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三朝北盟㑹编卷七十三宋　徐梦莘　撰。

靖康中帙。

起靖康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甲申尽二十九日

庚寅

知磁州宗泽，以兵至北京，宗泽自将二千人至北京，王巡抚如信德府，王谕泽供副元帅职事。二十三日甲申，金人索监书蔵经苏黄文及古文书《资治通鉴》诸书，金人指名，取索书籍甚多，又取苏文墨迹及古文书籍，开封府披拨见钱収买，又直取于书籍铺签书枢宻院事，曺辅至兴仁府，访寻康王。二十三日，知兴仁府曽楙申：大金军前差签书枢宻院事曹辅前来本府，访寻康王所在，并録曰：「曺辅所传蜡封皇帝手诏曰：金人已登城，敛兵不下，见议通和，卿等领兵未可轻动，恐徒误国，并枢宻院札付矾书：「大金已通和，犹未退师，诸路勤王人兵，可且于稍近三五程间驻札，候师退日放散」。　朝野《签言曰：初二日，敌遣使乞令人于河北召康王，使者传云：「闻康王已占据河北之地，恐河北州军恃王不肯交割，请遣人迎之」。是时金人已懐废立之意，而朝廷大臣无有觉悟者，何●奏上，乃遣签书枢宻院曺辅，由京东诣河北迎康王何●令人于曺辅衣襟上，以矾书为诏，以遗康王为朝廷人，每出，金人搜索文字蜡书，故以矾书帛入水方见曹辅东至曹州，见守臣曽懋，说大金已登城讲和，敛兵不下，曽懋诘曹辅曰：「金人既已至此，岂有登城敛兵不下者乎？公等家属必为所掠，胁之使为此言」。辅乃裂衣襟，令懋㸔，以逹元帅，次借州印以发四方抚谕文字，数日，取曹州守臣军令状，回称不知康王所在，至金人军前，复发入城。二十四日乙酉，尼堪斡里雅布遣书来索金银表叚犒军，书榜示于市。　朝野《佥言避戎夜话》曰：「固伦尼伊拉齐贝勒、左副元帅谨致书于大宋皇帝：提师逺涉，惟頼金银犒设军兵，近日差官入京城检视，府库蔵积绢，一色约有一千四百万疋，于内准偹取犒赏所须一千万疋，今来承示，披寻深意，恐似有妨取索，假以为辞，于理未安。初破城时，本议纵兵，但縁不忍，以致约束，今欲犒赏诸军，议定合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叚、子衣绢不下数，官私，早望依数应付，见在府库绢，如见有唯依所须之数，金银叚子亦依所须，此外，亦不必取，累承示谕金帛丰耗，验今所谕，似谬前言，且冀亮悉，无多浮辞，专奉书启逹。不宣，谨言」。榜曰：「今备録到国书在前，勘合大金军既登城，敛兵不下，保全一城生灵，㤙德甚厚，犒军金银表叚，自当竭力应付，除内蔵丰元库及龙德两宫、御前、皇后阁、皇太子宫并臣僚之家，已根括到数目外，大叚阙少，今晓谕权贵、戚里、豪富之家，及凡有金银表叚人户，各仰体认大金之㤙，疋两已上，尽行输纳。差王时雍管东北壁，徐秉哲管西南壁，陈求道、余大均管东北壁，王诏受纳，王及之管北壁，李佩受纳，王宗业分管西壁，李祷受纳。张着、胡思管南壁，并受纳，依诸家元纳到封头斤重，交与受纳官秤数交割大军前，如敢隐留，仍许诸色人告，以一分给赏，虽奴婢告主，亦不坐罪，仍令逐便给赏，官吏乞觅，并仰一面措置施行」。　张悫除延康殿学士、知大名府，悫为河北都运使，充随军应付，忽准告除延康殿学士、知大名府，难以随军，乃差河北转运判官顾大夫随军应付，仍日下随副元帅宗泽前去开封府。知洺州王麟，以兵至北京，王麟自将一千人至元帅府，自陈母老，无兼侍，又以疾谒告，乞还守洺州，王语僚属曰：「麟有异志耶？」卒许其归，以麟府部兵拨𨽻副元帅。宗泽后闻麟归洺，金人至，以城降，为军民所杀，并及其家。

