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三百八十三
宋 李焘 撰。
哲宗
元佑元年七月丙子,御史中丞刘挚言:「臣伏覩今年二月敕书,常平钱物,依旧状施行,诏令既下,中外晓然,至四月复有指挥,申明前令,而青苖之法,行之如初。近日责降吕惠卿诏命,复有首建青苖之词,反覆二三,人情疑惑,臣近曾具状论列,未䝉处分,臣窃以号令天下,以信为主,始谓青苖,无益百姓,罢从旧法,曾未累月,俄复施行,今又以责首议之臣,而其法尚存,初无厘改,臣愚不知朝廷大意安在,以谓此法当存,则从旧法之敕,责议臣之词,布满中外矣,以谓议者有罪,则敛散取息,至今行之,二者之间,无有一可,外无以示信百姓,下无以塞被责者之心,其于国体,所损非一。又况青苖之事,自熈寜以来,议者纷纷,利害固已较然明白,臣不复具道,伏望速赐检臣前奏,特降指挥,用今年二月诏令,应常平事并依旧法施行」。贴黄称:「前降指挥,依常平旧法施行于理,自是熈寜以前提刑司旧法,而异议之人,犹谓旧法是熙寜后来之法,故欲縁此复行聚散之事。今须明降指挥,依嘉佑旧法施行」。此奏以七月二十一日上,今附此。前奏以六月二十六日上,已移见本月日。
成都府利州路钤辖司奏:「提举陜西等路买马监牧公事陆师闵奏:勘㑹成都府、利州路经制买马司,准朝㫖,于雅州、灵关、嘉州、中镇等寨置场买马数,内雅州灵关寨并无蕃蛮马,元未曾置场外,其嘉州中镇寨虽曾置场,亦无买到马数,今来未敢废罢。奉㫖:令成都府、利州路钤辖司相度闻奏,本司今相度雅州、灵关、嘉州、中镇等寨置场买马,并合废罢」。从之。此据嘉州编録册,乃七月二十一日圣㫖,今依本月日增入。初置场在元丰七年十月二十九日。
丁丑,诏太常寺仍旧置太祝一员,以吕诲子宣徳郎由庚为之,从尚书右丞吕大防、同知枢宻院事范纯仁请也。五月十二日,诏太祝兼奉礼,初罢太常寺太祝,少卿鲜于侁言:「神考厘定官制,太常设奉礼、太祝各二员,事合古制,理难废减,请复置,仍请自朝廷选学行之人。诏从之。五月十二日所书,乃云太祝兼奉礼,不云罢太祝,此云复置太祝,与前书不同,当考。吕、范等建请,在五月二十二日。
监察御史孙升言:「知濮州盛南仲近除广南东路转运副使,南仲行已无耻,不能防闲其家。伏乞追寝除命,以允公议」。诏淮南转运司体量诣实以闻。南仲除漕,在六月二十八日,要见后来如何。
诏懐化将军、管勾蕃坊公事新雅托勒迁归徳将军,以广东转运司言,乞用登极赦特推恩故也。 尚书省言:「监司㕔宇所在及所部州县刑狱,除依条㸃检外,不得令承勘官吏取禀推鞫,著为令」。从之。新本削去。
左司谏王岩叟言:「臣伏以天下之可哀者,莫如老而无子孙之托,故王者仁于其所求,而厚于其所施。此遗嘱旧法所以财産,无多少之限,皆听其与也。或同宗之戚,或异姓之亲,为其能笃情义于孤老,所以财産无多少之限,皆听其受也,因而有取,所不忍焉。然其后献利之臣不原此意,而立为限法,人情莫不伤之,不满三百贯文,始容全给,不满一千贯,给三百贯,一千贯以上,给三分之一而已。国家以四海之大,九州之富,顾岂取乎?此徒立法者累朝廷之仁尔。伏望圣慈,特令复嘉佑遗嘱法,以慰天下孤老者之心,以劝天下养孤老者之意,而厚民风焉。如䝉开纳,乞先次施行」。从之。新、旧録并称臣僚上言,按此乃王岩叟奏请也,今具载之。
措置熙河兰㑹路经制财用司言:「本路五州军谷价甚贵,盖自军兴之后,旧田或废,新田未辟,地産全少,请惩客人邀求厚利及银绢盐钞、公据,价必平,经费渐省,仍著为令」。从之。二録并同,此必有误。
诏:「都省每季差省曹不干碍郎中一员赴𣙜货务,检察见在钱物并交引数目申省,及令户部差元丰库监官一员,不妨本职,兼管封桩米盐、钱物,令除本务当支外,每旬据见在数交拨封桩」。新本削去。
诏具以前约束官吏侵扰役人条法颁下诸路。从苏辙所奏也。辙五月二十六日、又六月十七日两奏。
