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三朝北盟㑹编巻五十八宋　徐梦莘　撰。

靖康中帙。

起靖康元年十月十七日己酉尽十八日庚戌

。十七日己酉，驾幸飞山营阅炮。　遗史曰：上出郊，按炮而竿折，拽炮人有死者，上不悦，赏赉有差，因登城北壁而还。是时，金人在河东、河北，谋两路侵入，有炮五百馀座在郊外，不收入城，兵部则曰属朝廷，系枢宻院合收，枢宻院则曰自有所属耳。军器监、提举官，内侍也，方以罪去，京城所则曰：「京城所掌守御也，未守御，何预于我哉？」或谓驾部当理㑹，驾部则曰库部何不收，终不能尽搬入城」，既金人至城下，尽为攻城之用。　靖康《小録》曰：十月二十日，闻真定失守，唐恪、聂昌、耿南仲犹且诬奏，以谓真定通判献城敌岂能破也，又邀驾教炮七十座，议者以谓万乘之尊出教七十座炮，纵炮之可以杀人，能得㡬人，尼堪再䧟龙徳府，是日尼堪至城下，言要守臣出城议事。是日，通判李谔出城入尼堪寨，见尼堪言：「我今提兵问罪赵皇去，不攻你城，但将犒军酒食粮斛来，我等乘夜过去」。谔入奉听，是夜入城，言于知府张有极，言可与父老共议，遂呼在城父老等语：「通判：「昨日相见，言不打城壁，只要犒设酒食等物可否？」良乆，众皆曰：「如此是拜降也。如通判要与即与男女等，只愿守城」。遂不出报。次日早，尼堪使人来问犒设物，众官上城，城上人云：「前日李大夫许我犒设，昨日何故不送来？」父老喧言骂詈：「这里无犒设物！」谔止之云：「又不可，但与他所许物，无使攻城，万一不虞，悔之何及！」将官言：「公莫待反耶？」遂以刃中谔，而敌遂攻城，城䧟，杀戮甚众，劫掠无遗，知府张有极被俘。

十八日庚戌，范讷除检校少保、宁武军节度使、充河北河东路宣抚司，制曰：「推毂以行，所以示倚，成于阃外，筑坛而拜，所以隆声望于军中，属严武服之共载，修戎偹之饬，时谋，元帅斯得异能，咨尔荐申，听予诞告。右金吾将、卫上将军、提举亳州明道宫、髙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九百户、寔封七百户范讷，庄毅而不挠，静深而有谋，职该事物之微，学贯韬钤之要，慷慨自许，蚤蜚英于武科，𤼵闻性休，乆积代于显位，承枢机之宻㫖，寄洮陇之中权，丐闲祠宫，避宠环尹，朕方轸疆陲之顾，颇深鼙鼓之思，对以燕闲，有言可绩，寄之绥抚，非尔而谁，是用还之旌旄，进律益川之重，盛其车服，视仪亚傅之崇。于戏！时方艰虞，民亦勤止，兵选耎而不振，惟纪律之宜明，将尫愎而寡谋，惟节制之宜审，非画略无以制胜，非忠义无以感人，隠如长城，兹有全䇿徯伫尔功之茂，庶㡬吾国之宁。可特授检校少保、宁武军节度使、充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加食邑五百户，寔封二百户」。　金人䧟麟州建宁寨，杨震被害。杨震，宗闵之子也，既冠从戎，以斩馘功，补三班差遣，从讨方腊，至台州黄岩县，又解台州之围，进官修武郎、知麟州建宁寨，金人攻寨，欲降震，不从，时寨兵精壮者悉从折可求死于交城之战，所馀老弱百数，守弗坚，震奋力守城，金人急攻，阅旬日，城中矢尽，城䧟，震死之。震之子，名沂中，方从征河朔，得免于难，次子居中、执中亦被害。　诏「河北、河东便宜行事诏书：「朕通好邻国，屈已増币，无所不至，所以保守疆土，全养生灵，敌未退师，攻陷城邑，毎闻边报，痛切朕心，已令尽天下之兵矣！