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诰康叔监殷民。殷民化纣嗜酒,故以戒酒诰。○嗜,巿志反。
○正义曰:以《梓材》云「若兹监」,故云「康叔监殷民」也。郑以为「连属之监,则为牧而言」,然康叔时实为牧,而所戒为居殷墟,化纣馀民,不主于牧;下篇云「监」,「监」亦指为君言之也,明「监」即国君监一国。故此言「监殷民」,不言「监一州」,若大宰之建牧立监也。
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周公以成王命诰康叔,顺其事而言之,欲令明施大教命于妹国。妹,地名,纣所都朝歌以北是。○王若,马本作「成王若曰」,注云:「言成王者,未闻也。俗儒以为成王骨节始成,故曰成王。或曰以成王为少成二圣之功,生号曰成王,没因为谥。卫、贾以为戒成康叔以慎酒,成就人之道也,故曰成。此三者吾无取焉。吾以为后录《书》者加之,未敢专从,故曰未闻也。」妹邦,马云:「妹邦,即牧养之地。」欲令,力呈反,下「始令」、「勿令」同。
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父昭子穆,文王弟称穆,将言始国在西土。西土,岐周之政。○文王弟称穆,周自后稷而封,为始祖,后稷生不窋为昭,鞠陶为穆,公刘为昭,庆节为穆,皇仆为昭,羌弗为穆,毁揄为昭,公非为穆,高圉为昭,亚圉为穆,诸盩为昭,大王为穆,王季为昭,文王为穆。故《左传》宫之奇云:「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又富辰云,管蔡已下十六国,文之昭也。昭一音韶。窋音竹律反。揄音投。盩音张流反。大并音太。
厥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兹酒。』文王其所告慎众国众士于少正官、御治事吏,朝夕敕之:「惟祭祀而用此酒,不常饮。」○毖音秘。少,诗照反。
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惟天下教命,始令我民知作酒者,惟为祭祀。○为,于伪反,下同。
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天下威罚,使民乱德,亦无非以酒为行者。言酒本为祭祀,亦为乱行。○惟行,下孟反,注及下注「之行」同。
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于小大之国所用丧亡,亦无不以酒为罪也。
○正义曰:周公以王命诰康叔,顺其事而言曰:「汝当明施大教命于妹国而戒之以酒。所以须戒酒者,以汝父于庙以穆考文王,始国在西土岐周为政也。其诰慎所职众国众士于少正官、御治事吏,朝夕敕之曰:『惟祭祀而用此酒,不常为饮也。』所以不常为饮者,以惟天之下教命,始令我民知作酒者,惟为大祭祀,故以酒为祭,不主饮。故天下威罚于我民,用使之大为乱,以丧其德,亦无非以酒为行而用之。故于小大之国,用使之丧亡,亦无非以酒为罪,以此众事少正,皆须戒酒也。是文王以酒为重戒,汝不可不法也。」
○正义曰:此为下之目,故言「明施大教命于妹国」。此「妹」与「沬」一也,故沬为地名,纣所都朝歌以北。但妹为朝歌之所居也,朝歌近妹邑之南,故云「以北是」。《诗》又云「沬之东矣」,「沬之乡矣」,即东与北为乡也。妹属墉,纣所都在妹,又在北与东,是地不方平,偏在墉多故也。马、郑、王本以文涉三家而有「成」字,郑玄云「成王所言,成道之王」,三家云「王年长骨节成立」,皆为妄也。