刑部言:「权知徐州马黙奏,昨都转运司指挥,凡军人偷盗,本司物,并申本司牒安抚司行刺配,望㸔详所犯情轻者,并给公据放还。今请如所奏,委提刑司㸔详,仍具放还人数,犯因由以闻」。从之。新本削去。
诏:「承代保甲教阅之人,愿投军者,如中保甲,第一等弓弩,许令招刺所增例钱物,给其保甲正身并家人,如投军年二十六已上、中等弓弩减一指招刺,二十五已下,更不用,事艺累减,开封府界凖此」。新木削去
监察御史上官均奏:「臣窃见前日勅令,太中大夫、谏议待制以上,每岁以十科荐士,兹见陛下博收羣才,因能任官之意,自三代以来,设官分职,虽多寡不同,然取人大要,不过或以徳进,或以事举,或以言扬,而仲尼之门论其所长,亦曰徳行、言语、政事、文学而已。今以十科取人,其于徳行、言语、政事、文学之选,固已兼取,然论取士,止于治财赋、听狱讼、断请谳三事而已,窃恐取士之目有所未尽,何则?能治财赋者,未必长于听狱,能听狱者,未必长于断谳,能此三者,未必寛信敏惠,足以长人,今之所谓长人之官者,守令是也。今之守令,虽有累岁月用荐举关升之法,然至于剧邦大邑,若止循资序,不加选择,恐未必得人,有美锦学制之弊,不独如是,自比年以来,郡县考课之法,文具而不行,未闻擢一良守,进一贤令,以劝天下,故郡县之吏,亦务为碌碌细故,谨守绳墨,治簿书、督租税而已,未闻谆谆慈良,以治人为意,盖自非豪杰自信之士,未有不待赏而后劝也,若褒赏不加,荐举不及,天下守令长于理剧者,岂复有亹亹乐进之心哉?臣欲乞于十科外,更益以材堪治人,能拨烦者,别为一科,剧郡大邑有阙,因以除授,如此则人无遗才,而天下之守令莫不劝矣。守令劝,则郡县之政理,天下之民被朝廷之徳泽,而太平之功立矣」。均奏此以七月二十二日奏。
不报。均又再奏,久之,乃立知县、县令治剧保举考较法。均奏以七月二十二日再奏无月日,其再奏与前奏不异,但论说加详耳。十一月二十二日,乃立知县、县令、治剧保举能治剧条、考校法,盖采用均言也。旧録先于五月六日书保举能治剧条,又于十一月二十二日重书保举条并立考较条,新録因之,皆误也。七月一日乃行十科,二十二日均乞益理剧,若五月六日已有能治剧指挥,即均不应于七月二十二日方更申言兼行十科,则能治剧者固未有专令保举指挥,其误眀甚,今削五月六日所书,独存十一月二十二日所书,仍以均奏䟽附七月二十二日。
戊寅,前吏部侍郎苏颂为刑部尚书。颂初除丧也,已夘,上批:「近夏国累遣使至,虽懐恭顺,而其情难测,可戒饬边将及陜西、河东边郡,密为备御,各须将领兵马刍粟几何,可备缓急,仍同转运司计置粮草,具委无阙误以闻」。 左仆射司马光等言:「臣等闻王者设官分职,居上者所总多,故治其大要。居下者所分少,故治其详细,此理势之自然,纪纲所由立也。是以《周官小宰官府之六属举邦治,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专达,凡宰相,上则啓沃人主,论道经邦,中则选用百官,赏功罚罪,下则阜安百姓,兴利除害,乃其职也。至于簿领之差失、期㑹之稽违、狱讼之曲直、胥吏之迁补,皆郎吏之任,非宰相所宜亲也。古人有言:察目睫者,不能见百歩,察百歩者,不能见目睫,言详于近者,必略于逺,谨于细者,必遗于大也。今尚书省事无大小,皆决于㒒射,自朝至暮,省览文书,受接辞状,未尝暂息,精力疲弊于米盐细故,其于经国之大体,安民之逺猷,不暇复精思而熟虑,恐非朝廷所以责宰相之事业也。窃以六曹长官,古之六卿,事之小者,岂可不令专达?臣等商量,欲乞今后凡有诏令降付尚书省者,仆射、左右丞签讫,分付六曹誊印,符下诸司及诸路州施行。其臣民所上文字,降付尚书省,仆射、左右丞签讫,亦分付六曹,本曹尚书、侍郎及本㕔郎官次第签讫,委本㕔郎官讨寻公案、㑹问事节、相度理道,检详条贯。