凡尔州郡，岂可婴城自困，徒待其毙。今仰河北、河东诸路帅臣，传檄所部州军，各得便宜行事，合从连衡，相为救援，见便即动，无拘一律，其见任官，能与乡里豪杰率众捍敌，得守城邑，大者宠以公爵，次者授以节钺，或登用于朝廷，世袭其地，各宜体国，奋然自效，无使乡里坟茔坐受残破，父母妻子，生致离散，朕祈于皇天，告于宗庙，北顾流涕，明告此言，忠臣义士，莫不动心，故兹诏示，想宜知悉」。京师士民读诏书，往往泣下。真定府䧟，报到京师，朝廷以新失太原，又闻真定府之报，上大忧之，患将帅非人，思得英豪之士以卫两边，乃下哀痛之诏。　诏河东、河北清野，诏曰：「朕嗣有大统，属时艰难，外侮慿陵，元元被害，于是捐弃，金帛寳玉，不可数计，以救百姓于涂炭之中，敌才退师，痛自抑损，斥去华靡，日惟蔬食，卑词厚币，继修和好，通赂之使，项背相望，凡有所求，悉从其欲，衮冕车辂，称号之羙，犹无所爱，所以保守土地，全活生灵，而敌势未已，动起兵端，必欲割我土地，残我人民，覆我宗社，使吾百姓父母妻子，悉被驱掳，财物积聚，皆遭劫夺，忠臣孝子，自当体国念家，人自为战，令下之日，应河北、河东、京畿，便行清野，保守城邑，其有聚徒结众，捍敌功，自节钺以下，皆以充赏，仍仰州县，预以名闻，若自能斩首获级者，皆倍军功。凡我赤子，与其残于敌人之手，流为异域之人，孰若从危即安，转祸为福，兴言及此，流涕无从，其馀诸路有忠义之人，能率众勤王，或立功河北、河东者，并依此推恩，咨示尔众，咸体朕意」。　臣僚及催发诸路勤王之兵，臣僚上言：「窃以去年之冬，金人入攻，出我不意，故河朔诸州坚壁不战，天下诸州或不勤王，守臣之下，皆置而不问，恕其仓卒失措也。今年自春夏以来，皆知金人必复深入，若天下诸州，或不勤王，以致大河失守，都城危急，则事平之后，当行军法，今者敌将逼河，伏望睿断，行下枢宻院，疾速施行，若事平有功，则当以次推赏。古者侯伯之国，州牧统之，以夹辅王室，有急而后至则斩，《甘誓》曰：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子则拿戮汝。自古及今，未有赏罚不行，而能使人赴难不避者，唯陛下圣察」。奉圣㫖：依奏，其勤王若敢后时，当职官，并以军法从事」。十八日庚戌，诏求人材，诏曰：「修举政事，全藉人材，人材甚难，所宜爱惜，讵以一𤯝，遂废终身，除系籍，挟奸害政，罪状眀白，不可任使外，馀皆随才收録，勿谓曽经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軰荐引，遂皆弃逐，庶士革心，以应时用」。三省及台諌官，深体此意，以示至公」。尼堪等，令杨天吉、王芮持书问朝廷遗契丹梁王及伊都蜡书，并元割三镇书曰：「大金古伦尼伊拉齐贝勒、左副元帅、皇子、右副元帅同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顷因启衅，以致连兵，曲直所归，彼此自见，思得寻盟之计，用申割地之言，厥后事因稽留，元约复变，况上皇之鉴未逺，抑亡辽之戒在前，既思再造之功，可忽轻㤀之意？将乆保有成之信，盍早画元议之疆，曽自为辞，管行制送，今则反假士民之固守，更张军势以解围，兹事难图，昔言安在？乃者差萧仲恭、赵轮等赍书报复，回日輙受间谍之语，阴传私结之文，敢蹈前非，又在今日为定，申过朝廷，奉到宣命，据此衅恶，更喻上皇，仰就便差官问罪，从长相度施行。