○正义曰:以「穆」连「考」,故以昭穆言之。文王庙次为穆,以周自后稷以至文王十五世。案《世本》云:「后稷生不窋为昭,不窋生鞠陶为穆,鞠陶生公刘为昭,公刘生庆节为穆,庆节生皇仆为昭,皇仆生羌弗为穆,羌弗生毁榆为昭,毁榆生公飞为穆,公飞生高圉为昭,高圉生亚圉为穆,亚圉生组绀为昭,组绀生大王亶父为穆,亶父生季历为昭,季历生文王为穆。」据世次偶为穆也。《左传》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言大王为穆,而子为昭。又曰「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亦王季为昭而子为穆,与文王同穆也。又管、蔡、郕、霍等十六国亦曰文王之昭,则以文王为穆,其子与武王为昭。又曰「邗晋应韩,武之穆」,以继武王为昭也。「将言始国在西土。西土,岐周之政」者,据今本先故言「始」,为初始为政,然则居丰前,故云「西土」,欲将言道文王诰毖庶邦以下之政,故先本之云「肇国在西土」。
○正义曰:告敕使之敬慎,故曰「告慎其众国」,即众多国君。「众士」,朝臣也。既总呼为「士」,则卿大夫俱在内。少正、御治事以其卑贱,更别目之。「朝夕敕之」,丁宁慎之至也。
○正义曰:《世本》云,仪狄造酒,夏禹之臣,又云杜康造酒,则人自意所为。言「天下教命」者,以天非人,不因人为者,亦天之所使,故凡造立皆云本之天。「元祀」者,言酒惟用于大祭祀,见戒酒之深也。顾氏云:「元,大也。《洛诰》『称秩元祀』,孔以为『举秩大祀』。」大刘以「元」为始,误也。
○正义曰:民自饮酒致乱,以被威罚,言「天下威」者,亦如上言天之下教命,令民作酒也。为乱而罪,天理当然,故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俗本云「不为乱行」,定本云「亦为乱行」,俗本误也。
○正义曰:「小大之国」,谓诸侯之国有小大也。上言「民用大乱」,指其身为罪。此言「邦用丧」,言其邦国丧灭。上文总谓贵贱之人,此则专指诸侯之身故也。惟行用酒,惟罪身得罪,亦互相通也。
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彝酒。小子,民之子孙也。正官治事,谓下群吏。教之皆无常饮酒。
越庶国,饮惟祀,德将无醉。于所治众国,饮酒惟当因祭祀,以德自将,无令至醉。
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爱,厥心臧。文王化我民,教道子孙,惟土地所生之物皆爱惜之,则其心善。
聪听祖考之彝训,越小大德,小子惟一。言子孙皆聪听父祖之常教,于小大之人皆念德,则子孙惟专一。
○正义曰:前文王戒酒,以为所供当重饮之,则有灭亡之害。此更戒之,令以德自将,不可常饮。故又云,文王诰教其民之小子与正官之下有职事之人。谓群吏。汝等无得常饮酒也。于所治众国之君臣民众等,言饮酒惟当因祭祀,以德自将,无令至醉。又自申文王之教小子者,不但身自教之,又化民使自教其子弟。惟教其民曰:「惟我民等,当教道子孙小子,令土地所生之物,皆爱惜之,则其心善矣。」以爱物,则不为酒而损耗故也。既父祖禀文王之教以化其子孙,而子孙能聪审听用祖考之常训。言爱物以戒酒也。不但民之小子为然,其于小大德之士大夫等,亦皆能念行文王之德以教其子孙,故子孙亦聪听之。小子惟皆专一而戒其酒,其民及在位,不问贵贱,子孙皆化,则至成长为德可知也。
○正义曰:知「小子」谓民之子孙者,以下文二「我民迪小子」,又云「奔走事厥考厥长」,故知「小子」谓民之子孙也。知「有正有事」非士大夫,而云「正官治事,谓下群吏」者,以文与「小子」相连,故知是正官下治事之群吏。
○正义曰:以述上文内外双举,此为小子及民与士大夫可知。其外宜有国君,故下云指戒康叔为国之事,故总言「众国」。惟于祭祀得饮酒,犹以德自将,无令至醉。《大传》因此言「宗室将有事,族人皆入侍」,得有醉与不醉而出与不出之事。而以德自将,无令至醉,亦一隅之验。文王为诸侯而云「众国」者,文王为西伯,又三分有二诸侯,故得戒众国也。
○正义曰:以「惟曰」为教辞,故言「文王化我」。民爱惜土物而不损耗,则不嗜酒,故心善。
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今往当使妹土之人继汝股肱之教,为纯一之行,其当勤种黍稷,奔走事其父兄。○长,丁丈反,下注「长官诸侯」之长同。