下笔判云:「今欲如何施行次第,通呈侍郎、尚书。若郎官所判已得允当,则侍郎签过,尚书判凖,应奏上者奏上,应行下者直行下,即未得允当者,委侍郎、尚书改判。事之可否,皆决于本曹长官,其文字分付本㕔郎官之时,委本曹长官随事大小立限,若有稽违,即行纠劾,即委的有事故结絶,未得者,申长官展限,更不经由仆射。左右丞,即改更条法,或奏乞特㫖,或事体稍大,或理有可疑,非六曹所能专决者,听诣仆射、左右丞咨白,或具状申都省,委仆射、左右丞商议,或上殿取㫖,或头签札子奏闻,或入熟状,或直批判指挥。其诸色人辞状,并只令经本曹长官、陈过尚书、侍郎、本㕔郎官次第签押判决,一如朝廷降下臣民所上文字,次第施行。若六曹不为收接,及久不结絶,或判断不当,即令经登闻鼓院进状,降下尚书省,委仆射、左右丞判付本省不干碍官貟,㸔详定夺,若本曹显有不当,即行纠劾,所贵上下相承,各有职分,行遣简径,事务办集」。乞合两省为一札子后,列左右仆射、门下、中书侍郎、姓名,令六曹长官专达札子后,列左右仆射。左右丞姓名,并见司马光集。此两札子,盖同时所作也。按范祖禹志司马康墓云:乞合两省为一札子,光未及上而卒,而司马康未为諌官时上之。四年十月乃除右正言,不知令六曹长官专逹札子曾与不曾上。又案实録七月二十四日所书,则六曹长官专逹,实已施行,光集又具载上官均元申请奏,云七月二十八日,三省同进呈,得㫖依。与实録二十四日所书不异,但日不同耳。此札子所论,与二十四日所书及二十八日进呈事,亦无以异,不知何故两出,盖光等先有是请,上官均亦及之,同时进呈得㫖也,其日不同,则字或差误耳。今并书之四年八月八日司马康上光遗奏二篇,六曹长官专达其一也。与此元年七月二十四日所奏实同,不知何故康又上之,岂当日奏状偶存别本,虽已施行,而康未及知,因具以闻乎?
监察御史上官均亦奏乞尚书省事类分轻重,「某事关尚书,某事关二丞,某事关仆射,于是三省同进呈,今欲应尚书省事,旧有条例,事不至大者,并委六曹长官专决,其非六曹所能决者,申都省,委仆射、左右丞同商量,或送中书取㫖,或直批判指挥,其常程文字及讼牒,止付左右丞施行。若六曹事稍大,及有所疑,方与仆射商量,若六曹施行不当及住滞,即委不干碍官定夺根究,庻上下称职,事务办集。从之。上官均奏请及三省同进呈,并据司马光集,今实録但载三省言,不出上官均奏请,又系之二十四日。今日则依实録,事则依光集。均家传载均奏议尤详,要不出光意也,或删取增入。
戸部言:「府界、诸路州军钱谷文帐,旧申三司者,昨付逐路转运司㸃磨,其常等文帐,旧中司农寺监者,昨付逐路提举司㸃磨,及在京库务文帐,见分𨽻礼、兵、工曹者,诸并收归戸部」。从之,用司马光闰月所奏立法也。苏辙八月十一日论奏,今附此。
右司谏苏辙言:「臣窃闻熈寜以前,天下财赋文帐,皆以时上于三司。至熙寜五年,朝廷患其繁冗,始命曾布删定法式,布因上言三部胥吏所行职事非一,不得专意㸃磨文帐,近岁因循,不复省阅,乞于三司选吏二百人,专置一司,委以㸃磨。是时朝廷因布之言,于三司取天下所上帐籍视之,至有到省三二十年不发其封者,盖州郡所发文帐,随帐皆有贿赂,贿赂各有常数,已足者皆不发封,一有不足,即百端问难,要足而后已,朝廷以布言为信,帐司之兴,盖始于此。张设官吏费用钱物,至元丰八年,首尾七八年间,帐司所管吏仅六百人,用钱三十九万贯,而所磨出失陷钱,止一万馀贯,朝廷知其无益,遂罢帐司,而使州郡应申省帐,皆申转运司,内钱帛、粮草、酒麴、商税、房园、夏秋税管额纳毕、盐帐水脚、铸钱物料、稻糯帐,本司别造计帐申省,其驿料、作院欠负,修造竹木杂物、舟船柴炭、修河物料、施利桥船物料车驴草料等帐,勘勾讫架阁。盖谓钱帛等帐,三司总领国计,须知其多少虚实,故帐虽归转运司,而又令别造计帐申省,至于驿料等,非三司国计虚赢所系,故止令磨勘架阁。