二十五日丙戍，掲榜云失人口之家，许陈状，诣军前认识。榜云：「应被讨掳去失人口之家，愿往军前识认，及以物赎者，并㑹于东西塔院，同诣尚书省陈状前去」。俄顷，西塔院㑹集者无虑数万人，官司以人多难遣，逐収榜不行，人各散去。是日，金人来叫医甚遽，斡里雅布苦目疾，诏以翰林医官视之。　金人围相州，金人知大元帅在相州，乃遣人围之，自京师取汪伯彦男大理寺丞汪似婿、都水监丞梁汝霖，丙戌，至城下，要议割地，是时王已驻北京，闻金人围相州也，曰：「昨耿南仲择十四日离相州，否则将若之何？」南仲曰：「此天诱臣衷，方以功业授大王，臣何力之有焉？」初，王在相州也，都郡有乞召募民兵者，不已，上书辕门，往往乞空头官牒以自图利。相州有鹤壁村田氏、南平李氏、平罗兰氏，皆大族，依山设险，保聚居民，至有作院造军器，作钓桥罍石，为城以守御者，或建议：「若招致民兵，可得数十万人」。南仲与汪伯彦等议遣巡尉赍币帛酒等聘之，既至，皆补官，又以空头官牒数百以往，王从之，王离相州日，无一人至，至是，金人围相州，诸姓皆受木牌子从伪矣。　许百官乘轿。尚书省：今月二十四日，奉圣㫖：勘㑹百官马既行，根括殆尽，不可歩行，今检政和三年大雪例，许乘轿子出入，仍不得入皇城门右。札付开封府，出榜晓示者。　天寳寺火，是夜，火烧天寳寺，㳂烧居民五百馀家。二十六日丁亥，诏鬻爵及僧道、紫衣、师号，根括金银甚𦂳急，尚虑士庶之家隠吝不纳，乃诏鬻爵，开列官爵价值，募人承认，乃僧道紫衣号等，无应募者。　金人入国子监，取书，凢王安石说弃之。

二十七日戊子，金人遣二十一人诣大相国寺烧香礼佛而去。　时大相国寺智海禅院僧守，一为金人邀诣寨问佛法，大意甚喜，约以北行告归治装，还寺沐浴，登坐，别众坐，化人甚异之。金遣二十一人持香入相国寺供佛，赐金千缗以𦵏，金使登楼阁，移时而去，或为守一而来。　副元帅宗泽军于开德，王命副元帅宗泽军于开德府。是日，发中军，泽领所部磁州军民兵二千、洺州军兵一千，扬言康王在军，以都统制陈淬统制。前一日，先锋统制刘浩改差充副元帅、前军统领、右军统制，尚功绪改差副元帅下左军统领，各将带本部二千人起发。后一日，以常景充副元帅，下右军统领，将带本部二千，改差王孝忠充副元帅下后军统领，将带本部一千，并于开德府驻札。