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农功既毕,始牵车牛,载其所有,求易所无,远行贾卖,用其所得珍异孝养其父母。○贾音古。养,牛亮反。
厥父母庆,自洗腆,致用酒。其父母善子之行,子乃自絜厚,致用酒养也。
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尔典听朕教。众伯君子、长官大夫、统庶士有正者,其汝常听我教,勿违犯。
尔大克羞耇惟君,尔乃饮食醉饱。汝大能进老成人之道,则为君矣。如此汝乃饮食醉饱之道。先戒群吏以听教,次戒康叔以君义。
丕惟曰,尔克永观省,作稽中德。我大惟教汝曰,汝能长观省古道,为考中正之德,则君道成矣。○省,悉井反。
尔尚克羞馈祀,尔乃自介用逸。能考中德,则汝庶几能进馈祀于祖考矣。能进馈祀,则汝乃能自大用逸之道。
兹乃允惟王正事之臣,汝能以进老成人为醉饱,考中德为用逸,则此乃信任王者正事之大臣。○任音壬。
兹亦惟天若元德,永不忘在王家。」言此非但正事之臣,亦惟天顺其大德而佑之,长不见忘在王家。
○正义曰:既上言文王之教,今指戒康叔之身,实如汝当法,文王断酒之法故今往当使妹土之人继尔股肱之,教为纯一之行。其当勤于耕种黍稷,奔驰趋走供事其父与兄。其农功既毕,始牵车牛远行贾卖,用其所得珍异孝养其父母,以子如此,善子之行,子乃自洗洁,谨敬厚致用酒以养,此亦小子土物爱也。又谓汝众士有正之人,及于众伯君子长官大夫统众士有正者,其汝亦常听用我断酒之教,勿违犯也。汝康叔大能进行老成人之道,则惟可为君矣。如此汝乃为饮食醉饱之道。由须进行老成人,故我大惟教汝曰:「汝能长观省古道,所为考行中正之德,即是进行老成人,惟堪为君。能考中德,用汝庶几能进馈祀于祖考矣。以能进馈祀,人神所助,则汝乃能自大用逸之道。如此用逸,则乃信惟王正事之大臣。不但正事大臣,如此亦惟天顺其大德而佑助之,长不见遗忘在王家矣。可不务乎?」
○正义曰:以妹土为所封之都,故言「今往」。「继汝股肱之教」者,君为元首,臣作股肱,君倡臣行,施由股肱,故言继其教也。言「奔走」者,顾氏云:「勤种黍稷,奔驰趋走也。」
○正义曰:若当农功,则有所废,故知既毕乃行,故云「始牵车牛」,即牵将大车,载有易无,远求盈利,所得珍异而本不损,故可孝养其父母,亦爱土物之义也。
○正义曰:以人父母欲家生之富者,若非盈利,虽得其养,有丧家资,则父母所不善。今勤商得利,富而得养,所以善子之行也。
○正义曰:众伯君子,统众士有正者,经云「庶士有正」者,戒其慎酒,从卑至尊,故先教子孙,乃及庶士众百君子。
○正义曰:《释诂》云:「羞,进也。」既以慎酒立教,是大能进行老成人之道,是惟可为人君矣。以人君若治不得,有所民事可忧,虽得酒食,不能醉饱。若能进德,民事可乎,故为饮食可醉饱之道。以群臣言,「听教」即为臣义,不过慎酒进德,次戒康叔以君义,亦有「听教」,明为互矣。
○正义曰:以言「曰」,故以为教辞,即教以「大克羞者」。长省古道,是老成人之德,考其中正,是能大进行,可以惟为君,故云「则君道成矣」。
○正义曰:以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考德为君,则人治之,已成民事,可以祭神,故考中德,能进馈祀于祖考。人爱神助,可以无为,故大用逸之道,即上云「饮食醉饱之道」也。郑以为助祭于君,亦非其义势也。以下然并亦惟天据人事,是惟王正事大臣,本天理,故天顺其大德,不见忘在于王家,反覆相成之势也。
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教,不腆于酒。我文王在西土,辅训往日国君及御治事者、下民子孙,皆庶几能用上教,不厚于酒。言不常饮。
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命。」以不厚于酒,故我周家至于今能受殷王之命。