又诸路转运司,与本部州军,地里不逺,取索文字近而易得,兼本道文帐数目不多,易以详悉,自是外内简便,颇称允当。今户部所请收天下诸帐,臣未悉为收钱帛等帐耶?为并收驿料等帐耶?若尽收诸帐,为依熈寜以前不置帐司,不添吏人耶?为依熙寜以来复置帐司,复添吏人耶?若依熙寜以前,则三二十年不发封之弊,行当复见,若依熈寜以来,则用吏六百人,磨出失陷钱一万馀贯,而费钱三十九万贯之弊,亦将复见,臣乞朝廷下戸部,令子细分析闻奏。然臣窃详司马光元奏,自改官制以来,旧日三司所掌事务,散在六曹及诸寺监,戸部不得总天下财赋,帐籍不尽申戸部,戸部不能尽天下钱谷之数,欲乞令户部尚书兼领左右曹,其旧三司所管钱谷财用事,有散在五曹及诸寺监者,并乞収归戸部,推其本意,盖欲使天下财用出纳,巻舒之柄,一归戸部,而戸部周知其数而已,今戸部既已専领财用,而元丰帐法,转运司常以计帐申省,不为不知其数也,虽更尽收诸帐,亦徒益纷纷,无补于事矣。臣谓帐法一切如旧甚便,乞下三省公议,然后下戸部施行」。八月二十二日,戸部云云,辙言盖不行。
蘓辙又言:「臣近奏乞罢支青苖钱,兼访闻台谏官皆有文字论列,至今并不䝉降出施行。臣伏见熙寜之初,王安石、吕惠卿用事,首建青苖之法,其实放债取利,而妄引《周官》泉府之言,以文饰其事,天下公议共以为非,是时韩琦、冨弼、司马光、范镇等皆昌言其失,恨不能救。今二圣在上,照知民间疾苦,改去弊法,既已略尽,兼近日责降吕惠卿,数其罪恶,亦以创行青苖为首,然天下俵散青苖,其实至今未止,民间疑怪,以为朝廷仍有好利之意,臣博采衆语云:近日有臣僚献议,以国用不足为言,由此圣意迟迟未决,臣虽至愚,窃为陛下深惜此计,何者?自古为国,率皆禄养官吏、分给士伍、崇奉郊庙、绥抚四夷,然而食租衣税,未尝有少,今陛下力行恭俭,前代帝王所有浮费,一切不为。今日之计,但当戒饬天下守令,使之安集小民,若能稍免水旱之灾,复无流亡之患,则安靖之功,数年自见,谷帛丰羡,将不可胜用,何至复行青苖,以与民争利也哉?惟陛下圣性仁厚,凡利民之事,知无不为,若非左右造此危语,动揺圣听,则何至为之废格羣言,以成邪说?然臣窃恐中外不知本末,但见台谏之言,皆留中不出,妄意陛下甘于求利,不恤细民,逺近传闻,所损不细,臣欲乞陛下尽将臣僚前后所上章,䟽付三省,详议施行,以弭斯谤」。庚辰,诏梁山军拨往万州租税,令转运司逐年科折,只就本军输纳。 诏堂除官应避亲者,到官后,限一月自陈。 内批:「近闻冯景同水陆院主守智理㑹地土,是本人故父徳诚,于熙寜年中献此地土,与秦晋国夫人作功徳院,闻徳诚亦曾受却银帛,其事理曲直显然。自今后如冯景更有词状,尚书刑部不得承接」。御集七月二十五日。
门下省言:「刑部删修到不以去官赦降条件,㸔详当职官,以职事堕旷,虽去官不免,犹可言,至于赦降大恩,与物更始,虽刼盗杀人,亦䝉寛宥,岂可以一事差失,负罪终身?窃谓不以去官赦降原减条内,所留尚多,所删尚少,今欲更删改存留」。从之。苏轼自辨䟽可附。
右正言王觌言:「臣伏覩近日诏书,觌自注云:七月二十五日奏,臣伏覩今月八日诏书,今既以诏书系六月二十八日,故改称近日。
荡涤隐疵,阔略细故,以开诖误自新之路,天下幸甚!然臣窃观自古仁圣之君,莫过于尧舜,而尧之为治,其大要乃在于哲而惠也,舜之为治,其先务乃在于难壬人也,惟其哲而惠,故巧言令色者不得售其私,惟其难壬人,故懐奸挟诈者,不得遂其恶,于是尧乃得以致黎民懐之,而舜乃得以致蛮夷率服也。伏惟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临政以来,登进忠贤,放出邪恶,可谓哲而惠矣,可谓难壬人矣,惟能不倦以终之,则黎民懐之,岂减于尧,而蛮夷率服,岂愧于舜哉?