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三朝北盟㑹编卷一百八十四宋 徐梦莘 撰。
炎兴下帙
起绍兴八年六月十七日辛未尽十月
十七日辛未,殿中侍御史张戒奏论和议不可成。 金国遣乌凌阿思谋、石少卿来议和,且有还中原故地、还梓宫,及归渊圣之说,殿中侍御史张戒以谓故地、梓宫及渊圣,必无可归之理,或恐太后可以还耳,乃具奏曰:「臣昨五月四日䝉赐对,尝力陈和议恐难成之状,似䝉圣恩慨然开纳,且曰:卿言善,和议成否,当置而勿论,但严设备目,今王伦既回,金使随至,两国之交,议谋曲折,小臣不敢与,然其略可耳剽而闻,臆度而知也。臣备员御史,国有大利害,义当尽言,况已䝉开纳,敢不毕其说?臣窃惟今日之议,理有可必者,尽大河为界、复中原、还梓宫、归渊圣,此必不可得者也,各务休兵,音问往复,或归吾太后,此或可得者也。两国之议和,犹两家之议㛰姻也,家声不敌,虽有良媒,必不能谐婚姻之好。国势不敌,虽有金使,决不能解侵伐之难,敌强我弱,国势殊絶,事之可否,岂在一使人之口?易者可得而难者必不可得,理则然耳,其或反是狂痴矣!敌国以我为狂且痴,则焉得不侵扰乎?臣恐其以此卜我也。我若惧以増徳,则彼必以为智而不敢伐。昔智伯欲袭卫,遗之乘马,先以之璧,卫君大悦,诸大夫皆喜,而南文子独有忧色,卫君问之,南文子曰:无力之礼,无功之赏,祸之先也。我未有往,而彼有以来,是以忧也。于是卫君修梁津,捍邉城,智伯不敢伐,我今未有以胜敌,而敌初非惮我,敌一废刘豫,而自有中原,乃遣王伦回,扬言讲和,且有复中原、还梓宫、归渊圣之意,此政所谓无力之礼,无功之赏,祸之先也。南文子所忧以为喜,可谓智乎?石勒欲擒王浚而奉牌牒刘琨、郭威欲篡汉室而逃,主湘阴恐敌或乘之也。臣揣敌情,若非袭我,则必恐我或乘其后耳!是皆款我之意,而奈何信之?中原之复不复、梓宫之还不还、渊圣之归不归,一言可决,往事已可知,敌国再使人诞慢于我,臣恐不足以讲和而适足以致敌。复中原、还梓宫、归渊圣,臣子之心,孰不愿然?以兵取之则可,以货取之则不可,非唯不可,亦必不得,即或得之,不过如童贯卖燕云之地,金人暂去复来,财地卒两失之耳!自古岂有兵不能胜,而财可以却敌复国者,或兵强而后战可胜,战胜而后中原可复,梓宫可还,渊圣可归,茍力或未能,则勤修厥政,严设边备可也,不知务此而聴其枝词㳺说,侥幸万一乎?中原无故自复,梓宫无故自还,渊圣无故自归,不劳力而坐享成功,臣窃以为过矣!事之必不可者,臣既力言之,其或可者,臣亦妄为陛下谋之,辄罄愚直画如后,乃画十二条,尽切事机」。贴黄云:「臣谓渊圣不可归,而太后或可归,自古伐人之国,得其家而归之者易,得其君而归之者难。君之去来,系于胜负,而家则无与于事,理势固然。金人贪婪,唯利是视,太后有可归之理。昔太祖常痛恨闻中原陆沉之祸,自登极,专务节俭,乘舆服用,一节简素,别贮供御羡馀之物,谓左右曰:俟及三百万缗,当移书契丹赎晋陷敌百姓,况陛下为太皇后,虽缩衣节食可也,然亦须国势稍振,兵力稍强,乃可望耳!齐弱周强,而宇文䕶之母遂归,况陛下尚有大半天下,欲报之徳?昊天㒺极,可不勉哉!」 