二十八日己丑，金人索刘晏四人，赙赠银绢各五百疋两。先是，金人索四人之尸，以骨还之，至是索此赙赠，知博州孙振领兵三千至冦氏县，知深州姚鹏领兵二千至陶县，孙振、姚鹏各具申，率领军民，迤逦前赴帅府，王命振、鹏前往濮州驻札，吕刚中、吕时中以募兵侵欺不实，送宗泽自效。　日记曰：初，京城未陷时，有进士何烈者，为监察御史张所谋于朝廷，遣吕刚中、时中兄弟二人溃围出城，赍蜡书往河北招效用。王在相州日，刚中、时中过相州，王取所差札子帛书观之，乃言委刚中、时中兄弟起兵，不属元帅府节制，所给钱粮，其末云招集民兵。保义郎、合门祗候吕时中，提领监察御史张所都、大总领右仆射何●，更携御前降到𣙜货务兊便塩钱空头闗子三十万缗，王笑而遣之。刚中，洺州人，应武举，縁京城围闭，献陈召募，徒为文具。至是，方到大名府城下，状申帅府前去洺州，召募到义士一万人，部领前来已到馆陶县札寨。契勘元朝㫖，召到人，州县应付钱米，毎名日支米二升、塩菜钱三百文。节级，米三升、钱五百文。部辖使臣，米三升、钱七百文。乞判送大名府出给厯头，据人数批勘。王指挥：「刚中所召募义士，仰日下部领至城下驻札」，宻使人伺察，但有五百人，其他以诸山寨水寨保聚民兵姓名，収为虚数，椿以批请，实无其人，问所携𣙜货务闗子，所存无几，送刚中、时中下大名狱，委张悫推勘根究，要见官钱下落，实有侵欺，属金人攻开德、曹、濮等州，遂以刚中、时中送宗泽自效。二十九日庚寅，诏许民毁拆万岁山屋宇，为薪泣血録》曰：是时，天多寒，上念军民之不易，且恨朱勔之属，劳民力而运花石也，诏樵采花木与民为薪应，斑竹、紫筠、馆丁香障、酴醿洞、香橘林、梅花岭、瑞香苑、碧花涧、翠云洞等百馀所，及竒径、松柏、桧木、橘柚、花柳，一采殆尽，至是，又诏毁折屋宇以充薪，军民奔赴，互相攘夺。先是，城陷日，金使八人常留宿都堂议事，诏以从官伴之，是日，金使方食，而军民毁拆绛霄楼阁，其喧呼之声闻于逺迩，又有蹂践坠压至死者，坐客弃箸，而金使问其故，或以实对，金使笑曰：「使民相争，则强者得，弱者失，兼又坠压，致损人命，何为不官？」拆以散之！」伴食者唯唯无对，丁时起曰：「嗟乎！圣天子屏去园囿之观，纵民樵采，可谓盛德，而奉行之吏，曽无经画，欲利于民，却因而反害之，取笑于邻国，是可叹也！」大元帅发北京。　日记曰：先是，王聚幕府僚属议所向，宗泽请直趍开德府次第进寨，以解京城之围，汪伯彦曰：「金人数十万众聚京城下，周围四壁，各把定要害，自开德府之南四十里曰卫南县，京城下札连珠寨，督遣人硬探，水泄不通，除五军过河。五军保卫大王外，续収才一万三千人，其间召募民兵又居其半，如何径要解围，事须量力，只今未说解围，且先要泊，得大王去处稳当，然后促河北所檄诸郡，及檄京东诸郡人兵，俟其皆来㑹合，以当东北面。更檄宣緫司陜西、江淮，勤王师帅，以当西南面，约日俱进，声援相解，乃可解围。况金人河上络绎往来，开德不是大王安治去处，大名亦去河咫尺，不可久住。欲差发数头顶军民之兵，前去兴仁、开德府、濮州诸处屯泊，大王安治去处，大王往东平府，措身于安地，身安，则国难可图」。耿南仲、延禧、高世则等无异论，更召诸将问之，诸将亦以为然，王遂议往东平府，先遣副元帅宗泽往开德，三日，发五军皆尽，庚寅，王遂发进，杨青代刘浩为先锋统制，是夜宿于大王寨，是日岁除，物价翔贵，市店皆闭，细民无食，冻饿交横，是月，王在、党忠、薛广、祝进等扰于京西，河北幼老《春秋》曰：京城失守，禁卒溃散，有自万胜门出得路而逃者，皆群聚劫扰州县，有王在党忠，共攻随州，官吏居民皆弃财物于道路，奔入大洪山，奔走不及者，皆为在等驱掳而去，在及忠驱掠未尽者，有薛广继至随州，劫掠罄尽，在焚随州，又驱强壮为兵，㑹祝进攻德安，广扰郢州，渐入复州界中，往来于随州、德安之间，王在、党忠、薛广皆班直，祝进乃郭京之部曲也。

三朝北盟㑹编卷七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