今者下寛大之诏,推旷荡之恩,凡有误先帝任使之人,一切不问者,圣意以谓罪显恶钜者皆已去矣,彼隐疵细故犹治焉,则非所以包荒含垢之义也,故涣然施惠而一洗之,以慰安衆庻之心,臣虽至愚,尚复何疑,而过计议论,以蹈衆怨之机乎?臣但见诏与事违,而名与实异,人情之所共骇,故不敢嘿嘿以为取容之计,今复为陛下一论之。诏曰:罪显者已正,恶钜者已斥」。陛下亦常深察乎?罪显者果已皆正,邪恶钜者果已皆斥邪?若犹未也,则民之具瞻安可欺,世之公论,何可诬也!彼碌碌一官,不当权要,罪显而未正、恶钜而未斥者,固不足虑,而坐庙堂之上、执政之间,陛下日与之谋议,可否天下之几政者,犹有其人焉,张璪是也。故诏下以来,知识之士、忠义之臣,莫不愤惋叹息,以谓罪显恶钜之人方在君侧,而谓之罪已正、恶已斥,则欺罔蔽惑之患,可从而知矣,虽在畎畆,犹当疾首蹙额而为朝廷忧,况如臣者待罪言责,为陛下耳目之官,乃忍钳口结舌而安处乎?彼张璪之奸邪欺罔,臣自今年二月以来,累有封事,具陈其状,及窃闻臣僚论列者非一,陛下不惟置而不察,方且明诏中外,谕以既无罪显恶钜之人,馀皆一切不问矣,璪得乗此以自负,而胶固其邪党,臣恐自今以往,邪党无射隼之忧,而朝廷有养虎之患,不惟如是而已,且使天下有以窥朝廷,谓左右大臣,罪显恶钜如张璪,而陛下犹不知之,则四方万里之逺,百官羣吏之衆,何以广览兼听,而坐照其奸邪?臣以为陛下不速去璪,无以解天下之惑,无以破羣邪之党,无以隆朝廷之势也,惟圣慈深察而详择焉,天下幸甚!」王觌奏自注云:七月二十五日上此。新録以此章为林旦所作,略见九月二十四日璪出时误也。元佑杂録亦系之王觌,当九月十四日以前,林旦固被弹纠矣。自二月以来,累有封事论列,当考。
壬午,右司谏苏辙言:「臣顷曾上言,乞将市易欠钱人戸,通计所纳息罚钱数,如己纳及元请官本数目,即与除放,䝉圣恩依此施行,徳泽霶霈,所及甚广。然臣访闻京师欠戸贫下之家,从初多作诡名,请改新还旧,以此无縁通计息罚,故除放之恩,多止上戸。臣近日再行体问,据通直郎、监在京市易务宋肇为臣言,若截自欠二百贯以下人戸,一例除放,则所放人戸至多,事亦均一,仍具本务一宗节目及利害文字,请臣论奏。臣详究其说,窃以为当行之事有五:市易本钱,前后诸处拨到,共计一千二百二十六万馀贯,中间拨还内藏库等处,共计五百三十万馀贯,朝廷支使过,共计三百八十四万馀贯,即令诸场务见在共计三百五十三万馀贯,将此三项已支见在计算,已是还足本钱,则今来人戸所欠,皆出于利息,若将见欠三百贯以下人戸,除放所放钱数不多,此事之当行者一也。见今欠人共计二万七千一百五十五戸,共欠钱二百二十七万馀贯,其间大姓三十五、酒戸二十七,共欠钱一百五十四万馀贯。小姓二万七千九十三戸,共欠钱八十三万馀贯,若将欠二百贯以下人戸除放,共放二万五千三百五十五戸,放钱四十六万六千二百馀贯,所放人戸九分以上,而所放钱止及二分,此事之当行者二也。元丰中,朝廷催理欠负,极为峻急,然一岁所纳,不过三万贯,顷来朝廷优假细民,所催微细,自今年正月至今,止及六七千贯,今且以三万贯为率,犹须七十馀年,乃可纳足,如此,则小姓之家死丧流亡,不可复知,而国家每岁得失六千贯,臣所乞放二百贯以下欠戸钱数,于见欠钱数中十分有九之一,即是每岁催及三万贯数中,不过催得六十贯而已
,如九牛一毛,不为损益,而二万馀家困苦,为害至大,此事之当行者三也。市易催索钱物,凡用七十人,每人各置私名不下十人,掌簿籍,行文书,凡用三十馀人,每人各置贴写,不下五人,共约一千馀人,以此一千馀人,日夜骚扰,欠戸二万七千馀家,都城之中,养此蟊贼,恬而不怪,此事之当行者四也。市易之法,欠戸拖延日久,或未见归著,及无家业之人,皆差人监逐,遇夜寄禁,既有此法,则一例公行寄禁,然吏卒顽狡,得钱即放,无钱即禁,榜笞捽缚,何所不至?若不别作擘划,则日被此苦者,不知其数,此事之当行者五也。