○正义曰:于此乃总言不可不用文王慎酒之教,王命之曰:「封,我文王本在西土,以道辅训往日国君及治事之臣大夫士与其民之小子,其此等皆庶几能用文王教,而不厚于酒。故我周家至于今能受殷之王命。以此故,不可不用其教以断酒。」
○正义曰:「棐」,辅也。「徂」,往也。以事已过,故言「往日」。恐嗜酒不成其德,故以断酒辅成之。其「御事」谓国君之下众臣也。「不厚于酒」即「无彝酒」也,故云「不常饮」,总述上也。
王曰:「封,我闻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闻之于古。殷先智王,谓汤蹈道畏天,明着小民。
经德秉哲,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能常德持智,从汤至帝乙中间之王犹保成其王道,畏敬辅相之臣,不敢为非。○相,息亮反,下同。
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惟殷御治事之臣,其辅佐畏相之君,有恭敬之德,不敢自宽暇,自逸豫。○暇,遐嫁反。
矧曰其敢崇饮?崇,聚也。自假自逸犹不敢,况敢聚会饮酒乎?明无也。
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于在外国侯服、甸服、男服、卫服国伯诸侯之长。言皆化汤畏相之德。
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于在内服治事百官众正及次大夫服事尊官,亦不自逸。
越百姓里居,于百官族姓及卿大夫致仕居田里者。
罔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自外服至里居,皆无敢沈湎于酒。非徒不敢,志在助君敬法,亦不暇饮酒。○湎,面善反。
惟助成王德显,越尹人祇辟。所以不暇饮酒,惟助其君成王道,明其德于正人之道,必正身敬法,其身正,不令而行。○辟,扶亦反。
○正义曰:以周受于殷,文王之前殷代也,今又卫居殷地,故举殷代以酒兴亡得失而为戒。王命之曰:「封,我闻于古,所闻惟曰,殷之先代智道之王成汤,于上蹈道以畏天威,于下明着加于小民,即能常德持智以为政教。自成汤之后皆然,以至于帝乙,犹保成其王道,畏敬辅相之臣。其君既然,惟殷御治事之臣,其辅相于君,有恭敬之德,不敢自宽暇,自逸豫,况曰其敢聚会群饮酒乎?于是在外之服侯、甸、男、卫、国君之长,于是在内之服治事百官众正惟次大夫惟服事尊官,于百官族姓及致仕在田里而居者,皆无敢沈湎于酒。不惟不敢,亦自不暇饮。所以不暇者,惟以助其君成其王道,令德显明;又于正人之道,必正身敬法,正身以化下,不令而行,故不暇饮。是亦可以为法也。」
○正义曰:言「闻之于古」,是事明众见也。下言「自成汤」,知此别道汤事也。王者上承天,下恤民,皆由蹈行于为,畏天之罚已故也。又以道教民,故明德着小民。
○正义曰:德在于身,智在于心,故能常德持智,即上迪畏天,显小民,为自汤后皆尔。
○正义曰:此事当公卿,故下别云「越在内服百僚庶尹」也。为君畏相,故辅之。若宽暇与逸豫,则不恭敬,故不敢为也。
○正义曰:《释诂》云:「崇,充也。」充实则集聚,故「崇」为聚也。饮必待暇逸,犹尚不敢暇逸,故言「况敢聚集饮酒乎?明无也」。
○正义曰:以公卿与国为体,承君共事,故先言之。然后见广,故自外及内,举四者以总六服,又因「卫」为蕃卫,故不言「采」也。「国」谓国君,「伯」言长,连、属、卒、牧皆是,见遍在外为君,故言「化汤畏相之德」。
○正义曰:畿外有服数,畿内无服数,故为「服治事」也。言「百官众正」,为总之文。但百官众正除六卿亦有大夫及士,士亦有官首而为政者。「惟亚」,传云「次大夫」者,谓虽为大夫不为官首者,亚次官首,故云「亚」。举大夫尊者为言,其实士亦为亚次之官。必知「惟亚」兼士者,以此经文上下更无别见士之文,故知兼之。「惟服宗工」,总上「百僚庶尹」及「惟亚」,言服治职事尊官之故,亦不自逸。「惟亚」虽不为官首,亦助上服治政事,或可非官首者服事在上之尊官,亦不自逸。