御史中丞范同、户部侍郎向子諲、中书舍人潘良贵并罢,遗史曰:先是,秦桧、向子諲、范同请与金人讲和,魏矼、常同虑其诈和,请善备之,潘良贵主战,上命侍从官共议,子諲执讲和,良贵大叱之,及同奏事,子諲与良贵交争于殿上,上知同为子諲嬖客,必附子諲也,因固问同,乃以请和为非,而以良贵为是,大忤上㫖,由是同及子諲、良贵皆罢,以为同知湖州。同,字子正,陈州人,父安民,为侍御史,事哲宗,常言蔡京之罪,被贬,书名元佑奸党,世多其忠。同以政和八年登进士第,累官知柳州。绍兴三年,宰相吕頥浩荐其正直,擢侍御史,为御史中丞。 刘锜移军镇江府,刘锜自庐州召还,以主管马军司公事,移军屯于镇江府,王庶请之也。
三十日甲申,张戒奏议务先战守。 朝廷议遣王伦奉使迎请梓宫,殿中侍御史张戒以谓议和务先战守,乃奏论和状,其大略云:「臣为朝廷计,外则姑示讲和之名,内则不忘决战之志,名则不忘决战之志,而实则严兵据守。此诚至论,而臣之所以前后进言于陛下者也。自古能守而能和者有矣,未有不能战不能守而能和也」。又曰:「使真宗无达兰之捷,仁宗非庆厯之盛,虽有百曹利用百富弼,岂能和哉!」又曰:「茍不能战,又不能守,区区信誓,岂足恃也」。上甚纳之。
七月,王伦加端明殿学士,使于金国,以请梓宫。金人遣乌凌阿思谋来,故复遣王伦也。
八月八日辛酉,诏申饬边备,诏曰:「日者复遣使人,报聘上国,申问讳日,祈还梓宫,倘应疆场之人,未谕朝廷之意,遂弛边备,以疑众心,忽于逺图,安于无事,所以遏奔冲、为守备者,或至阔略练甲,兵训士卒者,因废勤求,保御乏善后之谋,临敌无决胜之策,方秋多警,实轸于衷,尔其严饬属兵,明告部曲,必谨必戒,无忘捍御之方,愈逺愈坚,更念长乆之计,以求无穷之固,以成不拔之基,凡尔有官,咸体朕意」。 巨师古军和州。 马阙
为沿海制置使,军于镇江府。
九月,韩世忠、张俊、岳飞来朝。 参知政事刘大忠罢为资政大夫、知处州。 先是,金人遣使来讲和好也。刘大中附合赵鼎之议,以为不可。秦桧怒,令萧振言其罪,罢其参知政事,以资政知处州。
十月,刘锜来朝。 赵鼎罢为检校少傅、奉国军节度、知绍兴府兼浙江安抚使。 金人有许和之议,上与宰相议之,赵鼎坚执不可,讲和之说,秦桧意欲讲和,一日朝殿,宰执奏事退,桧独留身奏讲和说,且曰:「臣以为讲和便」。上曰:「然」。桧曰:「讲和之议,臣僚之说皆不同,各持两端,畏首畏尾,此不足以㫁大亊。若陛下决欲讲和,乞陛下英㫁,独与臣议其事,不许群臣干与,则其事乃可成,不然,无益也」。上曰:「朕独与卿」。桧曰:「臣亦恐未便,欲望陛下更精加思虑三日,然后别具奏禀」。上曰:「然」。又三日,桧复留身奏事,如初知上意欲和甚坚,犹以为未也,乃曰:「臣恐别有未便,欲望陛下更思虑三日,容臣别奏」。上曰:「然」。又三日,桧复留身奏事如初,知坚确不移,方出文字,乞决和议,不许,群臣干与,上欣纳鼎之议不协,遂罢宰相,出知绍兴府,首途之日,桧乞奏备礼饯鼎之行,乃就津亭排别筵,率执政俟于津亭,鼎相揖罢,即登舟,桧曰:「已得㫖饯送,相公何不少留?」鼎曰:「议论已不协,何留之有?」遂登舟,叱篙师离岸,桧亦叱从人収筵㑹而归,且顾鼎言曰:「桧是好意,舟已开矣」。自是桧有憾鼎之意。
三朝北盟㑹编卷一百八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