伏乞圣慈以此五事较其利害,断自圣意,特与除放,或因将来明堂赦书行下,或更溥行诸路,则细民荷戴恩徳,沦肌入髓,社稷之利,不可深计。然臣窃见太府寺令,岁终细数,课以本理息及一分以上,其官员等第保明闻奏,自来市易官,因此酬奬转官及请赏钱,所得无算,今来既见市易已支,见在实数,能还足本钱,则以本理息,皆是欺罔,从前官吏转官、请赏,皆当追夺官爵,及所赏钱物,请朝廷根究前后縁市易转官请赏之人,依理施行,内有吕嘉问,系创行市易,害民甚深,虽已经责降,尚窃有民社,未允公议,更乞重行窜谪,以谢天下。所有宋肇札子三道,臣辙备録。进呈如左」。贴黄称:「臣所言放欠事上,系二圣徳泽,惟当直出中㫖,不宜更显言者姓名,或须至令三省相度施行,即乞指挥执政勿令宣布。明堂赦书,应内外欠市易司人戸,见欠二百贯以下,并特与除放。盖从辙请也。三年四月末,李常奏议更详之。
癸未,正议大夫、天章阁待制致仕楚建中落致仕,为戸部侍郎,中书舍人苏轼缴还词头,奏曰:「臣窃惟七十致政,古今通义,非独人臣有始终进退之分,亦在朝廷为礼义㢘耻之风,若起之于既谢之年,待之以不次之任,即须国家有非常之政,而其人有絶俗之资,才望既隆,中外自服。近者起文彦博,天下属目,四夷革心,岂有凡材之流,亦尘盛徳之举,如建中辈,决非其人,窃料除目一传,必致羣言交上,幸其未布,可以追回,所有前件告词,臣未敢撰」。已而右正言朱光庭亦论建中常才衰耗,将奚所用,诏建中除命勿行,光庭言,据元佑章䟽,得㫖在八月二日,今并书。
刑部郎中杜紘为右司郎中,奉议郎杜纯为刑部员外郎。八月十四日,朱光庭云:纯宜令且在河北。
右司谏苏辙言:「杜紘命下之日,中外疑惑,以朝廷用人,必分流品清浊,尚书左右司郎官总督十二司之事,至其迁擢,髙者多为左右史,下者犹为直阁、修撰,领三路都漕、发运使,不一二年,即为侍从,自非清望正人,不与此选。谨按杜紘,人品凡近,不知经术,以诵习法律进身,自熙寜、元丰以来,为刑部官,谄事宰相王安石、王圭、蔡确以下,脂韦便佞,无不得其欢心,虽杜纯亲弟,而纯以直进,紘以谄闻,兄弟异心,衆所共悉。初修熙寜编敕,紘与其议,害民之法,皆经其手,今复为详定官,奋笔改更,非笑前书,略无愧耻,翻覆随时,一至于此!兼与杨汲、崔台符共事岁月甚久,大理寺所勘探报过公事,事干官员,皆刑部下法,朝廷近以所断,多有枉滥,差官理雪,凡所平反,十至七八,汲、台符既以官长被罪,如紘等皆其属官,朝廷虽阔略不问,至于非次擢用,岂宜遽以及紘?窃恐赏罚失当,使天下不服,而汲、台符亦得以为词,为损不细。或言紘近日押伴西人,朝廷授以指踪,使紘与西人商量,事得了当,右司之命,盖以为赏。臣以为此有司常事,不足以为功,况为官择人,当以流品为急,若以右司为赏,恐非孔子不以名器假人之义,伏乞追回前命,以厌公议」。苏辙论杜紘在八月一日,今并书。八月七日又奏。二年五月十三日,紘自右司郎中迁大理卿,则辙言初不从也。
秘书少监顾临直龙图阁为河东路转运使。临出使,当考。
提举崇福宫韩宗师再任,理提刑资序,以宗师自陈父老,从所乞也。 监察御史上官均言,近除张公庠广东转运副使,不当以疾辞。诏公庠送吏部与合入差遣。朝请大夫张公庠权广西运副事,在六月八日。
中书省言,左仆射司马光以足疾免明堂大礼使。诏改差右仆射吕公著为大礼使,门下侍郎韩维为礼仪使,中书侍郎张璪为仪仗使,同知枢密院事安焘为卤簿使,尚书左丞李清臣为桥道顿逓使。 供备库使张楙押赐夏国主生日礼物,内殿崇班安愈押赐中冬时服,仍假閤门祗候。 戸部言乞罢市易所置卖盐场。从之。 又言:「今诸曹寺监钱物,悉收归戸部,独府界钱谷旧系三司主管,今归府界提㸃司,未曾厘正,亦请收归本部」。从之。 措置熙河兰㑹路经制财用司言:「本路五州军皆极边,难于和籴,常患客旅邀价。请诏茶场司毋得于并边州军博籴斛斗,及茶场司应副熙河路钱九十万贯,听于本路五州支拨」。从之。 翰林学士承㫖邓温伯言:学士如独员,每两直乞免一宿,候有双员,即依故事。从之。 诏府界、三路保甲,遇本户灾伤及七分以上,并免放,当年冬教讫奏。苏辙初九日奏。