○正义曰:每言「于」者,继上君与御事为「于」。此不言「在」,从上「内服」故也。「百官族姓」谓其每官之族姓,而与「里居」为总,故云「卿大夫致仕居田里者」也。
○正义曰:自外服至里居,皆无敢沈湎,亦上御事,云「亦不暇」,不暇则不逸可知,助君敬法,逆探下经也。
我闻亦惟曰,在今后嗣王酣身,嗣王,纣也。酣乐其身,不忧政事。○酣,户甘反。乐音洛。
厥命罔显于民,祇保越怨不易。言纣暴虐,施其政令于民,无显明之德,所敬所安,皆在于怨,不可变易。○易如字,马以豉反。
诞惟厥纵淫泆于非彝,用燕丧威仪,民罔不衋伤心。纣大惟其纵淫泆于非常,用燕安丧其威仪,民无不衋然痛伤其心。○纵,子用反,注同。泆音溢,又作逸,亦作佚。衋,许力反。
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言纣大厚于酒,昼夜不念自息,乃过差。○差,初佳反,又初卖反。
厥心疾很,不克畏死。纣疾很其心,不能畏死。言无忌惮。○很,胡恳反。
辜在商邑,越殷国灭无罹。纣聚罪人在都邑而任之,于殷国灭亡无忧惧。
弗惟德馨香,祀登闻于天,诞惟民怨。纣不念发闻其德,使祀见享,升闻于天,大行淫虐,惟为民所怨咎。
庶群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罔爱于殷,惟逸。纣众群臣用酒沈荒,腥秽闻在上天,故天下丧亡于殷,无爱于殷,惟以纣奢逸故。○闻音问。
天非虐,惟民自速辜。」言凡为天所亡,天非虐民,惟民行恶自召罪。
○正义曰:既言帝乙以上慎酒以存,故又言纣嗜酒而灭:「我闻亦惟曰,殷之在今帝乙后嗣之谓纣王,酣乐其身,不忧于政事,施其政令,无显明之德于民,所敬所安,皆在于怨,不可变易。大惟其纵淫泆于非常,用燕安之故,丧其威仪,民见之无不衋然痛伤其心也。皆由惟大爱厚于酒,昼夜不念自止息,乃过逸。其内心疾害很戾,不能畏死。聚罪人在商邑而任之,于殷国灭亡无忧惧也。不念发闻其德令之馨香,使祀见享,升闻于天,大惟行其淫虐,为民下所怨。纣众群臣集聚用酒荒淫,腥秽闻在上天,故天下丧亡于殷,无爱念于殷,惟以纣奢逸故。非天虐殷以灭之,惟纣为人自召此罪故也。」
○正义曰:「施其政令于民,无显明之德」,言所施者皆是暗乱之政也。纣意谓之为善,所敬之所安之者,及其施行,皆是害民之事,为民所怨。纣之为恶,执心坚固,不可变易也。
○正义曰:「诞」训为大,言纣大惟其纵淫泆于非常之事。
○正义曰:「纣众群臣用酒沈荒」,「用」者解经之「自」。定本作「自」,俗本多误为「嗜」。
○正义曰:此言「惟人」,谓纣也。今变言「人」者,见虽非纣亦然。
王曰:「封,予不惟若兹多诰。我不惟若此多诰汝,我亲行之。
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古贤圣有言,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视水见己形,视民行事见吉凶。○监,工陷反,下及注同。
今惟殷坠厥命,我其可不大监抚于时?今惟殷纣无道,坠失天命,我其可不大视此为戒,抚安天下于是?
○正义曰:既陈殷之戒酒与嗜酒以致兴亡之异,故诰之,王命言曰:「封,我不惟若此徒多出言以诰汝而已,我自戒酒,己亲行之,汝可法之也。所以亲行者,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以水监但见己形,以民监知成败故也。以须民监之故,今殷纣无道,坠失其天命,我其可不大视以为戒,抚安天下于今时也?」
予惟曰,汝劼毖殷献臣,劼,固也。我惟告汝曰,汝当固慎殷之善臣信用之。○劼,若八反。
侯、甸、男、卫,矧太史友,内史友?侯、甸、男、卫之国当慎接之,况太史、内史掌国典法所宾友乎?
越献臣百宗工,矧惟尔事服休服采?于善臣百尊官不可不慎,况汝身事服行美道,服事治民乎?
