与锷刎颈交，更相称誉，遂罢郡，未几，谪濠州团练副使，安置英州，懿节皇后之姨髙氏，与其夫赵伯璘𨽻乌舎戱下，贫甚，先君屡赒之。范，蜀公之孙祖，平敌不以为官佣奴之，先君使以东坡所为蜀公铭白曰：「我官人也」。敌曰：「东坡，书之，不疑矣」。即释之，先君资以归装，贵族有流于黄龙府优籍者二人，先君属副留守赵伦，除其籍，刘公光世之庶女小丑，在敌豢豕，为赎以重价，求匹偶衣冠之家，略为人奴者，赎之数十人。张待制字，发自蔚州死云中，先君过荒寺，见其榇，携之至燕山，授其仆锺禹功，使葬。司马侍郎朴，握节以死，居数年，无有能明之者，先君为陈本末，诏以忠节显着，赠兵部尚书。其归也，北人治饯具，数月，后使者至，敌多问先君今何官，居何地？先君有胆略，遇大事敢为」。平居慷慨有经略四方之志，尝语诸子曰：「在北方乆，料之熟矣，今其势日削，可以慿轼取之」。过河朔，时见父老，指其子孙曰：「是皆生长兵间已二十馀年矣，不知有宋，我軰老且死，恐无以系思，赵必不幸矣！」忤时相，挫抑颠沛，天不假龄，赍志没地，诸孤不孝，不及见其成大功名也。　文具録曰：臣拘絷絶域十有五年，凡所见闻，亦尝记録。比闻孟庾南还发箧，得其状稿，城阻归计，应有书籍，悉被●留，臣之所编，若𦂳切者，悉皆焚毁，独存此书。其官制、禄格、封䕃、谥讳，皆出宇文虚中，叅用国朝及唐法制而増损之，臣輙举其废置施设之略近。左右司侍郎不除，却置外郎各一人。六部初置吏户礼三侍郎，位正四品，后置三尚书，仍兼兵刑之位，正三品，又増三侍郎，升诸司郎中为从五品，添置外郎，其后六曹皆置尚书。国史院置监修，以宰相兼领，御史大夫、翰林承㫖皆阙不除。国子监旧在燕京，亦不设。秘书省令，在燕𢎞法寺，监、少、丞、郎皆备。中丞唯掌讼牒，若断狱㑹法，或春水、秋山谓去国数百里，逐水草而居处，从驾在外，卫兵物故，则掌其骸骼，至国则归其家。谏官并以他官兼之，左右丞相以见有人，故以侍中令居其下，仍为兼职。两省侍郎亦虚位，以左右丞皆有见任，仍列其上，参政亦阙官，故在从二品后，虽置二员，却称参知。明安、穆昆以管女真户为上，杂以汉人为下，明安者谓之肩安，穆昆即毛毛可。都事令史，多以登进士者为之，预其选者，人以为荣。官人法，每一任转一官，以二十五月为任，将满即改除，并不待阙，亦无选人法，河南州选人，初用举官升改，近以举官受赂，遂废不行，本朝士人有带职，自大观文至直秘阁，皆谓之贴职，若换授者，不问高下，于阶官上只加一资，既为职名堆重，皆官以三品为高，六曹郎中，旧依辽例，皆称尚书，故以侍郎为重，今则自侍郎以下，只呼阶官，而不称其职。明经、童子两科，仕止于州司侯县主薄。任子之法，一品于阁外承应，三品内供奉班，不限人数，亦无年限，并补右职，皆与监当。本朝人换官，以进士为上，奏荫，次之军功，与他出身最下，皆入杂班儤使。三品以上，俸不分正从，虚中既在翰林，乃诱后舅都检㸃，乞増正品俸，比从三品，増三分之一，㸃检既出，复仍旧制，近闻一品、二品，复増正品，则三品亦例増矣。直省官主供官笔札，皆用明经、童子登科者为之，引接用衙校，牵栊傔从，多用燕卒，自泗至㑹宁，驲舍地里，漫具于后，其他不可缕陈，聊述大概备乙览。臣无任昧死。绍兴十三年九月日，洪皓谨记。十二月，张士襄逺小监当。　张士襄因去岁奉使回，奏事不实，与逺小监当，遂监南康军城下酒税。　张浚观文殿大学士。　制曰：「无德不报，君子以兹致祥，疑罪惟轻，圣人之所恻悯。矧兹上宰，备载元勲，不胜人言之繁，寖踈国士之遇，投闲已乆，清议譪然，冝有褒嘉之章，式昭眷倚之厚，具官张浚，㓜负大节，早际昌期，五龙夹日而飞，忠诚莫二，三军之帅可夺，生死不移，耿然孤忠，播在舆论，朕讲信修好，休兵息民，通南北两朝之欢，为社稷万世之计，而前日之辅政者何罪，满朝之丑正者何多？肆予元臣，乆在外服，朕今祗见上帝，锡赉海隅，岂其股肱之良，尚处瘴疠之地，真祠羙职，内殿崇资，非特以慰斯民之心，亦所以増有识之气」。　金人遣使来贺正旦。二十六年，辛次膺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　遗史曰：先是，辛次膺为湖南提刑，闻金人遣使张通古来诏谕江南，曽上书言：「父母之雠，不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岂有降万乘之尊，屈己称藩者乎？」书奏不报，即丐祠，遂王管台州崇道观。绍兴十年，金人败盟，次膺有故人将漕湖北者，拟寄居鄂渚而依焉，及见岳，飞待遇甚厚，力留次膺寓居，次膺亟归，语兄弟曰：「岳飞握重兵，昧保身之策，祻将及矣！」飞厚赂其行，次膺不受，遂入鄱阳寓居，宫祠满，以与秦桧不协，不复再陈，贫窭之甚，未尝以一字通贵要，亦未尝以毫发干人。阅十二年，忍穷如铁石，而志气不少屈，兄弟殂丧，竭欢致养，上顺亲颜，抚恤㓜弱，一门和熙，邑人化之。至是，除帅浙东，未赴，移知婺州。

四月十八日己丑，陈诚之为大金国贺上尊号使，苏煜副之。　陈诚之假资政殿学士，苏煜假崇宁军节度使，副之为泛使。上金国，主尊号也。

五月二十四日壬子，金人遣敬嗣晖、萧中立来贺生辰。

三朝北盟㑹编巻二百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