今差保静军节度使杨天吉、昭徳军节度使王芮充问罪副使，前去，若深悔前过，请令皇叔速趣皇帝弟恽王并太宰一员，同诣行府，赍书陈谢过咎，仍据元割三府诚谕，并令开门，以待抚定，茍不能此，的示所图，谨白」。先是，麟府折可求献：夏国之北有大辽，天祚子梁王与林牙萧太师统兵十万出榜称：「金人不道，与南朝奸臣结约，毁我宗社。今闻南朝天子悔过逊位，嗣君圣明，如能合击金人，立我宗社，则前日败盟之事，当不论也」。吴敏以为然，乃奏上，令致书梁王，由河东入麟府，遂为尼堪逰兵所得。　宣和録曰：先是斡里雅布军既还燕山，尼堪尚留隆徳府，诏遣路允廸以和议书至，尼堪闻斡里雅布大获金帛，屡遣使数軰来，意在求赂，时勤王之师踵至，大臣有轻敌意，猥曰：「吾兵强盛如此，当与敌抗衡而灭之。彼既领吾肃王等过河，吾胡为不留其使与之相当？」于是馆其使者等，逾月不遣。有部管赵轮者，燕人狡狯，惧不得归，乃绐以情告馆伴犹倞曰：「金人有耶律金吾者，领契丹精锐甚众，贰于金人，愿归大国，可结之图」。其主犹倞以闻，朝廷大臣即信之，以诏书授轮赐耶律纳衣领中，仍赐轮等各帛千疋、白金千两。轮还，首献其书于尼堪，尼堪大怒，以轮表闻其主，具道南宋反覆之状，得报云深入攻取，事无大小，皆委元帅府从长措置施行」。　靖康《要盟録》曰：先是，于四月，因金使萧仲恭等还朝，宻赐耶律大师，以黄绢写之，云：「大宋皇帝致书于左金吾耶律上将军、右都监耶？大师：昔我烈祖章圣皇帝与大辽结好于澶渊，讲信修睦，百有馀年，边境晏安，苍生䝉福，义同一家，靡有兵革战斗之事，通知逺乆，振古所无，金人不道，称兵朔方，拘縻天祚，剪灭其国，在于中国誓好之旧义，当兴师以拯颠危，而奸臣童贯等，迷国擅命，沮遏信使，纳结仇雠，赂以金缯，分据燕土，金匮之约，藏在庙祧，委弃弗遵，人神恫怨，致金人之强暴，敢肆陆梁，俶扰边境，达于都畿，则惟此之故，道君太上皇帝，深悼前非，因成内禅，肆朕初即大位，惟懐永圗，念烈祖之遗徳，思大辽之旧好，輙食兴念，无时敢忘，凡前日大臣，先误国贻祸，皆已窜逐，思欲亲仁善邻，以为两国生灵无穷之福，此志既定，未有以达，而使人萧仲恭、赵轮之来，能道辽国与燕云之遗民，不㤀耶律氏之徳，冀假中国诏令，拥立耆哲，众望所属，宜国人无如金吾者，适谐至意，良用欣怿，昔闻金吾前为辽国将兵，数有大功，谋立晋王，寔为大辽宗社之计，不幸事不克就，避祸去国，向使前之谋行，晋王有国，则天祚安享荣养，耶律氏不亡于天祚，不害其为忠，而于耶律氏之计，行至忠矣！宗社之英，天人所相，为宜继有辽国，克绍前休，以慰遗民之思。方今总兵于外，宜有西南招讨大帅之助，云中留于尚书，愿忠佐之一徳，协心足以共成大事，以中国之势，竭力拥卫，何有不成，谋事贵断，时不可失，唯金吾图之，书不尽言，已令萧仲恭、赵轮面道委曲，天时蒸染，更冀保绥」。　靖康《遗録》曰：先是斡里雅布退师回燕山，遣萧庆来催前所许金帛，诏三省同议所以待庆者，众议以敌人要盟城下，请割河北，而并入河东，自败元约，敌人贪而无信，不可复与金帛，请收其使者，于是送萧庆于都亭驿一小屋中，封其户传食以过，凡数日，徐处仁、吴敏当国，建议谓萧庆本契丹人，为金敌所灭，不能无怨，不如善遇之，使归与伊都谋，共兴兵以破敌，上遣吴敏至驿慰劳萧庆，始令开户，庆见敏，即痛哭投地，敏令左右扶起，以上意存问之，谓之曰：「本朝皇帝以金人渝盟而来督金帛，群臣不忍，故请留大使于此。皇帝以大臣本契丹懿亲，奉使而来，元非得已，谓大使良苦，遣敏奉候」。