矧惟若畴圻父,薄违农父?圻父,司马。农父,司徒。身事且宜敬慎,况所顺畴咨之司马乎?况能迫回万民之司徒乎?言任大。○圻,臣依反。父音甫。薄,蒲各反,徐又扶各反。违如字,徐音回,马云:「违行也。」
若保宏父,定辟,矧汝刚制于酒?宏,大也。宏父,司空。当顺安之。司马、司徒、司空,列国诸侯三卿,慎择其人而任之,则君道定,况汝刚断于酒乎?○辟,必亦反。断,丁乱反。
○正义曰:殷之存亡既可以为监若是,故我惟告汝曰:「汝当坚固爱慎殷之善臣及侯、甸、男、卫之君,则在外尚然,况已下太史所宾友,内史所宾友,于善臣百尊官而不固慎乎?此之卑官犹尚固慎,况惟汝之身事所服行美道,服行美事治民,而可不固慎乎?于己身事犹当固慎,况惟所敬顺畴咨之圻父,能迫回万民之农父,所顺所安之宏父?此等大臣能得固慎,则可定其为君之道,固慎大臣,虽非急要,尚能使君道得定,况汝又能刚断于酒乎?善所莫大,不可加也。」
○正义曰:「劼,固」,《释诂》文。将欲断酒为重,故节文以相况。「毖」训为慎,言诚坚固谨慎,皆敬而释任之,其文通于下,皆固慎。
○正义曰:太史掌国六典,依《周礼》,治典、教典、礼典、政典、刑典、事典也。内史掌八柄之法者,爵、禄、废、置、杀、生、与、夺。此「太史」、「内史」即康叔之国大夫,知者,以下「圻父」、「农父」、「宏父」是诸侯之三卿,明「太史」、「内史」非王朝之官。「所宾友」者,敬也。
○正义曰:「于善臣」即上经「殷献臣」也。「百尊官」即上「侯甸男卫」、「太史」、「内史」也。「服行美道,服事治民」即上汝之身事。知「服事」是治民者,民惟邦本,诸侯治民为事故也。郑玄以「服休」为燕息之近臣,「服采」为朝祭之近臣,非孔意也。
○正义曰:司马主圻封,故云「圻父」。「父」者,尊之辞。以司徒教民五土之艺,故言「农父」也。以司马征伐在乎阃外所专,故随顺而畴咨之,言君所顺畴也。迫近回绕于万民,言近民事也。二者皆任大。
○正义曰:「宏,大」,《释诂》文。以司空亦君所顺所安和之,故言「当顺安之」。诸侯之三卿,以上有司马、司徒,故知「宏父」是司空。言大父者,以营造为广大国家之父。因节文而分之,乃总之言「司马、司徒、司空」。列国三卿,令慎择其人而任之,则君道定,况刚断于酒乎?为甚之义也。其「定辟」总上自「劼毖殷献」已下,独言三卿者,因文相况而接之,其实总上也。三卿不次者,以司马征伐为重;次以政教安万民,司徒为重;司空直指营造,故在下也。司徒言于万民为迫回者,事务为主故也。司徒不言「若」者,互相明,皆为治民,而君所顺也。
厥或诰曰:『群饮。』汝勿佚。具有诰汝曰:「民群聚饮酒。」不用上命,则汝收捕之,勿令失也。
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尽执拘群饮酒者以归于京师,我其择罪重者而杀之。○尽,子忍反。
又惟殷之迪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又惟殷家蹈恶俗诸臣,惟众官化纣日久,乃沈湎于酒,勿用法杀之。○恶,乌各反。
姑惟教之,有斯明享。以其渐染恶俗,故必三申法令,且惟教之,则汝有此明训以享国。○三,息暂反,又如字。
乃不用我教辞,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时同于杀。」汝若忽怠不用我教辞,惟我一人不忧汝,乃不洁汝政事,是汝同于见杀之罪。
○正义曰:以为政莫重于断酒,故其有人诰汝曰:「民今饮酒,相与群聚。」是不用上命,则汝收捕之,勿令失矣。尽执拘以归于周之京师,我其择罪重而杀之也。又惟殷之蹈恶俗诸臣,惟其众官化纣日久,乃沈湎于酒,勿用法杀之。以渐染恶俗,故三申法令,且惟教之,则汝有此明训,可以享国。汝若不用我教辞,惟我一人天子不忧汝,不洁汝政事,是汝同于见杀之罪,不可不慎。
○正义曰:言「周」,故为「京师」。但饮有稀数,罪有大小,不可一皆尽杀,故知「择罪重者杀之」。
○正义曰:言「诸臣」,谓尊者,及其下列职众官,不可用法杀之,明法有张弛。此由殷之诸臣,渐染纣之恶俗日久,故不可即杀。其卫国之民,先非纣之旧臣,乃群聚饮酒,恐增长昏乱,故择罪重者杀之。据意不同,故杀否有异。
○正义曰:礼成于三,故必三申法令。「有此明训」,总上之辞,故得享国。
○正义曰:汝不用我教辞,则不足忧念,故「惟我一人不忧汝」。「不絜汝之政事」,事惟秽恶,不复教之使絜静也。
王曰:「封,汝典听朕毖,汝当常听念我所慎而笃行之。
勿辩乃司民湎于酒。」辩,使也。勿使汝主民之吏湎于酒。言当正身以帅民。
○正义曰:以戒酒事终,故结之。王命言曰:「封,汝当常听念我所使汝慎者,笃而行之。勿使汝主民之吏若宰人者沈湎于酒,当正身以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