刑部言:刑狱案可以两断者,更不取㑹单状,著为令。从之。甲申,诏:「武学上舎生补中及一年公试弓马策义两次,皆入优等,不曾犯五等罚,令保明闻奏,量材録用,仍每年不得过一名,令㸔详国子监太府条制所立法」。 诏沙苑监拨入右厢提㸃司。元佑元年七月二十九日。
太仆寺状:「沙苑监先𨽻河南监牧司,昨因废监,拨归羣牧司,㝷因置羣牧行司,拨入行司管系,其行司后改为提举监牧司。今已降朝㫖拨入右厢提㸃司,即买马监牧司更不管系。其提举陜西等路买马监牧司名,合除去监牧」二字」。从之。法册二年二月十六日密札,此事或不□载。
右司谏苏辙言:「臣窃见淮南春夏大旱,民间乏食,流徙道路,朝廷哀愍饥馑,发常平义仓及截留上供米,以济其急,淮南之民,上頼圣泽,不至饿殍,然自六月大雨,淮水泛溢,泗、宿、亳三州大水,夏田既已不收,秋田亦复荡尽,前望来年夏麦,日月尚逺,势不相接,深可忧虑。访闻见今官卖米犹有未尽,然必不能支持久逺,臣欲乞朝廷及今未至阙絶之际,速行取问本路提举转运司,令具诸州灾伤轻重次第,见今逐州各有多少粮食,可以赈济,得多少月日,如将来之絶,合如何擘划施行,立限供报,所贵朝廷得以预先处置,小民不至失所」。
是月,御史中丞刘挚言:「臣闻之衔䇿不调,虽造父不能善御。法令不一,虽有虞不能善治,故曰谨乃出令。言谨始也。又曰:令出惟行,弗惟反言,谨终也。圣人制法令于堂奥之上,熟复战兢,若不得已者,故其出也,天下信之,以令则行,以禁则止,所谓信如四时,坚如金石。若始之不谨,既出而反之,则何以示信?出而勿反,则将有受其敝者。由此言之,始既不谨,虽欲谨终,不可得矣。恭惟陛下即位逾年,加惠海宇,修备政事,大要专以便人,天下幸甚。然累月以来,法令寡信,议者窃有疑焉。夫法非不善,而施行之际,使议者致疑,此亦不可不察。臣谨条列一二,以槩见其馀,乃者朝廷患免役之敝,下诏改复差法,天下知之久矣,置局设官以议施行之叙,天下望之又久矣。造法不谨其始,施之仓卒,故改而立雇募之议,又为招募之法,而法至今不能成也。朝廷患常平之敝,并用旧制施行,曾未累月,复变为青苗之法,其后又下诏切责首议之臣,而敛散之事,至今行之如初,此二事,大事也。四方倾耳拭目,以观盛徳之举,而反覆二三,虽近侍讲议之臣,曾不敢必知法将安出,尚何以使天下信之?陜铜之禁,行之未几,复限以五斤勿禁,一开其端,则轻重多寡,谁复可辨?官司固未易家,至而数之禁而不能止,与不禁同大河职事,河北转运司言之,则属转运司,都水言之,则归都水矣。夫二者必有一得,则亦必有一失矣。此其小事,然推此类言之,则议者之论,安可不察?且改之易之诚是耶?君子犹以为反令,况易而未必是,徒以暴过举于天下,则曷若谨之于始乎?今朝廷建一事、命一官,令已行矣,议者必曰:此未也,且将改之。曾未淹久,而议者之言果信。臣愚未谕朝廷知其不可,而姑为之以待改耶?不知而偶为之耶?始议既粗,行之必有抵牾,拾遗补过之臣以言为职,知而不言,为废职,言而易之,则为反令,故臣愿陛下深诏执政大臣,逺虑熟计,详重出令,其始既谨,度可以必行而后行之,则至其终也,不可反矣。惟陛下加意留神,思之毋忽,上以严政令,下以示信四方,又以杜塞异议,使无所幸其失。今日之治,宜莫先此」。挚奏不得其时,按青苖首议之臣,即吕惠卿,以六月二十五日安置,此奏必在惠卿安置后。又挚称铜禁河事,铜禁先在四月十八日,后未见河事归漕司乃五月八日,复归都水,则未见。挚奏称「即位逾年」,或当是四月、五月间,然恐太早,姑附此于七月末,更俟考详。
殿中侍御史吕陶言:陶言改役法,及今半年,自二月至七月,通闰凡半年也,附见七月末。