庆泣谢，因阳骂云：「金人反复，无信义」。始与臣国约和，取其金帛而竟灭之，乃立异姓，称藩国，臣之王，契丹外孙也，强见逼立，非其本意，毎言「天皇创业逾二百年，一旦沦亡，未甞不泣，今大臣诚能赐以誓书，约为兄弟，如先朝南国故事，愿归约国主，举兵相应，上以报大朝之赐，下以复国家之雠，破金人必矣，即大朝迟疑不决，本朝孤弱，唯其所制，中原之难未有既也」。敏心喜，以为诚然，退奏庆言如此，因请赐伊都书，令庆赍去，厚待礼之，庆得书遂行，始过河，即宣言「南朝有书，令我约契丹共灭大金，并书驰驿送至尼堪，由是敌愈忿矣。　以工部侍郎王云借尚书，持书从王芮，使于军前，书曰：「侄大宋皇帝致书于伯大金皇帝阙下：谨遣使人，往敷诚悃，睿明兼照，当䝉洞察，往者信用奸臣童贯，奸谋误国，遂致连兵，频年不解，逮初嗣位，即有悔误之心，颇闻圣情，亦有和解之意，及皇子郎君之至汴城，自无力攻之事，国相元帅之围并州，止守从初之约，载惟信义，实不愆违，乃出圣慈，夙深告戒。顷者奸臣一二，近在朝堂，但知宰辅之言，所当听顺，岂期离间之事，輙敢肆行，将使两国之情义不通，欢欣不接，奸邪之罪若此，窜斥之典何逃，瑕垢尽除，群情所快，今兹循省，己自笃于私诚，亦冀寛明，无或追于往咎。顾三镇乃祖宗之地，当务保持，况大国有伯侄之亲，宜䝉宏恕，愿以赋租之入，増为岁币之常，还守旧疆，别为信誓，如此则仁恩之厚，何可弥㤀，盟誓之坚，自应循守，上符天道，下顺人心，博易交通，不乏四方之货，耕耘自若，遂安两境之民，缅想圣懐，亦同至愿。不宣，谨白」。　又书：「昨回告发，知有绢书，奸人诈伪，何所不至？若两国通和，贴然无事，则无隙可乘，奸人不和，縁此捏造，意在间谍，顷者按治，已正典型。谅惟圣明，特加洞照，遣王云去面道，其详王云口、陈云等，奉本朝皇帝口宣，自今春大兵至城下，荷大金皇帝许，再结欢盟。皇子郎君成此恩惠，社稷再安，生民休息。但本朝大臣有懐奸之人，致信义有亏，今尽行窜逐，専遣王云陈谢，有下项事，令云告求。皇子郎君，谓如三镇，有太宗皇帝、行宫，先祖陵寝在内，及诸州民情，愚迷顾恋，若行征讨，百万生灵，性命可悯，欲以税租折为银绢三十万，代割三镇，通旧来银绢五十万，毎年通计八十万。兼此日皇子郎君曽言下项礼数，惟大金皇帝开境数百里，抚有诸国，欲以皇帝车辂衮冕等为谢，及今使人附宰臣等表，奉册寳，増上尊号，仍令三镇之人，遇大金皇帝生辰，斋戒十万人祝延圣寿」。王云至真定，斡里雅布大怒，谓云曰：「礼物复还，若二十日之间不即割地，则提兵至阙下矣」。　遗史曰：先是，王云奉使还，时太原未䧟，金人亦颇厌兵，遣云来只要三镇租税，限半月到燕山府，仍要朝廷遣使命三人分往三镇告谕，从初请，则便可解兵，仍不得爽约，云星夜奔，驰到京师，入奏，上大悦，顾问大臣，皆不肯许之，云与少宰吴敏素不协，以事黜责，云出唐州，云独再抗疏论列利害，敏、百端沮之，竟不遣。至是，敏已罢相，王芮还朝廷，遣云偕行，少宰唐恪令翰林学士承㫖吴开作告议，以恳三镇之地，其略曰：「若䘏邻存好，则洪恩再造，提师再至，则宗庙殒亡」。识者咸哂其气沮弱而言不祥。王芮之来也，礼貎甚倨，持其书于御前曰：「陛下既不割三镇之地，又安忍复欲立契丹之后？」上曰：「此乃奸人之所为也」。芮请必割三镇要金帛、车辂仪，及加大金皇帝徽号，上乃卑词深明其故，非朝廷之罪，厚礼遣芮还。

三朝北盟㑹编巻五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