「臣伏见朝廷改更役法以来,及今半年,民间已安其事,被差并无纠决,祗应多是正身,验之人情,良以为便。惟是官司自相疑贰,盖有幸差法之不成,而欲伸其志者,有观望俯仰,伺势之所在而不复究利害者,有偏蔽不通而好异立竒者,州县不敢决而禀议于详定详定,俟监司之请而后裁正,奏报屡上,多非纲要,辞教数下,殊少适从。臣窃原朝廷差役之法,责其力不敛其钱,欲其均不使其幸,条目万变,大槩不过此两端而已,虽朝廷寛给期限,使天下详尽利害,而当职之吏,所见不一,或欲单丁、女戸、官戸、寺观出钱以助役人之费,或欲放戸长,只差甲头催税,或欲存留散从官,仍旧雇募,上下纷纭,何时可已?陜西一路,尤未就绪,盖吕大忠等有此相度行下州县属官,因而议论不同,且女戸、官戸等,不许出钱,并放甲头差戸长,自有著令,除招衙前及久来役名人外,其馀自合于差法到日,并罢支雇钱,虽监司旋有申请,未见允从,而州县既有诏条,自当遵守,岂可既差戸长,仍置甲头,更留散从官,尚支雇直?悠悠之徒,违戾如此,臣恐日月淹久,大法未定,民间疑惑,即于治体深有所损。伏望圣慈,特降指挥,截自某月某日,应役人除衙前,许招并使院职级、弓手节级,许存留曹司库子、栏头之类充投名人外,其馀役人,如敢尚支雇钱者,并以故违条制论罪,示天下以必行之意,庶几役法早得成就,无使小人幸其不成」。又言:「臣访闻鳯翔府散从官,五月分支雇钱,元未放散,并宝鸡县已依朝㫖差戸长讫,又依转运司指挥,令甲头催税,显见违法骚扰。伏乞下提刑司更切体访,如实有此,即乞详酌施行。近日朝廷以青苖为常平条贯,有出息指挥,人皆谓依旧散青苖取利,今役法迁延未定,上下异论,人皆疑依旧敛钱募役,此二事最为切务,而命令如此,于今日之势不为小失,陛下不可不留意,执政不可不定议也」。 监察御史上官均言:「臣窃见自陛下临御以来,讲修政事,兴利去弊,大槩已举,惟差役一法见今详定,尚未成就,窃縁当今政事,所该最广,所系最重者,莫如差役,又四方人情,事体轻重,参差不等,尤在审行裁度,立定逐路条法,庶几民力寛裕,可以经久无弊。臣窃见昨来役局所立条约,行下州郡,前后不同,是致郡县官吏视听荧惑,无所遵守,盖縁当时讲究不熟,施行太遽所致,又况役事所该最广,所系最重,其役局官吏,往往只候诸路文字齐足,便行立定,其诸路转运司,多不用心,亲访州县事体,至有遣人到京,听探役局官吏意㫖,窃恐所上役书,不能周尽民间利害,只如当时役局所辟属官,既縁才选,必能深知役事,自合候役书成日,方别与差遣,如属官张璹,到局未数月,便除京东转运判官,臣窃恐役局官属,只藉此歴渉为进用阶渐,无意熟究利害,成经久大法,不足以上副陛下恤民之意。臣闻治天下之术,在得民心,而民之所重,在财与力,财力有馀,则给足,而知徳上之赐,财力急廹,则穷乏而有乖怨之心。今日差役,实天下财力之所系,民心恩怨之所聚,立法不可不谨也。朝廷昨来所以罢役钱而复差役者,以前日之法为未便也,则今日制法,尤须委曲讲究,使民间所出财力寛裕于往时,而使天下之民,耕田凿井,佚居饱食,仰戴陛下之徳泽,实万世亡穷之利,岂特一时之便哉?臣窃闻煕寜中王安石秉政,当时所议法令,不务详讲利害,惟以速成,自任偏说为意,官吏稍有论议,指为沮毁,新法行之才二十年,民间以为非便,陛下临御,废罢前日之法,十己八九。臣以为制天下之法者,当因天下之心,因天下之心者,当収天下之论议,然后利害详悉,无偏蔽迂泥之患。臣欲乞候役书成日,且送侍从官、尚书、侍郎及台谏官,以上,各限一月㸔详,如有所见不同,即具本末申都省,三省参定可否奏上,然后颁行,所贵曲尽利害,永逺可行。若只据役局官吏详定,便以行下,窃恐讲究不尽,难以持久,法行之后,虽许内外臣僚旋行申明,又虑冲改,纷纭,岁月,未可遽定,非所以重朝廷法令之意,事体至重,诚当今之急务,惟陛下为天下计,留意而加察焉」。张璹除京东运判,在七月戊辰,因以均章,附此月末。